《浮生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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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锦年-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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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亦笑道,”从来没想过,你不是总夸口自己医术好么,竟然都是吹牛么?”
  许敏佯装生气,不留神轻轻推了他一下,刚好推在他肩头,他一动又扯到了伤口,疼的皱眉,汗瞬间又流下来。
  “对不起,”许敏心疼的急道,“可是我到现在也没医好你的病。”
  沈牧忍着疼,蹙眉道,“你早就医好我了,你每次在我耳边说那些话时,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现在连……都敢了……也是因为你,我才能面对,自己。”
  他虽然这么说,许敏还是觉得惭愧,她并没想明白,其实沈牧说的是实情,她已经用她的爱帮沈牧治愈了他心里的症结。
  许敏想不出如何回答,只好转换话题,告诉他昏迷期间,沈老爷曾经来看过他。
  沈牧果然叹气,又垂下眼睛,良久才说道,“我对不起父亲。”
  这个话题许敏却是有想法的,“也不能这么说,你为了他才这么多年都不说出太太的行为对不对这样他不会妻离子散更不会家破人亡,不会因此而让整个家族蒙羞,更重要的是,这些祸事,虽然为恶的是太太,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他,如果他没有招惹你母亲,如果他能够处理好跟太太的关系,保护好你的母亲,也许那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沈牧静静的听着,眼睛低垂,半晌,他轻轻地叹气,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累了,陪我睡会好么?”
  许敏心中软软的,依言躺在他旁边,依旧握着他的手。他闭着眼睛,看似确实有点疲惫,隔了一会,他小声说道,“抱着我好不好,拉着我的手,别松开好么,我想醒来的时候能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五湖泛舟

  沈牧已经能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喝粥了,但他好像享受惯了许敏喂饭,刚拿起勺子就低头皱眉一副伤口痛的表情,接着便可怜兮兮的望着许敏。她面上叹气,心里还是又疼又怜,接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吹了喂他。
  听闻他略好了些,又有许多人登门想要探望他。许敏依旧让临安他们把人拦在了外头,连那些人带来说是给沈大人补身子的东西一概都不收。沈牧从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她这样做。
  这日午后,临安匆忙的跑进来,递了个东西交给临芷,看样子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临芷不敢大意进了屋子来,把东西交给许敏看。许敏看时,却是一块九龙佩,登时明白,普天下能拥有九龙佩的只有那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她拦不住的,今天沈牧势必是要见他了。她心里紧张,沈牧亦很明白,对她从容点头示意,但眼里明显也有一丝忧虑。
  皇帝让随侍在院中侯着,独自进了屋。许敏刚想行礼,他挥了挥手道,“免礼,许氏出去等候,朕想单独和沈卿聊聊。”语气倒也客气,却不容置喙。许敏瞄了一眼沈牧,他微微点头,脸上的笑意并不轻松。
  许敏退了出去,关好房门,在桂花树下的椅子上慢慢地坐了。房间里的声音一丝都传不出来,她当下真切体会到了忐忑两字的真谛,那一颗心在腔子里忽上忽下的,直跳的让人坐立不安。
  沈牧半靠着垫子倚在床上,向皇帝告了罪。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见他确实消瘦苍白,有气无力,平日里熠熠生光的眼睛此刻尽是黯然,心里不免一阵惋惜,却冷冷开口道,“你的伤口再错上几分就没命了。”
  沈牧的心蓦地一阵狂跳,他尽力的平复,额上不免已冒出了细细的汗,他低着头回道,“是,臣是捡回一条命。”
  皇帝轻哼了一声,眼中皆是冷然之色,“在宫门口遇刺,让朕的宫人和侍卫们都看见,行刺者武艺之高竟然无一人能将其拿下,眼睁睁的看着他脱身而去,你的算盘真打的万无一失。”
  沈牧垂着头掩饰眼里的惊惧,听皇帝如此说,登时挣扎着翻身下床,双膝跪地,叩首道,“臣死罪……”却只说的这一句已是气血翻涌,再不能言。
  “你的确是死罪,”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俯身跪倒的沈牧,“只不过你确是想求生。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确实好胆识,不枉朕对你如此器重。”
  沈牧适才动作大了,此时已是冷汗如雨下,他一手按住伤处,一手撑在地上,垂头不语。
  皇帝沉吟片刻,平静地道,“你的胆识朕很佩服,只是你的理想,你不想实现了么朕与你君臣合力,开拓一个盛世。这些莫非已不是你心之所愿了么?”
  沈牧气喘不已,垂头诚恳道,“圣上是明主,当明白臣并非适合之人。臣顾忌太多,始终心有所系,终究有负圣恩……”他竭力说了这许多话,已是气喘不已声音暗哑。
  皇帝心中有气,凛然道,“你竟想半途而废,枉费朕如此信任你,当你是个守信终事之人。”
  沈牧再拜,” 未能终君之事,是臣的过错。臣,愿尽力弥补。恳请圣上给臣一个机会。
  ”
  他尽力抬头看皇帝,皇帝凝视他许久,终于点点头。沈牧心中稍微放松些,沉声道,“臣蒙圣上信赖,巡视海防,与朝中诸人广泛接触,知举凡更张法治,必有支持者,反对者,中立者,圣上与其全力对抗反对者,不若笼络中立者,重用支持者。而圣上所思,亦非仅靠几个孤臣便可推进实现。故,臣已为圣上挑选出一众支持者,可从各个领域去推进改革。臣将从速拟好名单,尽述所荐之人之擅长优劣,陈于圣上。臣忝居要职,却未能助圣上大有所为,臣深知己罪,但臣今日已是身心伤残,恐不能侍上久矣,恳请圣上准臣以此赎罪,弥补己过,臣不胜感激圣恩。”
  皇帝看着再度深深顿首的沈牧,心中亦知他心意已决,也知道他这般心性终究还是太过仁善,并不是他理想的改革人选,他默默叹息,半晌才沉吟道,”你算的倒好,可怎知你所求之事,朕一定会允?”
  沈牧缓缓抬起头,咬咬牙,决意赌一把,“臣所求仅为远离朝堂,日后定会携家眷远离京都,隐于他乡。臣知圣上是仁主,求圣上恩准,放臣一条生路。”
  皇帝没有说话,屋子里陷入一阵尴尬的安静气氛里,沈牧只听的见自己的汗落在地上的声音。过了许久,皇帝站起身来,摇头缓缓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值得么”
  沈牧听他提及许敏,心中一动,抬起头道,“臣已负她良多,她却始终不离不弃,臣只能用余生报答她的恩情。她已是臣,此生认定的唯一伴侣。”
  皇帝看着沈牧眼中骤然闪烁的光芒,知道他再难回转心意,轻轻叹了口气道,“今后没有朕再护着你了,你好自为之。”说罢,再不看沈牧一眼,转身离去。
  许敏进屋时,沈牧手撑在床沿上,跪坐于地,一身的冷汗。她连忙扶起他慢慢坐在床上,一碰触到他的手才惊觉指尖湿冷如冰。
  “他肯放过你么?”她焦急地问道。
  沈牧呼气起伏急促,只能点头,过了一会才断断续续地道,“我刚才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从来,没这样怕过。”
  许敏鼻子一酸,泪水险些涌出,“都过去了,对么?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她轻轻的抱着沈牧,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几日后,皇帝下旨,准沈牧“罹患痼疾,恳请辞去官职”的奏请,革除其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一职。令下一道旨意则是准予沈黛之侄沈程承继定国公世袭爵位。
  沈牧的伤势已无大碍,但经此一事后,他的身体很难恢复到从前,已是气血两亏,天气暖和时也会常常觉得寒侵入体,穿的都比旁人更多些。
  每天午后阳光好的时候,许敏会扶了他坐在桂花树下晒太阳。自那日皇帝下了圣旨之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脸上时常浮现出从前那般清和温润之色,带着淡淡的笑意,宁静从容。
  许敏有次问他,“你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以后会不会后悔?”
  沈牧闲闲的看着树枝间透下来的阳光,伸了手想去抓一缕,听她这样问,眯了眼睛轻声道,“你又不信我了,我以为我昏迷的时候听到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呢。”
  ”是真话,“许敏知道他那时候都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可我也怕,怕你有天终会后悔。我记得你曾经对老爷说过,你选择入仕之路,无论将来结果如何,你都不悔。那么多人为难你时,你确实也未曾后悔过。你应该是个守信有诚之人,可为了我,你却食言了。”
  沈牧转过头来看她,目光温柔,”当日说这话的时候,我只想的是自己。后来渐渐的,他们把你也牵扯了进来,我便开始害怕了。终于到了那一日,在圣上面前…。。我心里更是难过,要你承受那么多……我更怕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来害你。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下定决心策划辞去官职的?”
  “从,那日我在门前听到那些流言,我便知道,以我一人之力,只能自保,不能护你周全。”
  许敏沉默,原来竟是从那个时候他便暗暗开始筹划了,确实都是因为她,她心里一阵感动。
  沈牧看她不语,以为她还在介意自己将来是否后悔,于是握了她的手柔声道,“做都已然做了,再也回不了头了。我从前就说过,此生定不负你,你却总是不信我。你曾经说过想要和一起到处走走,去山川日月间,相依为伴,我现在就陪你,你说我们先去哪里好?”
  许敏不由得笑了,想告诉他,她早就在心里完完全全的相信了他,嘴上却只说,”你想去哪里,我反正都陪着你。你看你给那些小厮起的名字,都是江南一带的,你一定很想去那里,我们就先从江南开始好不好。以后你可以带我游遍名江大川,亲见美好河山,你还可以边走边写些风物见闻的游记,对,不能浪费了你的才华。我记得以前那个世界,有个叫徐霞客的人就是这样,后来他的游记流传了好几百年,你也这样做吧,以后就叫,沈宇清游记好不好?”
  沈牧极为开心地笑起来,“不如叫做,许如是游江南记好了,你高兴的话,看这些天天儿好,便收拾东西启程吧,”他笑着看着她,过了一会,慢慢收了笑意,略微正色道,”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去辞了父亲才行。”
  许敏心里一紧,脸上又有担心之色,“老爷,会不会还是很生气?他会为难你么?”
  沈牧紧扣了她的手,沉默片刻,眼里有一抹伤感,终是抬头坚定的看着她道,“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再不会有什么能阻挡了,你放心。”
  许敏在沈府的外书房门口等着沈牧。沈老爷经过儿子重伤辞官二事之后,对沈牧已没有从前的火气,声音都柔和了许多。许敏没有太认真的去听,只隐约听到沈老爷似乎也在问他会不会后悔,她听见沈牧平静的回答“不会”,之后淡淡的说道,“儿子终究是像母亲多些,情之一事,虽死犹不悔。”
  她没有再听下去,起身去看天边落日的余晖,心里念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一句,也算是道尽了天下间的爱情,只是她懂得,沈牧所说的情,已不仅仅是爱情,那是超越了男女欢爱之情,愿意为钟情之人奉献自己全部的灵魂甚至生命的,如同那太阳一般,亘古不变存在于这天地间的人世真情。
  许敏让林嬷嬷作为管家带着众人在家里等他们回来,她本来不想带任何人,坚持说自己能服侍沈牧,奈何沈牧说他现在身子不好,路上总得有人照顾,就只带了临安和临芷两个。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远不止江南,他们在月夜里泛舟太湖,在春柳妩媚时遍游姑苏,在竹繁叶茂时参峨眉秀色,在富春江畔遥想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在秋日里登上洞庭君山听渔舟唱晚,在白帝城前望大江东去……。
  沈牧的病确是好了,但身体也比从前弱了许多,许敏时时格外的留意他,生怕他受了一点凉,哪里有一点不舒服。
  这一日,他们到了黄山,沈牧立在迎客松下看云海,许敏则在他身后看他。忽然一阵云雾飘来,遮住了许敏的视线,眼前茫茫一片。她忽然看不见沈牧了,伸出手去却除了一团团的云什么也抓不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她叫着沈牧的名字,也叫着宇清,低低的一遍遍的叫着。
  忽然云散了,露出了一片清晰的世界,她眼前陡然亮了起来,沈牧就站在她面前,微笑的看着她,他眼里柔和的光像是要把她融化掉,他伸出手来,对她轻轻地说,“我在这里,我一直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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