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躺在那里。
“我脚扭了。”他说。
“啥?”
“我脚扭了。”坐起身,他重复了一遍,指了指右脚,“被你压的。”真的假的?
看着我盯向他右脚的目光,他大叹口气,“这年头好人难做啊,为了救人受的伤都会被怀疑啊~”……我认栽。
“要先去医院看看吗?”
“我家附近就有医院,先背我到家吧。”
背?我头上掉下一颗大汗。不二学长虽说不是金刚身材,可怎么也在1米65以上吧,就我这1米50刚出头的个头怎么扛得动?
“算了,我将就下,你扶我吧~”他笑眯眯地说。
一路上,不二学长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不时还小声哼哼。看来,他的确伤得不轻。
“马上就要都大赛了,不会有影响吧?”我有点内疚起来。
“完全没有。”他说。忽然直起身大踏步走过去拉开前面一所房子的大门,“这里就是我家了,欢迎来玩~”
张嘴看着他,我已处于石化状态。
“你真的很笨。”(第三次了!)他两脚离地蹦了几蹦,转头冲我温柔一笑,“顺带一提,刚才绊倒你的人是我~”
一阵风吹来,原地呆立的我由石化而风化,随风散去……
手冢的决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的叙述者为手冢。
“龙崎老师,请让我和越前比赛。”夕阳照耀的职员室,宁静的空气中响起我平稳的声音。
“马上就要都大赛了,关键时候,你这么做没问题吗?手冢。”龙崎老师站起身来。
“没问题,没人比我更了解自己。”是的。我慢慢握紧左手。
“我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这件事,怎么办?”龙崎老师转身望向窗外。
“理由吗……”
影像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
地铁上。那个脸带红印被挤在一角的瘦小少年,和他的处境形成极大反差的是那双眼睛。与车内的喧嚣截然不同的,仿若出尘。
学校网球场内。衣衫被当胸抓住,拎得离地而起,少年的表情却仿佛这事与他全无关系。
西园寺难得凝重的脸。“手冢,别以为你赢了。你应该能察觉,他并不喜欢网球,甚至讨厌网球。网球,只是他通向某个目的的踏板而已。”
龙崎老师的笑容。“这孩子,总让我想起他的父亲——越前南次郎,那个曾享誉世界,在职业网坛被称为‘武士’的奇男子。”
球场一角。崛尾三人组的低声议论。“虽然龙马君和我们一样在学习,训练,可总觉得他好象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是的,他总像活在别处。有人曾说,他和你很像。但我明白,我和他的区别,就像白与黑那么分明。除了一件事,他从没对他所做的任何事真正在意过。
因为每天都在与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较量,以至于其他的练习与比赛对他来说,就像家家酒那么可笑。当然,他把这一点掩饰的很好。
唯一让他认真起来的一次,应该是对不动峰深司那最后十分钟。十分钟,他完全击溃了强大的对手,而且是以受伤后的单眼。那场比赛,鲜血浸透了他左眼裹伤的纱布,几乎要让我认为——以前所下的结论是错误的。
但是,比赛结束后,他对我说:“虽然很遗憾,但这次没有你上场表现的机会了。”一瞬间,他那在别人眼中狂妄自大的笑容却让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然后,我心底却莫名地生起一股怒气——他总是在为别人打网球!
地区比赛后的庆功宴上,身处热闹的人群中,他那忽然显得空旷孤独的眼神,让我无端想起传说中将要奔月而去的竹子公主。
“有个理由。”我说。
“我洗耳恭听。”龙崎老师转头看我。
“越前现在的打法,完全是越前南次郎的翻版。这样下去,他除了当个复制品外会什么也没有。”我振振有词。
“他想打败越前南次郎,这样的决心还不够吗?”
“不够。他现在需要的是提高他自己的能力。”
“为了这个,你打算牺牲掉自己的胳膊?”
“没这回事。不用担心。”
“为什么你要这么卤莽?手冢。一点都不像你!”龙崎老师长叹一声,“东京都大赛马上要开始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对越前很重要。”说完,我点头转身,离开了职员室。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一巴掌搧醒这个半梦半醒间的精灵,摁住他想要飞离的翅膀,迫使他睁眼直面眼前的尘世。在这尘世间——有他,有我。
大石的疑惑(上)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及下章叙述者为大石 “大家都在颠峰状态,都大会看来会很顺利。”黄昏的网球场上,我微笑地对身边的手冢说。当然,我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放松戒备可是很危险的。”手冢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场比赛是简单的!”他平视前方的眼神锐利得让人害怕。
“你,你说的没错。”我有点尴尬。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他走上几步,威严的声音响彻球场每个角落,“小心别受伤,解散!”今天,他的气势特别的惊人,让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众人开始清理球场。他走向场中那个小小的身影。“越前。”
“什么事?”少年若有所觉地抬起头。
“跟我来。”他说。
不由自主地,我的脚步追随上他们。
校园一角。手冢停住脚步,转身面向少年。“春之野大学的网球场,你认识吗?”
“那个新修的地方?我知道。”少年回答。
手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网球,扔给少年。
“怎么说?”少年一手接住。
“三天后的下午三点,我在那里等你。独自前来。”说完他转身走了,只留下呆立的少年。
追上在饮水池边洗脸的手冢,我递给他一条毛巾。“你们要决斗?”
“你听见了?”他平静地檫着脸。
“你到底在想什么?!在这种时候!”我忍不住发问。
“没事的,大石。” 檫完脸,他抬头看我,不戴眼镜的目光竟也如此锋利。
“但是……”我还想再说点什么。
他伸手把眼镜戴上,重复了一句,“没事的。”眼神不容人置喙。
傍晚的伴野综合病院。我陪手冢来做最后一次复查。
“祝贺你,保养的很好,已经痊愈了。”医生说。
“太好了,手冢!”我开心地说。手冢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不过,还要注意一件事。打球时间不要太长,也不要在最近使出削球。”医生警告说。
“快要都大赛了,和越前的比赛还要进行吗?”回家路上,我问手冢。
“已经痊愈了,所以没问题了。”手冢的语气还是那么坚决。
“但是你说过你不会疏忽大意的……”为什么还要在那么重要的比赛前,冒着受伤的危险和越前比赛呢?
“别让我重复我说过的话,就这样吧!”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
三天中,手冢极为罕见地做着肌肉训练,那个少年却像生了病似的没什么精神。偶尔我会察觉两人间檫出沉默的火花。
“明天,手冢和越前会请病假吧?”放学后的职员室内,我站在龙崎老师身前。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我也病假。”我说。
走出校门,意外地看到那里站着一个孤单的小小身影。他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眸直视向我。“大石学长,手冢部长的伤好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好了。”
“完全好了?”“完全好了。”
“那就好。”他转身离开。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让我忽然有点想哭。
大石的疑惑(下)
“可以开始了吗?”手冢的语气很少这样的气势凌人。
“随时奉陪。”少年的声音却异样的平静。
高架下的网球场上,头顶列车驰过的轰鸣声中,两个人互相凝视的目光,仿佛在场内卷起了狂风。
手冢!越前!场外,我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握包带的手。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空气,手冢的发球落到了少年身后。
“嘿,刚开始就打高速球呀。”少年微笑着望向对面。
很快,他的笑容隐没了。对面的手冢杀气腾腾。他已经在准备第二个发球。少年的眼瞬间变得专注,气流震荡起来。两人间展开了电光火石般的对攻。
“啪。”我手中的网球袋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住手!手冢,你的胳膊会……”我听见我内心狂喊,却只能目不交睫地盯着场内,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夕阳映照中,手冢凌空挥拍的身影状若天神。“越前!你能打败我吗?!”他以排山倒海的气势质问。
“想让我打败你?当然没问题!”对面,地上爬起的少年眼中,燃烧着金黄的火焰。
凌空跃起,闪电挥拍,少年的外旋发球从来没有如此犀利。“啪!”球以比去时更快的速度被击回,落到少年身后。
“外旋发球对我不管用!”手冢的声音分外冷酷。
“不错啊,不愧是部长呢。”少年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尽管手冢表现得那么轻松随意。事实上,这样强劲又角度刁钻的球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接到的。我知道,他出了全力。
“越前,你为什么要打网球?”“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打倒一个人!”
“只是为了打倒一个人而打网球……这样就够了吗?越前?!”
“什么意思?”
“这样做有意义吗?”“打倒那个人后,你要做什么?”“那时候你能得到什么?!”
“在想这些事之前,现在,我要集中精神打倒你!”
场上的比赛已变成了拷问。
激战中,手冢摆出了熟悉的姿势。
“住手!手冢!你不能用削球!”在我心中狂呼的同时,球已轻轻地落入少年的场地,缓缓地贴地而回。
凝固的空气中,响起手冢冰冷无情的声音。“越前,尽管来打倒我看看吧!”
意外地,少年抬头凝望的脸上,浮现一个璀璨的笑容。
迅猛的发球,凶狠的截击,凌厉的扣杀,刁钻的削球。
场上的比赛已转变为殊死的搏斗。这情景就像是一个剽悍的猎手正在驯服一只桀骜不驯的海东青,两方都是伤痕满身,鲜血淋漓……
“你当时说你不会尽全力。”回家的电车上,我忍不住开口,“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我的手肘完全没有问题。”他说。
“手冢!”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不尽全力你就会输,是吧?越前的眼伤也才好,你们不那么做才更明智。”
“这场比赛是必须的。”他坚持道,“只能这么做。”
沉默了一会儿,我低语,“越前能挺过这次打击吗?他以前好象没有输过。你在听吗?手冢。”
转头看去,映入车窗的夕照闪烁中,手冢的表情幽暗难名。
作者有话要说:海东青:雕的一种。《本草纲目·禽部》:“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极难驯服,一旦驯服后可成为珍贵的狩猎工具。辽代,以海东青捕天鹅为皇帝春猎重要项目。因为经常通过女真地区征索,成为女真抗辽的原因之一。
苏醒
背着网球袋回到家中,臭老头又窜了出来。“唷,青少年~今天难不成去约会了?”
“是。”懒得和他多罗嗦,我径自上楼。
“唔。”他噎了一下,忽又嬉笑道,“原来你也到了这种年纪啊~”
进了房间,将网球袋往角落一扔,我仰头往床上重重一倒。今天真是漫长啊——我脑海里又闪现出那个黄金战神般的身影。
我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虽然每天都输给老爸,打击却从未如此严重。下意识中,我总认为老爸是成人,我是少年,尽管每天输球很不爽,潜意识里,已认为是理所应当了吧?但是,我从未在和年龄相当的同辈人比赛中输过球。长久以来,我都是以超然的心态在和他们打球吧?
然而,部长却用他的网球狠狠地搧了我一耳光。告诉我,我不过是在夜郎自大,白日做梦罢了。
赢了我后,他最后说了句什么?“越前,成为青学的支柱吧!”他早已看穿,我在这世上,原本不过是个想要逃避责任的人吗?
翻身坐起,我拿起网球拍走下楼去,对躺在厅前看成人杂志的老头说:“来比赛吧。”
“真少见啊~主动向我挑战吗?你多少也该尊敬点你老爸嘛~”
庭院前的网球场上,双手握着球拍,我瞪向对面的不良中年。“这次不要闹着玩!”
“好啊,不要放水吗?”他还是那么嬉皮笑脸。
“没必要!”我感到胸中熊熊燃烧的战意比往常猛烈的多。
太阳早已落山,网球已模糊不清,我还是一边倒地被老头痛扁。脑海里又闪出那个身影,他俯视着我,冲我大喊:“来吧,让我见识你自己的网球吧!来吧,越前!”
仿佛一道电流窜过我的身体,我的眼霍然一睁。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网球吧!我感到自己越打越处于亢奋状态,丝毫不觉疲倦。
对面的老爸和部长的身影重合了,他们一起冲我大喊:“来吧!击出我绝对无法回击的一球吧!”
“我打给你看!”世界静止了,剩下的只有那颗高速飞来的网球。“喝!”浑身一击,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角度,落到了老头身后。
他站在那里,吃惊地瞪大双眼。这是他第一次无法回击我正面打出的球。
“耶!”握紧右拳,汗落如雨的我,脸上终于露出胜利的笑容。
——原来不知何时,网球早已浸透了我的血液,它竟是如此令人兴奋快乐的事!为什么会一直没注意到呢?以前的我,视野太狭窄了!
“老爸。”抬起头,我盯住对面的不良中年,“以后,我会变得更强,更强!”不论是网球还是其他!
老爸呆楞的脸上回复出惯常的嬉笑。“心情不错嘛~”他说,“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
老爸没有作声,只是微笑默默看我。咦?他也会有这种温柔的表情吗?把帽檐往下拉了拉,我撇嘴说道:“老头。少噁了!”
“呵呵呵~”对面的不良中年笑得像个傻瓜。
第二天,难得生病的我高烧四十度,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幸灾乐祸的臭老头拿着卡鲁宾的狗尾巴草把我的脑门当木鱼敲。“恩?这就是你变强的结果?哇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臭老头,果然我的终极目标还是要打倒你!
寻找卡鲁宾(上)
早上去部里训练时,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大家的目光在我和部长之间偷偷的扫来扫去。
终于,桃城忍不住勾上我的肩,俯耳悄声问道:“怎么回事?你和部长怎么同时连着请了两天病假?”
唔?昨天我是真生病了,那么部长呢?
我瞄向部长的左肘。知道他的伤在手肘是源于他无意识的动作。在决定要和我比赛的那几天,尽管他若无其事地做着训练,却偶然被我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