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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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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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至十篇(作者:王辉,电话13607263158)
(一)

  八五年五月二十五日,晴。

  早上六点;急促的哨音响了起来,我们应声从地铺上弹跳了起来,没有人迟疑,没有人犹豫,更没有人留念。我们迅速地穿好衣服,捆被包,整理战斗装具,我们心里都明白今天的哨音意味着什么,战争与和平的概念,在今天变得是如此的鲜明。整座的木楼就在这样的氛围里沸腾着,昨一看显得很忙乱,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吃过早饭,我们开始分发弹药,这是我入伍以来第一次地真正地荷枪实弹,我和战友们一样,兴奋中夹杂着一丝紧张,连排班长们不停地交待着要注意的事项,有些混乱的场面好像没有多少人认真去听,但我们还是很小心。

  要走了,我和张国富相约到古木的街上走了一趟,满街都是和我们一样要出发的士兵们,百性们可能知道我们就要离开,镇中心一颗古老的大树下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我的心底期望着,希望能看到常在我们隔壁墙头上出现的那个不知名的姑娘,可是直到登车完毕,我在满街的人群里也没有找到她的影子,我在心里莫名地失落着。

  地方政府给我们举行了简短的欢送仪式,十点整,燃放了象征吉祥的鞭炮后,车队出发了,大妈和姑娘们抹起了眼泪,年轻的姑娘们涌上前来跟我们挥手告别,我和战友们都很激动,拼命地向她们挥着手,直到车队渐渐远去,我想到了妈妈送我入伍时的情景,她也是流着泪,看着我渐渐远去的。。。。。。。

  庞大的车队行进在南国的山水里,蔚为壮观,车轮溅起的泥水和滚滚黄尘,更加强了壮观的气势,战友们已从欢送的喧嚣中沉静了下来,一改往日行军的欢声笑语,凝重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里漫延,并且都不加掩饰地写在了脸上。车外如画的风景,好像没有一个人去用心欣赏。汽车的马达在山道上轰鸣着,我漫不经心地感受着南国的绚丽山水,心中升腾起无数个可能。不知道离前线有多远,不知道将会怎样投入战斗,更加无法知道的,是我能不能还从这条路上回来。战友们个个神情凝重,但目光中透着坚定,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想和我一样的问题,但我知道,未知的生或死,已经摆在了我们每个人的面前。

  午饭是下午两点多在一所中学里吃的,学生们对我们的到来并不好奇,因为这里已经靠近边界,多年的边界战争,他们已经习惯了大部队的流动。一身的黄尘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快速地利用开饭前的几分钟洗了洗脸,却无法洗去一身的征尘和臭汗,军装和一切物资都变成了泥土色,我明白,艰苦的生活这才刚刚开始。

  下午六点多,车队到达了炮火封锁区,这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饮事班的战友们开始埋锅做饭,我们则在原地或坐或躺,因车内的空间实在太拥挤,双腿在下车时显得麻木而且生硬,在等待吃饭的时间里,能躺下来真的是非常的舒服。

  吃过饭天就黑了下来。喝干的水壶再次加满了水,挂在身上沉甸甸的。连长强调了通过封锁区的注意事项,特别强调了要一个人跟着一个人走,绝不允许掉队。

  我们是徒步通过封锁区的,武器弹药,加上个人装具,每人负重共计有五十多斤,我们成一字长龙,沿盘山公路的内侧,保持距离地行进着。没有语言,只有匆忙而沉重的脚步声。我们已能听到前方传来的隆隆炮声和看到映红了的天际,我的心里不由得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想像,一度忘记了负重行军的艰难。

  我看到山下有灯光闪烁了一下,凭感觉,我们可能是在海拔很高的盘山公路上行军,简易公路的外侧好似就是万丈深渊。借着映红了的天际,我看到在那些突出的位置上,拉起了伪装网,而在那些凹陷进去的位置上,则高矗着一门门指向前方的大口径火炮,火炮的旁边则是堆放的像小山一样的炮弹箱。而让我的心里称奇的是,居然有汽车不开灯在这样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当然,汽车兵们也是借用了映红的天际在行驶着。

  大概走了二十多公里,我开始觉得身上的每一件东西都是负担,谁都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路要走,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发挥着最大的排泄功能,军装像水淋了一样透湿。我的双腿只是机械地紧路着前面的人影挪动着,干咧的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而此时水壶里的水,为了减轻重量我已全部喝干了。我不知道的是,越是张嘴喘气,就越是口渴。此时队列里由前向后传来一条口令;注意节省体力,尽可能地不张大口喘气。我想,可能大部份人都像我一样,把水都已喝干了。

  我试着将嘴抿着走了一段,似乎不那么口渴了,但走得更吃力了。这时我听到班长一声低沉的怒喝声;“跟上”。我知道是李道华不行了,他的体质太差了,平时的训练都跟不上,更别说现在这样高强度的行军了。班长拿走了他的枪,可他还是跟不上。

  我的背包里夹了几本书,我几次动过扔掉的念头,总认为再走一会就到了目的地,况且也没有停下来的时间,就坚持着没有扔掉。而此时李道华几近崩溃地走不动了,我们不得不开始分担他身上的弹药和装具。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竭尽全力地跟进着,而在此时增加重量,无疑对意志和体能都是巨大的挑战。

  由于体力的巨大透支,李道华不负重都走不动了,就像是崩溃了一样,班长开始是用手在他的身后推,急了就用脚踢。

  我们开始轮流地用手拖着他走,他哭了,也许他是因为自已体力的不争气,为拖累了我们而哭;也许是因为体力的透支和口渴而导致心理上的崩溃;也许他已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血腥。不光是他,我们都已真切地感受到了战争,战争已不再是训练中的想像。炮弹在头顶不断地飞过,带着尖利的呼啸,在或远或近的地方巨烈地爆炸,漆黑的夜空也因此划过一道道血红的闪电。借着血红的闪电,我看到部队在快速地行进着。

  晚上十二点三十分,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老山地区的八里河东山。山上传来持续不断的枪声和爆炸声,我的心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想像。我不知道我将面临什么,更不知道去怎样面对,心里不免紧张了起来。更恼火的是,到了目的地居然没有水喝,初到前线又是夜晚,没人敢去找水喝,我和大家一样,只好忍受着干渴,跟着别人钻进帐篷就沉沉睡去了。

  (二)

  八五年五月二十六日,晴转阴。

  昨晚到目的地后,半山腰有早已搭好的帐蓬,可能是先头部队准备好的。因为太累了,铺开被子就沉沉睡去了。

  早上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八点多钟,干渴的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燃烧一样,口腔里的天花板,像是被火烘烤着正在慢慢慢地撕裂一般疼痛,我伸出舌头顶在天花板上,正被撕裂的天花板有了舌头的滋润后,疼痛有些许的缓解。口腔在不知觉中被干裂的皮肤撑开,嘴唇上也起了皮。尽管是如此的干渴,已经醒过来的我一动也不想动,昨晚的疲惫还没有缓过来。

  班长已经打来了水,如果不是班长的叫喊,我想我还可以睡下去,因为昨晚实在是太疲惫了,疲惫的倒地就可以睡去而不需要知道自已睡在了什么地方。因为疲惫,让我在进入前线的第一个觉睡的特别的沉,也特别的香。

  醒后,我首先听到的还是炮弹尖利的呼啸,巨烈的爆炸特别震憾人心,奇怪的是已没了昨晚的紧张和不安。我爬起来用牙缸往喉咙里灌了两缸水,清凉的感觉立刻传遍了全身,顿感舒适了许多,在前线的第一个白天开就这样开始了。

  我钻出帐篷,看到我们住在一个巨大的绝崖下面,这就是尖山。新修的盘山公路在它的腰间飘来舞去,一端连着麻栗坡县城,向前的一端则延伸到更为前出的那拉口方向。我们则依势住在公路的上方,地势非常的陡峭,也非常的湿滑泥泞。帐篷与帐篷之间的跑离很近,一不小心就极有可能从外面摔进其它班排的帐篷里面。山腰上散布着很多顶帐篷,一个帐篷是一个建制班,数一数帐篷,就能大概知道这山腰上集结了多少兵力。

  公路的右下方有一个很小的村子,只有五六户人家,房子都很破旧,看到房子上面冒起的炊烟,想必是住有边民的,我在心里惊异政府为什么不把这些边民迁走,而就在村子旁边的一百五十米处,有一个炮兵阵地,而这个炮兵阵地的存在,大概可以说明边民没有迁走的原因;村子所在地是越军炮兵的射击死角。

  村子后面就是八里河东山,就是昨晚传来密集枪炮声的阵地,它就在我们所住尖山的侧后方,八里河东山和其它的山没什么两样,只是或浓或淡的雾在山间飘来舞去,把阵地装扮的格外神秘。

  因为闷热,也因为不适应,吃饭的时候,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同时感到头像要裂开一样难受。我只吃了半盒罐头,就回帐蓬躺下了,可帐蓬里异常的闷热,一时感到无所适从,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自已舒服些。

  下午我们就忙起来了,因为下过雨,有些地方有塌方,我们要把塌方后的泥土清除干净,这时我才注意到陡带给我们行动有多么不便,因为陡,路就特别的滑,几呼每个人的手中都有一根拐杖,有的甚至非常的精致。我还没有拐杖,只好用枪托撑在地面上平衡身体,既便这样,上下公路的战友们仍然是不停地摔倒,而摔倒后通常滚出去很远,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一身的烂泥。

  我遇到了通信连的同乡徐祥辉,能在前线遇到同乡,我们都非常的兴奋,他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巴,看样子是摔过跤了,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昨晚的汗水,加上今天的泥巴,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狼狈。

  身后神秘的阵地上,仍不时清晰地传来枪炮声,那里就是八里河东山。

  
  (三)

  八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小雨;浓雾。

  凌晨一点半钟,和我同年入伍的连部通信员冯国兵钻进我们九班的帐蓬叫醒了我们,叫我们用已经配发到班的煤油炉赶快做饭,吃好后到山腰上的公路上集合,往八里河东山的34号阵地上送弹药。就在我们手忙脚乱还没有做好饭时,冯国兵已在帐篷外喊我们赶快集合。雨似乎下的不是很大,冯国兵用他手里的电筒给我们指引着到公路上的路。因为山陡,脚上的解放牌胶鞋又不防滑,我们是连摔带滚地到了公路上。

  因这是第一次作战行动,连长和指导员向我们交待了注意事项。连长一改往日严厉的语调,漆黑一团的雨夜里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们都感受到了他兄长般的叮咛和关怀。

  雨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多数路段,我们都是凭感觉在跟随着。通向阵地的战壕,是一条完完全全的泥巴壕。我们每个人都领到了一个能很好捆绑弹药箱的背具,每个人都绑上两箱,重量有一百多斤。由于胶鞋不防滑,我们不断地有人摔倒。更由于紧张和没有经验,开始大家都跟随的很紧,由于山陡,往往是一个人摔倒,就砸倒几个人。我被前面的人砸倒过,自已也摔倒过,当摔倒时,我们要消耗极大的体力才能爬起来。

  离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近了,心里也更加的紧张,并不由自主地猜测着阵地上的情形,脚下一滑,我又重重地摔倒了。我感觉到我已耗尽了体力,左腿钻心地疼了起来,雨水浇着汗水和泥巴,迷住了我的眼睛。我用衣袖擦了擦,湿透的衣袖沾满了泥巴,让我的眼睛更加的迷离。我用右手摸了一把,我闻到了血的腥味,右手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泥水浸入伤口,一阵阵地刺痛。

  我闭上了眼睛,瞬时感到无比的安逸,忘记了左腿和右手的疼痛,爬在泥水浸泡的交通壕里,就像是睡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真想就那样安逸地睡去,永远不要再起来。

  我不知道是谁帮了我,因为我们都没有说话,当他的手触摸到我的时候,我又浑身来了力气。

  反复地摔倒,又反复地爬起来,我相信每个人都和我一样,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皮外伤。事实也正是这样,当我们完成任务后休息,我用日记记录这次任务时,好多人都划伤或碰伤了。而罪魁祸首就是胶鞋设计上的不合理,没有防滑的功能。

  终于到了34号阵地,我是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觉得枪声就在身边,爆炸也在身边,还有我军的炮弹飞过我们的头顶落在对面的越军阵地上爆炸。我跟随着前面的人放好弹药,不敢有片刻停留。

  上山难,没想到下山更难,不防滑的橡胶鞋踩在泥巴上就像是踩在冰面上一样,一摔就是好几米远,因不负重了,下山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当我们第二次把弹药送上34号阵地时,天已放亮,饥饿和疲惫一起和我袭来,我无力御下身上的弹药,就势和弹药一起歪倒在战壕里,再也不想动弹一下。阵地上一个不知名的战友帮我御下身上的弹药,拉着我的手连声地说着谢谢,一股热流禁不住涌上心头,我的眼睛湿了,喉咙也哽住了。我点点头,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

  八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小雨。

  清晨,我们从34号阵地下来后,饮事班的战友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了我们的帐篷,我脱掉沾在身上的泥衣,用毛巾在身上胡乱地擦了擦,只穿一条被汗水和雨水浸透了的裤头,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陈成利他们几个干脆连手也没有擦一擦,嘴边上还沾着泥巴,就呼啦啦地一阵猛吃。吃的肚子胀胀的,感觉舒服了不少。

  帐篷里有一个塑料桶,只有大半桶水,是昨天从公路下的水河里背上来没有用完的。全班十个人,每人只分了小半盆水,毛巾在水里一搓,水就变得浑浊不堪了,我们就用这浑浊不堪的水搓了搓身体,倒在铺上睡了一个上午。

  下午班长告诉全班,晚上将执行潜伏任务,要求我们不到其它的帐篷里串动,以免影响执行其它任务的战友休息,并要求我们尽可能地多睡一会,因潜伏时间是一整夜。

  雨没有怎么下了,帐篷里变得闷热起来,让我没有一点睡意,我想应该给父母写信了,告诉他们我已经到了前线。这之前我一直是瞒着他们的,我不想父母为我过早地担心。战友们大都和我一样,在默默地写着家书,沉静在与亲人无声的交流中。

  晚上八点,我们九班准时进入潜伏位置,警戒的目标是团指挥部。团部位置在尖山南面山腰上,就在八里河东山一线阵地与尖山的夹角处,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我们三个人一组,各组相距三十米左右,每人监视三小时。

  因一直在下雨,山体湿漉漉的,我们都穿着雨衣,爬在热带雨林的丛林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脑子里映现着一幕幕蛇在热带雨林里的恐怖画面。因为潮湿的热带雨林,本身就是蛇的天堂。

  对面34号和其他高地上的枪声响成一片,我感到责任重大,脑子又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些电影里的画面,潜伏和反潜伏,偷袭和反偷袭。我们小组都子弹上膛,手榴弹也拧开了保险盖,全神贯注,一派如临大敌的架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总觉得祼露的左脚脖子似痒非痒,似疼非疼,开始我还能忍,我怕不小心弄出响声来暴露了潜伏位置。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慢慢地用手一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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