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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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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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并迁住庵堂。
  满心做太后的何贵妃,听了皇帝这道圣旨,又是一个昏厥。
  下了最后一道诏令,皇帝当晚把后宫嫔妃和未成年的皇子公主聚在一起,一一让礼官宣布了他们的归处。皇子封王离京,公主决定婚嫁,连那个只有三岁的小公主,也许配了人家。
  任那些后妃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悲痛欲绝,皇帝都没有动容。只是,在贤妃跟他告别时,皇帝的眼眶红了红。这个当年代他饮下毒酒的女人,他宠了她半生,作为帝王,仅有的那点儿感情,都给了他们母子。如果不是出现了相黎这样一个变数,皇帝私心里,在他百年之后,是要把江山交给她的儿子的。可是,输了那一局,换来的自由光阴,皇帝却不能与贤妃共享。
  第二天,皇帝只带了胡成、彩云,以及少数极珍爱的物品,就离开了皇宫,这个他自小长大,又通过染上兄弟鲜血得到的地方,他以为要老死于此的地方。
  这个时候,吃完早餐,正在院子里遛食儿的相黎,莫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她自言自语道:“大热天儿,不会要感冒了吧?”
  感冒没有,麻烦要来了。
  接到下人的通报时,相黎正坐在书房看书,一向很有规矩的下人,门都没敲就闯进了书房,喘着粗气道:“启……启禀公主,太……太上皇驾到!”
  相黎赶着迎出来时,皇帝已经坐进了客厅,面前已经备好了茶水。心里嘀咕了句“倒是不见外”,相黎快步上前跪地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父皇恕罪。”
  皇帝呵呵笑道:“起来吧,朕现在已经不是皇帝了,不用那么拘礼。”
  相黎起身道:“多谢父皇。”
  皇帝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道:“坐吧。朕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朕现在没有地方住了,想在你府上住一段时间。不知你一下如何?”
  问什么“意下如何”,人都来了,她能拒绝吗?
  相黎仍旧站在那里道:“这府邸本就是父皇赏赐的,只要父皇愿意,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果然,朕就知道,还是你这个孩子孝顺。胡成,让人把朕的行礼搬到离公主最近的院子里。小月,走,带朕参观参观你的府邸。”皇帝吩咐完,站起身来。
  两人一路走过,所有的下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地行礼,相黎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府中竟有那么多下人。
  在府里转了一个上午,到了午饭时间,相黎问皇帝道:“父皇午膳要怎么安排?”
  皇帝一边拿着折扇扇风,一边随口道:“客随主便,朕中午跟你吃一样的就行,不用特别准备。”
  相黎有些为难地道:“儿臣午餐的菜单,是师傅列的,可能不太适合父皇的口味。所以,父皇,您要不要……?”
  “不用,朕说了客随主便。而且,你师傅专门列的菜单,朕也想尝尝看有什么特别。”
  “不瞒父皇,这菜单是师傅为了让儿臣恢复身体专门列的。相公都不喜欢吃,总是让厨房给他另作。”
  “还可以量身订制?朕倒想见识见识。”
  “父皇要是想的话,下午,儿臣让人把师傅叫来便是。”虽然,回头相黎多半又会被刘大夫骂一顿。

  不在场的册封

  “不用这么麻烦,朕现在有的是时间,用过午膳,我们去医馆拜访你师父。让人备膳吧,朕和你一样就行。”
  皇帝这样说话,也没有让相黎心情更轻松一些。刘大夫现在又不是孤家寡人,老婆孩子还有新买的一个丫鬟、一个厨娘。哪个经得起皇帝吓呀。尽管,他现在已经褪位了。
  相黎的担心,有些过虑了。皇帝似乎特别想过过不当皇帝的瘾,换了一件普通的藏青色长衫,打算跟其他人一起,排队看诊,弄得相黎紧张兮兮的。虽是退下来了,可他毕竟是天子,要是有刺客怎么办?这点,又是相黎多虑了。皇帝只是从皇位上退下来了,他手中的权力,却没有完全放开。他的那支影卫,依然是只听令于他一人并时时刻刻保护着他的。
  刘大夫看到相黎穿了布衫到前面捣乱,一脸不悦,但看到跟她同行的人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帝得了一个月的订制菜单,高高兴兴的就要和相黎回府试验。
  晚上,在因为突然的权力更替而混乱的朝堂忙了一天,本想下班回家好好放松放松的陈隽,听说皇帝来了,还要住一段时间,整个眉心都拧成了结。
  没有朝政处理,没有妃嫔应诏,皇帝变得格外的闲,加上当天第一天,心里还有那种“朕做了千古第一人”的亢奋劲儿,硬拉着相黎聊到了子时才放她离开。
  回到房间,相黎以为陈隽已经睡了,匆匆沐浴一番,轻手轻脚的上床,却对上了陈隽清明含怒的一双眼睛。
  相黎压低声音道:“怎么还没睡?明天还要早起上朝呢。”
  陈隽掀开薄被让相黎躺下道:“睡不着。想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太上皇怎么到家里了?”
  相黎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上午突然来的,就带了胡公公和彩云两个人,还拿了行李。姜漓,搬进皇宫了吗?”
  “没有,有些妃子还没有离开。公主出嫁也需要像样的准备。太上皇颁下一道圣旨就消失了,剩下的所有善后,自然就只能漓来做了。还要寻找太上皇,今天朝廷里,一片混乱。”
  “慢慢就会理顺吧?太上皇禅位,除了传说的氏族时代,根本就没有过,估计礼部那些大人现在正头疼呢吧?不过,再怎么辛苦,也比一边处理丧事一边准备登基大典轻松吧?这些天,你就辛苦些吧。”相黎说着,拍了拍陈隽揽在她肩上的手。
  陈隽反握住相黎的手道:“漓要改革,辛苦,怕是才刚刚开始。朝中那些老匹夫,那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况且,太上皇禅位这么突然,一些有心人也不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朝中,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相黎另一只手也附上陈隽的手道:“我这半年多来观史书,虽看得不深入,多少也有一些心得,改革,必是要流血牺牲的,也必然要态度坚决才能进行下去;但是,很多改革的失败,却正是败在了改革者的刚愎自用、矫枉过正上。
  姜漓要推行改革,你辛苦些,一定要冷静的帮他把好关。别被那些反对者激怒失了理智和该有的步调。
  这次禅位太过突然,其他皇子的实力尚未可知,太上皇手中的权力也不会那么容易放手。要是改革本身出现了问题的话,姜漓怕是地位、性命都难保呀。”
  陈隽侧过身,另一只手揽上相黎的腰,让两人四目相对道:“有你在,我断不会失了冷静,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辅佐漓的。我也想,创造一个你喜欢的世界,让你开心自在的生活。”
  陈隽说完,在相黎张口欲说些什么之际,微微倾身,给了她一个绵长粘腻的深吻。
  一吻过后,相黎双眼湿热气息不稳地道:“明天,还要早起上朝呢。”说着,相黎用双手推拒着陈隽。可是,手上,又哪有半分力气。
  陈隽吻上相黎的颈项道:“就是因为这样……现在才要吃饱呀。”
  相黎嘤咛了一声,不自禁地仰起头,断断续续地道:“会……会起不来的。”
  陈隽轻轻解开相黎的衣带,手游走在她身上道:“不会,不睡就是了。”
  相黎一边躲着陈隽的手指,一边伸出手制止陈隽道:“白天……会累的。”
  陈隽一只手握住相黎的两只手,把它们拉到相黎的脑后,覆在相黎身上,凑在她耳边道:“不会累,都两个多月了。”说着,陈隽伸出舌尖舔了舔相黎的耳垂,卸下了相黎最后的防备。
  第二天,相黎洗脸的时候,在水中照见颈间的紫色印记,不得不让李子梳头时,把她一半的头发放了下来,垂在了胸前两侧。
  三个月后,新皇入住皇宫,册封后妃。追封前高阳王妃陈氏为孝贤皇后,册封在外省养病的王妃相氏为敏静皇后,册封侍奉在母亲身侧的皇长子姜蛟为太子,封侧妃旬氏为贵妃,代养病的皇后掌管后宫。所谓后宫,也就是姜漓王府院里的那些女人,他一个不落地都带进了皇宫,妃、嫔、美人、才人、应答逐一册封。
  此诏一宣,满朝哗然。而陈隽,当时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甚至没有及时下跪恭贺新皇。
  相黎作为靖国公主的身份已经天下皆知,而姜漓却以“养病”两个字,封不在场的她为皇后。
  满朝哗然,是因为三皇子五年间死了两位妃子,以致而立之年却膝下无嗣这件事,满朝皆知。可是,如今,不仅那位多年未曾路面的三皇子妃还活着,居然,还有孩子。
  姜漓在众臣喧哗过后,让司礼太监宣读了姜蛟的生辰,还让身边的太监总管宣读了他当年上陈皇帝的那份奏折。
  消息传到靖国公主府时,相黎正在跟皇帝坐在亭子里下棋。相黎手一抖,自毁了半壁江山。
  皇帝不客气的拿掉了皇帝失了的棋子,又逼近一步道:“你说,这局棋还有得下吗?”
  相黎看了一会儿,投子道:“我输了。”
  皇帝跟相黎分别收着棋子,开口道:“虽然你失掉了一半的棋子,但开局不到四分之一,你仍有赢的机会的。”
  相黎手顿了片刻,继续收着棋子道:“如果换成一个棋力更高的人,或者换一个棋力很差的对手,也许有机会吧。不过,对我,刚才的那盘棋已是死局。与其为它浪费时间,不如早早结束开始新的一局棋。”
  相黎抓了一把棋子,皇帝同样拿了几颗棋子,猜子的结果,皇帝执黑先行,落下一子,皇帝道:“那一局,如果不是你自毁河山,你很有赢的希望的,不后悔吗?”
  相黎也落下一子道:“逝者已矣,人活着,只能活在现在。”
  皇帝快速地跟上一子道:“也许,你所看到的失去,只是假象,其实,你一直不曾失去也说不定。”
  相黎抓棋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也跟上一步快棋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是假成真’,真真假假,总不是那么绝对,时间,更是会模糊真假,甚至会改变真假。”
  皇帝紧跟着又落下一子道:“你说,你三哥的皇后,什么时候病能养好?”
  相黎以同样的速度跟上一子道:“皇后患何疾儿臣尚不可知,不敢妄自猜度。”
  “这么多年独居别院,皇后,会怨恨你三哥冷落她吗?”
  “如若心之所系,相隔天涯依然温暖;如若心无挂牵,近在咫尺怕也觉得寒凉。”
  “好一个‘心之所系,便觉温暖’!可是,朕观书上说,有情人都是要时刻相守的。”
  “这世间大多数夫妻,相守一世,也未见得相知一时。父皇最近读的那些书,都是落魄文人写来,骗那些困在深闺的怀春少女的。”
  “是吗?朕也觉得荒唐了些,那种只会对女子殷勤讨好的无能男子,怎么可能中的了状元嘛。朕临朝三十四年,所出的十一位状元,只有陈爱卿一人,是未及弱冠便高中的。可陈爱卿,甚至连朕的公主都不看在眼里。朕还以为,他要独居一生了呢。跟朕说说,你是如何让陈爱卿为你倾倒的?”
  “父皇,该您落子了。您若不想对弈,儿臣就回房看书了。”相黎说着,起身欲走。
  皇帝伸臂拦住相黎去路道:“那些书有什么好看的,租得人最多的书也不过是那么不真实的情爱故事。还是陪朕下棋吧,朕不再问你就是。”
  吃过晚饭,陈隽就把相黎拉到了卧室,槛上门,两人对坐在榻上,陈隽看着相黎道:“漓几天册封了后宫,你知道了吗?”
  相黎点头道:“知道了,今天上午,父皇的人过来通知了。”
  陈隽松开握住相黎的手,别过眼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相黎咬了咬下唇道:“那陈大人想我什么时候离开?”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是你的事,为什么要问我?”陈隽说着,起身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户。
  “是呀,不用问你。我是公主,你是驸马,即使我们要分开,也该你离开,这里是我家。现在换我问你,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要不要我现在就去书房给你写一封休书?”相黎坐在那里,声音里充满了愤怒的戾气。
  陈隽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相黎道:“你……你说什么?”
  “想说现在去给你写休书。”相黎说着,起身要往外走。
  陈隽快步走上前拉住相黎道:“不许写。”
  相黎甩开陈隽的手道:“为什么不许写?你不是想离开了吗?我给你自由。”相黎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陈隽一手揽住相黎的肩,一手帮她擦着眼泪道:“谁说过想离开了?这么好的娘子,只有傻瓜才舍得离开呢?你看本公子像傻瓜吗?”
  相黎拍掉陈隽的手,又挣开他揽着她的另一只手,坐回榻上道:“别以为你这么说,本公主就不生气了。今晚,你睡书房。下次再惹本公主生气,本公主就让你睡柴房。若有第三次,本公主便让人把你扫地出门。哼!”
  相黎说完,侧身背对着陈隽,忍笑忍到身体颤抖。
  陈隽坐在相黎身后,把她轻轻圈在怀里道:“天冷了,为夫水书房无所谓。可是,没了暖床的,公主冻得睡不好觉,那就是为夫的罪过了。等到夏天热了,再罚为夫睡书房吧。啊,夏天热了为夫还要为公主打扇,那夏天也不行了。所以,公主还是想个别的法子惩罚为夫吧。”
  相黎本来在忍笑,听了陈隽的话,干脆倾身伏在榻上干呕。
  陈隽往相黎身前凑了凑道:“公主不舒服吗?要不要为夫为你请大夫?”
  相黎挣开陈隽的手,躲到另一边,对作势要起身的陈隽,伸出双臂做防守状道:“你别过来!”
  陈隽起身走向内室道:“既然公主嫌弃,为夫就不过去了。为夫现在就帮公主暖床,等待公主休息。”
  相黎皱了皱眉道:“陈大人,你好好说话。”
  陈隽顿下了脚步,身子抖了抖道:“为夫没有不好好说话呀。”
  相黎猛摇了摇头,揉着太阳穴道:“陈大人,陈隽,陈祖宗,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摆公主的架子,拜托你,恢复正常吧。”
  陈隽蓦地转身,胸前的扣子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大半,他故作慌乱地把胳膊挡在胸前,又侧过身道:“为夫失仪了,望公主见谅。”
  相黎起身跺着脚道:“好了,我怕了你了,说你的条件吧。”
  陈隽转过身看着相黎正色道:“告诉我,你对漓的心意,我要听实话。”衣衫不整的陈隽,兀自散发出一股傲然之气,由内而外,让人不敢逼视。
  相黎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动作缓慢地落了槛,转回身坐在内室桌前的凳子上道:“我不知道,生病这几年,天天在家呆着,人变得懒了,脑子也变得懒了,以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了;以前那么强烈,那么不甘心的感觉,也变得模糊了。尤其是,你让我看到,我没有资格恨他之后。
  我跟姜漓认识十一年,可是,交心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夜晚,甚至于,是不是真的心意相通了,现在还是个疑问。
  我心里放不下他,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那个没解开的疑问,时间过得越久,我越弄不明白了。
  我希望他好,做他喜欢做的皇帝,励精图治,有信任的臣子辅佐。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再跟他在一起;那个可以跟他在一起的相黎,已经死了,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四年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不该发生的梦境。连那个梦,也被他的新婚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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