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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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黎-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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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陈隽,仿佛怕人看不见他们一般,故意走得很慢。走到一处亭子,还把相黎放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道:“娘子见谅,一夜春宵,为夫此刻着实是累了。”
  相黎也猜不出他是真话还是谎话,只得把头转向了亭子外的池水。水中间或可以看到一尾红色或黄色的鲤鱼游来游去。莫名的,相黎想到了几年前她住的院子里,不足这个池塘十一大的那个水池里的那几尾鱼。当初仓促间离开,它们,怕是早就已经饿死或者缺氧窒息而死了。
  相黎抬头望了望天,并不想哭,泪腺却一时不受控制。
  陈隽确实有些累了,但是,当然也没有他说得那么累。昨天刘大夫的带着明显药味的藏酒,让他现在还有着体力。
  陈隽想到相黎会害羞生气,可是,他没有想到相黎竟然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和寂寞。就像相黎绝想不到陈隽会开口骂她“不知廉耻”那般,看到相黎的眼泪,陈隽也受伤了。
  想要给相黎擦擦眼泪,陈隽的手,却在伸到一半时又收了回来。
  他跟相黎之间的关系,会进展到这一步,就是十天前别人给他赌咒发誓说会如此,他也绝不相信。
  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姜漓对她的感情的时候,陈隽只恨相黎是没落贵族之家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就因为那个身份,站了姜漓妻子的位置。
  在发现姜漓对她的感情之后,他更加恨她,恨那么无能无才无貌的她竟然住进了姜漓的心。
  那场大火,他真的希望她是烧死了。因为,就算没有烧死她,他也正准备派人调查她,必要的时候,甚至想要抹杀她。
  后来姜漓的态度让他猜出了她没死,并且一直都跟他联系着。
  那几年,陈隽就在对姜漓无望的喜欢和对相黎无处寄放的恨中过了下来。
  寺院禅房那一次见到相黎,开始陈隽并没有认出她来。她穿着男装,就像一个没有张开的半大孩子,脸也比宫宴上远远的看到她的那几次白净了许多。主要的是,表情灵动了许多。而且,看样子,她显然是七皇子那边的。姜漓一直介意和顾虑着七皇子,陈隽比谁都清楚。
  可是,陈隽感受到了姜漓的激动。后来,听完经之后,姜漓甚至特意返回了那间禅房,对七皇子表现了异常的兄弟之情。
  到下山时,姜漓坐上了七皇子的马车,与相黎和刘大夫同乘,让他独自离去,更是让陈隽心中生了疑窦。
  之后不久,七皇子开了书院,知道姜漓要到书院任职的陈隽,主动提出了要跟他一起去。
  然后,陈隽再次见到了相黎,这一次,七皇子介绍她的时候,称呼的就是“相黎”,那个本该是死人的名字。后来,当天中午,他又看到了那个孩子,那个与小时候的姜漓一般无二的孩子开口喊了她娘亲。姜漓的面上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桌底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状,那是他只有在紧张或者愤怒之极的时候才有的动作。那个时候,显然没有让他愤怒的理由。
  后来两人回去的路上,姜漓没有向他解释只言片语,明明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和疑问。
  那之后,他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有些心灰意懒,正好后来姜漓也去了外省,书院那边似乎也没有排他的课,陈隽就再没去见过相黎。
  几天前,甚至在去书院之前,陈隽都没有想过会与相黎发生什么。他当时只不过是想着课后与七皇子聊聊,看看从他口中能不能听到关于相黎的消息,能不能找到姜漓异常的原因。
  然后,他见到了相黎,冲动之下要她跟他谈谈。再然后,她到了他家,被父亲知晓了,后来,一切发展得太快,让他都来不及细想。
  可是,即使与她订下婚约的时候,陈隽也只是想着借此试探姜漓,看看他能为这个女人做到哪一步,看看他对他的情义还存着几分。想自欺欺人的试试,他与相黎两人,谁在姜漓心中更重些。
  相黎太愚蠢了,三言两语就被他骗了过去。他喜欢了姜漓那么多年,就算姜漓不喜欢他,那也是他伤害姜漓在先。可是,就算全世界都会背叛姜漓,他也不会。
  可是,相黎本来还坚持着绝不成亲,一听说他可能会背叛姜漓,就慌不迭的答应了跟他成亲。她自己明明说了姜漓对她,可能不过是骗局,明明说不对姜漓抱期待,却要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姜漓的孩子,甚至为了姜漓不被他背叛嫁给相处不过半日,明显厌恶她的他。
  那一晚,相黎对着月亮含笑说出那些话时,他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般的疼痛。
  他骂了她“莫名其妙的蠢女人”,然后,从她身边逃了开来。那种清醒的知道对方骗了自己却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一切甚至都不求对方知晓的无求而深沉的爱,光是看着,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他也在为姜漓努力,可是,她在心中埋怨着姜漓,尽管,一开始,是他推开了姜漓,那个只在他面亲才微笑,为了他冒那么大的危险的姜漓,被他自己扼杀了。而且,他明明知道姜漓不喜欢蓉儿那种性情的人,还是促成了他们的婚事,之后,又几番为了蓉儿对他提出过分的要求。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着姜漓,只喜欢他一人,却在不断伤害他。
  可是,相黎,并没有说出“喜欢”二字,甚至因为不理解姜漓的苦衷而误会他欺骗了她,可是,她依然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不是悲悲切切或渴求回报的,只是,平静的,无所求的。也许在他认识到自己输给相黎的那一刻,他就对她动心了。尽管,他确实如自己所说更喜欢姜漓,可是,他对姜漓那份喜欢,太久远、太无望、太懦弱、太自私了。
  可是,如果没有洞房那一天的意外的话,也就是没有刘大夫的那粒“解酒药”,没有相黎在他意识彻底迷乱之前那么明确地说出以她之死换他对姜漓忠诚的那些话,没有后来疯狂的xing爱的话,他跟相黎,还是什么都不会有。

  皇帝的谎言

  不对,应该说,如果没有第二天早晨那场清醒的,完全没有尽兴却又莫名觉得充实、满足的xing爱的话,即使有过那场意外,他跟相黎,也能停下来。
  可是,那天早晨,她在相黎眼中读到了跟他一样的渴望。
  那天晚上,独自睡在坐榻上,他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要与相黎亲近,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相黎。那种强烈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不受他意志控制的渴望,他难以压抑,也不想压抑。
  而前天,他以为,最起码在身体上,相黎还是愿意亲近他的,尽管她口中说出她只有对姜漓才会心跳加速时他性疼了一下,随即说出了他喜欢姜漓而不喜欢她,甚至撒谎说了姜漓不要她那样的话。分明,他是最知道姜漓的心和姜漓的苦衷的。可是,那一刻撒谎,他一点也不悔。
  昨天晚上,他们更是一夜缱绻,即使她很累了,他吻她她也会回应他,也会用她那双细小却有力的胳膊回抱他。最后,甚至就保持着缠绵的姿势睡在他的怀里,完全没有防备地。
  可是,现在,她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和寂寞。而他,甚至没有办法伸出手给她擦眼泪,他怕她挥开他的手,怕她开口要求他让她离开。
  在相黎结束了她偶尔地伤怀感物回过神来时,看到陈隽一脸严肃纠结的表情看着园中的假山,平素的自信和骄傲没有流露出半分。
  相黎晃了晃手道:“陈大人,休息够了吗?我饿了,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
  要是相黎,被陈隽伤了,自己偷着哭也不开口。可是,现在陈隽看着相黎脸上虽然还挂着泪水,却是一副馋相,完全没有半分刚才的伤心寂寞,便脱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哭?”
  相黎摸了摸脸颊,后知后觉地道:“哭了吗?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几年前养的几条鱼,后来我离开时太匆忙忘了它们,想到它们可能饿死或长期不换水窒息而死了。最近变得多愁善感了,人果然不能闲太长时间。”说着,相黎拍拍自己的脸颊道:“好了,吃过午饭,要开始干活儿了。”
  陈隽抱着相黎走了一段,突兀地问道:“什么样的?”
  相黎怔了片刻,才明白陈隽问的是什么,想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好像,跟刚才在池塘里看得差不多吧。养鱼种花,是有闲情逸致的人做的事。我太粗心,当时要来鱼,主要是觉得那个院子太没有升级了,不过,后来,都是小梅在喂养。”
  陈隽有些迟疑地道:“你……当年在王府,是怎么过的?”
  相黎身体僵硬了片刻道:“就那么过呗。当初刚过去那段时间有些辛苦,房间里满是灰尘蛛网不说,还有老鼠和蝎子。我跟小梅整整打扫了一上午才打扫出来一个房间。收拾其他的房间和拔掉院子里的杂草又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不过,给我们送饭的小元子公公真是个好孩子,院子里有个池子,我们注满了水让他带几条鱼来,他当晚就带给我们了。
  后来还给我们带来了花籽和菜籽,对了,还帮我们把菜种上了。开始时,我和小梅都不会种菜。
  后来的日子就过得很自在了,小元子公公经常会帮我借些书,还帮我们跟管家说情让我们自己开伙。小梅做饭很好吃的,虽然,比起我家先生来还差了点儿。
  总之,冬暖夏凉,无人打搅,那几年,过得还是很不错的。现在想想,就像度假一样。”
  虽然相黎说得很愉快,但陈隽想到成亲隔天就被关进那样一个荒院里,要是个稍微性情软弱些的人,怕是直接悬梁自尽了。要是一个性情泼辣如他家蓉儿那样的人,又岂能不大闹。
  也只有相黎,才那么接受了下来,并自己找到了乐子。
  “那你后来为什么离开呢?”
  面对陈隽的好奇心,相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那日小梅做完饭忘了熄火,后来可能半夜刮风了,吹着了旁边堆着的柴火。到半夜时,火势渐渐大了,我跟小梅被呛醒就往外跑。又不敢跑出院子,怕第二天被罚。正好看到院子里有个……有个狗洞,我跟小梅就商量了下,拿了些银钱、细软,也没敢多拿,逃出了府。为了怕人追踪,小梅还提议把院子里过年和过元宵节的羊骨头、猪骨头裹了衣物放到了炕上。后来,就那样跑了出来。”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相黎自己都不信,她自然也知道陈隽不会信。不过,以陈隽的聪明,绝不会再追问。每个人的心中,都该有一两个与人无害的秘密。
  陈隽对相黎的谎言有些不满,但也识趣的没有再问。午饭过后,相黎到书房写她的科技进步史,陈隽也到了书房,坐在窗边看书,或者说,看相黎。
  相黎被他盯得有些发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道:“陈大人,要是无事的话,不如出去散散步吧。”
  陈隽举了举手中从摊开就没有翻过一页的书道:“本公子这不是在看书吗?哪里无事?”
  知道陈隽无赖的视乎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相黎干脆不再理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专注”,然后睁开眼,继续埋头自己的书稿。
  过了半晌,相黎突然对陈隽道:“陈大人会画图吗?”
  陈隽放下书傲然地道:“本公子的绘画,连欧阳家的公子,也要甘拜下风。”
  相黎无视他的自我吹嘘,对陈隽道:“那我来描述,陈大人能尽量按我说的画吗?”
  陈隽起身走向书桌道:“取意而已,有何难?”
  相黎给他让出大半地方道:“不是取意,是写实。陈大人必须按照我描述的尽量准确无误地画出来,就像画地形图那样,按照一定的比例,不能有分毫之差。不对,比地形图还要准确些。要让人看到图,就如同直观的看到了那个事物本身一般。”
  陈隽摊开一张纸道:“真啰嗦,那岂不是没有丝毫美感。你须知世间一切有太多不尽如人意之处,入画自然要力求完美,否则……”
  相黎打断陈隽道:“我写的是科技进步史,不是艺术史,不需要美感,只需要精确。”
  陈隽叹了句“麻烦的女人”,端坐在桌前道:“说吧,本公子让你满意就是。”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又画又说,一个说“你画错了,那里不需要写意”,一个说“你自己说不清楚,岂能怨怪他人?”
  总之,一个下午,浪费了几十张纸,才勉强画出了一张纺织机。
  走在去饭厅的路上,相黎随口道:“要是能搬到书院去就好了,阿澈学过油画,最重要的,他见过实物。而且,思想史的撰写,我也能帮他忙,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是阿澈,也有可能有忘了的地方……”说着说着,相黎突然转向陈隽道:“陈大人,您帮我一块儿跟陈老爷说说,让我搬到书院住吧。”
  陈隽听到相黎念叨姜澈比他画得好,本来就在生气,听相黎这么说,更是不加考虑的回绝道:“休想,我不帮你说,你自己也不许跟父亲说。”
  “为什么?我觉得陈老爷不像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呀。奉子成婚,而且,我还出身低微,外带来历不明,陈老爷都接受了。大理寺卿李大人家的小姐、白姑娘,不都在书院任职吗?陈大人自己也在,虽然是挂名的。”
  相黎最后一句轻轻地吐槽,更是烧旺了陈隽心头的那一把怒火。陈隽强硬地道:“总之,不许说要到书院住的事。”
  相黎也生气的对陈隽吼道:“陈大人难道是小孩子吗?在世界的另一端,可能已经有一个甚至几个国家在四处扩张了,可能很快就到了天朝了,可是,我们这边,还什么都没有做。想到这些,您难道不着急吗?”
  “你说得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知道,而且,本公子不是已经在帮你画图了吗?你为什么执意要搬到书院住?”
  “我本来就住在书院,是陈大人莫名其妙的把我带到了陈家。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之间又成了……成了现在这样。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早晚都要……”
  相黎还没有说完,就被陈隽封住了双唇,一番唇枪舌战后,陈隽开口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完?我们成了亲,是你自己答应的。你还让本公子尝到了二十九年都未动过的情yu,现在,你就要这样躲开吗?本公子不许。”
  相黎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又绕到了这件事上。
  “陈大人昨晚……昨晚难道还不够吗?这样不节制,也不怕jing尽而亡。”
  陈隽抱起相黎压低声音道:“娘子不是说,过段时间,为夫会忙得不得不节制吗?那至少在新婚的这段时间,娘子要尽责让为夫尽兴。好了,为了惩罚你的不尽责,现在,我们就回房吧。”
  陈隽说着,转身就要往回走。
  相黎无奈地开口道:“暂时,我不会提到书院住的事了。陈大人别发疯了,赶紧去饭厅吧。”
  晚餐过后,陈隽想拉着相黎回房,两人却被陈老爷叫到了他的书房。
  两人行过礼起身坐定后,陈老爷喝下一口茶道:“圣上今日招为父进宫了。他跟为父说,几月前梦到了一个早年出嫁的姑姑,那位公主当年出嫁不久,驸马爷就因事获罪,全家被流放到了边地。先皇本欲招公主回宫,可公主心念坚决,执意与夫婿一家同往边地。驸马爷不久积郁成疾,后人也没能撑得起门庭之人,及至公主过世不久,家破人亡。唯一的血脉也流落街头。
  那位公主近日托梦,求圣上念在他儿时公主对他的疼爱的份上,照拂一下驸马爷的血脉后人。圣上说他已经见过了那位后人,并交由礼部办理,欲封那为后人为公主,接她回宫,照拂于她。可是,刑部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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