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仔细看了,但是下面有淤泥,太黑了。”杜纷纷打定主意,如果唐夫人再哭,她就陪着一起哭,总之无论如何,她都是铁了心不再下去。
不料唐夫人伸出手道:“你快上来吧。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杜纷纷立刻骨碌爬上岸,抖了抖衣服,小心翼翼道:“那玉佩……”
唐夫人微微一笑道:“我让下人来打捞吧。”
……
杜纷纷无比囧地看着她。
乔姨,之前有那么多机会,你怎么不说?她明明给了她那么多那么多次的机会啊。
她正要捶胸,但转念一想,若非如此,她恐怕还发现不了那个写着禁字的石室,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早有天意安排吧。
唐夫人见她湿得像只落汤鸡,不由担忧道:“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再喝完姜汤。不然得了伤寒,我难辞其咎。”
杜纷纷正因发现了石室而心热,当下也不罗嗦,一溜烟地回‘善心居’找叶晨报告这个新发现去了。
‘习毒居’。
叶晨单手提着钓竿,坐在池边垂钓,形容悠闲。
唐葫芦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头顶道:“你不是说来查案吗?”
“是啊。”
“你不问我?”
“你会回答吗?”
“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问?”
唐葫芦眼中闪过疑惑,“那你来查什么?”
“查查你池塘里鱼的肉质够不够鲜嫩。”
“……”
当叶晨满载而归的时候,杜纷纷已经在门口盼得两眼冒星了。所以他一出现,她眼睛里的星星立刻化作唾沫星子铺天盖地地喷出去。
“你怎么去得这么久?有什么收获吗?”
叶晨缓缓抬袖抹了把脸,“纷纷啊。”
杜纷纷立刻缩头,敛容,垂目,以示低调和忏悔。
“虽然我很高兴你出门来接我,但是问候语不对哦。”
……
杜纷纷退后三步,赔笑道:“重来。”
叶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向前三步,真诚道:“叶晨大人,您今天外出,又造成了多少伤亡?后果严不严重?”
叶晨微笑回答道:“一个,很严重。”
……
难道唐葫芦已经……
可是,他是唐门掌门之子啊。虽然唐哄哄看起来也不是很待见他,但他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以唐门护短的性格来说,倾巢而出,千里追杀是逃不走的了。
杜纷纷不由倒抽了一口亮气,颤巍巍道:“那我们还是快点收拾包袱吧?”
叶晨含笑不动。
杜纷纷含泪劝慰道:“虽然您武功盖世,英勇无敌,英俊潇洒,绝世风流。但是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双拳难敌四手,遇到群殴的状况,先跑路总是没错的。”
叶晨双眉微微向中间聚拢,“可是……”
“不用可是了。到时候我冲锋,你断后。”冲锋的人跑得比较快。
“不过……”
“好吧,如果你非要先走的话,我断后也可以。”唉,叶晨大人果然是叶晨大人,连这点亏都不肯吃。
“但……”
“叶晨大人。”杜纷纷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一副他再不答应简直就羞于为人的模样,“事以至此,你就不要再逞强了。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任你武功再高,也经不起乱刀啊。如果你实在不甘心,大不了离开蜀中之后,去各地招兵买马,以后再杀回来。”
她越想越心急,“对了,你把尸体放在哪里了?”
尸体若是藏得好,说不定还能多争取点时间。
叶晨慢悠悠地伸出手,手上勾着一根绳子,绳上拴着一条鱼。
鱼正老老实实地翻着白眼。
……
杜纷纷眉毛间歇性地抽动着,“你说的那一个……”
叶晨晃了晃鱼,“嗯。”
……
杜纷纷呷了呷嘴巴,“话说,这个应该叫一条吧?”
一个鱼?
一个鱼??
一个鱼???
……
叶晨一挑眉。
杜纷纷立刻狗腿道:“呃,从今往后,它就是一个鱼。”
唐门冤案 成灵光来败灵光
成灵光来败灵光
虚惊之后是虚脱。
杜纷纷跑到厨房连喝了三大碗水定惊。
叶晨施施然地跟在她身后,斜靠着门框,鱼还挂在他的手指上一晃一晃。
杜纷纷喝完水,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捧着空碗转头看他,“呃,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叶晨道:“我想喝鱼汤。”
杜纷纷顿时眼睛一亮,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摇晃的鱼,刚喝下去的水立刻化作唾液,从嘴巴的各个角落渗透出来,“我也想喝。”
叶晨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亮堪与阳光落在鱼鳞上的反光相媲美。
杜纷纷后知后觉地问道:“那么,是你煮,还是……你煮?”不是她不想煮,实在是,她不想糟蹋这条……这个鱼啊。
叶晨挑眉。
她毫不犹豫道:“我煮。”
鱼立刻被送到她的面前。
作为江湖儿女,生火这种小事实在难不倒杜纷纷,煮开水这种事也简单,唯一的问题就是——
“应该放多少盐啊?”
“糖要吗?”
“醋要吗?”
“酒要吗?”
叶晨无语地站在灶前,手里拿着生姜末,默默地往锅里倒。
杜纷纷崇拜地看着从容不迫的他,赞叹道:“想不到你居然会做菜。”她一直以为他只会在菜里下毒呢。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禁生出丝丝嫉妒。叶晨实在太得天独厚了——长得好,武功高,下棋煮菜都精通。从他层出不穷的整人方法来看,脑子也灵光。不过人无完人,就人品欠缺这一点,足以将他前面所有的优点一起抹掉。
她叹了口气。突然有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感觉。
叶晨放上锅盖,任由它自己在沸水里煎熬。
杜纷纷闻着从锅和盖的缝隙里袅袅溢出的鱼香,心思早已经与锅里的鱼同在,因此连叶晨靠过来都没发觉。
直到视线完全被他修长而光洁的颈项遮住,她才蓦然意识到两人的间距实在是有点狭窄,嗯,不是有点,是非常非常的狭窄。
“呃,叶晨大人,你……”她的头微微向后仰,以免自己‘扑’到他的怀里。
“你刚洗过澡。”他突然伸手,撩起一绺她垂落的发丝,用拇指轻轻滑过,“有点湿。”
听他这么一说,杜纷纷猛然想起她洗澡的原因,又延伸着想起与唐夫人之间所发生的事情,不由兴奋地抖动着双眉道:“我今天见到唐夫人了,有重大发现。”
“……”叶晨缓缓缩回手,淡然道:“是么?”
“嗯嗯。绝对是重大发现!”杜纷纷遂将与唐夫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巨细无遗得一一道出。说到唐夫人不慎掉玉佩落水,又泪流不止,害得她不得不下水这部分时,她突然皱眉道:“现在想起来,事情好像有点太巧合了,你说唐夫人会不会是故意逼我下水的?”
……
叶晨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越来越觉得是。可是她逼我下水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她恍然道,“难道她是故意让我看到池子下面的那道门?”
她觉得自己隐隐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只是一个感觉,无法用具体的语言表达出来。“可是唐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嗯,她知道。”
“……”杜纷纷吃惊地看着叶晨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顿了顿道:“而且唐葫芦也知道。”
“……”这么多人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自己特别蠢的感觉。她囧囧地问道,“那有谁是不知道的?”
“你。”
果然,她就是特别蠢。杜纷纷不服气道:“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如果真知道的话,为什么还总是把她指使来派遣去的查这查那?
“知道凶手是谁并不难。难的是……”
“是什么?”
叶晨缓缓道:“如何让凶手承认他是凶手。”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杜纷纷和叶晨一起纠结。
过了半晌,她突然回过神,期盼地望着他道:“能不能先告诉我,凶手是谁?”
“可以啊。”
杜纷纷紧张地问:“是谁啊?”没想到困扰了这么多天的案子今天就要得知答案了。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
“不过不是今天。”
……
她早该知道,叶晨大人只在两种时候慷慨。一是,她要倒霉了。二是,她很快要倒霉了。
所以,他的吝啬反而更让人放心。
叶晨打开锅,香气从锅里飘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
杜纷纷的食虫被勾得蠢蠢欲动,望着锅子的眼睛湿漉漉得像只小狗。
叶晨指挥道:“找个食盒来。”
杜纷纷诚恳地说,“我只要一个勺子就够了。”
……
杜纷纷屁颠屁颠地跑去找食盒。
盛出汤,放进食盒里,叶晨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去踏青吧。”
如果踏青就有鱼汤喝的话,那她还是踏得很心甘情愿的。
从‘善心居’出来,杜纷纷一路小心翼翼地跟在叶晨身后,就怕自己脚步大了急了,会把里面的汤洒了。
刚刚闻到的鱼汤香味至今仍在她的鼻子里横冲直撞,鲜美不可方物。她想着想着,口水又开始滴答滴答地滋润着舌头的上下左右。
“好了,就这里吧。”
叶晨的声音仿佛黑暗里的曙光,阴雨后的彩虹。
杜纷纷急不可耐地放下食盒,小心翼翼地拿出鱼汤,正准备分两个碗盛,就听叶晨笑眯眯道:“先放着吧。”
“嗯?”难道还要先欣赏欣赏风景不成?她抬起头,随即惊愕的发现四周的风景十分眼熟,眼熟到和唐夫人带她来的荷花池一模一样。若说区别,恐怕就只有那天边染成金黄的云霞。
她镇定道:“你应该不是不小心走到这里的吧?”
唐门中心城这么大,想‘不小心’走到这里的几率比周大婶家的大黄‘不小心’真的是哮天犬投胎的几率还小。
叶晨从善如流道:“我是很小心地走到这里的。”
杜纷纷悲伤地看着静静躺在汤里的鱼头,鱼肉已经被熬成小碎末。被熬得发白的汤在微风中得瑟,仿佛在说‘很好喝很好喝’。
“纷纷啊。”
杜纷纷仍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头也不抬道:“不要吵,我现在没心情。”
“……”叶大剑神显然被一句‘不要吵’给震慑住了。
足足半盏茶之后,她才恍然自己刚刚说了多么胆大包天的话。
“呃。”她看着汤面上自己的倒影想着解救的办法。
似乎感受到她不一样的情绪波动,叶晨再次呼唤道:“纷纷啊。”
“叶晨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她反应迅速地站起,一脸谄媚的笑。
叶晨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的波光我微微闪烁,“如果你查明禁地里的秘密回来,汤还没有凉的话,正好可以帮你驱寒。”
驱寒?
杜纷纷立刻伸手摸碗,已经是温温的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把碗放回食盒,盖上盖子。纵然无甚大用,但聊胜于无。
叶晨看她舒展筋骨,径自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
虽然有些话是废话,但杜纷纷还是忍不住想要废一下,“我去查探,那你做什么?”
“放风。”他说得理直气壮。
杜纷纷好奇地问:“那如果真的有人来了,你怎么办?”
“找人下去救你。”
……
“你的脑子果然很灵光啊。”杜纷纷暗暗放心,“那我是不是一看到有人下来就要做出溺水的样子?”
“无所谓。”
“哈?”
“反正,”叶晨耸肩道,“我只是路过的时候,正巧看到你掉下去,至于你掉下去之后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干系?”
“……”他脑子的优点是灵光,缺点是太灵光。
唐门冤案 大同之长路漫漫
大同之长路漫漫
由于早前已经下过一次水,所以杜纷纷第二次做来十分驾轻就熟。
门依然在老地方,只是因为天色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像先前那么清晰。
杜纷纷迅速游到血红的禁字旁,摸索着进入的方法。
师父说过,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先不要急。先推门,再找附近看上去很突兀的东西,最后找所有可能会动的东西。
她照着顺序依次试。先推门,但她很快发现,她在水里所能使用的力气实在有限,推了两下依然纹丝不动。
至于旁边很突兀的东西……她环顾四周两圈,然后不得不承认,这里看起来最突兀的就是自己了。
下来得太久,她渐渐感到有些憋气,正准备照原路返回,脚在转身时,突地碰到一处凸石,随着一阵震动,那道门竟然横着移开了。
尽管感到力不从心,但好奇心仍是让她忍不住探头进去。
随即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呼吸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水里脱身出来,走进洞里。
荷花池里的水像屏风一般竖立在洞口,她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但它却不会倾倒进来,真是神奇。
杜纷纷在这里把手进进出出地伸了好几次,才想起此次的目的,恋恋不舍地离开。
随着山洞的深入,四周越来越阴寒。
粘在身上的湿衣在寒气中越发冰冷,若非她有内功护体,只怕此刻早已经冻得走不动了。
前面越来越暗,怀里的火折子早已打湿,她只能靠着耳力,缓缓地摸索前进。
当四周全暗的时候,她心中已然开始悄悄打起退堂鼓。
洞口被炸之事仍历历在目,杜纷纷对于山洞之类的地点十分敏感。可偏偏,唐门不知道是看重山洞够天然,还是够偏僻,总是挑着类似的当禁地。
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她至今尚未听到类似于蛇虫鼠蚁的爬行声。
不过听不到不等于它们不存在。
她越想越觉得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越是这么觉得,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冒得越多。
想来想去,她决定先回去再说。实在不行,就拉叶晨一起下来,就当以毒攻毒。
正当她脚跟一转,准备向后转的时候,黑暗中隐隐传来悉悉索索的移动声。
这样重的摩擦绝对不是蛇虫之类能做到的。
她边是好奇边是畏惧,挣扎半天,终是让好奇占了上风,强忍着脑海中的各种各样幻想,朝前慢慢移去。
再走得近了,她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出呼吸声。
悠悠绵长。
自此,杜纷纷已经可以确定那是一个人。
似乎感觉到生人入侵自己的地盘,那人低声喝道:“谁?”他的声音粗哑,就好像沉寂了很久不曾开口。
或许是福至心灵,又或许是鬼使神差,杜纷纷张口喊了一句,“楚越?”
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几乎要以为那人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是谁?”
没有否认。杜纷纷心中燃烧起希望,“来救你的人。”
这次他没有沉默,而是极快地回答道:“我不需要,你走吧。”
这种态度简直和唐不平扮演的那个楚越没区别了,杜纷纷忍不住又怀疑他的真实性来。虽然说这个人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找到的,但难保不是唐门联手设下的陷阱。毕竟唐夫人当时的态度的确相当的可疑。
她想了想,突然问道:“你和唐菁菁是什么关系?”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呼吸短暂而急促,半天才道:“同门。”
杜纷纷此刻对他的身份已经得下了如下两个结论:
一,他是楚越。
二,他是一个演技很好的唐门弟子。
不过无论哪一种,都有可能是个突破口。
杜纷纷又慢慢地向他靠近几步,沉声问:“贾琼是不是你杀的?”
楚越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
如果叶晨听到这个答案一定会伤心加担心吧。毕竟,被青云上人当马骑绕峨眉一圈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情。但是他未免也回答得太快太理直气壮了点。她又问:“你为什么杀他?”
楚越沉默。
正当杜纷纷以为他在想借口而想继续逼问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你是谁?”
“我?”杜纷纷想挺直胸膛,却因为寒冷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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