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落在晨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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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落在晨色里-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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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唐菁菁是凶手杀了贾琼她还信,若说她是凶手嫁祸给楚越,她就有点不信了。

叶晨不知何时已经走开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一个兴奋,一个发呆。

“纷纷?”用泪水发泄过情绪的唐菁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杜纷纷连忙回神,随口胡诌道:“我在想晚上吃什么。”

……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舌头。

在别人兴奋激动到落泪的时候,自己居然在想晚上吃什么……唉,她不欠揍谁欠揍?

杜纷纷垂下头,等着唐菁菁的指责。

谁知唐菁菁居然煞有其事地思考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不如吃顿丰盛的吧?顺便请叶大侠一起。我还要谢谢他呢。”

“呃,”杜纷纷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澄清一下,“其实,那个禁地是我发现的。”

“我知道啊。”唐菁菁微微一笑,脸上未干的水光闪了下,“所以才要谢谢叶大侠啊。”

……

因为她发现了禁地,所以唐菁菁要谢谢叶大侠?

这两点究竟是靠什么连成的因果关系?

杜纷纷叹了口气,问道:“那有我的份吗?”

唐菁菁毫不犹豫道:“当然。”

既然这样,因果就因果吧。有吃就好。杜纷纷把追求真理的脑袋缩回了壳里。

狐狸守株等呆兔

唐恢弘从百毒居出来,途径枫林,一伸手竟接住半片悠荡半空的红叶,鲜艳如血,覆在掌中,好似满手鲜血。

他随手握紧,抬步朝前走去。

枫林尽头,叶晨一身白衣,如烈日下千年不化的寒冰,孤高桀骜。

“叶大侠。”他抬手抱拳,枫叶的碎末从指缝洒出。

叶晨微微一笑,将一身冰霜融尽,“唐掌门想必已经带来了楚越配制的‘问君几多愁’?”

“事关重大,只好用掌门之威权宜行事了。”他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爱才之情,“只希望楚越莫要一再负我。”

叶晨笑得别有深意,“但愿如此。”

唐恢弘从怀中取出一只手掌大的净白瓶子,“只是不知道两种毒药的差别在何处,叶大侠又想如何验证?”

“验证毒药之事,自然是交给记录堂最佳。”

唐恢弘颔首道:“正是,还是叶大侠考虑周详。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再去一趟记录堂了。”

“这倒不必。”叶晨侧身,让出一条路来,“记录堂的几位长老,我已经请至善心居了。”

……

唐恢弘握瓶的手微微一僵,随即笑道:“叶大侠不愧是叶大侠,好大的面子。”

“哪里哪里,我只是抬出唐掌门的名号,狐假虎威罢了。”

唐恢弘心道:果然是只叶狐狸。

两人走到善心居门口,却见唐夫人被杜纷纷领着,从另一条路走来,不由变色道:“叶大侠,这是何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想唐夫人一天到晚关在房间里也挺闷的,就让纷纷请她一起来坐坐。”叶晨笑得十分无辜。

唐恢弘怫然道:“恐怕叶大侠为的不止如此吧?”

叶晨装糊涂道:“不然唐掌门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唐恢弘道:“那唐某就猜不到了。事实上,叶大侠来唐门之事一直都蹊跷得很,不得不让人怀疑别有居心。”

叶晨摸了摸下巴道:“唐掌门所虑也不无道理,不如让我们解决楚越之事,再说其他。”

唐恢弘不料他竟回答得这样理直气壮,不由对此人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正在两人驻步说话间,杜纷纷和唐夫人已经走到近前。

唐夫人柔声道:“夫君。”

唐恢弘木然地点了点头,“夫人。”

叶晨在一边笑道:“想不到两位竟然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实在让人艳羡。”

杜纷纷点头感慨道:“是啊,若是叶晨大人,恐怕早就度一日如十年……”

三双眼睛同时瞄向他。

其中以叶晨的眼睛最亮,最有神。

“如十年……般的精彩。哈哈,”杜纷纷连连干笑道,“每天都能活出不同味道的人生。”不断的酸苦辣涩酸苦辣涩……不同是不同的,甜蜜是没有的,度日是如年的,翻身是艰难的。

叶晨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纷纷啊,没想到你对未来居然怀着如此的期待。”

杜纷纷浑身一抖,脸上的笑容被风吹得越来越干。

唐恢弘和唐夫人走进善心居花厅,才发现不止记录堂,连唐葫芦和唐菁菁也在座。看来除了闭关的唐老太太,出门的唐不平,和被关的唐不易之外,所有中心城的人都已经齐集了。

唐恢弘转头,眼睛盯着和杜纷纷一起缓步走来的叶晨,警戒之色溢于言表,“叶大侠如此作为,未免太喧宾夺主了吧?”

叶晨含笑道:“其实是纷纷最近新创了几道好菜,所以我想请各位过来一起尝尝。毕竟到叨扰了这么久,总要表达表达谢意。”

杜纷纷扯着叶晨的袖子,僵笑着压低声音道:“什么新创的几道好菜?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叶晨弯腰,嘴巴凑近她的耳朵,“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

……

杜纷纷道:“那一会儿……”

“你看着办吧。”

“……”杜纷纷暗暗盘算着,要不把糖醋排骨改成盐醋排骨?不过,有谁能告诉她,糖醋排骨应该怎么做啊?

关于楚越毒方和毒药不同之事,叶晨又重新陈述了一遍。众人的目光遂落在唐恢弘手中的毒药上。楚越是否能证明清白,就在此一举。

记录堂当即拿出一只猴子。

杜纷纷看着猴子晶亮灵动的眼睛,心中顿时闪过不忍,但见唐门众人个个处之泰然的样子,显然已经习以为常。猴子毕竟是唐门之物,她虽觉残忍,也只好转头不看。

唐恢弘从净白的瓶子里倒出一颗深褐色的药丸,递给记录堂其中一名长老。

长老伸手进笼子,手法娴熟地抓住猴子,把药扔进它的嘴巴。

猴子似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发疯似的乱叫起来。

凄厉的吱吱声如破风利箭,乘势直入所有人的耳膜。

杜纷纷忍不住回头,却见猴子突然两眼一翻,摔在地上不动了。

长老上前,翻查了一番道:“死了。”

屋子里寂静得诡异。

每个人耳朵里仿佛还残留着猴子适才的垂死呐喊声。

记录堂几个长老面面相觑,都脸色沉重,眉头紧锁。

唐恢弘打破沉寂,对着叶晨道:“不知道楚越制作的毒方和写出来的毒方有何不同之处,又如何辨认?”

叶晨目光幽深,潜藏着说不清的玄机,“其实,没什么不同。”

……

唐恢弘心头一震,肃容道:“叶大侠这是何意?难道之前都是在逗着唐某玩?”

“你要这么以为也可以。”叶晨笑得十分无耻。

唐葫芦突然站起来,“这里是唐门。”

叶晨微笑道:“我知道。”

唐葫芦冷冷地看着他。

他很少带刀,偏偏现在手里就握着一把,一把随时随地都能出鞘的刀。

“葫芦,你莫要胡闹。”唐夫人细柔的声音如春风般,将他身上的戾气一一吹散。

“娘!”唐葫芦扭头看着她,眼眶微红。

唐夫人却将头别了开去。

唐恢弘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似是不屑于眼前这一幕,但握着净白瓶子的手掌已经满是汗水。

杜纷纷左看看这个,右看看这个,满头的雾水。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打哑谜似的,连唐菁菁看上去都那么笃定,只有她一个人在状况外。

叶晨突然拍了拍脑袋,“啊,我好像有件事忘记告诉唐掌门了。”他笑容谦谦,但眼神锐利,“在唐掌门去记录堂之前,我已经先向各位长老要来这瓶‘问君几多愁’……”

唐恢弘的脸顿时刷白。

“然后换成健胃养身丹放了回去。”叶晨摊开手笑道,“当然,从外表看,两种药是一模一样的。”

唐恢弘的面色从苍白到死灰。

杜纷纷终于听出点味来了。

叶晨笑吟吟地望着唐恢弘,就好像一只狐狸终于在树边等到了一只傻乎乎撞上来的兔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猴子吃了唐掌门手里的健胃养身丹……居然会死了呢?”

……

半晌。

唐恢弘才涩声道:“记录堂怎么会听你调遣?”记录堂不是可以轻易收买的,从来只听一个半人的命令,唐老太太和半个他。

叶晨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捧着白云的绿玉盘,“唐掌门应该认得这个吧?”

“……”

“唐老太太以肚兜为诺,曾答应三个人今后不论何事,唐门都将倾力相助。所以我的小小要求,记录堂各位长老自然不好拒绝。”说罢,叶晨还特地朝记录堂众人微微一笑。

唐恢弘颓然地后退半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一开始。”

真相大白于唐门

尽管已经穷途末路,但唐恢弘还是愣了下,“怎么可能?”

“唐掌门应该还记得……那碗被下了毒的肉粥吧?”叶晨道。

杜纷纷抢在唐恢弘回答之前,朗声道:“我记得!”不但记得,而且还会记一辈子。这个不干不净,吃了有病的唐门肉粥啊……简直可以拿去当黑店的招牌。

唐恢弘沉声道:“肉粥的毒是唐不易下的。”他撇得一干二净。

叶晨笑道:“我看上去像纷纷吗?”

……

杜纷纷听得很不是滋味。因为那句话分明等于……我看上去像那么蠢吗?

唐恢弘道:“就因为一碗肉粥,你就怀疑我?”

“当时只是奇怪。”叶晨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无论是唐不易的下毒,还是唐不平的假扮楚越,都让人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唐恢弘沉默。

“以唐掌门的掌门身份,若是想阻止我插手唐门内务,大可冠冕堂皇名正言顺地拒绝,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用不三不四的伎俩?我那时候就想……有人做贼心虚。”叶晨手指在茶几上轻轻一溜,“当然,以上不过是我的猜测。”

杜纷纷感叹道:“这种猜测相当的可有可无啊。”

叶晨难得没有给她脸色看,而是点头道:“不错,所以我就想……凶手即便不是唐掌门,也必定是唐掌门身边的人。那么,动机是什么呢?”

杜纷纷鹦鹉学舌般的附和道:“是啊,那么动机是什么呢?”

唐夫人的脸色略显不自然。

唐恢弘讥嘲之色更浓。

“贾琼进入唐家之后只是借着唐开心夫婿之名住在中心城,虽然惹人讨厌,却还不至于敢与堂堂一派掌门相对抗。”叶晨慢条斯理地抽丝剥茧,顺便欣赏兔子垂死前的痛苦挣扎,“所以,也许贾琼的身上,还隐藏着什么。”

杜纷纷恍然道:“怪不得你让我去查贾琼的来历。”

叶晨目光扫了一圈在场众人。

其中场中大半的人都是明白其中缘故的,一头雾水的只有那群长老,但是总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捅破这层纸。叶晨显然很乐意把杜纷纷推出去。

杜纷纷得到暗示后,开口道:“贾琼本名不叫贾琼,也不是生意人。他是一个游方郎中,叫胡禄,在家乡有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不过在他出门行医的时候,被她父亲强行嫁给别人了。”

叶晨道:“重点。”

杜纷纷偷偷看了唐夫人一眼,“他的未婚妻家,姓乔。”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集中在唐夫人的脸上。

她虽然强自镇定,但握着扶手的手却越来越紧。

唐葫芦突然噌得站起来,“闭嘴!”

他的脸色铁青,额头青筋凸起,整个人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虎视眈眈地瞪着叶晨和杜纷纷。

杜纷纷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唐葫芦,印象中的他,向来是……冷漠而木讷的。

他的突然爆发似乎给了唐夫人一种喘息的契机,只是这短短一瞬,她已经缓和过来,淡然道:“葫芦,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我早已料到这一天。”

唐恢弘冷笑道:“为了让我死,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唐夫人双颊凝寒成霜,眼角的尖锐如利刀一般,将恨意丝丝地借由锋刃催发出来,“你若是没有做过找死的事,别人又怎么能置你于死地?”

唐恢弘恨声道:“若不是你对他终日念念不忘,我又怎么会……”

他说不下去。

无论如何,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更何况他还是一派掌门。

唐门的掌门。

他忽然拿起桌上的茶盏,泄愤似的冲着唐葫芦的面门砸过去。

杜纷纷眼疾手快,半路将茶盏挥开。

茶盏撞在墙上,碎了一地。

“葫芦,胡禄……”杜纷纷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唐葫芦他……”

她看着唐葫芦。

唐葫芦却像被无形的茶盏砸晕了,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唐夫人气得嘴唇发白,却一声不吭。

或许,她并不想打断葬送唐恢弘的这美好一刻。

“唐葫芦乃是掌门夫人嫁入唐门一年后所出,那时贾姑爷……还未入赘唐门。”记录堂长老说了一句公道话。

杜纷纷疑惑道:“那为什么唐掌门还要打他呢?”好歹是亲生骨肉啊。

“问题就出在这一年之后上。”叶晨施施然道,“唐葫芦,胡禄。一个女人若是嫁给自己足足一年,还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心中却仍是记挂着旧情人,那就……”

他没有说下去,但谁都听得出‘那就’两个字之后的同情。

唐恢弘压根咬得咯咯响。

杜纷纷终于理顺着这一家人之间的恩怨纠缠。

叶晨道:“之后的事,就纯属揣测,若有失误,还请唐掌门随时指教。”

……

罪名都已经定了,那过程中的一点两点失误又有何妨。

唐恢弘一言不发。

“留恋旧情人的,显然不止唐夫人一个。胡禄不知从何处得知唐夫人嫁入唐门的消息,故意改名换姓,接近唐开心,入赘唐门。”

唐恢弘冷哼道:“他以为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实,哼哼。”

唐菁菁冷不防道:“那掌门为何没有告知我娘呢?”

唐恢弘心虚地别开眼睛。

“这自然是因为,唐掌门内心中,已经有了报复这对旧情人的念头。”叶晨笑道,“让一对旧情人日日相见,却各自依偎在别人的身边,岂非是一种很好的折磨。”

这次发出讥嘲冷笑的,是唐菁菁。

唐恢弘的气势一弱。

“但想折磨人的人,最后却发现,受折磨的人其实是自己。”叶晨的声音徐徐缓缓,但说出的话却让唐恢弘痛不欲生,“因为那对旧情人每日相见,不但不痛苦,反而从中得到了快乐。即使只是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能感受到甜蜜和暖意。”

杜纷纷忍不住又插进来道:“呃,但是听说,贾琼不是好人啊。”为什么在叶晨的故事里,他有种化身情圣的趋势。

“对于唐门来说,他当然不是好人。”叶晨说得如临其境,“唐门拆散了他和心上人,唐门所有人在他眼里自然都成了敌人。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千方百计地离间唐门。”

……

他就是个情圣。

杜纷纷对贾琼重新定位。

“但平湖小舟,又如何抵得住瀚海大浪呢?”叶晨话锋一转,又针对到唐恢弘身上。

毫无疑问,贾琼就是那只平湖小舟,他就是那个瀚海大浪。

“这样遮遮掩掩的举动,显然让大浪不悦,很不悦,相当不悦。所以一个浪头打来,小舟就翻了。”

杜纷纷又道:“可是,他为什么要陷害楚越呢?”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唐恢弘面色一紧,“是我看贾琼三番四次针对楚越,所以才想借刀杀人。”

唐菁菁道:“既然如此,那楚越就是无辜的,这桩案子就算了了。”

叶晨笑而不语。

唐夫人拍掌大笑道:“好个母慈女孝,好个兄妹情深。”

唐恢弘怒喝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还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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