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蔫巴茄子”迎亲
解题:我的小说之所以叫《崖上草………之………情人出嫁》,是因为我小说中的人物,都是如同崖上草那样的小人物,他们平凡而卑微,但平凡中见伟大,卑微里识高尚。我愿意为它们唱一首赞歌。
第一卷简介:曾经与张树叶相好的女人朱丽珍,却改嫁给同村的,一个外号叫“蔫巴茄子”的张有富,张树叶还得为张有富赶喜车,当车老板。自己赶着车拉着自己的情人,出嫁给别的男人,那该是什么滋味呢?
###(一)第一章 “蔫巴茄子”迎亲
(一)情人出嫁,这怪事就发生在三合村。
三合村是由三个自然村合并成的一个行政村,三个自然村都在一个山沟沟里,最里面的叫喇嘛沟,中间的叫仙人洞,最外面的叫圣贤堂。
土改第二年的冬天,三合村人迎来了轰动全村的第二件大事,仙人洞有名的美女朱丽珍出嫁了,她要嫁给了喇嘛沟村,外号叫“蔫巴茄子”的人,张有富。喇嘛沟的人几乎都认为,这是仅次于土改的一件大事。
“蔫巴茄子”迎亲的这一天,全村几乎所有的人都参与了这件事,特别是打着光棍的男人,不管的老的、少的,都兴高采烈地来看“蔫巴茄子”娶媳妇。土改,让人们有了土地,土地可以长庄稼,供人们吃喝。娶媳妇,让男人有了女人,女人可以给男人生孩子,为人们延续后代。一个张有富娶媳妇,似乎让所有的男人都看见了希望,三合村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傻乎乎的乐着,都象是自己要娶媳妇一样的高兴。
只有张树叶对全村人都高兴的事不高兴。
面对朱丽珍的出嫁,张树叶是一肚子的沮丧,他怎么也没想到,和自己那么亲热的一个女人,马上就要成了人家的媳妇了,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可他又没有办法改变这局面,他能做的,只能在背后骂几句:“他妈的,到嘴里的肥肉,让他妈的一只‘癞皮狗’给叼跑了,他奶奶个臭屄………”骂过了,他还是苦苦地思索着:朱丽珍原来是和我张树叶相好呀,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呀,她怎么要嫁给别人了呢?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叫他张树叶最瞧不起的男人——蔫巴茄子张有富呢?在他张树叶看来,张有富算是全村最孬最孬的男人了,朱丽珍要是嫁给一个比自己强的男人,张树叶心里也许舒服许多:一家女,百家求,谁叫我张树叶赶不上人家呢。可现在不象是他想的那样,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是让一个“蔫巴茄子”抢走的,最孬最孬的“蔫巴茄子”抢走了自己的“鲜儿”,这不仅仅是“肥肉让狗叼了去”的问题,而且还涉及到他张树叶的尊严,让最孬最孬的男人抢了自己的女人,自己不是比“最孬最孬的男人”还“孬”吗?就这,也叫他觉着实在丢人。这就好象说,他张树叶连一个“蔫巴茄子”都不如,比“蔫巴茄子”还“蔫巴茄子”,那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呢?自己还是个东西吗?
还有叫张树叶最受不了的事,就是“蔫巴茄子”迎亲,还让他当迎亲喜车的车把式。
这主意是“蔫巴茄子”张有富的父亲张根毛,是他点着名儿要张树叶来当喜车的车把式的。当喜车的车把式,就意味着自己赶着喜车,拉着自己瞧不起的男人,去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你说这事叫人怎么受的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一个自己瞧不起的男人,自己还要帮着人家把她娶过去,你说这事憋气不憋气?自己憋气窝火还不算,她朱丽珍呢?朱丽珍看见我赶着喜车,拉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她会怎么想?她看见我赶来了喜车,她是上车还是不上车?她要是顾及以往相爱的情面,坚决不上车,我张树叶咋办?她要是上了车,也许还是高高兴兴地上了车,那我张树叶又咋想?他后悔为张有富来赶这趟喜车。
有人会说:你张树叶不会不来吗,你怎么就来了呢?原因也许不只一个。
比如:张树叶家有一辆全村唯一带蓬的车,这带蓬的车就正好是娶媳妇用的喜车,那你张树叶就来赶喜车吧。
再比如:张有富的父亲张根毛儿,现在是三合村的农民协会主任,也就是三合村的“皇上”,“皇上”说了的事,谁又敢不来呢。
以上两点,都是表面上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张有富的父亲张根毛,过去和张树叶的父亲张有豹有一点儿过节。即便是没有这辆车,张根毛也要和张有豹较较劲,非叫张树叶来赶喜车不可。他是想叫张有豹看看,是他张根毛的儿子娶上了媳妇,还是他张有豹的儿子娶上了媳妇。我张根毛的儿子娶媳妇,还要让你张有豹的儿子赶喜车。上辈子的人这么一较劲,下一辈的张树叶,就得非来赶喜车不可了。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但不管有什么原因,张树叶都不得不来当这个迎亲喜车的车把式。按辈分,张根毛是张树叶的爷爷;按权力,张根毛是村农会的主任。村主任兼爷爷的张根毛说了的事,村民兼孙子的张树叶,也就只得照办了,没有同意不同意的份儿,只能照办,照着张根毛说的办。因此,张树叶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都得赶着喜车,为张有富迎娶朱丽珍。
第二章 朱二先生的得意与遗憾
###(一)第二章 朱二先生的得意与遗憾
(一)仙人洞朱家的门口,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分不清谁是来帮忙娶亲的,谁是来看热闹的。
当张树叶坐在喜车的车辕上,来到朱家门口的时候,人们不禁睁大了眼睛,看着赶喜车的张树叶,现在的张树叶就象是猴戏里的一只猴子,一下子成了人们关注的主角儿。因为村里人都知道张树叶和朱丽珍相好的事,而且也都认可他们的恋情:朱丽珍是村里的第一美女,张树叶是仪表堂堂的小伙儿。但当人们知道朱丽珍改嫁给张有富了,人们心里也都认可:张有富是村主任的儿子,他不娶朱丽珍,谁还有资格娶这第一美女呀。人们的心理势利,又都认为权势大于长像,仪表堂堂不如坐地称王,现在的村子里,不是人家张根毛说了算吗。
可是,当人们看见喜车的车把式是张树叶时,人们似乎有些不认可了。一是觉着这事做的太掩人,把人家的相好都抢过去了,还逼着人家赶喜车,这事做的缺了点德性;二是觉着也挺刺激,两头犍牛,一头母牛,这三牛会咋顶门儿呢?今天可能有好戏看了。人们倒要看看,张树叶怎么拉着朱丽珍,送给张有富做媳妇。
有一些人心里还是为张树叶有些不平,惋惜张树叶这么一条汉子,还不如一个“蔫巴茄子”。他们愤愤不平地议论着:“跳着抓食儿的跳蛤蟆,还不如等着吃食儿的癞蛤蟆,癞蛤蟆一张嘴儿,苍蝇就飞到嘴里了,跳蛤蟆一蹦老高,还抓不住一个苍蝇,倒叫苍蝇给飞了,到老儿愣是没吃着这个‘苍蝇’。”这是人们的比喻,“跳蛤蟆”是指有几分能耐的张树叶,“癞蛤蟆”是指啥能耐也没有的张有富,那“苍蝇”是比喻朱丽珍。
面对人们的异样眼光,张树叶感觉自己无地自容,恨不得有个地缝儿,他就钻进去。他觉着他不是没吃着“苍蝇”,而是觉着自己满嘴都是“苍蝇”,恶心得立嘛要吐。
人们的这种好奇的情绪,也象刀子一样,宰割着张树叶那颗伤痛的心。
朱家的房门打开了,人们不再看张树叶了,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第一美女朱丽珍,今天是个啥样子的打扮。
可从屋里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朱丽珍的父亲朱二先生。朱二先生抄着手,迈着方步,从屋子门前踱到院子门口,然后再踱回去。
朱二先生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女儿出嫁的喜悦,还是平时那副古板的脸,还是走着那不紧不慢的方步,他就这样在院子里来回地踱着。
其实,他心里也有几分的矛盾,即有几分得意,又心存几分遗憾。他得意的是,自己的女儿,到归了没有嫁给那个“老王八犊子”的犊子张树叶,总算为笼罩在他心里几十年的那团阴影,今天出了口气。因为张树叶的父亲,就是朱二先生心里骂他为“老王八犊子”的张有豹。这张有豹曾经是他的娘子,女儿朱丽珍的母亲,本村原来的大地主李占鳌家的三小姐,李娟雅的相好。就是到了现在,已经做了几十年他朱二先生老婆的李娟雅,在她心里装着的男人,恐怕还是那个“老王八犊子”张有豹,而不是他这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朱二先生。女儿要是嫁给张有豹那个老王八犊子的犊子,他和张有豹这个老王八犊子咋处亲家呢?自己那不是“顶个荷叶当雨伞…戴了绿帽子一个”吗。
那几分遗憾也是明摆着的,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蔫巴茄子”呀?“蔫巴茄子”的爸爸是个“老孬种”,“老孬种”养了个“蔫巴茄子”,这辈辈相传的无能,女儿的儿子该是啥?可他朱二先生到底还是把女儿嫁给了这个“蔫巴茄子”,这又是为什么呢?这就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嫁给“老孬种”的犊子,总比嫁给一个“老王八犊子”的犊子强。况且现在这“老孬种”在村里,还有他的强项,“老孬种”在村里,现在一点儿也不“孬”了,他成了农民协会的主任,整日里指挥东、指挥西,可是“支棱”的很呀。
朱二先生是个天生的近视眼,他没有看见门口到了的喜车,却朝着去沟里的山道望着,他盼着喜车快一点儿到来,得意也罢,遗憾也罢,喜车一到,也就了却了他的桩桩心事。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 新郎官一个跟头摔哭了
###(一)第三章 新郎官一个跟头摔哭了
(一)一辆八成新的黝黑的乌蓬车,由一头瘸腿叫驴拉着,在朱丽珍家的院门口,已经停了一会子了,这就是那辆迎亲的喜车。
谁也不会想到,叫老张家套一头瘸腿叫驴拉喜车,竟是新娘的爸爸,村里最有学问的教书先生朱二提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看到的说法,说:叫驴拉车,叫驴有“尿性”,女婿就不会象他似的,哈巴裆里那玩意总疲软;瘸腿叫驴,因为腿瘸不跳槽,能老老实实地在料槽子里吃草料,这样,女婿就会和自己的女儿安心过日子,能白头到老。这说法准不准不说,但这说法,却着实叫这辆喜车有了它与众不同之处。
朱二先生第三次踱到院门口的时候,他才看见了那辆喜车。他一见喜车,忘了自己平时的斯文,脱口就喊了起来:“姑爷儿,姑爷儿,你都到了家门口了,咋不早一点儿下来呀。”
还在喜车里傻呆呆地坐着的“蔫巴茄子”张有富,听到朱二先生这么一喊,他才用一只手挑开了车帘,遂即钻出车蓬,慌里慌张地就往外跳。也不知道是跳得急了,还是心里慌了,不想他脚没落稳,就晃了两晃,一下子就趴在了雪地上。新郎官儿就这样和老丈人见了第一面。
新郎官张有富,今天也经过了一番特意的打扮,他穿了一件农村民很少穿的灰布长面袍,就这样一件棉袍,在当时的农村来说,就象是戏文里的大官,穿上“蟒龙袍”一样。也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帽子,张有富头上戴的,却还是平时那顶油糊糊的发了黑的旧毡帽。按理说,新郎官的打扮,最重要的是戴的帽子,戏文里的新郎官,头上戴的帽子不仅有纱翅儿,纱翅儿上还要插上两根儿“鸡毛”,叫做“野鸡翎”。张有富只穿了长袍,没换帽子,虽然有遗憾,但他毕竟经过了一番打扮。虽然张有富没有换戴一顶新帽子,可就是这么一件棉袍,穿在了他的身上,也足以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看上去“斯文”了许多,简直就是朱二先生第二。
看热闹的女人总爱挑剔男人的穿戴,男人们就不一样,他们爱看打把式、栽跟头,就这一个跟头,他们就都放开声地大笑起来。人们看着趴在雪地上的新郎官,心理面是不是在暗暗的解恨也说不准。祝贺他娶媳妇是一回事,他娶媳妇让人们看见希望是另一回事,他娶媳妇让人们嫉妒,这也是难免的事。该趴在新媳妇那柔软身上的新郎官,现在却趴在了冰冷的雪地上,解恨,让嫉妒的人着实解了一把恨。
解恨的哄笑也罢,善意的哄笑也罢,不该摔跟头的新郎官现在摔了跟头,人们讥笑就难免了。
有个人先说:“多好的姑爷儿呀,没进门,就先给老丈人磕了一个头………”
有人马上接过话茬儿,说:“不对不对,那不是给老丈人磕的头,是给新媳妇磕头,不信,过去问问?”
有人又这么说:“媳妇没娶到手,就给媳妇磕头,这“妻管严”当的早了点儿吧。”
………。
就这么一个跟头,给新郎官带来了这么多说不清的哄笑和无边际的嘲讽。
也就是这么一个跟头,新郎官竟趴在雪地上不起来了,已经是要成家的男人了,竟小孩子似的嘤嘤地哭了起来。
正在憋气的喜车车把式张树叶,看见新郎官张有富一跳下车,就摔倒在雪地上,趴在地上不起来,还嘤嘤地哭泣着。这叫他非常解气:该,谁叫你抢娶别人媳妇呢?张有富这一跤摔得,叫张树叶有些气顺了,他不觉着那么憋气了,甚至他还有些幸灾乐祸了。张树叶本来不想管张有富,就叫他趴在地上哭,可他见不得别人的差儿,他还是从车辕子上跳下来,去拉张有富,还瓮声瓮气地训斥着说:“哭啥哭啥,今天是你他妈的好日子,你他妈的娶媳妇的日子,又不是给你妈送葬,哭个屌。”
张树叶一边训斥着张有富,一边往起拽张有富。
张有富却打着坠儿,死活不肯起来,还一边哭,一边骂:“娶你妈的媳妇,人家都说了,我娶的这媳妇,早就让人给扯乎了,不是吗,我还没迎娶她,她就叫我来了个嘴啃泥,要不是叫人给扯乎了,能有这兆头吗?”蔫巴茄子就是蔫巴茄子,张有富明知道,“扯乎了”他媳妇的,就是张树叶,可他虽然嘴上在骂,还是不敢直说,不敢把话当面说穿了。
张有富这话,正说到张树叶的心尖儿上,把张树叶噎得“哏喽”一下,他抓着张有富的手一松,反倒把张有富又摔在了地上。张树叶心里纳闷儿,朱丽珍和自己的关系,那是“司马懿之心,路人皆知”,你张有富去提亲的时候,你们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你们不是认可的吗,你们把我的人抢了去,今天要把她娶过门儿了,怎么现在倒骂起了人呢?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张树叶又想,今天一大早儿,我赶着喜车,拉着张有富来接亲,那时候张有富也好好的,没说媳妇叫人扯乎不扯乎的事,怎么到了老丈人的家门口,反倒“扯乎”起来了呢?本来是自己的媳妇,让人家抢了,现在,人家反倒说,是自己扯乎了人家的媳妇。
张树叶不再管张有富起来不起来的事,他只是怔怔地想着,想着“扯乎”不“扯乎”的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理儿该咋讲。
第四章 车老板打了新郎官
###(一)第四章 车老板打了新郎官
(一)张有富趴在雪地上,他见没人再理他,自己反倒爬了起来。他爬起来后,看见棉袍大襟上,擦破了一点儿,他扯起灰布棉袍的一角儿,又对着张树叶叫喊起来:“你看你看,这结婚的袍子,擦破了,擦破了,袍子是啥,你知道不?袍子就是媳妇,这可是《三国演义》上说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袍子破了,就是媳妇破了,被人家扯乎了,就是被……扯乎了。”面对面,张有富还是也没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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