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正在喂沐九儿喝参汤的白晓手陡然一抖,险些将参汤洒出来,“在无忧谷啊!”
沐九儿黛眉微蹙,“无忧谷,什么地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白晓看着胡老,其他人也都紧张兮兮地看着胡老。
可下一刻让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沐九儿一把抓住薛遥的手,“遥哥哥,是你对不对,你是来娶我的吗?小时候忆儿就说过长大给遥哥哥做新娘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失落,“可是遥哥哥好久好久都没有来!”
薛遥心中揪疼,反手握住沐九儿的手,“遥哥哥这不是来了吗?”
“可是,可是”,沐九儿低着头,心里空荡荡的,时不时还会揪着疼痛。可是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九儿重伤初愈,还是好生歇着吧,我们都不打扰你了”,胡老起身,其他人也随即离开。
“遥哥哥”,沐九儿紧紧拉着薛遥的手不放,薛遥嘴角微勾,“忆儿乖,遥哥哥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那一定哦!”,沐九儿嘟着嘴,“不可以再忘了!”
“不会忘的!”,薛遥将沐九儿的手放进薄被,跟着其他人离开房间。
风墨脸色有些难看,“九儿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不”,胡老面色一沉,“是封印,她自己将有关云岫的记忆尘封了起来,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我们叫她九儿她会答应,她却在薛遥面前自称忆儿,这说明所有的记忆她都没忘!”
“胡老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愿意想起那段记忆?”,薛遥皱着眉头。
“情之越深,伤得越深,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与别的女子拜堂成亲,只怕是个女子都接受不了吧”,风墨声音低低沉沉。
胡老点点头,“罢了,等她对云岫的感情放开了,不排斥那段记忆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其他几人点点头,心中各自有着失落。沐九儿躺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扬,眼角一滴清泪划过,那些事情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右手捂着撕扯般疼痛的胸口,从空间里取出一颗圣心果,鲜脆欲滴的青色果子只有指甲盖大小,可里面却蕴含着大量的灵力,她心脉受损,虽然云岫勉强与她打通,可终究还是需要自己慢慢恢复。
将圣心果服下,她盘腿坐在床上,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所以,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翌日寅时,天边刚泛着鱼肚白,沐九儿翻身从床上起来,飞快地点了睡在外间的白晓的睡穴,在桌上留下一封简短的信笺,然后提着一个装模作样的小包裹,飞快地出了清幽小院。
强撑着身子,足下运气,整个人飞快地朝着无忧谷出口处飞奔而去。
虽然修为受损,但神识还在,险险地避过谷中的暗卫,出现在无忧谷出口,右手小指微曲,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哨响。
“哒哒哒!”
一匹通体血红的宝马疾驰而来,沐九儿足尖轻点跃上马背,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马儿撒开四蹄飞快地朝着道路前方奔去,毫无留恋。
——相公,我家有田——
“不好了,不好了”,清醒过来的白晓去到里间却发现床上的被褥全都整整齐齐,床榻已经冷了,好似没有人睡过一般,桌子上一封信笺,她心上一紧,惊叫出声。
风墨首先闻声赶来,“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子”,他脸色有些难看。
“小姐,失踪了”,白晓强压住心头的难过,咬着牙。
“什么?”,风墨不相信,一把扯过白晓手中的信笺,还未打开便被胡老夺过去,一目十行,胡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丫头……”
风墨顺手拿过来,“九儿到底说了些什么?”
“给我看看”,风夜也不甘落后。
胡老轻叹一声,面色难看。
“九儿居然把我们都骗了过去”,薛遥面色一沉,昨日那些话,她是故意的。
“白青,立刻传令各地分营,随时注意九儿的情况”,胡老心下一沉,那个丫头虽然醒过来,可心脉受损这可不是一两日能养好的,又怀着身孕,现在居然还不告而别,真是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
“是”,白青恭敬地称是而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风夜皱着眉头,那丫头怎么这般的没有分寸。
“我立刻传令各地商行”,风墨说着取出腰间的信号弹就要往外走却给胡老拦住,“那个丫头若想要躲人就绝不会让我们轻易找到,让商行的人密切注意,若是寻到丫头就让她静一静吧!”
风墨还想说什么,胡老却摇摇头,“罢了,我们都回去吧!”
“嗯,行礼早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风墨心中黯然。
“那我们直接离开吧”,胡老轻声道。
“不用去道别吗?”,风夜有些疑惑,好歹这暗府也是百年前有名的江湖势力,当然这也是后来胡老告诉他的。
风墨狠狠地一拍风夜的头,“让你走你就走,话那么多!”
“哥,你又打我!”,风夜摸了摸后脑勺。
白青和白晓早已经提着几个包裹出来,一行人准备就此离开。
“爷爷,你们这是”,云岫由绿袖扶着出现在小院的门口刚好发现准备离开的一行。
“别叫我爷爷,这个称呼,我担不起”,因为沐九儿不告而别的胡老本就烦闷,此刻看到始作俑者更是心中气愤,看着一旁秀气的绿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云少主倒是好福气,这未婚妻重伤未愈,身旁又多了个小娘子!”
绿袖心上一紧,“前辈说笑,绿袖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
“哼”,胡老冷冷地看着云岫,“云少主若是要相送,还是免了,若是让云少主伤上加伤,老夫可担不起这责任!”
云岫心中苦涩,却是有苦难言,“我,我想见见九儿,可以吗?”
“你”,风墨忍不住出声,“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九儿都已经被你逼得不告而别了,你还想要怎样?”
云岫只觉得大脑中猛的炸响,不告而别,她那样的身子若是不告而别,气急攻心,嘴角流出一丝猩红,他强忍着将那胸口翻腾的血气压下,“是我对不住她!”
“你以为一句对不住就完了”,风墨一把揪起云岫的前襟,眼尖地看到他嘴角的猩红,知道是那日为沐九儿打通心脉让他伤势恶化,“我告诉你,以后别来烦我们家九儿!”
云岫心中一痛,却并未答应,“你们是要离开了吗?让绿袖送你们出去吧!”
无忧谷的那条通道常年瘴气弥漫,对于沐九儿虽然不成问题,但他们一行,除了胡老,只怕没有人有那个能力闭气数十息之久。
“不用劳烦云少主了”,胡老阻止了云岫,“我们自己离开就好!”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云岫轻轻咳嗽两声,白色的锦帕上,一滩鲜红让绿袖觉得心惊。
“少主,你,我立刻让人去请大祭司过来!”,说着绿袖就要离开,却被云岫拉住了,“我没事,送我回房吧!”
“可是”,绿袖还想说什么,可在看到云岫阴沉的脸色,还是禁了声。
“传令下去,让暗之八部的人全力寻找沐姑娘的消息!”,云岫声音带着冷冽,九儿,我说过,不许你再次抛下我,不许,我绝对不许!
绿袖身形一冽,“是!”
而已经出了无忧谷的胡老一行此刻却是心中各自纠结着。
“胡老这是回云州还是兰州?”,风墨在心里盘算着,云轻怀孕已经七月有余,他快马加鞭赶回去,也差不多快到预产期了。
胡老猜到他的想法,“你回云州吧,我还有事要去兰州处理!”
“是,那胡老一路保重!”,风墨牵着马,“风夜一路上好好照顾胡老!”
胡老摆摆手,“老头子我还没老到连走个路都要人照顾,倒是你自己,这万里之遥,一路小心!”
“嗯”,风墨点点头,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既然如此,我也先离开了,爷爷还在青州等我”,薛遥翻身上马,“胡老,一路顺风!告辞!”,话音落,整个人只剩下远远的背影。
胡老叹了口气,“罢了,我们也走吧!”
而此刻骑着追风的沐九儿,早已经远离无忧谷,出现在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
【第十三章】 巫山深处,诡异竹鼠
更新时间:2013…8…5 10:03:05 本章字数:12943
【第一节巫山褚瑞】
昨夜下了大雨,今天仍旧阴雨绵绵,不过倒是因为这场雨,一些药草发出了新芽,到是采药的好时机。山野林间,一个萧索的身影走走停停,空荡山野,却因为那抹暗绿而染上一抹暖意。
褚瑞蹲下身,扒开草丛,轻笑出声,果然这一趟没出来错,抖掉草药根部的泥土,随手扔进背后几乎装满的药篓,起身,看看天色,朝着林间的小溪边走去,他极爱干净,采药时手上沾了泥土,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洁白纤长的手指搅乱一池清水,绿水白手,褚瑞直起身,也该回去了。
“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而近,褚瑞黛眉微蹙,这么个偏僻的地方难道还有人路过不成,看着那条小道,心中嗤笑,难道自己这是出现幻觉了。
可下一刻,一匹浑身通透的红马朝着溪边疾驰而来,马背上一名白衣女子险险抓着缰绳,一只手捂着小腹,整个人面色惨白。
“姑,姑娘”,褚瑞话未说完,那名姑娘竟直直地由马背上栽倒下来,他再也顾不上其他飞身而上,险险接住那名女子,替她把脉,心中一紧。
那红马原本还望溪边奔跑,可在白衣女子跌倒下来的一刻竟然停了下来,径自俯下身,呜呜低鸣,仿若做错了事的孩子。
褚瑞取了些水喂给白衣女子,看着那伏低的红马,也只能如此了,将白衣女子抚上马背自己在翻身上马坐在女子身后,双手由女子的腋下穿过拉住缰绳,让女子背靠着自己,他面色微红,从小到大,他从未这样亲密地接触过女子。
“驾!”,他扯着缰绳,鹿皮小靴轻踢马背,马儿直直地朝前走去。
好一会儿,褚瑞才让红马在一处草庐前停下,不用他说,那马竟通灵到了自己伏低身子,生怕背上的女子再摔下来一般。
褚瑞将女子抱回草庐,这才回来牵了红马将缰绳捆在一处木桩上,拍了拍它的头,“马儿啊马儿,你到是衷心!”,说到这,望着不远处他心中划过一道苦涩,人性脆弱不堪竟不如这个世道上的一匹马吗?
马儿鼻子里打出一声轻响,褚瑞嗤笑一声,当真是成精了。
进了草庐,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将她扶坐起,靠在自己的臂弯,望着双眸紧闭的女子,褚瑞只觉得呼吸一顿,好美。在对面的药架上取了一颗药丸,放在女子唇间,她却不能吞咽,想了想,他是医者,在心中道,姑娘冒犯了。
将药丸放在自己口中嚼烂,伏低头,覆上女子苍白的唇,用舌头撬开贝齿,知道口中已经融化的药汁悉数喂了进去,倒是不知谁那般狠心,竟然对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下此毒手。
直到女子将药汁吞咽他才缓缓放开,这药丸配置的草药太过难得,来这个地方两年他也只得一粒,若她吐出来,再也没有下一粒了。
女子的身子底子极好,可内伤太过严重,褚瑞想了想,又在药里加了一位宁神助睡的药,她若能安安稳稳地睡上几天,对身子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可自第二天夜里,她开始发热,这让褚瑞有些为难。
他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总不能替人家姑娘宽衣解带,只好唤了平日里村子里常来药堂帮忙的夏杏用酒替她擦身、用纤细的芦苇管替她喂药,这般折腾了十来天,女子的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
沐九儿脑子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无忧谷出来,后又不知道被谁偷袭,伤上加伤,好在追风带着自己一路奔逃,一名男子,对了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瑞大夫,这位姑娘的手指动了”,夏杏惊叫出声。
褚瑞立刻放下手中的药杵,替沐九儿把了脉,“嗯,脉搏沉稳,这胎儿算是保住了”,他大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位姑娘要醒了,若是再不醒,这孩子只怕会发育不良,胎死腹中,甚至很有可能会危机母体本身,他前两日还盘算着要不要打掉胎儿,医者仁心,虽然这样做有违天道,但能保住一人总比一尸两命来得强。
“去将药堂第二个炉子上的药端来”,褚瑞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清萧,浑身散发着青竹的味道,让沐九儿觉得很安心。
“咳,咳咳”,沐九儿轻咳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清瘦男子,一袭墨绿长衫,清冷俊美,长发披肩,两耳鬓的梳向脑后,两缕合在一起用玉环扣住,余下的编成小辫柔顺的垂下,还有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精致的五官,“我,这是什么地方?”
许是因为昏睡了太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褚瑞拎了一个靠枕放在沐九儿身后,让她靠在床头,夏杏端了药,见沐九儿醒来,不禁眼前一亮,“姑娘可是醒了,这是瑞大夫特地为你熬的药,姑娘趁热喝了吧!”
沐九儿冷冷地看了眼褚瑞,那汤药是上好的补气之药,以她的水平光靠气味便能认出其中的药材。
“这药对你和胎儿都有好处”,一向寡言的褚瑞难得的解释了一回。
“谢谢”,沐九儿接过药碗,一口喝尽。
褚瑞只是淡淡地点头。
“姑娘家住什么地方,为什么来了我们这里?你告诉我,我哥是这村子里唯一出过巫山的人,等你病好了,我好央我哥哥送你回家!”,夏杏看着沐九儿,来时看她那一身衣衫的布料便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还身怀六甲,难道是被赶出来的?
沐九儿低着头并不言,家,她还有家吗?
那个人已经抛弃了她,兰州城又是个只有算计阴谋的地方,沐家,她回去的机会渺茫,似是感受到沐九儿身上散发出的哀伤,夏杏拍了拍她的肩,心中了然,看来这姑娘是没处可去了。
她看了看一旁专心捣药的褚瑞,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虽然这位姑娘身怀六甲,但不可否认她那精致的口鼻,绝美的面容,孱弱的微笑,连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的心动,更何况他这名男子呢。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随我住我家可好”,夏杏陡然开口。
沐九儿微微抬首看着夏杏凝视着褚瑞的目光心下了然。
“这姑娘伤势严重,随时需要照顾,安置在草庐便好”,褚瑞抬首看着沐九儿,若有所思。
夏杏咬着唇,“可这,你们……”
“将隔壁屋子收拾出来便好”,褚瑞声音清萧,宛若一曲萧瑟的咏叹调,在人心中吹拂地点点涟漪。
其实沐九儿并不需要人照顾,心脉上的伤确实严重,若伤在别处,她一粒丹药便好,可那里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勉强缓解伤势,想要痊愈却得一点点养回来。
这里既是药堂,她留下来也好,反正也无处可去。
“可你们孤男寡女的总是不便,姑娘还是住我家吧,有我照顾着,你只需要隔日里去瞧一趟就好,也不会耽误很多时间”,夏杏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更何况,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人家一个姑娘,难免的不便……”
看着眼前两人,沐九儿在心中摇摇头,这男子明显对那女子无意,若是强求,最后又难免落得个如她这般的下场,当初信誓旦旦的云岫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她完全无意的男子。
褚瑞的眸色越来越冷,夏杏悻悻的,“那我去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