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嘴角微勾,珍妃心里那点计较她还能不知道,“给本宫好好的医治,不然,哼!”
“是”,黄院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老臣尽力,不过若是皇后娘娘能召回三皇子……”
“给本宫闭嘴”,皇后端着头,死死盯着面前跪着的一众御医,“连皇上患上何疾都诊断不出,太医院养你们何用?”
“是,臣等知罪”,跪在黄院首后方的男子们全都战战兢兢。
“知罪,知罪”,女子不怒自威,端着皇后的架势,“黄院首,本宫再给你们三日,若是再找不出方法,哼!”
黄院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老臣只当尽力而已。”
说着,跪行到龙塌前,隔着锦帕替那已经病入膏肓的朝皇诊脉。
“去将太医院珍品阁中的三枝和琼花取来”,黄院首对着身后提着药箱的男子轻声道。
男子点点头,“是,师父。”
“皇后娘娘,陛下龙体抱恙,可否让各宫娘娘暂时都回避一下”,黄院首把玩脉,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如果那位在医术上颇有天分的三皇子在,说不定陛下就有救了,只可惜……
女子微微颔首,“本宫准了,允儿去传本宫旨意,没有本宫允许,谁都不得擅自踏入永和宫一步。”
“是”,允儿立刻福身而去。
“行了,今个儿就这样,本宫就先回去了!”,皇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躺在龙塌上,双目凹陷,颧骨突出的男子。
“臣等恭送皇后娘娘”,一干太医总算松了口气。
在黄院首的带领下,每位太医先后替朝皇把脉,然后坐在一处,商量着什么。可谁都没有注意到,微风起,一抹黑影飞快地闪进永和宫中。
“父皇”,男子一把抓住朝皇的手腕儿,心下了然,大皇兄,太过分了!
“咳咳”,原本一直闭着双眼的朝皇突然轻声咳嗽,看着男子,“三儿,是你吗?”,那声音有些漂浮,不仔细根本听不见,男子却是身形一顿,蹲下身半跪在榻前,紧紧握着朝皇的手,双目含泪,“父皇,我……”
朝皇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男子,“回,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父皇,别担心,您会好起来的”,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这话他明白,以他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过若是有她在的话……
男子低首垂眸,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内心。
朝皇点点头,他的身体谁能比他自己更清楚,“三儿,既然回来了,就,就别,别走了。”
“是,父皇”,男子抿着唇,“三儿一定会治好您的,您放心。”
朝皇嘴角含笑,空着的手无力地拍了拍两人交握的拳头,“父皇累了,三儿回去吧。”
“是,父皇”,男子替朝皇掖了掖被角,想了想又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药汁滴了几滴替朝皇润了润唇,不等黄院首等人反应过来,一个闪身出了永和宫。
他刚出宫门,身形未稳,突然一道黑影从左前方闪出,剑光明晃晃地闪着,男子身形一冽,往后一偏,皇宫大内可并不是打斗的地方,若是引来了御前侍卫,想到这里,男子的脸色有些难,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烈,招招直逼来人的死穴。
“主子说了,要想那小子无恙,请三皇子申时凤祥酒楼一叙”,来人身手虽不如男子,可胜在身体轻盈,左闪右躲,终于拉着一个机会在男子耳畔轻声道,然后飞快的闪开,三两下消失在雨幕之中。
男子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地握拳,面色冷硬,身影清萧,仔细看去竟是宛若青竹一般傲然的男子,不是褚瑞又是哪个,那人到底是谁,居然能在皇宫大内来去自如。
宝儿,到底是谁掳走了宝儿!
凤祥酒楼么……
“三皇子,里面请”,申时刚过,褚瑞刚进凤祥酒楼,就两名明显侍卫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褚瑞只点点头,他已经多年未回盛都,就算是那位皇兄皇弟的侍卫,出了生面孔也是非常正常的。
“主子,三皇子来了”,其中一名侍卫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等褚瑞进入房间之后又飞快地关上门。
“哈哈,三皇弟可是让皇兄好找”,男子上下打量褚瑞,“嗯,不错,七年了,长高了!”,只可惜,还是跟七年前一样蠢,当然这句话他可不会说出来。1
褚瑞看着大皇子楚云飞,“皇兄谬赞了!”
“呵呵”,楚云飞眼中带着阴鸷看着褚瑞好似猎物一般,可很快便掩饰下来,“相比三皇弟已经知晓父皇龙体抱恙大的消息了吧”,说着,得意洋洋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珠。
“不知大皇兄找皇弟何事,还请直言”,褚瑞坐在距离楚云飞较远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对面之人。
“哈哈,三皇弟还是如此爽快”,楚云飞将玉珠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那本王也不跟皇弟绕弯子了,父皇缠绵病榻已久,那龙椅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褚瑞眼中飞快地闪过不悦之色,却被他很好滴掩饰住了,“父皇尚且安在,大皇兄这话逾越了。”
楚云飞双眼微眯,斜靠在椅背,看着对面的褚瑞,“三皇弟当真决定要跟本王作对?”
不管怎样,单方面而言他是非常不想与褚瑞作对的,不说其他,光说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虽说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但也差不离了,这样的人如果不能拉入自己的阵营,就只能让他那个阵营都不加入。
如果褚瑞此刻知道楚云飞对他的评价,一定会嗤之以鼻。
“大皇兄言重了,皇弟只是就事论事”,褚瑞打定了注意,皇家夺嫡本就残忍,但他却并不想插一脚,至于其他的兄弟们如何做,与他何干,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要做出什么伤害父皇和母妃的事情,不然,哼!
楚云飞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厉色,“看来三皇弟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啊。”
褚瑞唇角微勾,“凡事过犹不及,饮酒伤身,大皇兄还是节制些为好。”
“本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楚云飞有些怒了,褚瑞的言外之意他岂能听不明白,“倒是三皇弟令本王吃惊啊,七年不见却已久风采斐然,听说三皇弟都有了皇妃,大皇兄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瞧一瞧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我们陌上公子人与玉的三皇弟动心呢。”
褚瑞嘴角上扬并不解释,“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
“哦”,楚云飞挑眉,“那本王这个做哥哥的可是要好好替皇弟挑几个如花似玉的姬妾才是!”
“这就不劳大皇兄费心了”,褚瑞淡淡道,“皇弟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纵欲同样伤身。”
“你”,楚云飞彻底有些恼火,倾身压低了嗓音,“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手上。”
听到宝儿的消息,褚瑞心中一紧,“大皇兄到底想如何?”
“呵呵,这才是做弟弟该有的态度”,楚云飞坐回椅子上,看着褚瑞,“本王其实也没其他的要求,只是三皇弟从这一刻起到本王登基前就不能动用医术,如何?”
褚瑞低首垂眸,原本只有一些怀疑,可现在却完全确定,父皇之所以缠卧病榻,与大皇子定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有大皇子身后的,荣妃。
【第二节陌上公子人如玉】
“不过话说话来,那个孩子当真是讨喜”,楚云飞嘴角含笑,左手不断地把玩着玉珠,右手食指在桌上有节奏的轻点,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褚瑞,“想来,内务府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孩子才是。”
褚瑞心下一紧,“宝儿在哪儿?”
“呵呵,三皇弟不用着急”,楚云飞脸上露出一抹阴笑,就知道他会妥协的,“等时机到了,那孩子自然会还给皇弟的,只是这皇弟若是做了什么让本王不开心的事,那孩子”,他声音陡然变得阴沉,“本王就不能保证他身上到底缺了点儿什么了。”
“你有什么冲我来,折磨孩子算什么本事”,褚瑞死死地瞪着楚云飞,咬牙切齿道。
“哈哈”,成功地看着褚瑞变了脸色,楚云飞心情大好,“三皇弟好好考虑考虑,只是本王的耐性不是很好,皇弟也得多担待才是。”
话音未落,楚云飞起身就要离开。
褚瑞却是急了,“我答应你,不过在这之前,我要看到宝儿。”
“好”,楚云飞一口答应,“希望三皇弟不要让本王失望才是。”
只要眼前之人不出手,就凭太医院那群废物,想要那个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褚瑞心中一紧,不知道自己做这样的决定对不对,可是若不答应他,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跟九儿交代。
“三皇弟初回盛都,三日后在王府为皇弟接风洗尘,皇弟可要准时啊”,楚云飞若有深意地看了褚瑞一眼,起身慢慢悠悠地朝着门边走去。
*
“驾——”
大雨绵延不断,河水上涨漫了官道,可盛都百里之外的山野林间,却传来一声娇喝,随着马蹄声渐近,居然是一行三人骑着快马而过,马蹄飞落,溅起漫天水花,可这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人却死毫不在乎,放佛那大雨于他们没有半点影响一般。
“妈的,这谁家的女人哪,这么厉害”,旁边泥浆中一名男子抹了把脸上的泥水,从地上爬起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另外一名男子也同样从草丛中狼狈的起身。
“可是山寨的粮食已经不够了,若是能拿下那三匹马”,男子看着马匹飞快越过的背影,一脸猥琐。
“你他妈没看到那三人连背影都看不到了,你去追”,一巴掌拍在之前说话的男子头上。
“大哥,别打头,会变笨!”
“你他妈已经够笨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骂咧咧,可引起这一切的三人却丝毫没有感觉。
“前面路程不足百里,如果路上不耽误,最迟酉时我们就能进城了”,云岫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岔道口,与沐九儿两人研究着地图。
“嗯,那我们中途就不休息了,饿了自己吃点儿干粮”,不知为何自从那天晚上开始,沐九儿的心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一般,宝儿,宝儿是她的心头肉,都说母子连心,难道宝儿真的出了什么事。
每次,越是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就越是低沉……
“大家全力赶路,今日务必到达盛都”,对于沐九儿的话,云岫从来没有异议,知秋是不敢有异议。知道自家主人的心思,都不用沐九儿提醒,追风已经抬腿飞奔出去,能够在雨天如此泥泞的道路上健步如飞的,也就只有追风了,就算追风将速度压制到七成,云岫和知秋的坐骑也只是勉强能跟上而已。
到底,沐九儿还是高估了他们的速度,因为一直赶路,错过了最后一座小镇,他们最后直到戌时才勉强卡在城门落钥之前进城,逛遍整座盛都才寻到唯一一家还没有打烊的客栈入住。
店小二倒也没有因为他们三人的狼狈而有所怠慢,反而都非常的尽心竭力。
是以,这天晚上,让在路上整整折腾了五日的三人休息得非常只好,基本上躺在床上就开始梦周公了。
第二天,等三人一觉醒来已经时近巳时,雨势已经变小,天空虽然仍旧有些低沉,却不像前几日那般雾蒙蒙的。
“九儿醒了”,沐九儿刚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一张放大版的脸,这样的场景在沐云府时经常发生,这一路上也常常如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点点头,任由云岫为她洗漱,穿衣,绾发。
知秋站在门口,原本打算请示自家主子下一步行动却听见门内的动静,想了想取出怀中的信号弹打了出去,事关小主子的安危,就算主子在,相信也不会反对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看着窗外,倒是比前几日的天要透亮一些。
“马上就巳时了”,云岫轻点了下沐九儿的鼻头,“小懒猫,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昨日因为赶路,他们中午都只讲究着吃了些干粮,原本以为能在酉时前赶到盛都,可偏生又晚了时辰,等他们到客栈的时候,人家的厨房已经熄火,锅炉房倒是面前的凑够两桶热水供他们洗澡。
沐九儿摇摇头,她现在对吃什么的已经没什么要求了,只是纯粹的满足口腹之欲而已,不过等找到宝儿之后,倒是可以好好睇逛逛盛都,毕竟是一国都城,想来应该非常热闹才是。
“嗯,那我们待会儿直接用午饭吧”,云岫想了想,“听说朝歌的凤翔酒楼不错,不比风氏的福来客栈差,倒是值得一试!”
沐九儿微微颔首,不过想到自己刚来时这个时代的食物,她对此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对了,知秋呢”,沐九儿住在这康泰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里面大到各种家具,小到博古架上的摆件都非常的讲究,甚至在旁边还配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室,里面软榻、茶几、桌椅应有尽有。
沐九儿斜靠在软榻上,从空间中取出没做完的针线活,一针一线的缝着,倒不是她不着急打探宝儿的消息,只是现在他们就像是没有头的苍蝇,总得理出个头绪来。这首先嘛,就是褚瑞的身份,若是能找到褚瑞,他们的行动应该会更加的顺利,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很早就出去了,应当去查探消息了”,对于自己的下属,云岫倒是非常的了解,“这衣衫什么时候做都行,九儿还是先歇着吧。”
没日没夜的快马加鞭,赶路五天,饶是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云岫看着沐九儿,“这雨看来不日就要停了,朝歌这次损失可不是一般的重。”
“这与我何干”,沐九儿低头飞针走线,“皇室无情,不管什么时候,能避开总是好的。”
“若是避不开呢”,云岫突然一脸严肃地看这沐九儿,“九儿,告诉我,若是避不开,你又当如何?”
沐九儿将额前挡着视线的碎发别到而后,抬起头莞尔一笑,“避不开么”,云岫紧紧地盯着沐九儿的脸色,却只见她仍旧淡笑着,可云岫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冷。可沐九儿却没有丝毫的怯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九儿,你”,云岫看着沐九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是一种怎样的魄力。
沐九儿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远方,“我想要保护的,就这么些,若是触碰到我的底线,我不介意将这个世界重新洗牌”,所以那些人最好祈祷宝儿不要有事,虽然现在的她说这些为时尚早,但只要他们敢做,就得有承受她疯狂报复的准备,大不了在空间里呆个一两百年,等惊天诀达成之时,她定要让这个世界为宝儿陪葬。
云岫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近乎飘渺,可偏偏那话却像是重锤般,字字敲在他的心上。这就是他云岫的妻,到底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子,将沐九儿怀中的箩筐放到一旁的矮几上,顺势将沐九儿搂入怀中,“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伤害你在乎的。”
“嗯”,呼吸着那熟悉的青草香,沐九儿闭上眼,一直摇摆不定的心这一刻终于好像找到了归属一般,因为宝儿的失踪而浮躁的心情也稍微沉静了下来,就这样吧,她在心底说着。
突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进来!”
“主子”,知秋看着软榻上腻在一起的两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可曾查到什么消息?”,云岫声音低沉,带着几丝慵懒的味道。
“属下无能,并未查到小主子的行踪”,知秋单膝跪地,“不过今日盛都疯传,曾经轰动一时的朝歌三皇子回宫了。”
“哦”,云岫声音慵懒,尾音拉长,“传说中陌上公子人与玉的朝歌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