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再没了半点波澜,与其说是红色倒不如说是灰色。再没了生气,成了一池幽深没有止境的池水,再也没谁掀起半点的波澜。
静静地走到床前时,不时的,发出了一些细细碎碎的铃声。
漂亮的脚踝上露出一个精美至极的铃铛,随着他每迈出一步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玄麒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床上叠得好好的那身喜服。
……
“我想回去了,仇已经为你报了,这里,再没什么留恋的了。”
玄麒静静地看着那床上的喜服,小声的问道:“你……会不会舍不得……回来……再看我最后一眼?”
盈满泪水的眼眶,静静的看着一旁那身喜服。
不知怎么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那笑容几乎要碎开了。
“应该不会的,是不是?”自问自答的声音,使得本来就异常安静的屋子,显得越来越安静。
虽然明明知道没有人能回到,可是心中难言的悲哀和痛苦却丝毫没有减少:“你都舍得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呵呵,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
“……可别让我再看见你,”脸上却有一种被人舍弃的心酸和伤痛:“莫莉……”
玄麒狠狠的吸了口气:“我……好恨……你,”
可是,却还是缓缓地俯身轻轻地低头吻上了那正红色的喜服,纯白色的头发落在红色的喜服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夜里,被叫做玄莫的府邸,一把火被人烧得的干干净净。
里面的摆设都没有变,只是再没了府邸的主人,没了府邸的忙忙碌碌的小厮丫鬟,没了笑声……
燃烧的屋子里,新郎新娘的喜服并排的放在贴着大字的喜床上……最终也变成了尘土灰烬。
音尘再见到玄麒的时候,被他的样子显然吓到了。
满满一头的落地白发,还有那双阴冷的赤红色双眼,莫名多出的凌然的气势让人莫名觉得害怕。虽然样貌依旧如之前的一般的俊美得让人惊讶,可是现在他浑身却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的气质。
好像……眼前的玄麒变了。
之前,那个虽然带着邪气,带着点无赖样的麒麟,一夜之间好像彻底不见了。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玄麒,是一个真正的王。
没了感情,没了念想,只剩下一双真的是似笑非笑的眼睛,好像成了一个无底洞,任谁都无法再激起那池水的半点涟漪。
音尘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虽然一切都是为了烟儿……
他没有料到,莫莉会死。
更没有料到,她竟然对他来说,竟然会是这么重要。
想到这,音尘却忽然不自觉地笑起来。
他不也是为了从不正眼看过自己的烟儿奔波至今,更何况是人海茫茫、三界之中的恋情相悦……
一时间,音尘对玄麒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愧疚。说话,竟也不自觉地客气了很多。
“孤打算回妖界,需要借你的法力。”
“我一定鼎力相助。”
玄麒却没有再多理他,只是淡淡的起身:“那就子时在寒潭见。”
说完,玄麒正要起脚离开。
忽然只听见身后一声喊声:“玄公子。”
乔依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因为摔折了脚所以没有一步都有些艰难。
见状,音尘慌忙过去扶着乔依。
这些日子,因为担心身为银狐会有许多的不方便,所以就换回人形,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乔依。还好,燕不遮总算是信守承诺,身上的余毒算事清了,除了前几日摔伤的脚之外并无大碍。
“……”玄麒回身淡淡的看了眼乔依。
“玄公子,我,我听说了莫莉……姑娘的事情……真的很难过……我……”
“事情过了,孤不想再提了。”玄麒笑的无所谓的打断了乔依的话。
说完,转身就要走。
眼瞅着,玄麒就要离开。
乔依一时心急忽然大声喊道:“麒麟,我是烟儿!”
玄麒正要迈开的步子明显一顿。
音尘却早已傻在原地。
“自从摔下楼梯之后,我,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我记起我为你却求师傅收你为徒,记得我为了你求音尘帮忙,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都记得了。记得你,记得以前的一切……”烟儿的话带着些哽咽,眼泪不知不觉的就哭了出来。
音尘扶着乔依的手,莫名的却不自觉地松开了,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好像在那唤麒麟的一刹那,心里最后那些残留的希望也变得荡然无存。
这些日子,原来她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他还天真的以为可以这样混混沌沌的照顾她,此生此世只想以恩人的身份照顾现在叫乔依的烟儿,一辈子就这一辈子就够了……
原来,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还是要回到了原点。
“……”玄麒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付的点了下头,不顾烟儿的喊声,大步出了府邸。
想起来了,纳又能如何……
那个人,不就是因为她的一封信,而不见了吗……
谁能还回来,把他的莫莉也还给他……
要是可以,他愿意拿整条命去换。
是夜,寒潭旁。
清冷的月光找到寒潭的水面上,倒影出两个月亮。
“时辰差不多了。”
语毕,忽然寒潭上浮现出两缕刺目的光,一银一红,甚至显眼。
两条光越来越强,使得周围的溢出的光成了炽白色,纯白的光让人睁不开眼,烟儿摸摸的站在一侧,静静的看着。
顿时,那些光落在寒潭里极其万丈的水花,水花所落之处竟开出一朵白光一般的花,月光照在上面竟美得让人躲不开眼。
可是,几乎却在瞬间,被光萦绕着寒潭瞬间出现了一个大的洞穴,像是要把万物都吸引到另一个世界。
那两道光一时间渐渐顺势隐去。
“这光穴能坚持一刻钟的时间。”音尘缓缓地开口。
玄麒却没有搭腔,只是看了看四周。
没有半分动静,眼底闪过一次伤痛。
她,真的不来见他最后一面……
狼狈的笑着摇了摇头,眼里的疲态一时间尽显,所有的勇气也都瓦解了,不见了……
忽然,一阵很轻很轻的风吹过。
脚踝上的铃声叮叮作响。
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好听。
玄麒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脚边想起的铃声,强颜欢笑的眼角忽然一时间荡然无存,失神的看着依旧空荡荡的周围:“莫莉,是你吗?”
“叮铃铃……铃铃……”
玄麒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竟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缓缓地……
其实也不过一瞬,那风停了。
人不能太贪心,不能……
闭着眼,跌进了那黑色的漩涡里,还想之前涟对谁的恐惧也不见了,若是真的能死掉,似乎也不错……一切都会结束了。
……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到了妖界,不再会有她的踪迹了,会忘了的,一切都会忘了的。
……
躲在一侧的烟儿,也随着跳进了漩涡了。
音尘却忽然退到了一侧,第一次没有跟上烟儿,选择了离开。看着渐渐消失的烟儿,音尘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此刻心里竟然说不出的轻松,放下吧,纠结了也千年了,他也该为自己想想了,游山玩水,岂不乐哉……
刹那间,化成一只银色的白狐,快速的消失在山林里。
这时突然,漩涡渐小的寒潭,飞出一个金色的令牌。
那令牌正是可以号令火魔的炎魔令。只见,那令牌却没有落在地上,反而是越飞越高,竟飞入站在山顶的落进了人影手上的手上。
燕不遮缓缓的收敛了身上青色的光芒,看着已经落到自己手上的炎魔令终于放心的笑出声来。
此时,忽然有人从停在一侧的马车上缓缓地走下来。
燕不遮脸上的笑意更胜了,像是得了便宜的孩子一样,慌忙走到那人身边几乎讨好一样的说道:“莫莉,你看我手上的令牌。”
被唤作莫莉的女子浅浅一笑,竟美得恍若天人。
看着看着燕不遮竟有些痴了,一把搂住莫莉,喃喃自语着:“你总算是回到我身边了。”
莫莉没有说话,只是被燕不遮搂着的身子一时猛地一僵。
似乎察觉到一样的燕不遮,一脸心急的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有。”
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莫莉真的没有什么一样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
莫莉倒是莫名有些心虚,岔开话题道:“你为何这般紧张这块牌子?”
燕不遮宠溺的笑了笑:“这块牌子是我练成噬魂至关重要的东西,没了它,我不能突破低九层。”
“哦。”女子显然是不太明白,但是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许你整座天下可好?”燕不遮忽然开口,说道。
莫莉一惊,刚才惊愕的脸上浮现了狂喜的神色还有那一层薄薄的红晕。
……
半年后。
“太医,她现在怎么样了?”一个看起来顶多十岁的小孩站在床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老太医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小声的说道:“回二皇子,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醒来就好了。”
“醒来,醒来,又是醒来!!”被唤为二皇子的辛未渡显然是难掩脸上的怒气,大声的斥责道:“本王自打受了封地来到亦称已经快半年了,可是自打来的那天你就告诉我会醒来醒来,可是人却现在丝毫还没有半点动静!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二皇子手没有实权,把本王的话不当话是吧?!”
太医见辛未渡是真的恼了,小孩脾气一上来万一当场要了自己的脑袋,这山高皇帝远的,谁也拦不住。
连忙抱着药箱跪下:“二皇子息怒,二皇子息怒,臣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想。”
“哼!”
老太医撩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连忙说道“依在下看来,这位姑娘身上的烧伤其实已经并无大碍,身体上应无大碍,可是之所以迟迟不肯醒来,除非是……”
“是什么?!”
“那个……如民间所说的,魂不归位。这姑娘,被重物砸到了脑袋,受了极重的伤……怕,怕是丢了魂魄吧。”太医头上衬出一层薄薄的汗。
“丢了魂?”
“正式。”
“那要怎么才能医治?”
“那个……这,这放然要需要找世外高人救治才行。”太医闭着眼胡说道。
其实,坦白说,他也不是很肯定这位姑娘为何一直不见醒来的意思。不过,以这个女子的角度来说,其实能捡回条命已经算是万幸了。这位姑娘之所以还活着,怕是有什么强大的信才能一直撑着,小命就悬在这口气上,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不过,有一方面自己很是确定,就是这姑娘脑子里有个的血块……怕是,这才其实才是醒不来的缘由之一吧……
虽然知道,但是任谁也没法子把那血块抽出来,只能开些药等她慢慢散开,不过又念着二皇子太过急躁任性,怕是今天自己不说个所以然,他恐怕是真的要掉脑袋的。
于是才这般胡说一气,能缓缓就缓缓,说不准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呐!
闻话,辛未渡毕竟是小孩,见太医说的是极其诚恳,显然已经是深信不疑。
于是,回头朝着身后的随丛说道:“传本王的话,在城中各个阵子都张贴昭示,找又能之士前来治病。若真能治好,本王定会重重有赏!”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果然,连续一个多月来,前来为莫莉治病的人多如牛毛。真的有,假的也有,来碰碰运气的更有……于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汇聚在亦城但是缺唯独没有找到一个会治病的。
辛未渡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变得越来越难看。
就在辛未渡真的要砍了那个死太医的脑袋的时候,忽然又有人揭了贴在城门上的昭示,声称自己会医术,前来医治这昏迷不醒的病。
这些日子显然已经被搅局搅得的鸡犬不宁的辛未渡,听闻有人前来,自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好歹算是一线希望,最后还是强忍着厌烦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却还是不解气的加了条,若是以后再有庸医故意吹嘘自己可以治病,却不见效果者,全都一概发配边疆。
果然,不多时,只见一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出现在眼前,那男子眉眼之间带着一丝狐媚的气质,虽然勇气来形容一个男子是过分了点,但是那点狐媚不是阴柔却在这张脸上显得恰到好处,白衣飘飘,俊逸非凡。
辛未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带着这个男子到了房里,自己则站在屋外,嘴上虽说没报多大的希望,但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让她快快醒来。
音尘缓缓地推开房门,,桌前的几缕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竟异常宁静的房里,窗台上摆着的几盆兰花开的正浓,显然是这个房里常常有人来打扫。
放下手上的药箱,撩起了床上的床帘。
几乎却在撩起帘子的一刹那,音尘猛地一惊!
手上的帘子一时没拿好,又掉了下来。
音尘一时间,竟愣愣的站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
许久,才算是缓过神一般。
震惊万分的又缓缓地撩起了那帘子。
一时之间,竟惊得说不出话来。
……莫莉!!
躺在床帘里的人竟然是莫莉!!
虽然,左眼角被烫了个很大的疤,但是却还是能让人一眼就认出她就是莫莉,玄麒和他都以为死掉了的莫莉!!
为何她会在这里……
一时之间,满腹的疑问。
今天,他本是游历到这里,却发觉城门上的昭示写的煞是有趣,一时之间来了兴致,反正大半年来自己化成大夫四处游历也救治过不少人,一时无趣便揭了榜,谁知……谁知竟在这里,见到她!
音尘皱着眉看着莫莉,其实确切的来说再见到她,心里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她至今还活着无论是对玄麒还是对自己来说都是个好事。自从上次间接的害死她之后,其实自己一直很内疚。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这个叫莫莉的女子,毕竟她并未还亏欠过自己,现在看着她还活着,起码自己心里竟有些安慰。
忧的是,如今玄麒已经会了妖国,以他目前的法力根本不足以能打开寒潭下的封印,所以……二人注定的是有缘无分。
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着躺在床上的莫莉,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很踏实,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人一样,惺惺相惜。
音尘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定是他想遇见熟人之后的错觉,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毕竟要先求人为好。于是,翻转过莫莉的手臂,静静的号起脉来。
不知不觉竟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等音尘出来的时候,辛未渡正打着盹。听闻房门开了,浑身都打了个激灵,几乎蹭的一声做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辛未渡紧张的嚷嚷道。
音尘却擦了擦额上的汗,笑了笑说道:“已无大碍了。”
“真的?”小孩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音尘。
“千真万确。”
辛未渡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皇子还有的规矩,跟个小孩一样蹦蹦跳跳的进了屋里。
可是,还没一会的功夫人就从屋里又出来了,脸上带着满满的怒气。
“你个骗子!!哪里好了,不还是躺在那半死不活的……你敢耍本王,信不信本王将你关进大牢!”
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