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视镜里,迹部看见凉张着双臂,像只母鸡似的把两个孩子赶到她认为安全的地方。
迹部笑笑,把车停在屋后的空地上。
迹部下车后,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很清新,还着淡淡的甜味。
屋后有大片田地,田地里还留有残雪。天空呈现灰白色,和远方的田埂枯树组合成淡淡的水墨色,不是顶美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
刚刚的动静惊动了左邻右舍。
一扇门慢慢打开,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颤着两只脚走出来,她抹了一把头发,眯起根本张不开的小眼,伸着脖子往迹部这里看。
凉看到了老太,一手捞着一个儿子,急急跑了过来。
“老太,老太!”
老太太一瞧见凉,愣了一下,脸上的褶子顿时舒展开了,老太太几步颠到凉的面前:“呦,这不是小凉!”一手攥住凉,老太太仔细打量着,“都这么大了,这两个是……”老太太注意到凉手里的两个孩子,一张老脸更加慈祥了。
“老太,这是我的儿子,大儿子迹部弘彦、小儿子迹部弘树。”
“好好。”老太太笑得心满意足,直起身子,眼风扫向迹部,“那这位就是……”
在老人面前,凉的脸忍不住一红,朝迹部招招手:“这是我老公,迹部景吾。”
迹部走过来,顺势搂住凉:“老太。”按照来凉的发音,迹部叫了一声。
老太太从眼前的四个人一一扫过:“真好,真好。”记得好久以前,小凉孤身一个人找到这个村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二话不说,跪在村头就哭了,吓得全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后来在小凉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大伙才知道这个小女孩从国外回来寻亲,却发现物是人非。
其实这个村子里的老人都有几个在战火中走失的亲友,再加上这个小姑娘语焉不详,谁也说不清她到底是谁家的子孙。最后,几户老人家都一口咬定这个小女孩是这个村里的人,还分了一块地建了房子,大家都当这女孩是曾经走失亲人的后代,算是一份想念的慰藉。
凉见了老太很开心,住在这里的时候,老太很照顾她,凉几乎把老太和奶奶的形象重叠了。
凉哆嗦着手,从口袋里翻出钥匙。
不知是不是冻着了,手指不是很灵活,一把很简单的锁都打不开。
一双大手接过钥匙,凉抬头,迹部正望着她笑,说:“我来。”
凉松开手。
迹部接过钥匙。
咣当一声,门打开了。
三间大房连着一个小厨房,庭院很简陋,迹部一手抚着泪痣,没有说什么。
凉把老太迎了进来。
“等等我让媳妇过来打扫。”老太环视了一下屋子,觉得有些太过冷清了。
“老太,不用……”
推辞的话没说完,老太就下了决心,“难得你回来,就让我们几个好好照顾你。你不知道,你那个大爷一进腊月就走了。我们几个老人家,还不知道能见闺女你几次……”说着,老太掏出一块帕子抹着浑浊的老泪。
凉静静坐在下首,望着老太,心里泛酸。
弘彦和弘树的中文只很烂,听不懂老人的话,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调皮的时候,两个人乖巧的偎着凉坐,阳光洒进屋子里,照在两张粉雕玉琢的脸上。
老太太絮絮叨叨和凉讲了很多话,谁家娶了媳妇谁家散了,谁家生了孩子谁家去了老人,谁家孩子有出息谁家孩子不顶事,最重要的是这个村子的土地全部被征用了,很快就要拆迁了……老太太说到这里,又是一堆眼泪,她舍不得这里呀。
老太太拉着凉的手,一口一个闺女,唠了一通心里话,然后颠着脚大着嗓门在村里吼着:“小凉回来了。”
很快,几位老人奔着与年龄不符的步伐跑过来了,婶子们和叔伯们拿着打扫工具随后就到,一些小媳妇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看热闹,尤其是一些新媳妇,满眼好奇的打量着四位客人。
凉拿出所有板凳出来招呼邻居还是不够,等到奉茶的时候才发现没水,一个小媳妇看见了,二话没说就从家里端来了水瓶、茶杯还有茶叶、红枣。
凉忙活着招呼客人,没有多余的精神照顾语言不通的一大两小。迹部握着两个儿子的手站在一群叔伯中,勉强的应付着长辈们热情的话语。
迹部就是一个见不惯别人对他好的人,如果你骂他凶他鄙视他,他肯定会一口一句“不华丽”气死你,但是当一个人不带目的的无私对他好,他就会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应付,更何况现在更是一大群。迹部尴尬的站在人群中,英俊的脸显得有些羞涩,耳根微微露红,引得一群母性同胞母爱泛滥,大冒红星。
而弘彦和弘树完全摸不着头绪,两个人睁着无辜的眼望,有人看过来,两个小人彬彬有礼的回给对方一个笑容,闪得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大呼可爱,恨不得立马抱回家那糖果哄着。
一个小时后,凉和婶婶们开始整理屋子,小媳妇们抱来新的被褥、锅碗瓢盆。叔叔伯伯们则带着迹部来到屋后,他们找来制造大棚塑料袋,帮迹部搭建一个临时车库。
迹部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会如此无用,到哪儿都是帮倒忙,最后一个伯伯一挥手,嫌弃的把迹部扫地出局。一个叔叔还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教育迹部:“阿吾,一看你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不干活的人。虽说家务有媳妇做,但做丈夫的还得要伸伸手。”叔叔伸出胳膊,秀出结实的肌肉,然后一舞铁锹,“男人是用来干什么的?要知道,男人就是用来干重活的。”
弘彦和弘树还没彻底摸清周围的情况,决定采用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两个人搬出两个小板凳,撑着可爱的小脸蛋坐在庭院中央,视线随着妈妈的身影转悠。
一群小朋友你推我搡的挤在门槛边,够着脖子偷看两个小兄弟,男孩子们羡慕嫉妒的望着他们的衣服鞋子,女孩子红着脸偷觑他们的脸蛋。
一个下午忙下来,凉躺在床上休息,她抹了抹汗湿的额头,转头闻闻新被褥的味道,开心的笑了。
迹部脱下溅上泥污的大衣,换上一件干净的,脸上被大伙热情熏出的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
凉起身帮迹部扣上纽扣,然后捋平他衣服的后面,围着迹部转了一圈后她在迹部面前站定。
一手托着下巴,凉笑得流氓:“嘿嘿,我的男人真好看。”凉一想起小媳妇们的红眼,就暗自得意。
迹部捏捏凉的鼻子:“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美貌下吧。”
凉抱着迹部的腰,在他胸前蹭蹭,“景吾,我好开心。”
迹部满意的哼了一声:“啊嗯,你开心就好。”
凉抬起脸,美丽的笑容炫了迹部的眼,他慢慢低下头,吻住凉。凉满心承接,微微张开唇,迹部滚烫的舌头立马会意的探了进来,凉闭上了眼,伸出舌头与之缠绵。
“妈妈!妈妈!”
一个火车头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凉一惊,猛地用力推开迹部。
凉红着一张脸望着弘彦:“怎么了?”
“弟弟被抢走了。”弘彦瞪着一双眼,怒气冲冲回家找妈妈告状。
凉不着急,横竖是周围的邻居,她拉着弘彦,帮他理理不整的衣服:“以后练武勤些,以后谁要抢你弟弟,你就揍扁他们。”凉把自己的切身体会传授给大儿子。
当晚,凉带着迹部和大儿子到老太太吃晚饭,老太太家很热闹,几乎整个村里的人都到了。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有同一个祖宗,彼此都攀亲带故。
凉在一个婶婶手里看见了自己的小儿子,弘树一张漂亮的小脸憋得通红,一看见妈妈,眼珠就挂上了睫毛,张着胖乎乎的小手要抱抱。
凉心疼极了,走过去抱起小儿子狠狠亲了亲,变魔术似的,弘树的眼泪立刻缩了回去,朝妈妈绽放了一个笑容。
凉又狠狠亲了一口,直呼自己的儿子可爱。
弘彦见妈妈只亲弟弟,标志的笑脸跨了下来,他窜过去紧紧抱住妈妈的大腿,抬头,以明媚45°的忧伤看着妈妈。这是他最近刚和诺伊阿姨学的一招。
凉刚要放下小儿子,小儿子不依了,蹬着小腿不要下来。
凉求救的望向迹部,迹部踱过来,朝小儿子伸出手。
弘树双手霸住妈妈,不甘示弱的死瞪着迹部,然后头一撇,嘴一撅:“妈妈!”
迹部一瞧见小儿子的德行,“忒不华丽了。”说着,硬扯开绯村弘树。
弘树刚准备蹬腿,扫见爸爸的脸色,他乖乖把头埋在爸爸的胸前,然后学妈妈的样子蹭了蹭。
迹部知道儿子在讨好自己,眼里的笑意加深了,这混小子。
弘彦心满意足的得到了妈妈的亲亲,并且吃饭的时候还坐在妈妈的身边。
酒席上,迹部被众多长辈拽住灌酒。
“感情深,一口闷。”
凉把这句话翻译给迹部听,并把选择劝扔给迹部。迹部蔫了,不过为了媳妇,他拼了。
凉看着酒一杯杯进了迹部的肚子里,不是不心疼,但是她又不能第一次带老公回来就扫了长辈们的兴致,只能悄悄拉住几个婶婶,让他们的丈夫悠这点。
在几个婶婶打趣的笑容里,凉的脸热得都快可以煮鸡蛋了。
晚上,凉带着半醉的迹部回了家。
两个儿子白天闹得太疯了,凉没费什么事,就把他们塞进被窝里了。
打了热水,凉热了热毛巾,然后擦拭迹部的脸。
迹部眯了眯,对不准焦距。
长长的电线下拖着一个灯泡,灯泡一晃一晃的。
凉披着一身的光晕,置身于这座老房子中,就像从旧时光中走出来的美人。
迹部心想自己可能真的醉了,他一用劲,把凉硬拉扯到怀里,翻身压下。
人醉了力气都很大,凉挣不开,急了。
“迹部!”
“嘘!”迹部的食指抵在凉的唇前,粗嗄地说“不要说话,我想要你。”每说一个字都带出一口酒气,但是不难闻,混合着迹部的味道,成了凉最难抵抗的诱惑。
迹部拿开手指,低头咬住凉的唇,双手更肆无忌惮地在她柔美的曲线上揉抚着,顾不得其他,他只想要她。
凉不依的扭动身躯,迹部一手扣住凉的手腕伸到头顶,空出的一手急切的扯开她的衣服,壮硕结实的下身缠住凉的腿,紧紧压制着她。
身体的欲望已经被他挑起,凉呻吟着,神智逐渐模糊,眼中□更炽,扭动身体挤向迹部。
身上一凉,迹部已经剥光了彼此的上半身,凉半俯着上身吻他,用丰满的□在他光裸的胸膛上磨蹈,双手从他的胸膛滑下,努力解着他的皮带。
迹部感到灼热的欲望在下腹燃烧,他只感觉掌下的肌肤很滑很暖,滑过大腿,迹部曲起凉的双腿,他沿着她细致的肌肤落下绵密细碎的吻,邪恶的手指探进美丽的花瓣,反复刺探,接着他又加入手指,在脆弱的花核处拈弄挑逗,引发她一波波颤抖。
凉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意乱情迷。
迹部微微一笑,仰起头,迅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说爱我。”
“我……爱你。”凉几乎沉溺在迹部的笑容,但是好难受,她不满迹部此刻的停顿,她喘着粗气,说不出一个字,只得横了迹部一眼。
那一眼的柔媚几乎让迹部克制不住,他发出满意的嘶吼,铁掌握住凉纤柔的腰身,巨大的□有力地冲刺着。
以后的日子很忙很累,凉忙着灌香肠、腌咸货、洗衣物、包饺子、蒸馒头、准备年夜饭。迹部忙着扫陈、买年货、送灶、祭祖、□联、贴春联、辞年迎新。
而两个小子一开始死活不愿意和村子里的小朋友玩,嫌他们不华丽,直到被凉结结实实收拾了一顿,两个小子才不情不愿混到小朋友里。
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小孩子之间不需要多话。
第一天,弘彦和男生们一一打了一架,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当晚几个家长领着鼻青脸肿的小孩来告状。当着家长们的面,凉表示要狠狠教训儿子,等告状的家长一走,凉就抱着儿子狠狠亲了一口。
第二天,弘彦任命了一个狗头军师,然后开始为非作歹,祸害一帮。
之后不是这家告状他们家刚蒸的馒头少了一半,就是那家告状说弘彦玩鞭炮差点烧毁了草垛。迹部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只想把这不华丽的小子塞进他娘的肚子里回炉再造。
弘树只能迈着短腿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咿咿呀呀的狐假虎威。弘树很喜欢这里,不仅可以把地瓜放进灶里烤,也可以用大锅煮好吃的粥,最好的是没有诸如忍足、诺伊之类的怪叔叔怪阿姨蹂躏他的脸蛋。绯村弘树不知道的是,不是这里的叔叔阿姨不想蹂躏,而是不敢啊。农村人虽然见识少但是眼力不差,生怕自己粗皮的一碰,把这两个镶金带玉的金娃娃给碰坏了,那他们赔不起。
一路忙到大年三十。
从早上开始,鞭炮声便不绝于耳。
到了晚上,一家四口便缩在厨房里,大锅里热气腾腾。
迹部望着凉的身影出神,在这里的短短几天里,他忽然明白了凉的某种怀念,那是一种乡愁。只是他很好奇,凉的乡愁为什么会落在这一片陌生的土地。
他的老婆似乎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还很让人头疼。迹部叹息一下自己命苦,忽而想起手冢国光,刚刚的头疼又化作庆幸,自己这个拖家带口的人比那个大龄光棍要幸福太多了。
想到这里,迹部看着凉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一顿传统而丰富的年夜饭被端上了桌子,两个儿子哈着舌头就扑上去了。平常日子里,这些菜色他们本看不上眼,一来是妈妈忙这些菜忙了很多天,二来整天听那些玩伴在耳边吹捧,因此这些菜吃在嘴里就觉得格外好吃。
凉为了迹部倒了一杯白酒,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心照不宣,举起酒杯轻轻一碰。
凉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口感冲上来,脸颊染了两抹好看的红晕。
“要!要!”弘树抓住爸爸的袖子,见爸爸不理自己,急得蹬着凳子跳起来,“要!”
迹部吊着儿子逗弄他,这个小笨蛋,每次都不会转弯去找妈妈,执意要在自己这里讨便宜。
凉看不过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伸手抱过小儿子,谁知小儿子不领情,攥住爸爸的袖子不松手。
看着那个玩得开心的男人,凉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迹部委屈的瞥了凉一眼,好似满腹的委屈说不出。
凉朝迹部扬了扬下巴,迹部乖乖的用筷子沾了一点酒给弘树尝鲜,弘树辣得吐着舌头,那好玩的样子逗得凉抱着大儿子大笑。
“笨蛋!”弘彦双手抱胸,鄙视自己的弟弟。
弘树见状,屁颠颠的扑到哥哥那边,哭丧着小脸:“爸爸坏!”
弘彦挑眉,这个动作与迹部如出一辙,“坏爸爸。”弘彦得瑟的望了爸爸一眼,然后飞快凑到妈妈身边,果然爸爸的眼刀变弱了。
点完斗香,凉打发两个儿子睡觉。两个儿子把自己洗漱干净,乖乖的躺在床上,然后眼巴巴的望着迹部。
迹部双手换胸,侧靠在门边,无视儿子们小鹿般可爱的眼神。
凉用手肘捣捣这个坏爸爸。
“啊嗯,坏爸爸?”迹部很会记仇,跟儿子们也不例外。
两个儿子不做声,只是默默无言的看着爸爸,听妈妈说,他们这种眼神最让人有负罪感了。
迹部撩了撩发尾,回头看着凉,凉眨眨眼,用那种软绵绵湿漉漉的眼神瞧着他。
迹部一抹脸,认命的坐在床头,给儿子们讲有关“年”的故事。
“有怪兽!有怪兽!”小儿子紧张的对哥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