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面全是证据,证明是皇帝陷害了沈婵儿与郑白羽,为了逼出郑白羽的身份,所有人都用了最狠的招数,南荣锋没有事先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在沈婵儿身上,疏忽了对她的保护,所以他想弥补她,带着她游山玩水,却没想到被她误会成了心虚,想到那天晚上沈婵儿对南荣锋说的话,再想到南荣锋最后那浓烈的哀伤,一泓也险些红了眼圈,更何况沈婵儿。
一泓走到床边,看着已经毫无力气的沈婵儿,轻轻的道。
“你先睡会吧,等你醒了,我带你去找他。”
沈婵儿似乎无法闭上眼睛,那眼泪就像泉水一般,永不停歇,一泓双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慢慢的揉,慢慢的说。
“七爷说,夫人是因为小幽的身份而对他起了疑心,那时候我就想告诉夫人,小幽那丫头早就死了,现在府里的小幽是朝廷混进来的暗卫,四少夫人都不知晓,是属下的错,属下晚了一步。”
沈婵儿的眼睛渐渐闭了起来,一泓的手也越来越轻,最后从她的睡穴上抬起手来,给她掖了掖被角,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最后只能化为一句话。
“好好睡一觉吧,你累坏了。”
沈婵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片混乱,思绪也飘忽不定,但是总有一个问号在盘旋,为什么,九亲王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拿出证据证明是南荣锋陷害了她?难道是为了保护朝廷?南荣锋的证据又是不是真的?他们两个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她真相了?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单纯一点……
翌日一早,一泓早早的就守在沈婵儿门口,久久不见她出门,便上前去敲门,只听到当当当三声,门里传来平静的声音。
“进来。”
一泓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沈婵儿端坐在床上,一脸的笑意,那笑容如沐春风,就像昨天什么事请都没发生,她没有哭的撕心裂肺,他也没有点了她的睡穴助她入睡,一泓不知道沈婵儿为什么将悲伤掩藏的那样深,但他不忍心揭穿。
一泓愣了一小会,开口道:“夫人,该走了,您想继续向南,还是……”
一泓的下句话应该是:还是想去寻七爷。但他话到嘴边立马咽了回去,只是直直的看着沈婵儿的表情。
沈婵儿拎起床上的包袱,笑了笑道:“一直往南吧,安全些。”
一泓点点头,嗯了一声,将门打开,请沈婵儿出去。
两人乔装一番,退了房走出客栈,一泓掀起门帘,等着沈婵儿走进马车,沈婵儿坐进马车之后,门外久久没有动静,似乎听到翅膀扑棱扑棱的声音,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又是一阵扑棱声音,沈婵儿表情沉了下来,淡然道。
“走吧。”
一泓拿着手里的纸条,放飞落在肩膀上的信鸽,脸色满是纠结,听到沈婵儿的声音,他迟疑了好久,仍是没动静,沈婵儿掀开门帘,正巧看到一泓紧紧皱着眉头,沉痛的看着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沈婵儿本能的问:“出了何事?”
一泓紧紧攥着拳头,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最后还是松了劲道,将手里的纸条递给沈婵儿,沈婵儿一惊,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纸条,一眼看过去,脑袋嗡的一声巨响,表情已是木然。
一泓咬了咬牙道:“夫人,沈府出事了。”
天空的火烧云很是状况,一片红霞飘扬在紫练之上,将整个大地笼罩在雄浑的余辉之中,山里唧唧啾啾的鸟鸣一路伴随着马车,唿哨而过,笔直的朝夕阳而去,在那庞大的夕阳中,像是毫无眷恋的离去,也像是心无旁骛的奔赴。
沈婵儿一路上都在想着一泓告诉她的事情,南荣府的几位爷已经撕破了脸,二少爷把持着西北大营,五少爷杀了过去,两方军队打的热火朝天,三少爷把持着南荣府,掌握所有的经济命脉和军队印信,没有他手里的印信,谁都别想调动南荣军其他部分,而七少爷仍是至今杳无音信,让人心惊胆战又迷糊不解,世人都说是这三位少爷将七少爷逼进了死路,七少爷不敢回京了,但是也有人说,在宋军界内见到了七少爷,他一定是在游说另外两位军阀,借兵杀回来。
这个消息传到了另外三位少爷的耳朵里,南荣府七少爷如有神助的能力颇为让人忌惮,在南荣府剩下的四位少爷中,虽然另外三位都是兄长,但谁不敢小觑七爷的能力,这位爷多次在绝境中力挽狂澜,连朝廷都要忌惮他几分,但是在这种风口浪尖之时,他却消失了,这一消失让众人心慌起来,为了将他引出来,众人都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沈府便受到了牵连,现在京城中只有三少爷在把持南荣府,另外两位少爷身在西北大营,鞭长莫及,这么好的机会就让三少爷一人独享,三少爷找上了沈府,沈府却说六小姐已经不见了,三少爷担心有人因为六小姐的缘故,对沈府不利,立即调来侍卫,将整个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沈将军都被关在了里面,现在沈府还没有拿到兵权,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三少爷。
而且,因为南荣府两位元帅的病重,皇帝十分的悲痛,歇朝数日,依文武百官看来,南荣府一日不消停,朝廷一日不上朝,朝廷打的什么主意,谁都清楚,坐山观虎斗,什么时候南荣府从内部瓦解了,才是朝廷出手之时。
没有朝廷主持大局的天下,顿时一片混乱,乱的一塌糊涂,南荣府成了天下的焦点,南荣锋消失的彻底,从而也将沈婵儿推向了风口浪尖。
第一百一十九章:并肩作战
马车缓缓停在沈府门口,一泓下了车,将凳子摆好,站在台阶上的南荣府侍卫目光直直的看着停在眼前的马车,望眼欲穿,只见从马车的车帘里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一泓抬起手来,接住那只手,将那个女人扶了出来,那女人亮相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赫然就是沈府六小姐,南荣府七少夫人,她就像远行归来的游子一般,站在大门之前,俏丽丽的看着庄严的沈府大门,抬起头来,用手挡住夕阳的光芒,看的很认真。
侍卫们有几个立马跑出去找人禀告,沈婵儿的一双水目向四周的侍卫看了一圈,整个沈府都被围的如铁桶一般,两边夹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放眼望去,三五成群的目光灼灼的精英中间,只有一抹温柔的颜色,如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傲然矗立在刚硬的岩石上。
大门忽然缓缓打开,从里面先是小跑出一队侍卫,将沈婵儿与一泓团团围住,两人都没有动,只是平静的看着从大门里款款走出来的男人。
男子长相很精神,一双丹凤眼永远都带着神秘的色彩,若是说南荣府二爷长着一副儒雅书生的模样,那么这位三少爷就长得如一位侠士,每一个举动都带着雷厉风行的架势,神秘的让人看不透。
沈婵儿淡然的看着三爷走下台阶来,勾起嘴角。
三爷南荣钺款步走到沈婵儿面前,两人身高差着一头,他微微低头瞅着沈婵儿,笑道。
“七弟妹果然是倾国倾城,三哥做的不称职啊,你与七弟成亲之时,三哥远在边关,没能回来祝福你们两个,这次也是我与七弟妹第一次见面。”沈婵儿虽然不认得这个男子,但是从他一身的英气来看,与南荣锋确实属于同一宗,她敛衽行礼道。
“三哥言重了,今日得见,三哥也是与传说中一般,不同凡响。”
三爷笑了笑,侧身抬手,请沈婵儿进去,沈婵儿侧身行一礼,淡然的走了进去,一泓也跟着走了进去。
走进沈府,沈婵儿才知道沈府里已经被控制的严严实实,就连两个院子之间都被侍卫拦住,不许随便进出,沈婵儿被侍卫带进她原来的院子里,进了门,身后的门随即落了锁。
她走进门去,发现整个沈府的女主子都在这屋子里呆坐着,听到开门声,大夫人与两位姨太太抬起头看,看到沈婵儿走进来,三姨太当即惊的跳起来,两步跑到她身前拉住她的手腕,大声道。
“你怎么回来了啊!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三姨太眼圈红红,说出来的话也是气话,在这种情况下,她最是纠结,这些人都冲着她的女儿而来,她这个做娘的却无能为力,既想让沈婵儿呆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又不想让她回到这个龙潭虎穴里来,没想到她却自己跑了回来。
三姨太哭的泣不成声,大夫人与二姨太也走了过来,大姨太确实有当家主母的样子,端着小袖,瞅着沈婵儿道。
“一路上可辛苦了?”
沈婵儿安抚了三姨太两句,抬起头来对大夫人笑道:“还好,只是让母亲受苦了。”
大夫人缓缓摇摇头,瞅着三姨太道:“你还是好好陪陪你娘吧,她这几天可是心惊胆战的。”
说完,大夫人走回到位置上坐好,目光淡然如水,沈婵儿还是头一次听大夫人称三姨太为沈婵儿的娘,在旧制度中,这是不合规矩的,她来不及多想,冲二姨太笑了笑,后者也对她含笑问候了两句,便回去坐在大姨太身边,沈婵儿拉着三姨太走到里屋,安慰道。
“娘亲不要害怕,我回来了,沈府就会平安。”
三姨太泣不成声,瞅着沈婵儿道:“娘只希望你平安。”
沈婵儿笑了笑,忽然问道:“无悔呢?”
三姨太赶紧捂住她的嘴,轻声道:“被你五哥带走了,现在只有你五哥在沈府外面,其他几位少爷都被控制住了。”
沈婵儿明显松了一口气,轻松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紧接着,她轻声对三姨太道:“娘,你别说话,只听我说。”说到这,她向外面看了看,又瞟了眼身后的窗子外,然后才低声对三姨太道。
“我得出去与三爷交换……”
她刚说到这,三姨太立马惊起来,刚要张嘴,沈婵儿赶紧拉住她,紧着道。
“娘,娘,娘,听我说听我说。”
三姨太紧紧咬着嘴唇,瞅着她,心痛的表情让沈婵儿不忍心去看,她深吸口气,缓缓道。
“娘,七爷现在不在南荣府,他们想用我引出七爷,我必须出去,不管这件事我能不能帮上忙,这都是我必须面对的,就算我不出去与他们交换,我也逃不出去,还会连累了整个沈府,你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七爷敢将我留下,就证明他有保证这些人不会动我一根头发。”
三姨太听完她说的话,已经是泪流满面,扑到沈婵儿的怀里,哭了起来,低声啜泣道。
“六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沈婵儿只觉得呼吸困难,嗓子里像是堵着一块硬物,她咽了咽,勉强扯开笑容,道。
“娘,得到的越多,经历的就要越多,谁让我是南荣府七少夫人呢。”
三姨太被沈婵儿安抚下来,两人走出里屋,沈婵儿在三人的目光中跟着侍卫走了出去,她还记得上次被二爷南荣铮控制在西北大营里,她总是被动的,现在她不想这样做,她要主动出击。
三爷听到沈婵儿要见她的消息之后,着实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世界的女人并无这样的,竟然敢主动与男人谈话,他感觉着实有趣,放下手里的笔墨,走到门口,心情很好的样子,笑道。
“请七少夫人。”
沈婵儿站在三爷面前只是,面带笑容,不卑不亢,三爷绕着她看了一圈,然后站在她面前,颇为有趣的道。
“七弟妹有话对三哥说?”
沈婵儿点点头,笑道:“咱们何不去南荣府说?”
三爷瞅了她良久,忽然笑了起来,走到书桌边,拿起金丝墨来,细细研磨,一边研磨一边含笑道。
“世人都说七少夫人冰雪聪明,本来我还不服气,一个女人而已吧,再聪明能聪明哪里去,七弟妹今日便颠覆了我对女人的看法。”
沈婵儿谦虚的道:“三哥过奖了,我确实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三爷缓缓摇摇头,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谈,他也坐在了桌子边,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视。
三爷笑道:“天下女人千千万,倾慕我七弟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但我那七弟尽看三千弱水流过眼前,竟然只取一瓢饮,这让我这个当三哥的着实佩服。”
沈婵儿淡然一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平静道:“三哥可能真是看错了七爷,七爷眼中世人皆是值得利用的棋子,就算是我,也被七爷利用了不止一次。”
三爷挑挑眉,不否认她的话,但是也不肯定,又低下头来继续研磨,笑了笑,沉静的道。
“事到如今,难道七弟妹还看不透七弟很久以前布下的局?”
沈婵儿的眼神终于动了动,瞅着三爷道:“七爷的局,总是在结尾之时才允许别人看透。”
三爷笑了起来,很承认的点点头,看着沈婵儿道:“你确实已经足够了解他,他没把握的时候,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目的,但是现在可以了,因为他的局已经接近了尾声。”
沈婵儿一愣,直直的看着他,等着他揭晓答案,三爷却三拍其掌,吩咐道。
“摆接风酒,爷要为七少夫人接风洗尘。”
“是。”
门外一个侍卫得令跑了出去,沈婵儿便坐在原地静静的等他说话,三爷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不急,咱们边吃边说,这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沈婵儿只觉得度日如年,只是这一刻钟,她心里已经起了一层层的细汗,三爷明显在吊她的胃口,她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地摊上的图文,这些地毯她再熟悉不过,不过今天看来,却发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三爷忽然道:“七弟妹好定力。”
沈婵儿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第一百二十章:陈年旧事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酒菜,南荣府的侍卫向来办事干脆,只是安排一桌席面,再简单不过了。
沈婵儿坐在桌子边,忽然想到了西北大营与南荣铮的对话,他求她保护他的孩子,她却无能为力,南荣铮唯一的孩子死在了南荣锋的手里,这可能在南荣铮心中留下了仇恨的种子,他就算是死,也会拖着南荣锋吧。
她这样呆呆的想着,不禁出神起来,三爷给她倒了一杯酒,轻轻放在她面前,瞅了她一眼道。
“七弟妹在想什么?”
沈婵儿回过神来,摇头叹气道:“想二哥的孩子。”
三爷手上一顿,像是很是意外,失笑道:“二哥有孩子?”
沈婵儿摇头道:“几年前还有,不过现在没了。”
三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举起酒杯喝了一杯,然后才对沈婵儿道。
“不跟三哥喝一杯?”
沈婵儿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喝了下去,只听三爷一边倒酒一边道。
“你说的可是白玉霜的那个孩子?”
沈婵儿抬起头来看着他:“三哥知道那个孩子?”
三爷无奈的笑了笑,拿起酒杯,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小饮一边淡淡的道。
“七弟妹可问过七弟为何那样心狠手辣?杀了二哥唯一的孩子?”
沈婵儿当然曾经有这个疑问,但是只是淡然一笑,摇头道。
“七爷总该有他的原因。”
三爷点点头,悠然的转回身来,看着沈婵儿道:“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个孩子并不是二哥的。”
沈婵儿的手上一抖,便将刚才的酒杯碰洒在地上,三爷两步走过来,将桌布抬起来,并没有弄湿沈婵儿的衣服,他轻笑一声道。
“七弟妹不用惊慌,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沈婵儿恍然抬起眼睛,认真的瞅着三爷的眼睛,问道:“二哥可知道?”
三爷叫人进来换了桌布,挑挑眉道:“怎么可能知道,这可是二哥一辈子的耻辱。”
沈婵儿只觉得心里的痛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他,南荣锋痛下杀手原是为了保护南荣铮的自尊,她一点一滴的想到了白玉霜的表情,她见到南荣锋就会惊恐,像是被迫害妄想症一般,她当时为什么没想到?南荣铮一辈子不孕不育,怎么会跟白玉霜有了孩子?难道南荣铮没有察觉吗?
屋里的侍卫已经退了个干净,桌布换成了紫色雕花绒,那紫色的紫金花就像是一片片金灿灿的稻穗,晃的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