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盯着他!
“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梁毅很认真地说,“就是这个厂把你给改变了,过去的你是谁那不重要。他们也不会太放在心上……真的,就算知道你是人屠,老林月底要报账的时候,还是会去找你签字的。所以关键只在于,你此刻是什么人。”
白起慢慢说:“这话,苏虹也说过的。”
提到苏虹,梁毅突然来了精神,“对了对了!你教她九阴真经了?!”
“九阴真经?”白起吓一跳,“我哪会那个?”
“啊?那她怎么突然间成了越女剑?她说她是跟着你学的……”
白起怔了怔:“没啥九阴真经,我也没教她什么高深功夫,就教她了几套剑法、还有最基础的内功训练方法。”
“就这?!”
“就这。”白起说,“你随便找个练家子,一开始教的都是这一套。”
“唔……”
白起想了想:“其实刚刚被扔去春秋阶段,她的状况很不好。”
“怎么?生病了?”
白起摇头:“我是指精神状态。很烦闷,情绪低落,精神一直紧绷着。”
“产后抑郁症?”
“很有可能。”白起说,“当时只有我在她身边,怕再出意外,也不敢接触其他人群,她那时状况糟糕到极点,孩子一哭她也哭,自觉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后来和我说,问我该怎么办。”
“唔,如果情况严重,那得依靠药物治疗……对了,你在美国的时候不是学过NLP(认知疗法)么?”
白起叹了口气:“那能顶什么用?只是听了一系列课程讲解而已。我又不打算专门去做咨询师。NLP本身就是半桶水,我又只学了半半桶。真要给她在春秋时代的深山老林子里做治疗,只怕会越治越糟。”
梁毅笑起来:“那怎么办?”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教她观息,然后再让她慢慢学着感受自己的身体能量流动,喏,就是内功最基本的那一套,哪个武术队里都会教的。”白起说,“这个最简单,也容易上手。我是想总这么哭哭啼啼不行,至少先稳定一下情绪再说。”
“嗯嗯,后来呢?”
“她坚持做了一个月,情况就有了很大好转,深山里不见人,完全是处在24小时无打搅的修炼状态。她进步很快。”白起喝了口酒,“后来我在老林子里呆不住了,想出山看看,又怕她和孩子没人保护,野兽来了要出事,所以就教了她几套剑法。”
“就这?”
白起点点头:“就这。说实话我自己也很惊讶,下山两三个月,再见面,她的剑法精湛到让我吃惊的地步。”
“奇怪,”梁毅摸摸下巴,“怎么会进步得这么神速?”
“关键在于专注力,长公子,这就是她的奥秘所在。”
“专注力?”
白起说:“后来我才发现,苏虹的专注力十分惊人,她能保持很长时间的精神集中,而且你知道,观息其实也是在培养专注力。”
“她天生的?”
“哪有什么天生?是后天培养的。”白起说,“据苏虹说,这是她在上阳宫里培养出来的习惯。在冷宫那十年,除了刺绣她就没干别的。如果脑子里杂念太多,日子就会很难过,会一直想着自己被玄宗冷落的事情,所以她才努力停止杂念。将心思集中在刺绣上。久而久之。就训练出专注力来了。至于专注力于练武之人是多么重要,这你是知道的。”
梁毅有些明白了:“高手练的决不是表面的招数,只是毫无杂念的心罢了。说来,刺绣也是女性进行自身灵性提高的一种方式。”
“如果不能静心,不能给出长久的专注力,就没法做好刺绣的工作。”白起说,“所以我教给她的观息还有观察身体能量的流动,都不过是打通她自身潜能的一个渠道。她早就有那个能力,只不过自己不知道如何运用,跆拳道啊办公室瑜伽那些在这方面没用,外面的健身馆都教得很肤浅。所以,我虽然是她的老师,却无法获得她那种高度的专注力。”
梁毅想了半天,忽然说:“老白,你记得几年前我做的关于MS症(多发性硬化症)的治疗研究报告么?”
“呃,记得一些,似乎当时采用的也是呼吸疗法?”
梁毅点头:“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接受和坚持呼吸疗法,所以她们也更容易通过呼吸疗法获得好转。同样开始治疗的两个病情差不多的人,几个月之后女性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男性却还是没离开他的轮椅。——那个例子你还记得吧?咱们为此研究了很长时间。这说明比起男性来,女性更能与自己的身体进行沟通。也许正是因为她们有生产与月经的必经经验,在身体感受方面,天然是胜者。”
“嗯,所以苏虹现在的能力,是她自身潜能被极大挖掘的结果,我不过是个契机而已,我就是那个把武器交到她手中的人。”白起将剩下的酒倒进口中,又说,“没有上阳宫那十年痛苦,没有两年的无打搅丛林生活,也就没有如今的越女剑——控制组那些小伙子就算得到秘笈,恐怕也无法迅速达到苏虹的那种高度。”
“嘿嘿,所以说,没有什么经历是真的毫无价值的。”梁毅笑起来。可旋即他又皱起眉头,“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到底在冶炼什么啊把屏蔽给弄成那样?造塑钢窗呢你?”
“造你妈的塑钢窗!”白起有点发火,“跟你说了屏蔽垮掉和我没关系!”
“你这么说我妈,我爹会生气的——和你没关系?那和苏虹有关系?还是和那个小娃娃有关系?”梁毅一撇嘴,“苏虹的身份已经确定。而且人家根本没下山,唯一接触的也只有她老公而已,所以决不是她的问题。”
“就不兴是瑄瑄的问题?”白起顺嘴道。
“老白你喝多了吧?”梁毅白了他一眼,“所有的仪器测量的全都是思维引起的波动,一个两岁的幼儿。脑部神经元结构都还没有固定,尚处在飘啊飘的精神分裂状态,她能引起啥波动不正常?仪器根本就不会把她的思维纳入可测范围之内好吧?否则当地的猫猫狗狗飞禽走兽,就全都被纳入进来了!”
“那屏蔽到底为什么垮掉?”
“我哪里知道?”梁毅沮丧地说,“从结果来看,只能初步判断是N个独立空间的突然紊乱——”
“什么意思?”
“就是之前小涓私自干的那件事。”梁毅说,“本来平行的空间被她置换了一次,这次和那次感觉很类似,好像是两条本来不相交的轨道忽然于某处合并做一点了,这就好像一旦出现了两维时间,所发生的事件就将不再有绝对的顺序了——”
“你是说,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会有颠倒?”白起想了想,“除非它不是在时间轴上而是在平面上记录,每增加一维度就会增加新的独立可能方向。可这只是设想而已呀,逻辑上它说不通的。”
“设想么?我不知道,天知道。真的,老白,或许实际情况已经有所改变了呢,跟随而来的就是由我们这伙人必须承担的严重后果。”梁毅想了半天,使劲摇头,“可这太奇怪了!应该是不可能的呀!”
“难道有人动了手脚?”白起也疑惑起来,“是不是有人像凌涓那样。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什么?”
“看来不是。”梁毅更加沮丧。“就算是也可能是误操作,何止是误操作?这一趟太乱了,我们这批人到处乱窜救人,卷入了历史又没好好完成,怕是惹下了大麻烦。”
他说到这儿,忽然拍了拍白起的肩膀:“喂,那正好!你也不要在那种厂子里呆着耗时间了,和我回研究所如何?”
“干吗要回研究所?”
“咦?我们现在有了全新课题可以研究啊!”
“不行。”白起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可不能走。”
“哎呀厂里缺了你也不会怎样的!”
“不好意思,基础粒子研究我一直就很少参与。我个人所擅长的。正是长公子你所谓‘价值很低的’固态物理学领域。”白起哼了一声,“我比较无能,没你那么高端。”
“可是我们一直搭伙做研究的呀!”梁毅惋惜地说,“哎呀我那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很多方面我没你不行的。”
“那么,这就是你接下来自己必须解决的难题了。”白起幸灾乐祸地说,“哼哼,我再也不帮你了。”
看见也有梁毅这种天才都解释不了的问题,这让白起很是愉快。
理发之后,白起当晚就回到了华鑫厂,当然他的突然出现把所有人给吓个半死,因为保密的缘故,没有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厂长的失踪。致使厂里谣言甚嚣尘上,甚至还有人说他为厂里贷款的事儿,被牵连进了省里高官们贪污的案子,所以其实白起是被纪委给抓去的云云。为此,职工们还打算组织上访的队伍,要去把他们清白无辜的厂长给找回来。这场纷乱最后还是公安局的出面来辟了谣,才算消停。
老钱接到电话就从家里赶了过来。那时节,厂里留守人员正围着白起问长问短,等他见到白起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
“唉,都说老白你死在牢里了……”老钱拿手擦擦眼角,又大咧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翘辫子嘛!”
把白起送去厂里的是梁毅,因为有国家科研机构的背景,于是他就对着老钱还有其他几个干部一通胡吹。说什么白起当夜因为执行国家机密,悄悄从厂里撤走的啦,什么因为开发军用保密仪器出现故障,这才三年都没法回来啦……
梁毅的这通胡侃,把那几个说得深信不疑,白起则坐在旁边的长凳上。托着腮,一声不响听着梁毅大吹法螺。
长公子不去德云社说相声,实在是太可惜了,白起突然默默地想,郭德纲肯定会喜欢他的。
第百八八章 越女剑的历史使命
如今人虽然都回来了,方无应的事儿可还没个完,特别是凭空多了个孩子,很多手续方面的事情需要家长亲自去跑,毕竟女儿不是在医院降生的,出生之前甚至连个准生证都没有,更别提户口了。
然而对方无应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却是结婚,搞笑的是,他和苏虹甚至都还没有领证,雷钧曾开玩笑说瑄瑄就是个“非婚生子女”,这要是带着她去领结婚证。人家民政局的保不准怀疑他们是二婚。
方无应哼哼着说管它二婚三婚,反正闺女是他的。
不过,他这话还真没说错,瑄瑄这孩子任谁看了,都觉得五官像方无应,小丫头好看极了,又爱笑。到哪儿都像个明星一样惹人注目。
后来他们就真的抱着孩子去领了结婚证。
不过后续上户口什么的,就有些麻烦了,因为他们决定给瑄瑄保留原名,仍然叫她“慕容瑄”。然而鉴于方无应和苏虹的身份都十分特殊。所以女儿的这个名字,几经周折才审批了下来。
小武后来问苏虹,干吗非要坚持让女儿姓慕容。作为一个古人,他很清楚,这么做将会给小女孩今后的人生带来些什么。
“都叫了两年了,瑄瑄也熟悉这名字了,再改的话,对她不太好。”苏虹这么解释道。
小武想了想,说:“可是比起今后的麻烦,这一点困难不算什么吧?”
“那么,那就将是瑄瑄的人生了。”苏虹说,“事实上,无论我和她爸爸怎么回避,也不可能回避她究竟是谁的女儿这个事实。”
当时她抱着两岁的瑄瑄,表情十分诚恳坦然。
当然,谁也不会多嘴将方无应的真实身份告诉这孩子,除非她满了十八岁,可以签署保密协议。
事情却并未就此结束。
一周之后,勘测结果表示,公元前473年仍然有不正常波动存在,虽然之前坍碍的危险已经消失,但是整体波动依旧没有达到常态指数要求。
“看来还有咱们没干完的事儿。”雷钧后来在会议上说,“有什么卡着了。”
那的确很像是有什么卡着了的状况,有问题存在却又不甚严重。
“事儿没办完。”梁毅说,“我们在那边的事情还有未处理完的。”
“没处理完的?”简柔有些糊涂。“还有什么事儿没处理?”
李建国倒是慢吞吞开口:“我想起一件来。”
所有人都转向他。
“队长,你答应过范蠡,五日就回转去的——结果咱消失了。”李建国看看方无应,“会不会是为了这?”
方无应恍然大悟,他拿手拍拍额头:“我完全给忘了!”
小于笑起来:“就因为嫂子回来了,队长啥事儿都丢脑后了。”
虽然被队员给取笑,方无应却并不以为意,他笑道:“估计为了我食言,范蠡在那头正诅咒咱们呢。”
“这么说,还得让苏虹过去?”雷钧说着,看看苏虹又看看梁毅。
梁毅点点头:“很明显,当我们参与到历史里,就必须把那段历史扶持到底。既然冲儿答应过范蠡,看来你们必须践约了。”
苏虹倒是十分爽快:“没关系,那我就过去一趟。”
方无应说:“你一个人?要不要我陪着一块儿?我去给范蠡解释解释?”
“用不着。”她摇头道,“人家找的就是我,我一个人就行了,你留家里看孩子吧。”
既然事情说定,他们就马上行动了起来,当天苏虹在局里做了充分准备,次日就出发,重返了公元前473年。
因为是掐着时间过去的,到了越国之后,苏虹稍稍一打听,发现此刻距离他们回现代社会,也不过才一个月。她放下心来,独自一人找去了越王宫。
到了宫门口,苏虹告诉守卫。她要见范蠡大夫。
“请通报范大夫,就说南林处女求见。”
守卫的士兵听见那四个字,眼睛瞪得溜圆!
苏虹见他这样,不禁微微一笑:“之前外子与范大夫有约,如今家事处理完毕,我来践约了。”
守卫士兵听罢不敢怠慢,赶紧一溜烟冲进去通报。
不多时,只见范蠡从里面快步奔了出来!
他走到苏虹跟前,停下脚步,满怀疑虑打量着苏虹。
“您是?……”
苏虹一笑:“听说国君派人寻我,久居山林不知外头消息。范大夫。我来得迟了些,请见谅。”
完全没想到搜索目标会自己找上门来,之前这一个月,范蠡还疑心方无应那群人被南林处女给取了性命,是以迟迟没有消息,他等了十多日,最终只得独自回了会稽。这段时间,范蠡正有些后悔那时不该放那群人离去,如今找了大半年的神秘人物却主动来赴约,这让范蠡欣喜若狂。
将苏虹引进里面,宾主落座。苏虹便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了范蠡。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未来的人。只说自己并不是什么“生于南林的处女”,而是方无应的妻子,早先与家人发生矛盾,所以才赌气独自离家,去了越国南部丛林,这次与丈夫冰释前嫌,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自己这才回来赴约。
“方义士呢?怎么不见他?”范蠡又惊又喜。
“外子还有些琐事缠身,就让我先一步来都城。”苏虹说,“大王如今正是用人的紧要关头,他劝我莫要耽误国事。”
范蠡点头道:“贤伉俪能有如此忠心,实乃国之大幸。”
苏虹摇头微笑道:“听说大王几次派人寻我入宫,那是大王还有诸位大人高看了我,其实我也没有多大的能耐……”
范蠡打断她的话:“方夫人剑术高超,越国好多剑士都曾亲眼见过,请不要过谦了。”
俩人寒暄之后,范蠡说,即刻就引苏虹进宫。
苏虹被范蠡一路引领进越王宫,正如方无应之前所告诉她的,苏虹也被这奇妙构造的宫殿给深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