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非熙眉一挑,狐疑道:“哦?何事?”
智神侯慎重道:“皇上我近日占星,发现有贵人奔我锦国而来,虽然没有进一步占算出此贵人的更多信息,不过,此人是您的福将……”
车非熙两眼一亮:“哦?那我如何辨认他是不是国师所占的贵人?如果他真如国师所说是福将,而且甘愿为我锦国效力,我一定会重用他!”
智神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转瞬即逝。
“皇上多多留心,此人出现的方式可能会有千百种,臣也拿捏不准,不过就三日之内,必会出现……”
车非熙心中一沉:三日内?那不是奕国使者到访的时间么?
“国师,这位贵人不会是奕国人吧?”
智神侯肯定地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
面对车非熙的疑问,智神侯自己也有些抓瞎,因为这位‘贵人’确实来历非凡,普通的占卜之术只能对他的行踪来历窥示一二,这种情况是百年一见,一向评点天下的智神侯也不由得在心底生出了诸多的担心。
锦国,雾池。
车非熙正在沐浴,不知为何忽觉有异响,再听,居然是一个闯入者。
意识到这一点,车非熙有些愠怒:这雾池是皇帝专用浴池,一般没有自己的同意,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的,为何此时会有人在这里出现?难道守卫都死了么?
正欲发飙,突然一抹俏丽的身影隐隐约约的从温泉的白色雾气中显现出来。
不知道为何,车非熙发现‘闯入者’是个女子时,心情忽然转好,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碰过女人的缘故?
车非熙自认对女子并不贪恋,所以宫中没有哪个嫔妃是得到自己专宠的,对他而言做好一个皇帝远远比做好一个丈夫来得有意义。
看着那隐隐绰绰的妖娆身形,车非熙心中暗忖:“是哪个嫔妃如此大胆,居然不得我的允许私自闯雾池,就算我是明君,也不见得没有脾气可以随便任人忤逆……”
正思量,只闻一股独特的馨香幽幽飘来。
心中一动,那未露真容的女子却早已得到了车非熙的‘原谅’并且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
车非熙一直以为:爱,就是他与自己的嫔妃之间的那种关系,这种认识一直持续到此时此刻,没有想到此刻之后,一切都将不同……
当车非熙鬼使神差地一把将那偷入雾池的女子拽下温泉池中时,他分明地看到了一张不是绝美却绝对独特的娇容,那眼神中是惊吓和慌乱。
这么自然的本能反应是车非熙在那些后宫嫔妃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
在水花的浸透作用下,这么一个曼妙娇媚的女子更让车非熙体会到什么是心动。
第一眼的惊讶,惊讶雾池居然有女子出现。
第二眼的惊艳,惊艳这女子居然如此纯然。
第三眼的惊喜,惊喜的是没有看到预期的娇羞反是招来泼辣的反唇相讥。
车非熙震撼了,所谓物以稀为贵,还是第一次有人,特别是女人,而且是个娇美的女人敢于轻薄男子,虽然只是话语上的争锋相对,可是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车非熙居然没有多想这女子的来历,甚至直接忽略掉她是刺客的可能,在奕国使者进见这个当口上,车非熙做出了一个决定,让这个女子假扮自己的妃子共同接见奕国使者!
这个决定车非熙是本能做出的,后来细细回想原来当时的自己不希望这个女子被抓,也不希望这个女子就此消失……
不能不说这就是缘分,当时,车非熙对此女子的了解仅仅只限于一个名字:莫言。
朝堂之上,面对奕国使者的责难,莫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很是让车非熙恼怒:难道就这么失了面子?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女子在看笑话!车非熙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对策:莫言,你不是要黑昙么?那么就让朕看看你用什么来换!
车非熙对莫言‘善意’地抛出了糖衣炮弹:如果解决此时的危机那么就可以给你黑昙。
看到莫言听到这话时阴晴变幻的脸,车非熙在心里着实佩服了自己一番,而且心情大好,就算在奕国使者面前失了面子,似乎也无所谓了……
这个女子还能让自己更惊诧么?
回答是肯定的。
莫言不但轻松将奕国使者的为难化解,而且大大的涨了锦国的面子。
车非熙忽的意识到:莫言,就是智神侯口中的贵人,也就是锦国的福将!
接见完奕国使者,车非熙发现莫言在自己的眼中似乎已经大大不一样了,她的周身渡着一层光晕,是智慧?是聪灵?亦或者是自己已经沉沦了?
车非熙没有给自己继续找答案,因为作为一名帝王,想要的就一定不罢手。
面对莫非的婉言拒绝,车非熙彻底愤怒了:难道对别的女子来说的至高荣耀:成为锦国唯一的皇后,对莫言来说就这么的不值一提?乃至于她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而且是如此的决绝。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娇人儿,车非熙又怒又失望,看来自己的地位和才情都挽留不住眼前这个女子。
第一次,车非熙有了深深的挫败感。
接下来的日子,车非熙竭尽所能的满足莫言的要求,只为了她能够回心转意。
她要黑昙,罢了,就算是先帝妃子的挚爱,就算是一盆不祥之花,车非熙还是眉都没有皱一下的为她求了来。
她喜欢自由,没关系,车非熙可以不强迫她,让她在皇宫范围自由来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任何人想都不敢想的,可是莫言的眼里为何还是没有自己的影子?
又是第一次,车非熙赶到无力和懊恼,难道这就是爱情?
逃了,莫言逃了,莫言利用她的聪慧在自己眼皮下明晃晃地逃了。
车非熙再一次感到帝王的尊严重重受创!
召来智神侯,无论如何也要将莫言揪出来,困在自己身边,不仅仅因为她是贵人,是福将,更因为她是一个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子……
云峰岭上,看到心心挂念的人儿,车非熙激动异常。
可是莫言冷淡的言语,漠然的神情都深深刺痛了车非熙,他放下帝王的尊严,几乎是恳求莫言留在他身边,可是莫言的回答却是:“车非熙,也许你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体会过得不到,可惜你遇到了我,我莫言这一生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婚姻,我只要自己选择的,不要别人强迫的,别说你只是一国之皇,就算四国都是你的,我莫言也决不妥协!”
好个倔强的女子,好个决不妥协!
车非熙觉得一身的精气都被抽光了,他无力的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就算武力也要将莫言留在身边!
在智神侯的周密安排下,眼看就要臣服于自己的莫言,却在最后一刻跳下了悬崖。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一刻,空中响起心碎的声音。
车非熙看着那无底的深渊,痛苦的悲声道:“国师,是我害了莫言!是我自己私心太重,不放她离开,如果还有一次机会选择,我宁愿她能好好的活着,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那一夜,是车非熙最难忘的一夜。
那一夜,一个灿烂如花的生命消逝了。
数天后,智神侯带来一个消息:莫言没有死!
这个消息仿佛一剂兴奋剂,注入了车非熙的心脉。
上天垂怜,一切原来还有挽回的余地。
几经打探,终于得到了关于莫言下落的消息。
捧着那张急报,车非熙恨不得立刻飞到莫言的身边,告诉她自己的思念。
这一次,车非熙带上了锦国的众多高手,秘密来到了急报上的地方:幽庳谷。
放眼一望,满目繁盛的树木花草,那苍天的枝叶将头顶遮了个严实,只有稀稀疏疏的弱光投下来。
这里好隐蔽,的确很像莫言的作风,像她这种心思细腻的女子,一定要选择那么个人烟绝迹的地方藏匿,似乎才是正常的。
车非熙万分庆幸自己身边有智神侯,因为有了他的指点,一切似乎都变得简单了……
一行人服下解毒丹药,穿过了那条细长的洞穴,终于豁然开朗地看到了幽庳谷的真面目。
当车非熙在那一片青翠碧绿的幽谷中见到莫言的时候,她正跪在葱翠的草地上,手捧着湿哒哒的包袱,包袱里是一个铁盒。
呆呆地注视着铁盒,车非熙清楚地听到莫言喃喃道:“黑昙,终于,可是为何……”
话没有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她,竟然那么在乎这黑昙么?幸好自己给了她。
车非熙觉得很宽慰,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些事,心情居然是那么的愉悦。
车非熙大跨步地走了过去,一把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低泣的人儿紧紧搂在怀里。
“莫言,莫言……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让你逃开,你是我的,我的……”
车非熙如同在催眠自己一般的低喃道。
怀里的娇人一震,似是反应过来,迅速一掌拍在车非熙的胸口,接着如脱兔般逃开了。
车非熙口吐鲜血,奉命站在远处的侍卫高手纷纷急掠过来护在车非熙身前,一部分将那眼中透着浓浓疑惑的女子围困了起来。
车非熙一抹嘴角鲜血,痛苦道:“莫言,你还是不能原谅我,还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虽然很怕听到答案,可是车非熙不死心,仍然问出了这句话。
那女子在看清瘫倒在地的车非熙时犹如五雷轰顶,惊赫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才嘶声道:“师父?!不,不……不可能,不可能!”
一步步后退,最后那女子蓦地转身飞奔入了房舍,紧接着将门牢牢地锁了起来……
车非熙伤势严重,可他执意不愿接受治疗,他苦苦的守在那扇紧闭的门前。
“莫言,你开门,我们谈谈……”车非熙虚弱地说道。
一旁的侍卫很是为难,纷纷在智神侯耳边低语,请求强行将皇上带回锦国。
可是看到车非熙那股子坚持,智神侯也犹豫了。
两方对峙,日头渐落。
“不好,主子又吐血了!”一名侍卫高声惊呼,紧闭的房门终于咯吱地打开了。
一抹俏丽的身影飞奔过来,扑到车非熙身边。
“你真傻,为何不治疗?!”女子恼怒地质问。
车非熙缓缓睁开困乏的眼皮,断断续续道:“我……我,在等你原谅,莫言……”
女子氤氲着双眼,凄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莫言,我叫顾南烟……”
车非熙虚弱一笑,惨白的脸没有因为这个笑变得生气些:“是啊,你这么一个‘意外’这么可能用真名呢?你叫顾南烟?真好,无论是莫言还是顾南烟,都是我心里最爱的人……”
顾南烟喃喃道:“最爱?我再说一遍,我不是莫言!”
车非熙声音越来越弱:“无妨,莫言也好,顾南烟也罢,只要是你,一切都无所谓……”
顾南烟的眼泪无声的滑落。
是上天的垂爱么?为何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出现这么一个男人,一个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这么多个时辰,自己都理智的不去面对这么一张熟悉的脸,可是,可是越是不见,越是想见,那种汹涌澎湃的相思怎么也止不住,终于在刚刚的一声叫喊中彻底决堤!
该接受么?不知道,只是很累很累,希望不要再受煎熬,十五年了,太久了,这种思念的寂寞太久了,只想每天都能看到这么一张脸,一张刻骨铭心的脸。
顾南烟抹了抹脸颊的泪珠,振作精神道:“什么都别说了,先进屋,我给你疗伤!”
车非熙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道:“我,我不要疗伤,我只希望你原谅我,我不会再逼你,你要自由,我给你自由,只要你不要再躲我,让我能见到你的时候可以见见你……”
顾南烟愣住了:原来这男子也是一个痴情种,呵呵,多么讽刺,他一定也是认错人了,自己无巧不成书的与他所爱的女子长了同一张脸?上天,这究竟是垂怜还是作弄?
“你叫什么?”顾南烟轻轻地问。
车非熙没有回应,俨然已经陷入了昏迷。
“你说啊?你叫什么?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一旁的侍卫看不下去了,沉声道:“顾姑娘,你这是演得哪出?我们皇上心心念着你,丢下政事,前来寻你,你倒好居然装作不认识!”
顾南烟冷冷地抬头看了看说话的侍卫,接着道“此话何意?”
侍卫有些激动,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住的喘息。
智神侯蹙眉旁观,片刻开口道:“他是锦国皇上,叫车非熙,而你来我们锦国为的是你刚刚捧着的黑昙,云峰岭上你毅然跳崖,我们原本以为你死了,不过幸好苍天有眼……”
说着说着,智神侯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脸上从古井无波变得生动起来。
顾南烟心里不住推断:“黑昙?难不成竟是温珂易容成我的模样取了黑昙,然后又假装跳崖寻短摆脱这些人?可惜,棋差一招,还是被人家追上门来了,真是好蹊跷,温珂的无意行为居然让我见到了这么一张与师父如此相像的一张脸……”
顾南烟依稀还记得自己幼年流浪被这幽庳谷真正的主人所救,也就是后来自己的师父。从师父向她友善地伸出手那一刻,自己的一颗心就再也离不开那个飘逸俊朗的男子了,一直希望能快些长大,然后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师父厮守在一起,只可惜,这个愿望终究是变成了奢望。
师父的逝去让顾南烟彻底的死心了,不是为了完成师父寻得黑昙制成紫嫣丹的遗愿,自己也早在师父离去的那时就尾随而去了……
如今黑昙到手了,紫嫣丹的制成指日可待……
顾南烟凝视着双眸紧闭的车非熙,心里犹豫着。
智神侯莫测高深地说了一句:“这世间无奇不有,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
顾南烟转头仰脸看了智神侯一眼,沉默片刻,再抬眼时,仿佛已经做好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轻轻塞入车非熙口中。
半晌,车非熙缓缓醒来。
顾南烟认真道:“车非熙,我不管你是谁,不过在我幽庳谷,那么一切都得听我的,我要你疗伤,不准死在我这里!”
车非熙苦笑道:“命是我的,恐怕只有我能做主吧……”
顾南烟没有想到都这步田地了,这个男子还如此倔强,心里虽然有些恼怒,可是又有着浓浓的不忍,于是只好软语道:“那你要如何才肯治疗?”
车非熙双眼一亮,迟疑片刻,大胆提出了要求:“是不是我愿意治疗,你什么都答应?”
顾南烟定定地望着他,点了点头道:“不错。”
这个回答仿佛一剂灵丹,车非熙艰难地双眼把双眼又睁大了些,眼底是不可置信和惊喜:“真的?南烟你真的什么都答应?”
顾南烟笑了,头点了又点:“什么都答应……”
“跟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你也答应?”
“答应!”
车非熙满意的闭上了双眼。
顾南烟脸色一僵,大喝道:“快,扶进去!”
十天后。
顾南烟亲力亲为的照顾着车非熙,每天都准时喂药,而且还寸步不离的陪着他。
车非熙感觉到这十多天是自己一生最快乐的时刻。
“南烟,你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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