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珂奸笑着点了点头,就这么办。走了几步,停下来,不对啊,智神候之所以撤去守卫,也是相信我不会爽约,如果我真的就这么跑了恐怕有些太不地道了,以后万一穿帮温珂就是莫言,莫言就是温珂,那自己有何面目去见智神候?自己的人品不是一下就降格了么?这么做太贬低自己了,对!输人不输志,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去会一会锦国高手!
子夜时分,云峰岭上,云雾缭绕,凉风轻拂,寒意沁人。断崖边,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仰首望月,淡定自若的等候着。
山下上来一路人马,一些劲装侍卫身后跟着的两个人分别是智神候、车非熙。左迁和右昆则护在两人左右,紧随其后稀稀疏疏也有几十人,果然是兴师动众啊!
温珂转身迎向一行人,脸上平静无波,心静怡然。
再见温珂,车非熙内心高兴占了三成,恼怒占了五成,还有两成是忐忑不安,虽然对国师的捕捉计划很有信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沾到眼前这个女子的事情,似乎就会有意外。
温珂朱唇轻启,淡然说道“没想到我莫言有那么大的面子,劳需如此多的御前高手来此,真是受宠若惊啊!”
温珂虽然不惧车非熙的阵势,心里却很是不满,对付我一个小女子,用得着带那么多人么?难道真的把我当成洪水猛兽了?她哪里有空换位思考,一国之后,私自逃离,不一举拿下,难道还等到消息走漏,引得锦国在四国范围之内颜面扫地?
“你可不是一般人,你是朕的皇后!”车非熙远处走来,严词厉色。
温珂不想立刻撕破脸,于是放低了一些姿态,盈盈说道“皇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温珂此话才一出口,左迁右昆马上贴到车非熙身侧,车非熙一个止步的动作,吩咐道“无妨,你们就候在这里。”说完大步走向温珂,两人并肩走了足够远的距离。
站定后,温珂不想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博了车非熙的面子,还是给他行了一礼,礼毕,恳切说道“皇上,皇宫不适合莫言,还望您能放我离去。”
车非熙眼神坚定,口气决绝的说道“不可能!你已经是朕的皇后,那么这一辈子你都将是朕的皇后!”见他死咬自己不放,温珂连最后和平谈判的希望也破灭了。
既然此事不能善了,那么自己也无需再顾及其他,温珂退后一步沉下脸来说道“车非熙,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一定要为难我这个弱女子?”
“弱女子?你能划在之内么?”车非熙似乎气过了头居然没有在称谓上和温珂计较。
“对于拥有无穷的财富,无数的子民,无尽的权力的你来说,我只能算是个弱女子,你有那么多的人辅佐你,而我只能靠我自己,难道实力这样的悬殊不能说明问题么?说道美貌,你可以找到比我美上百倍的可人做你的皇后,你又何必非我不可呢?”温珂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车非熙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你说得不错,你并不是最美的,可是你却是最聪慧的,为何非你不可?因为我喜欢!”
温珂误解了最后一句话,‘因为我喜欢’有两种解释,一是: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我一定要你做我的皇后,二是:因为我是一国的君王,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喜欢的,那就一定要得到。很遗憾,温珂理解成了第二种含义,所以她此刻已经怒不可遏。
“车非熙,也许你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体会过得不到,可惜你遇到了我,我莫言这一生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婚姻,我只要自己选择的,不要别人强迫的,别说你只是一国之皇,就算四国都是你的,我莫言也决不妥协!”
温珂的一番话绝对的惊世骇俗,此刻如果还有第三人听到,那么这个世道必然不再容得下她。车非熙早已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么小小的身躯,居然可以说出如此惊天动地的言论,突然间,他生出一种自己很不喜欢的感觉,那就是无力感,第一次有人让他觉得无力,就连当初继承皇位,险些被人篡权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陌生得让人心寒。
他精神一靡,有些凄苦的问道“莫言,你为何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温珂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心里的反感少了很多,毕竟,你可以拒绝一个爱你的人,但是不应该伤害一颗爱你的心。
“我无法在牢笼里生活,我向往自由,不愿意被困住。”温珂口气缓和许多。
“就只是因为这个么?”车非熙没有想到温珂的理由如此简单。
“是的,也许无数的女人想在那个皇宫里找到一席之地,可惜我莫言是个例外,对于我而言,那里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我如果呆在那里,就是一只被囚禁的鸟,生活将了无生趣!”
车非熙怪异的看着温珂,仿佛她头上长了角,这样的言论他还是头次听到。
“你很骇然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你美丽的皇宫?”温珂像看一只稀有动物那样回敬着车非熙。
“你是个想法怪异的女子。”车非熙已经穷尽词汇来形容温珂了。
“车非熙,我想我们的价值观永远无法统一,你还是放我走的好,这样至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温珂再次掀起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价值观?那是什么?这个女子满嘴的新词,真是叫人难以琢磨。顾不得那么许多,车非熙上前双手扶着温珂的肩膀说道“莫言,就算此时我个人有意放你,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作为一国之君的我,你认为真的能够放你么?”车非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许这个女子自己的确要不起,可是君王也有君王的尊严,君王也有君王的无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温珂挣脱肩上的大手,勉强笑了笑说道“车非熙,你的难处我也明白,我不想多说什么,虽然和你敌对我很难过,可我是不会放弃我的原则的”
温珂朝远处正焦急等待他们两人谈话的一行人看去,重新换回冷漠的口吻“一切顺其自然吧,我们还是按照约定,我和你的人一决高下,输的人任凭处置。”
“好!”车非熙再次看到希望,虽然温珂坚决如铁,可是如果她战败,那么就算不情愿,她也只能留在皇宫。
车非熙阔步而回,低声和智神候说了几句,就站定观战。
温珂扫了众人一遍,大声说道“莫言在此,恭候赐教!”
智神候淡淡一笑,抬起手,微微动了动,后的人会意,立马让出一条道。
温珂心里也一阵纳闷,不知道智神候会出什么招。
由大队人马后走出一个人来,顺着队伍空出的道一直走上前来,慢慢的踱到温珂面前,温珂脸上一僵,来人居然是纭瑶!
“纭姐姐?!”掩饰不住的惊讶,随后而来的就是火冒三丈,温珂不无讽刺的看向智神候,冷笑道“国师果然智冠天下!”
智神候,你果然厉害,这一战不仅仅是武艺的比拼,更加是心理的对抗!派纭瑶出战,自己始料未及,也许你只是想到纭瑶和我相处甚好,我出手时定会犹豫,那么你们胜算更大。可是,实际情况更加糟糕,你们不知道纭瑶曾经舍命救过我,此刻我几乎不可能对她出手,好狠的计谋!
温珂一时没了主意,到底是出手,还是作罢?如果出手要让纭瑶毫发无损的落败难度很大,如果作罢,那么自己就得信守承诺,乖乖的回去,这样一来就赶不及回到幽庳谷。左右都会失信于人,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温珂两难间,只听纭瑶平淡如水道“莫姑娘,请!”
温珂无暇再想,一拱手,“请!”
纭瑶长剑一出,银光闪耀,飞快的朝温珂刺去。温珂的兵器是斜挎在腰间布包里的柳叶镖,可是一旦出手,纭瑶定会受伤,温珂只好提步躲闪。纭瑶招招狠毒,仿佛要把温珂毙在剑下,可是每每关键时候又有所保留。温珂只用了三成功力,应付得很自如,心里却很焦急,这样的缠斗不是长久之策。
“纭姐姐,你为何会答应出战?你并非锦国朝臣,也无需为他们效命啊?就算是智神候要你这样做,你也可以拒绝的,不是么?”温珂一边防御,一边问道。
“莫姑娘,我们各为其主,你若认输,我们就不必再打了”纭瑶生硬的说道。
“纭姐姐,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在皇宫会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温珂情急的说道。
“莫姑娘,皇宫里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又怎么会苦不堪言?”纭瑶的口气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温珂一愣,转而开心的笑了,纵跃挪移,身形轻盈如风。
一旁观战的众人很是疑惑,打得正激烈,这莫言笑什么?只有智神候收起轻松的表情,一脸凝重的看着打斗的两人。
“国师,莫言她为何发笑?”车非熙不解,侧头问道。
智神候轻捋胡须“只怕她已经洞察纭瑶有异。”
的确,此时温珂心情大好,因为就在刚刚的一问一答中她发现,这个纭瑶绝对是假冒的,和纭瑶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就算除去剑法不说,但是有一样是绝对不会错的,那就是人品,纭瑶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绝对不可能说出那么不管别人感受的话,更何况是对一个自己熟识要好的姐妹。
温珂忽地抽身出战圈,飘落在数丈外。
“纭姐姐容我喘口气说几句话!”温珂深浅不测的说了一句。
纭瑶身形一顿,收住了手中的剑。
温珂心下了然,定是车非熙和智神候之前交代过不可伤了自己性命,只能活捉,所以这个纭瑶当然在自己叫停的时候停下,看看是不是自己认输,那她也好交差。
温珂大声的对着智神候那边说道“国师,莫言不才还是觉得自己的幸福比姐妹的感情要重要得多,看来莫言要让您失望了!”
这个公然的挑衅只有智神候和车非熙明白,她,莫言,已经确认纭瑶是假冒的,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再手下留情了。
“我不相信她能胜过于曦!”车非熙断然道。
“不可轻敌,她不简单”智神候微微偏了偏头,和身后一个身影悄悄说了一句话。
温珂脸色一沉,对纭瑶轻蔑的说“纭……姐姐”温珂故意拖长第一个字音“从现在起你可要用尽全力哦,不要担心会交不了差,因为如果没了命还怎么交差啊?”温珂话里全是戏谑。
纭瑶没料想温珂会来这么一句,冷笑道“不劳莫姑娘费心,我自有分寸!”
温珂做了一个无辜的表情“哦?那么你就自求多福吧!”
纭瑶也被激怒了,厉声说道“就凭你?!”
温珂严冰般的慢慢回了一句“对,就凭我!”
没有人看到温珂从哪里摸出的兵器,也没有人看到兵器长了什么样子,只发现,刚刚还是一番双雄对峙的情景,纭瑶也没有出手攻击,温珂也还立在原地,只是纭瑶的双肩上已经泌出血迹,身体摇摇欲坠。
而温珂,似乎只是刚刚说完那句话,正在换气准备说第二句。
这一突变,让在场的人不知道要做如何的反应,是马上冲出去救下纭瑶,还是等待胜利者的战毕宣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究竟发生了什么?”车非熙完全失去了帝王的矜持,大声的问着身边的人。
这时,智神候一声令下“纭瑶已胜利,还不快上前救治!”众人被智神候这指鹿为马的一句搞得更加摸不着头脑,难道场中谁胜谁负大家居然都没有看明白?这究竟是多么诡异的一战!
大家疑惑的对望着,都还没有回过神,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向纭瑶,因为跑得太急,快到纭瑶身边时还大大的摔了一跤,之后才又爬起来,搀扶着纭瑶走了回来。
那边的温珂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真的只有智神候一个人看清战局,原来,真的是纭瑶胜了!
瘫倒在地上的温珂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胜利得太容易了,居然忘记防备智神候的后招。刚刚那个人不经意的一摔,看似正常,实际上他在跌下的一瞬间朝这边暗洒了一把不知名的药粉,现在自己没有任何抵抗力,一个小孩子轻轻一掌都可以把自己推倒。
温珂心里暗叹:智神候啊智神候,就连下阴手你都做得神鬼不觉,而且还先声夺人,让所有人以为纭瑶获胜,那我就是吃了哑巴亏,想解释也说不出口!自嘲一笑:温珂啊温珂,兵不厌诈,这可是惨痛的一个教训!
温珂伏倒下去,单手遮住脸部,另外一只手,艰难的朝胸口装的药丸摸去。幸好在出幽庳谷的时候南烟给了自己黑色的解毒丸,不然这次真的要任人摆布了!
暗自服下解药后,温珂慢慢运气,一颗颗汗珠流了下来。她此时不敢有任何的放松,一直密切的注意着远处智神候的动作。
黑色药丸起效很快,才半盏茶的功夫,温珂四肢已经恢复了力气,看着渐渐靠近的一行人,她高喝一声“国师,你胜之不武!”
众人被她突然这么一叫,怔得定住脚步,不再向前。
“莫姑娘,胜负乃兵家常事,你不必介怀,可是既然我们做了约定,那么你就得愿赌服输!”智神候面不改色的说道,还真像那么回事。
车非熙在一旁看得疑惑,却满心欢喜,一张脸写满了得意。
温珂冷哼了一声,气息很弱“国师,你心里明白,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莫言不服,如果真是像你所说,那么我自会乖乖跟你回去,可惜……”
温珂看了看车非熙,露出绝望的神情,说道“我以为你会赌上君王的威严与我公平一战,没有想到,你还是不择手段去得到你想要的,我真的很失望。”
车非熙被她这么一说,露出诧异的表情,她为何如此?难道这一战不是纭瑶赢了么?
温珂说完吃力的用双手撑起身子,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奋力向峭壁悬崖下滚去,才短短数秒就消失在崖边。
“不……!”眼看温珂滚落断崖,车非熙来不及上前拉住,痛彻心肺的吼叫响彻整个云峰岭。
众人齐奔到崖边,才一探身,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让很多人瞠舌,赶紧缩了回来。
智神候脸色也有些发青,他没有料到温珂居然会在最后的一刻选择走这条路,难道自己这样逼她,竟是错了?这样一个才女就这样香消玉殒,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历经风风雨雨,见过过大风大浪的神候此刻更显沧桑,一时,仿佛老了几岁。
“左迁,右昆!马上带足人手绕道云峰岭下搜寻皇后的尸首!”月色下的智神候僵硬的立在崖头,发丝散落几丝随风轻摆,哀痛之情浮于面上,银白色的光芒洒了一身,此情此景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与清冷。
对着那无尽黑暗失神了一会,智神候似乎想起遗漏了什么,转身乏力的吩咐道“刘成,立刻送于曦回去疗伤。”
“是!”领命后,大家迅速离开了。
“国师,是我害了莫言!”车非熙内心的痛苦难以言表,沙哑的声音中难掩哀伤。
“不,皇上,是老臣害了她,如果知道她如此的决绝,老臣一定会换种方法的,可惜,一切都迟了。”智神候悲叹道。
“不,她已经跟我说得很明了了,是我自己私心太重,不放她离开,如果还有一次机会选择,我宁愿她能好好的活着,只要她好好的活着……”说道后面声音已经换成了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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