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佳人(又名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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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佳人(又名妻子和女儿)-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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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抄捷径步前往。莫莉又和伯爵老爷及哈里特小姐共乘一车,伯爵搓着手乐呵呵地笑,哈里特小姐要表现古道心肠,于是就安慰起莫莉,其实这时候她别说话才是最好的安慰。
    莫莉很扫兴地发现,原来是安排叫她陪着卡姆纳老爷和哈里特小姐返回老宅,到晚上他们父女再回托尔斯庄园去。这一段时间里,卡姆纳老爷要和普雷斯顿先生商量生意上的事,那一对幸福的新人乘车外出,进行为期一周的结婚假日旅游,莫莉便一个人留下来陪伴可怕的哈里特小姐。等大家都一一按计划安排好之后,她和哈里特小姐就单独相处了。小姐定定地坐在客厅的壁炉旁,举着一块隔板挡在火和她的脸之间,不过目不转睛地盯着莫莉,有一两分钟长。莫莉完全意识到这种长时间的凝视,正想鼓起勇气回敬她一眼,突然哈单特小姐说道:
    “我喜欢你。你这个小人儿性子还挺野的,我想驯服你。过来,坐在我身旁这个小凳上。你叫什么名字?就是说大家怎么称呼你?——就按北方乡下人的叫法说。”
    “莫莉·吉布森。真名是玛丽。”
    “莫莉叫起来好听,声音柔和。上个世纪人家不怕用昵称,如今我们的名字都漂亮好听,再没有‘贝蒂’小姐一类的称呼了①。我都觉得怪,为什么还不把带有昵称的精纺品和编织品都改过来。不妨改成康斯坦希娅小姐的棉织品,或安娜·玛丽亚小姐的精纺品。”


① 莫莉是玛丽的昵称,贝蒂是伊丽莎白的呢称。


  “我还不知道有带贝蒂小姐字样的棉织品,”莫莉说道。
    “那就证明你不干编织活儿!不过,你会发现克莱尔要叫你认真干起来的。过去她总是叫我一件一件连着编,花样儿都是武士跪在小姐裙下,现实中不可能有的花儿之类。不过我得说句公道话,只要我烦了不想干下去,她就亲自动手编完。不知你们俩能不能好好相处?”
    “我也不知道!’'莫莉低声叹口气。
    “过去我老以为是她听我的,直到有一天我猛然起了疑心,很不痛快,敢情一直是我听她的。不过听任别人安排倒也省事;反正你清醒过来就明白那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索性任人摆布,反会觉得很开心。”
    “我不喜欢任人摆布,”莫莉气哼哼地说,”她要我干什么,只要坦白相告,我看在爸爸的份上一定去做,但我不喜欢别人设圈套叫我钻。”
    “可是如今的我,”哈里特小姐说,”太懒散,不想躲圈套了。我倒喜欢注意观察那些圈套设置时表现出的聪明机智。不过,我自然知道,我要是下决心尽力而为,就完全能冲破他们想用来捆住我的绿麻条。那么你呢,就可能冲不破。”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莫莉说道。
    “这个嘛——没关系。也许你还是不明白为好。我说来说去,中心一点就是做个好姑娘,自个儿受点罪,让别人牵着走,你会发现你的继母是可以想象到的最亲切友好的人。你会和她相处很好的,我认为毫无疑问。你和她女儿相处如何是另外一回事,但我敢说会相处好的。现在我们摇铃叫上茶点,因为我认为早餐丰盛些就可以不吃中午饭。”
    正在这时候,普雷斯顿先生走进屋来,哈里特小姐态度冷淡,打发走了他,莫莉觉得有点儿奇怪,她当时记起了前一天晚上吃正餐时普雷斯顿先生暗示过他和哈里特小姐关系多么密切。
    “我容不得这种人,”哈里特小姐说道,几乎等不得他走远听不见,”对一个他只应尊重的人,他却嬉皮笑脸地献殷勤。我可以和我父亲手下的工人愉快谈话,可是对这样一个没有教养、光在穿着外表上下功夫的人我就浑身长刺,遍体荨麻。爱尔兰人把这种家伙叫什么来着?我知道,他们有个大词儿说这种人。是什么?”
    “我不知道——从没听过,”莫莉说道,对自己的无知很不好意思。
    “啊!这说明你没读过埃奇沃思①小姐写的故事——你说,读过没有?假如读过,你就会记起是有这么个词儿,即使记不起到底是怎么说的。你要是从没读过那些故事,那读一读诈好消磨你的寂寞时光——很有教育意义,促人上进,也有相当强的可读性。你一个人呆着没事时我就借一些给你看。”
  “我不是一个人。我现在不在家住,而是在布朗宁小姐家作客。”
“那我就把书带来。我认识两位布朗宁小姐,她们在过去一年一度访校节上都来托尔斯庄园。我常叫她们佩克西和弗拉普西②。我喜欢两位布朗宁小姐,无论如何从她们那里可以收到充分的尊重。再说我总想看看这类人的持家之道。亲爱的我要给你带来一整套埃奇沃思的故事。”


①埃奇沃思(1767…1849),英裔爱尔兰女作家,其作品以地方色彩著称,很受司各特和奥斯丁推崇。这里提到的那个”大词儿”,是指埃奇沃思的小说《拉克伦城堡》(1800)中把人交往时自命不凡的那种经纪人成为”出了徒的熟练工先生。”
② 这是两个诨名,多用于小动物.佩克西含有”尖嘴”之意,弗拉普西含有”爱激动”之意。


    莫莉坐着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鼓起勇气把心里想的直言相告。
    “小姐阁下,”(按照莫莉的看法,刚才上了对人应该尊重的一课,现在使用尊称便是这一课的初次收获)”小姐阁下一再说起那类人——就是说我是其中一员的那一层人,仿佛你谈论的是一种奇怪的物,然而你还是那么坦诚地对我说——”
  “好,说下去——我喜欢听。”
    仍然沉默。
   “你心里想我有些粗鲁——对不对?”哈里特小姐说得又和气又亲切。
    莫莉又沉默了一阵儿,然后她抬起那双美丽真诚的眼睛望着哈里特小姐的脸,说道:
    “对!——有一点粗鲁。但我想你还有很多其他方面很好。”
    “我们暂且不谈‘其他方面’。你难道不明白,小人儿,我说我那类人的话,你说你那类人的话。这只是我们两个的表面现象。可不,你的霍林福德女士中有些人可能会用某种态度说穷苦人,穷苦人要是听见了,反过来也会认为这种态度粗鲁无礼。不过我应该比别人更多些体谅之心,因为我记得我的一位姨妈的言行方式经常气得我热血翻滚;那是妈妈的姐姐,尊称——不!我不说她的名字了。谁要是动手动脑谋生计,她就称之为‘俗人’,从搞专业的行家、富有的商人到干粗活的工人,她都这么叫。在她最平常的言谈中,她也从不用传统的‘先生’头衔礼待他们。还有对她手下的人,就叫‘我的女人’,‘我的人民’等。可是,这毕竟只是个说话方式而已。我不应该对你那样说话,但不知怎么的,我把你同那些霍林福德人是区别看待的。”
    “那为什么?”莫莉追问道,”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你是。不过——别再一次证明我粗鲁——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每次到托尔斯庄园来,表现都太不自然,尊敬和仰慕之心表现得过了头,还虚情假义地装门面,以为那一套是上流教养,结果只惹人笑话。你至少为人朴实,我这才打心眼里把你和他们区别看待,同你说话也就无意间用我平常的说话法儿——好啦!这又是一点粗鲁——就是说我同你说话就当是与我同一阶层的人说话一样。在重要的事情上,我并不把我自己看得比我的邻里乡亲高,说话才是那么个样。现在嘛,茶点来了,来得正是时候,不然的话,我就越说越低声下气了。”
    在九月午后渐暗的天色里,这真是一顿非常惬意的简单茶点。
    茶点刚刚用完,普雷斯顿先生又进来了。
    “哈里特小姐,请你允许我一件乐事,领你去看看我在花园中收拾出的新花样——刚才我还打算要请教一下你(的趣味)——赶天黑前去看看好吗?”
    “谢谢你,普雷斯顿先生。哪一天我和爸爸乘车过来,我们会看看是否赞同那么干。”
    普雷斯顿先生的脸发烧了。但他假装没看出哈里持小姐的傲慢,转向莫莉,说道:
    “你难道不出去看看花园里的景致,吉布森小姐?我看你除了去教堂就一直没出房门。”
    莫莉不愿意只和普雷斯顿先生出去,但又很想吸点薪鲜空气;如能出去走走,就可以看看花园,再从各个侧面看看老宅。另外,她虽然尽量躲着普雷斯顿先生,但还是觉得他刚才受到拒绝真是可怜。
    她还在犹豫出不出去,但是渐渐地倾向于出去,这时哈里特小姐说道:
    “我不能让出吉布森小姐。她要是想看看这地方,我哪一天自个儿带她过来看。”
    他离开屋子后,哈里特小姐说:
  “大概是我懒得动,又只替自己打算,便一整天把你关在屋里,你想出去我也不放。不过话说回来,你无论如何不可跟那个人出去散步。我出自本能地讨厌他。不仅仅是出于本能,我讨厌他还有相当的事实依据。我希望你千万别叫他和你多来往。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地产代理人,对爸爸很负责,我也不想担个诽谤他人的罪名。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这番话!”
    这时马车来了,在伯爵没完没了的千叮咛万嘱咐之后——他好像把每条指示都拖到最后一刻才下达,就像个笨拙的墨丘利①,站在马车的脚踏板上摇来晃去地保持着平衡,一面上车一面说——他们返回托尔斯庄园去了。
    “你干脆进去和我们一起吃饭——当然由我们送你回家——还是现在直接回家?”哈里特小姐问莫莉。她和她父亲刚才一直都在睡觉,直到马车驶到门前那段台阶底下时才醒来。
    “要讲实话,现在讲实话,永远讲实话。一般说来,实话很有趣,即使再无别的好处!”
    “我还是想立刻回布朗宁小姐家去,”莫莉说道。原来她猛然记起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托尔斯庄园度过的那个晚上,如同恶梦一般。
    卡姆纳老爷站在台阶上,等着扶他女儿下车。哈里特小姐停住不下车,吻吻莫莉的额头,说道:
    “我哪天就过来,给你带上一大摞埃奇沃思小姐写的故事,再和佩克西和弗拉普西深交深交。


① 墨丘利是罗马神话中诸神的使者


“捌.求你别来,”莫莉说道。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就走,”你千万不能来——真的,你别来。”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叫你来——因为我以为我现在住在朋友家,谁要是嘲笑我的朋友,起诨名骂人家,我就不应该让这样的人来看我。”莫莉的心跳得很快,但她字字句句都发自内心。
    “我亲爱的小女子!”哈里特小姐说,朝她倾过身去,话说得非常认真,”我非常抱歉给她们起了诨名——非常非常抱歉,伤了你的面子。如果我向你保证,在言行上尊重她们——只要能做到,就念念不忘尊重她们——那你就让我来看你,好吗?”
    莫莉犹豫了。”我还是马上回家去。再下去我只会说错话。——再说卡姆纳老爷一直看着我们呢。”
    “别管他。他正听布朗给他讲今天的新鲜事,开心着呢。那么我可以来了——以我的保证为条件?。
    于是莫莉一个人坐在豪华马车中去了。卡姆纳老爷的马夫一阵不停歇的敲门把布朗宁小姐的门环从古老的铰链上震松了。
    她们又是欢迎,又是好奇。整整一天她们一直想念她们这位聪明伶俐的年轻客人,每一个钟头里她们都要念叨三四次,不知这一时刻庄园那边每个人都在干什么。莫莉情况如何,这整整一下午都是叫她们操心的大事。一听莫莉竟然和哈里特小姐共度了好多个钟头,她们给镇住了,觉得莫莉得到了莫大的荣幸。老实说,这件事比婚礼的全过程更叫她们激动;婚礼的细节大多已经事先知晓,而且白天里一直在不停地谈论。莫莉开始觉得,哈里特小姐爱嘲笑霍林福德的好百姓对当地爵爷的崇拜,原是有些根据的,哈里特小姐要是真的信守诺言来看她,真不知她们会怎么接待她以示尊敬。在今晚之前,她还从没想到把哈里特小姐可能来访的事隐瞒起来,这会儿她觉得还是不说的好,因为小姐那个许下的愿望会不会兑现她实在没有把握。
    在哈里特小姐来访之前,莫莉接待了另一位客人。
    有一天,罗杰·哈姆利骑马过来,带着他母亲写的一张字条,还带着一个黄蜂巢,作为他自已送给莫莉的礼物。莫莉听见他那强壮有力的声音沿着小小的楼梯响了上来,这是他站在门口问女仆吉布森小姐是否在家。她半喜半忧,原因是他这次来访不知会给布朗宁小姐的胡思乱想中添进多少色彩。”与其嫁个丑男人,不如终生不嫁,”她想道,”亲爱的好人罗杰先生也实在长得丑。我都觉得他连个普通相貌也算不上。”两位布朗宁小姐本来对年轻男人一慨看不起,认为好端端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副盔甲似的,这一次却认为罗杰先生是个风度翩翩的小伙子。他进屋时因骑马而来显得红光满面,向大家挨个儿躬身行礼时笑容可掬,白牙齿漂漂亮亮地显露出来。他略微认识两位布朗宁小姐,便和她们攀谈起来,让莫莉读哈姆利太太的那张小条,写的是对莫莉的同情和对婚礼的祝贺。然后他转向她,两位布朗宁小姐虽然全神时注地听,还是没能从他说的话中或者从他们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任何名堂。
  “吉布森小姐。我给你带来了答应过你的黄蜂巢。今年这样的东西一点也小缺,我只在我父亲的地里就搞到七十四窝。有一位农工,是个穷苦人,靠养蜂弥补工钱的不足,交了一场恶运——黄蜂把七箱蜜蜂赶出窝,占了蜂巢,吃光了蜂蜜。”
  “多贪嘴的寄生虫!”布朗宁小姐说。
  莫莉看见罗杰一挤眼,示意有个词用错了。他虽然有很强的幽默感,但幽默似乎并没有减弱他对惹得他发笑的人所持的尊重。
  “亲爱的蜜蜂没有罪,多可怜呀,那些黄蜂才应该遭硫磺烈火,”菲比小姐说,”这么说,人似乎太不仗义,要大吃蜂蜜!”她叹口气,仿佛她想到的事情太严重,叫她受不了。 
  莫莉读完写给她的条子后,他把条子上的内容解释给布朗宁小姐听。 
  ”我哥哥和我星期四要陪我父亲去坎隆伯里参加一个农业大会,我母亲希望我对你们说一声,如果你们能为她把吉布森小姐让出一天来,她会十分感激的。她也很想请你们过去,让她享受有人陪伴的乐趣,无奈她身体很差,我们只好劝她叫吉布森小姐一个人来。来一位年轻小姐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她自寻其乐,要是你和你妹妹也在的话,她就不好这么做了。” 
  ”她当然是一片好心,一片好心。没有比过去陪你母亲更叫我们快乐的事了。”布朗宁小姐说道,说着站起身来,满心欢喜地端个架子。”是呀,我们非常理解,罗杰先生,我们完全明白哈姆利太太的好意。用老百姓的话说,这个情我们心领了。我想布朗宁家和哈姆利家有过通婚关系,一两代人以前吧。” 
  ”可能有过,”罗杰说道,”我母亲身子弱,只能看身体情况办事,所以她向来不与外界来往。” 
  ”那么我可以去了吗?”莫莉说道;一想到又要见上她亲爱的哈姆利太太了,高兴得满面红光,但又怕表现出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她热情的老朋友的样子来。 
  ”完全可以,亲爱的。写一张漂漂亮亮的纸条,告诉哈姆利太太,她心里还想着我们,我们不知多么感激她。”
  ”我恐怕等不及写好条子了,”罗杰说道,”我就带个口信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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