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免得昕人家像摆布无生命的家具一样商量着如何摆布她,还不许反驳!
“你还记得南边那间粉红色的房间吧,和我的房间有一道门相通,就叫她住在那里,那问梳妆室可以改成一间舒适的小起居室.她想安静的时候可以在那里休息。帕克斯伺候她,我相信吉布森先生多年来已很清楚帕克斯的护理本事。我们家楼下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可以叫她开心。她感冒好了后,我每天带她坐马车出去,并且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每天写一份她的健康报告寄往伦敦。请把这一切统统告诉吉布森先生,就说已这样定了。明天上午十一点我坐封闭严实的马车来接她。现在我可以见见可爱的就要出嫁的新娘、送上我妈妈的礼物和我的祝愿吗?”
于是辛西娅进来了。她态度娴静地接受了这份非常得体的礼物以及和礼物一样惹人羡慕的祝贺。她对礼物和祝贺都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喜悦和感激。她并不笨,看得出两者都不是出于对她有多深的感情。但当她听她妈妈快言快语地讲到对莫莉的具体安排时,她两眼闪起了欣喜的光辉。她对哈里特小姐深表感激,好像受到哈里特小姐恩惠的是她本人似的,这几乎使哈里特小姐感到惊奇。哈里特小姐还看到,她悄悄地握住了莫莉的手,一直握着不放,好像不愿去想她们即将分离似的。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小的动作使她和哈里特小姐之间比以往大大接近了。
莫莉原希望他父亲对此安排会提出反对意见,但她失望了。不过,她看出父亲觉得把她交给哈里特小姐照管他可以大放宽心,便自己也满意了。他现在说,这正是他的愿望。他本来也想叫她换换空气,换换环境。乡下空气新鲜,环境安静,没有刺激。另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送她去养病,那就是哈姆利庄,也是乡下环境,但他又怕那里的人和事使她触景生情,联想起当初病倒的情形。
于是第二天莫莉就被马车隆重地接走了。家里正乱糟糟的,过厅里乱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以及其他象征着一家人要去伦敦并举办婚礼的东西。整个上午辛西娅都在她的房间里帮她安排衣服,教她穿什么配什么,高高兴兴地议论着她那些为做伴娘而添置的漂亮饰物,现在可用来打扮她去托尔斯庄园做客。
莫莉和辛西娅一直谈论着衣着打扮,好像这就是她们的生活目的。其实是因为两人都怕引入比较严肃的问题。辛西娅替莫莉考虑的比自己还多。只是当马车已到,莫莉准备下楼的时候,辛西娅才说,“我也就不说谢你了,莫莉。也不说我是多么爱你了。”
“不要说,”莫莉说道,“我听了会难受的。”
“不过你知道,你将是我要请的第一位客人。到时候你要是穿绿衣服却配褐色缎带,我就把你从我的家里赶出去。”然后,她们分手了。吉布森先生等在门厅里准备扶莫莉上马车。他骑马已骑得很辛苦了,现在是最后再给她两三项注意身体的指示。
“到星期四那天想着我们,”他说,“我要说我不知道她这三位情郎她到最后一刻会把哪个召去当新郎。我已经想好了,出什么事情都不惊奇,谁来我就把她客客气气地交到谁手里。”
马车驶走了,莫莉不停地回头回答她继母从客厅窗子里给她的飞吻,同时眼盯着从阁楼里向她挥动的白手帕,直到越走越远看不见房子。大约两年以前她自己就从阁楼里目送罗杰离开。时间带来的变化多大啊!
莫莉到了托尔斯庄园后,哈里特小姐引她去见卡姆纳夫人。这是表示对这家女主人的尊敬,哈里特小姐知道她母亲希望这样。但她急于引见结束,好把莫莉领到她花了不少工夫为她安排好的房间。然而,卡姆纳夫人非常关心,即使不算和蔼的话。
“你是哈里特小姐的客人,亲爱的,”她说,“我想她会好好地照顾你。她要是不好好照顾你,你来向我告她的状。”这算是卡姆纳夫人开的玩笑。哈里特小姐听了,知道莫莉的举止与外表引起了她母亲的欢心。
“现在,你已来到你自己的王国。没有你的明确许可,我今后也不敢进来。这是本最近出的《每季评论》,这是本最新的小说,这是最新的散文。亲爱的,你今天就不必下楼了,除非你自己想下去。不管你需要什么,都叫帕克斯给你送上楼来。你要尽快恢复,明天和后天各种各样的著名人物要到这里来,我看你会想见见他们。今天你只下楼吃点便餐,你愿意的话,就安排在晚上。正餐吃得时间太长,身体不好的话会受不了。再说也见不到什么特别值得见的人。现在只有我查尔斯表兄在这里,而且他又沉默寡言。”
莫莉当然非常高兴由哈里特小姐替她决定一切。已下起雨来了,这在八月算是十分阴冷的天气。她的起居室里熊熊燃烧着一小堆带香味的木柴。俯视下方,花园里一大片悦人的景色尽收眼底,向远处望去,可以望见霍林福德教堂的尖顶,这使她心情一畅,觉得离家很近。没有人来打扰,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旁边摆着书,木柴噼噼啪啪在燃烧,雨在风的吹打下阵阵拍打着窗户。外边的天气,对比之下,更增加了室内的安乐感。帕克斯在为她开箱取出衣物。哈里特小姐已给莫莉介绍过帕克斯,说:“我对你说,莫莉,这就是帕克斯太太,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怕她一个人。我要是用化妆油彩弄藏了衣服。她就会像写小孩一样骂我。晚上我还不想睡,她就逼着我睡。”——帕克斯一直咧着嘴笑——“因此,为了摆脱她的暴虐统治,我把你当做牺牲品交给她。帕克斯,用铁棍采统治她,按照你的意思叫她吃,叫她喝,叫她休息、睡觉,叫她该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帕克斯开始实行统治,叫莫莉躺在沙发上,对她说:“小姐,请你把钥匙给我,我把你的衣服从箱子里取出来。什么时候给你整理头发下去就餐,到时间我会告诉你。”帕克斯爱用正规字眼,并为此自豪。因此,哈里特小姐时不时用的一些比较随便的字眼,肯定不是从她那里学来的。
莫莉到楼下吃饭时.发现“查尔斯表兄”和他的姨妈卡姆纳夫人在那里。他是一位爵士,查尔斯·莫顿爵士,是卡姆纳夫人唯一的一位同胞姊妹的儿子;沙黄色头发,相貌平平,三十五岁左右,非常富有,非常通情达理,但拙于应对,寡言少语。他多年来一直恋着表妹哈里特小姐,哈里特小姐的母亲渴望这桩婚事能成,但哈里特小姐对这位表兄却没有一点兴趣。不过,她对他倒还亲切,指挥他东奔西跑,叫他干这干那,命令他扔下这个干别的,毫不怀疑他会不会甘心情愿地服从。她已就莫莉的事情对他作过指示。
“我告诉你,查尔斯,这位姑娘需要解闷,开心,但又不能累着。她身体很弱,不能太费心,也不能太费力气。家里客满的时
候你要好好看护她,给她安排个好地方,叫她什么事情都看得见,什么人都看得见,而别人又不会打扰她,她也无须尽任何责任。”
于是,从今天吃这顿饭的时候起,查尔斯爵士不声不响地开始保护莫莉。他对她说的话并不多,但每一句都十分友好,十分体贴。正如他和哈里特小姐所希望的那样,莫莉开始对他有了一种令人愉快的依赖。晚上,家里其他人都去吃正餐,莫莉已吃过茶点,休息过后,帕克斯来了,从她那些准备到柯克帕特里克家时穿的新衣服里挑出了一套给她穿上,叫她对着穿衣镜,她给她梳理头发,莫莉几乎不认得镜子里的优雅形象就是她。哈里特小姐把她领下楼来,来到那座大得可怕的客厅,小时候那怎么也走不到头的印象直到现在还常常入梦。客厅的另一端坐着卡姆纳夫人,正在给桌布绣花。火光和烛光似乎集中照亮着那一片地方,那里哈里特小姐在沏茶。卡姆纳老爷昏昏欲睡,查尔斯爵士在给三位正忙着的女读《爱丁堡评论》。
莫莉上床睡觉时,心里不得不承认,到托尔斯庄园做客并住在这里还是比较惬意的。她竭力想把原有的印象与新印象协调起来,想着想着,睡着了。次日要来的客人晚上才能开始陆续到,因此,还可以比较平静地再过一天。哈里特小姐把莫莉带在她的小马车上出去游玩。好多个星期以来莫莉第一次感到恢复健康时的欢快活力,感到经过前一天雨水洗涤后的清新空气跃动着青春的气息。
第五十八章 振作精神,前途光明
“亲爱的,你要是觉得身体还可以的话,今天就下楼吃正餐吧。这样客人来时你可以一个一个看到他们,免得一下子见那么多。霍林福德也要来。我想你会觉得挺有意思的。”
于是莫莉这天就来到了宴会上,认识了(至少是单方面认识了)托尔斯庄园的一些最尊贵的客人。第二天是星期四,是辛西娅结婚的日子,伦敦天气如何不得而知,乡下却是大好的晴朗天气。莫莉下楼来吃她那晚开的早餐时,已有几封家里人来的值在等着她。她的体力和健康一天比一天好,一个小时比一个小时好,她不愿意继续维持养病时的习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她看起来好多了,查尔斯爵士自己也觉得如此,便告诉了哈里特小姐。好几位客人今天上午说她是个非常漂亮、非常文雅的姑娘,像个大家闺秀。这是星期四的情况。星期五,事前哈里特小姐已对她说过,附近地区将要来一些客人,在这里要住到星期日以后才走,但她没有说出他们的名字。当莫莉正餐开始前从楼上下来进入客厅时,眼前的情景可以说使她吃了一惊。她看见罗杰站在一群人中间,这些人在争先恐后地说什幺。她觉得他们都把罗杰当作他们注意的目标。罗杰正说问突然一停,也没有仔细听正在向他提出的一个问题,匆匆忙忙敷衍一下,从人群中挤出去,来到哈里特身后莫莉坐着的地方。他事先已听说她在托尔斯庄园住,但一见她在场,和她刚才看见他时一样惊奇。要知道他自非洲回来后只见过她一两次,而且是在她生病期间面带病容时。现在,她身穿美丽的晚装,头发又梳理得非常漂亮,细嫩的脸蛋由于害羞微微带红,不过她的应对举止表明她心情十分自然,罗杰虽知道是她,但几乎认不出来。他开始感到多数年轻男子和一个漂亮姑娘说话时由于爱慕而产生的恭维心理,还有想赢得对方好感的欲望,与过去由于彼此很熟而产生的友谊不同。当依然对她专门负责的查尔斯爵士走来领她去吃饭时,罗杰感到生气。哈里特小姐是要保护莫莉不让人与她过多谈话,这才叫查尔斯爵士和莫莉一举一动照她的意思办,他们两人对此均心里明白,因此当查尔斯爵士来把莫莉从罗杰身旁领走去吃饭时,两人会心地一笑。这一笑颇使罗杰莫名其妙。罗杰百思不得其解,吃饭期间不时地注意他们两人。晚上他又找到了他,却发现她又在和前来做客的年轻男子中的一个谈话。这些年轻男子比罗杰早来两天,所以和莫莉一样了解两天来的情况及两天来这家人开的玩笑和这家人不顺心的事情。莫莉恨不得中断这些罗里啰唆的谈话,好让罗杰过来,这是因为她很想问问他哈姆利庄上的各种情况。在过去的两个月里,甚至在更长的时间里,他让她一家觉得像个陌生人一般。现在,尽管他们两人都急于找对方说话,不想理会在场的其他人,可是样样事情都好像故意同他们作对似的阻碍他们。霍林福德少爷把罗杰拉到吵吵嚷嚷的中年男人中间,他们要他对一些科学问题发表意见。前边提到的那位青年男子,欧内斯特·瓦特森先生,一直站在莫莉这位在这间房子里算是最漂亮的姑娘身旁,滔滔不绝地讲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卖弄聪明,讲得莫莉几乎昏昏欲睡。她神情疲惫,脸色苍白,最后,一直在留心着的哈里特小姐派查尔斯爵士来解围。罗杰看见莫莉和哈里特小姐说过几句话后,悄悄地走地了出去。从他听到的哈里特小姐对她表兄说的一两句话中,罗杰得知莫莉是睡觉去了。
“说实在的,查尔斯,既然她归你管.我认为你就不该让瓦特森先生对她没完没了地罗唆。我也只是在身体最强壮的时候才受得了他的罗唆。”
为什么莫莉归查尔斯爵士管?为什么?接着罗杰想起了许多细微情节,证明他脑子里产生的猜想可能是对的。他就寝时,惶惑而又懊恼。他觉得,如果他们真是订婚了的话,那这种订婚就过于轻率,而且两人很不协调。星期六他们的运气好了一些,他们在这座大厦里最公开的地方——在过厅的沙发上单独谈了很久。当时莫莉刚散步回来,依照哈里特小姐的吩咐坐在那里休息休息再上楼。罗杰走过过厅,看见了她,向她走来。他站在她的前方,装作观赏一旁的大理石鱼盆里的金鱼。
“我很不走运,”他说,“昨天晚上我想到你跟前去,但是办不到,你一直忙着和瓦特森先生谈话,后来查尔斯爵士又来了,以势必服从的气派把你领走。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这不是他对莫莉提到查尔斯爵士时原打算要说的话,但是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说了出来。
“不!不久。我来这里之前,也就是星期二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他。星期二我想到楼下来,哈里特小姐叫他注意别让我累着了。你知道,我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是哈里特小姐的表兄,她要他干什么他都干。”
“噢!他长得不算英俊,但我相信他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
“是的!我想是的。不过他沉默寡言,我很难判断。”
“他人品非常好,全国闻名,”罗杰说。这时他才愿意如实地赞扬他。
“我得上楼去了,”她说,“我在这里只坐一两分钟,哈里特小姐只叫我坐这么久。”
“再呆一会儿,”他说,“实际上这是最令人愉快的地方,这盆睡莲使人即使不凉爽在身,也会凉爽在心,再说,我觉得又有很久没见你了,我父亲还有话叫我告诉你,他非常生你的气。”
“生我的气!”莫莉惊讶地说。
“是的!他听说你到这里来换空气,而没有去我们那里——去我家庄上,很生气。他埋怨说,你不该忘掉老朋友。”
莫莉听了完全信以为真,一开始没去注意他脸上的微笑。
“噢!实在对不起!”她说,“请你把事情的经过转告他。就在家里决定不让我去——”下边她本想说的是“去参加辛西娅的婚礼”,但突然停了下来,满脸通红,改为“去伦敦的那天,哈里特小姐到我家来了。不到一分钟她便把一切安排好了,说服了妈妈、爸爸。她说怎么办就得怎么办,的确无法抗拒。”
“我认为,你要是不想叫我父亲有意见,就得亲自去对他解释。你离开托尔斯庄园后,为什么就不能接着到我家庄上去?”
这么从容镇静地从这座庄园到那座庄园,像王室家的人出巡一样,这与莫莉恋家守家的朴素观念根本不符。她回答道:
“我非常高兴去,或早或晚。不过,我必须先回家去。他们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更需要我。”
她发现又触到了一个令对方痛苦的问题,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她这样不断地猜想罗杰对辛西娅结婚一事必定感到难受,倒使罗杰生起她的气来。她同情他,她悟性也不错,看得出他一想到辛西娅就会痛上心头;也许她还知道他有痛苦也不愿说出来。然而她既没心思也没急智转变话题。这一切都叫罗杰烦恼,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决定咬咬牙断然斩掉这个难题。不这样做,他与莫莉之间的根基就会永远不稳,总像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