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害怕。
可他仍旧保持着一惯的玩世不恭,不让他看出自己的胆怯,直到上官尧走到他面前,左手高举着鞭子,毫不犹豫地抽向他的后背。
刺骨的疼痛让他无法克制地浑身打颤,疼痛还来不及扩散,第二鞭已经又挥了下来。
倪杰躲也不躲,直到上官尧打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他才将鞭子丢到一边,而倪杰整个人已经狼狈的趴在地上,痛得全身冒冷汗,重重喘着气。
他整个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可他从头到尾死咬着嘴唇,吭也不吭一声。
当他发现上官尧停手时,他强作镇定的冷笑,“何不活活把我打死?还是你懂得什么叫做仁慈了?外界传闻上官大少爷是个心狠手辣、不讲情面的暴君,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上官尧懒得多看他一眼,转过身,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倪杰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爆发,连语气都很狠绝,“你为什么就这么恨我?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既然这样,何不干脆直接打死我?”
他任性的口气就像抢不到糖吃的孩子,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上官尧头也不回,继续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倪杰则是颓丧的趴在地上,浑身的痛楚已经抵不过此时的心痛,他不愿眼睁睁看着高傲的他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泪水溃堤,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来,朝上官尧扑了过去。
上官尧侧身一躲,倪杰扑了个空,受伤的身子,软绵绵的摔倒在地,两人四目相接,倪杰突然紧紧扯住上官尧的裤角,不让他走,看起来就像个不愿被人丢下的可怜孩子。
“那天……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是想报复你,单纯的想要报复你而已……因为你是个混蛋!我不过吃了你女人包给你的饺子,就被你的手下狠狠揍了一顿,还逼我把吃进去的饺子都吐了出来……”
他瞪着满脸酷意的上官尧,“那时我就在想,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都讨回来!”
他说得有些孩子气,“我故意把她带到我家,故意告诉她我和你的恩恩怨怨,还吓唬她说我要毁了她,其实……”
他突然恶作剧似的笑了笑,“我偷偷在她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脱下她的外衣,把她抱进我的卧室,然后一整晚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听到这,上官尧紧紧握着拳头,愤恨的瞪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倪杰。
倪杰则是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与他对望。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上官尧慢慢弯身,大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这么多年了,你究竟玩够了没?”
倪杰毫不畏惧的别过下巴,“还没!”
上官尧粗暴的将他一把推开,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门口,没一会儿,倪杰就听到从门外传来上官尧淡淡的命令,“把陈医生找来治疗他的伤。”
倪杰蓦地笑开了,然后很满足的晕了过去。
原来要误会一个人,真的很容易。
已经一个月了,她这么大个人,就这么平空消失了,难道她真的完全不想看到他吗?
上官尧疲惫的将车子停在路边,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抽的第几根烟了,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对对情侣面带笑容,举止亲昵。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好多美好的回忆,有的甜蜜,有的搞笑,他生命中所有快乐的回忆,全都是因为她在他身边。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凌水月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离。
他是错怪她了,但她总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怎么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难道在她的心中,他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信任吗?那天……当他指责她的背叛时,她就不能随便解释几句吗?
那个傻女人,每次只知道默默承受,就算被冤枉误会,甚至被伤害,也不肯表现出她的脆弱。
心像撕裂般的疼着,在他的印象中,她好像从未因为任何事而怨过他,就算被冷落冤枉,也是一个人傻傻的承受,认命的等待他的裁决。
这个傻瓜!
他将手中的烟蒂用力抛出车外,食指指节抵着发疼的眉心,怎么会到现在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她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凌水月,你就算恨我,也该正大光明的恨我,不是吗?
“叔叔,院长奶奶说,不可以乱丢垃圾喔!”
他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他转头一看,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扎着两条可爱的麻花辫,手中还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花。
“叔叔,今天是情人节,你要不要买朵玫瑰送给女朋友?”
“情人节?”上官尧细细回味这个节日,今天……已经是情人节了?!
“对啊,今天有好多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在过节喔!所以叔叔你要不要买一朵玫瑰?很便宜的,十块钱一朵……”
看着小女孩努力推销玫瑰花的认真模样,又看了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从皮夹里掏出几张千元大钞,伸到小女孩的面前。
“这些钱够买这束花吗?”
小女孩猛点头,“可是叔叔,钱太多了,我没有零钱找给你耶。”
上官尧淡淡一笑,“不用找了,快点回家吧。”
他接过花,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都没送花给水月过。
他生性冷漠,更不懂得怎么谈感情,所以根本没注意过这些重要的节日,也不晓得三不五时要送些惊喜小礼给水月。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三个好友在追女朋友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搞得世人皆知,鲜花礼物更是满天飞。
而凌水月和他在一起时,从来不计较这些,在他疲惫烦闷的时候,她默默陪在他身边,他肚子饿了,她就会做美味的佳肴给他吃,工作压力大时,她还会体贴的帮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她在付出,他在享受,而且还执拗的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水月……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竟亏欠了你这么多。
“叔叔,你真是个好人,将来一定也会有好报,叔叔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晚餐好不好?”
说着,小女孩开开心心的打开背包,拿出一个保温餐盒,送到上官尧面前。
他怔了一下,又不忍心拒绝小女孩的好意,象征性的打开盒盖,里面竟装了好多颗漂亮的小饺子,他拿起一颗放到口中,熟悉的味道让他愕然。
“好吃吧,里面包了好大颗的虾仁呢,而且叔叔你一定要吃双数喔,这样才会心想事成……”
上官尧突然放下餐盒,推开车门,一把把小女孩抱到腿上,急忙问道:“这个饺子,是谁包给你吃的?”
当上官尧来到童心育幼院时,院长说凌水月已经离开了。
原来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在育幼院里当义工,每天帮小朋友洗衣服做饭,还帮忙筹募儿童基金,让这些小朋友可以上学。
得知凌水月的消息,他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可是仔细询问过后,育幼院里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住在哪里。
他在育幼院守了两天,凌水月却没有再出现过,院长说她很有可能到别的地方当义工了,毕竟帮助人这种事,并不只局限在育幼院。
期间,萧靖打了好多通电话给他,请他尽快回公司主持大局,可上官尧哪还有心情工作,他每天在不同的小区,寻找凌水月的身影。
他因为几天来都没好好进餐,再加上心里一直挂念着她,身心俱疲的他,神志有些恍惚,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很想睡觉。
紧接着,他的车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脑海中最后闪过的影像居然是……
“凌小姐,其实你之前已经给过我很多钱了,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我帮你照料这些花草已经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
阿元黝黑的脸上露出憨直的笑容,“我知道你最近手头比较拮据,没关系,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一定会帮忙到底的。”
凌水月还是满脸歉意,“等我手头宽裕些,一定会马上把钱补给你的。”
“别这么说啦,反正平常也只是来浇浇水、施施肥,而且这里离我家又近,真的一点都不麻烦,倒是凌小姐你,每个星期都会抽空来这里,真的很有心。”
“我也是受朋友所托,因为我朋友……他失忆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花没有人照顾,怎么说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等阿元离开,凌水月独自站在一片花海中,静静看着花了上官尧五年时间的心血结晶,如今,这些植物已经长得越来越茂盛了。
只不过……她应该找个正式的工作来做,现在穷得身无分文,以后怎么还好意思请阿元来帮忙。
她正在心里盘算着,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还来不及转身看向来人,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水月,别回头,听我说……”
是上官尧的声音,她浑身一震,不敢相信他居然有办法找到她,可他熟悉的味道,还有他低柔磁性的嗓音,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精壮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花草姿意绽放的玻璃房内,此刻的空气是凝结着的。
第10章(2)
“很小的时候……”他缓缓说着,语气低柔得令她心颤。
“我母亲因病去世了,在我的印象里,主宰着我生命的就是我的父亲,我从小就被教育得很冷血,不相信亲情,更不相信爱情,直到遇见了那个女孩……”
他加重双臂的力道,害怕不小心松开手,她就会再次从他眼前消失。
“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所以才会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够坚强才可以自我保护,我其实有很多兄弟姐妹,分别住在不同国家、不同城市……”
凌水月想转身看他,他却执意固定住她,“不要……别回头。”
见她终于不再反抗,他又续道:“虽然我有很多亲人,可是我还是一样感觉到孤单和害怕,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连最亲的父亲也无法让我完全信任。”
听到他这么说,她整颗心都揪在一起,心疼到快要不能呼吸。
“我一直都把自己禁锢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遇见那个叫凌水月的女孩,我记得第一次在天台上看到她,她用怯生生的目光,畏惧的看着我,因为……我偷吃了她的午餐……”
他明显感觉到怀中的凌水月在颤抖着,彷佛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她就像个天使一样闯进我的生命里,让我重新拥有了快乐和笑容,可是当我想要把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时,却突然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
“醒来之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失去对她的所有记忆,之后,我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冷眼看着现实的虚伪,直到那个女孩再次出现。
“可是当她激动的叫着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却残忍的把她推开。”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低声哽咽着,凌水月此时也已泪流满面。
“水月,我真的很抱歉,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么多年,再次看到我,我却又不记得你,你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一想到他把她当成陌生人,上官尧不禁满心后悔,恨自己冷漠的态度,更恨自己让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水月,在我不小心忘了你,又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误会伤害你之后,你……还愿意原谅我吗?还有……我这个笨蛋,居然错过了你的生日……”
凌水月感觉到他双臂的力道终于放松了些,她连忙转过身,正想开口讲话,就看到原本意气风发、俊美帅气的上官尧,此时头上包着渗着鲜血的纱布,身上还穿着病服,脸色苍白消瘦,一条腿上还打着石膏。
“你……你受伤了?!”凌水月万万没想到,再次看到上官尧,他竟然会这么狼狈。
他却毫不在意地露出一抹难得的孩子气笑容,“我很庆幸,记忆沉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恢复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还好……还好你在这里……”
他慢慢靠到她身上,眼神越来越涣散。
“如果在这里找不到你,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不容易把话全部说完,上官尧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到她身上,她使尽全力撑住他,“喂……你怎么了?喂……”
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坐在花丛间,再看看上官尧,他整颗头软绵绵的埋在她的颈窝,并发出规律沉稳的呼吸声。
此时,萧靖一脸无奈的走了进来。
“少爷为了找你,连公司也不管了,还出了一场小小的车祸,昏迷了整整两天,醒来后就不停喊着你的名字,医生不准他下床,他就把医生打昏,一个人逃出医院,幸好我跟在他车后,一路追到这里……”
萧靖用最快的速度讲完上官尧近日发生的一切事情。
“可是他……”
凌水月看着昏睡在自己胸前的男人,那均匀的呼吸声告诉她,他睡得很沉很沉。
“我想少爷可能是因为终于找到你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才有办法睡得如此安稳吧。”
他忍不住摇摇头,“事实上,少爷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好好阖过眼了。”
凌水月疼惜的看着他安稳的睡脸,一双大手还死死抱着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还真是个幸福的家伙。
人家情侣重逢,好歹也要抱头痛哭,可他却像个无辜的孩子般,缩在她的怀中睡着了。
上官尧……她无奈的伸出小手,轻抚着他额头上的伤,我该拿你怎么办?
更正确的说,我该拿我自己怎么办?
这辈子,她恐怕再也忘不了他,即使逃到海角天边,心也早已被他占据,灵魂紧紧锁在他身上。
她无声的抱紧他,轻轻吻了他漂亮的唇,把自己的脸贴上他。
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吧!
N个月后──
凌水月挺着个大肚子,在上官尧的搀扶下来到宴会现场。
今天是盛世集团为了成立儿童基金会所筹办的大型慈善拍卖晚会,身为主办者,盛世集团总裁上官尧,带着他已经怀孕六个月的妻子凌水月,盛装出席。
拍卖会的主要内容就是召集各界人士,捐献出自己的名贵之物进行拍卖,最后这些款项将用于置办儿童基金,如此一来,育幼院的孩子们,未来就有一定的保障。
上官尧的几个死党,也各自带着妻子前来共襄盛举。
南宫雅然的老婆纪悠璃,如今已是两个宝贝的妈,她便将当年帮助自己夺冠的幸运赛车服捐了出来。
不过这套衣服后来被东傲集团的总裁南宫雅然,以天价购回,又重新送给心爱的老婆,搞得现场顿时变成示爱大会,让人颇为无奈。
靳司泽和妻子雷曼妃出手十分阔绰,毫不犹豫便砸下了五百万。
欧楚扬的老婆苏晓棠在现场十分活跃,不但和老公捐献一笔巨款,还帮着服务生忙进忙出,依照她的说法──帮忙不过是举手之劳。
欧楚扬只能无奈的低叹,“都已经是我欧楚扬的太太了,怎么还改不了当服务生的习惯?”
没多久,四个人的老婆就凑在一起,开始谈起养生之道。
所谓的养生之道──当然就是养孩子、生孩子应该注意的大小事。
纪悠璃最有经验,很有耐心的把怀孕、安胎、日常保健一一讲给其他人听。
凌水月十分认真的拿着小本子做笔记,那副认真可爱的模样,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上官尧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爱妻,她不但有自己的事业──一家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