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给了蕾拉极大打击的就是那个被称为mana的少女。
作为同样以高音著称的女歌手,还是处在敌对的乐队——想到这里一之濑巧嗤笑了一下,天知道在此之前她们连对方长啥样都不清楚——主持人带着看似毫无恶意的笑容,提出让两人比赛。
bios的aoi几乎是当场变了脸色,却被mana拉住手轻轻摇了摇头——后来一之濑巧才知道,mana那段时间得了支气管炎,那天刚好在发高烧。
然而即使如此,她也赢了蕾拉。
有如光,有如海一样的歌声。令人惊叹的,怪物一样的才能。
蕾拉是天才。
而mana,是怪物。
那个时候,不知为何,一之濑巧注意到的不是蕾拉也不是mana,而是在一边坐着,用近乎迷恋的眼神追逐着mana的艾莉卡。
蕾拉在那档节目之后大受打击,意志消沉。以至于一之濑巧在第三次见到艾莉卡的时候都没法给她太好的脸色。
——回忆中断。
一之濑巧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隐隐争执声。
他所在的角落颇为隐蔽。从这个地方可以看到别人,而别人不走到近前绝对看不到他。
一之濑巧很快就认出争执的两人是艾莉卡的父母。
“你到底还准备让那孩子活到什么时候?!”尖利的女声斥责着。
“你说的容易!你怎么不自己去?!”
暴躁的男声怒吼着。
“我去?!搞清楚!最开始提这个建议的可不是我!给那孩子买巨额保险的人可是你!!!”
“所以更不是应该你去做吗?!如果不是你挥霍无度——”
“我挥霍无度?说话要讲良心!赌马赌到连这个房子都抵押出去的人是你!!!”
“好了!够了!我们都有错行了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杀掉那孩子伪装成意外!!!”
“说得好听明明是你错的更多还全怪我……好了我不说了!意外还不容易吗?就像当年一样,推进水里溺死了不就好了吗?”
“谁不知道她从那以后就得了恐水症,溺死她?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吧!”
“你说的这么容易有本事你去做啊!你倒是想出一个更好的主意出来啊!!”
“……车祸。”
“什么?”
“家里不是还有个旧车吗?改一改撞死她好了。那孩子之前混乐队的队友不是车祸死掉的吗?把警察视线转移过去就好。”
“倒是个好主意。”
“今晚就干吧,你去。我可没有驾照。”
“你现在倒是好心了,还要等到那孩子的皆传仪式办完之后。”
“笛小路家丢不起皆传仪式上主人公死了的这个脸!”
………………………………
一男一女渐渐远去了,久我薰僵立在原地,片刻之后,猛然拔腿朝艾莉卡的房间冲了过去!
——父亲大人会杀掉你的。我知道,他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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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漆黑的泥土中(下)
48#漆黑的泥土中(下)
笛小路艾莉卡端正的跪坐在席上,任由女管家为她整理着和服的腰带。西阵织的大振袖和服侈丽华美,配色妖冶到近乎诡艳。那衣料随着光线流动着华彩,映得她原本稚嫩的脸庞也添上了绮丽的魅色。
与通行的枯寂之香道不同,笛小路家三百多年来奉行的,都是奇丽之道。
极致的美。异质的美。令人沉溺的美。
女管家为艾莉卡调整好最后一件饰物,恭敬地膝行退到一边,深深地伏下/身去,等待着艾莉卡起身。
然而艾莉卡却对她说:“你下去吧。”
“小姐……”
“我说——”酒红色的眼睛逆着光,阴暗的近乎冷酷,“下去。”
“……是。”
女管家膝行着退下去了。
不多时,和室的门被人拉开了。
赤司征十郎用异色的眼瞳注视着艾莉卡。少女回视,片刻之后,脸上浮现出了娇俏的笑容。
“都办好了吗,征酱?”
“警视厅的化验结果刚才出来了。赤司财阀也已经全面抛售了手中笛小路家两家熏香株式会社的股票。”
他拿出手机,漠然注视着笛小路艾莉卡。
“我还没有拨出这通电话。最后问你一次,笛小路同学……艾莉卡,你真的不后悔吗?”
艾莉卡凝视着赤司征十郎,不多时,一对甜蜜的酒窝深深的陷了下去。
“征酱,有为什么事情后悔过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尾音俏皮的上扬。
“艾莉卡后悔过哦……真奈酱死掉的时候,艾莉卡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后悔。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呢。”她两颊的酒窝愈深,“所以艾莉卡知道,现在我心里涌起的感情,绝对不是后悔。”
她抬起眼,对赤司征十郎露出一个比盛开的夹竹桃更娇俏甜蜜的笑容。
“现在,充斥在我心中的这种感情,叫做喜悦。”
她戳了戳自己的酒窝,歪歪脑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所以,一定要记得打电话哟,征酱~”
***
笛小路艾莉卡为皆传仪式准备的,是一道被她命名为“真夏”的香。
蔷薇、茉莉、栀子、白兰、香橙花、百合、铃兰、丁香……数不清的盛开在夏天的花朵的芳香,在香木燃烧的时候幽然弥漫,仿佛一万朵花在你面前缓缓依次绽放。
夏日里百花缭乱的景象在所有人的眼前浮现——那是能在头脑深处唤醒一切美好回忆的香气——连头脑都微微麻痹的幻之香。
艾莉卡忽然想起了真奈。
这是……她曾经送给真奈的香。
如今她也要用这香,同束缚她的一切告别。
少女抬起酒红色的眼睛,与赤司征十郎相望,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明了,他已经做了应允过她的一切——
笑容在这一瞬间浮现在她的面上。
“二十四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谋杀。”
笛小路艾莉卡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以如此失礼鲁莽的方式,在关西关东所有的香道名流面前,无比干脆,毫不犹豫的毁掉了自己的皆传仪式,吐露出了笛小路家这一代最大的秘辛——
——也是三百年来,这座老宅掩藏下的无数罪恶的冰山一角。
“你这家伙……”
大约是想要起来反驳……或者殴打艾莉卡吧,笛小路家的家主猛的站了起来,却在下一秒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他试图说些什么,肌肉却飞快的僵硬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呵呵声,麻痹的舌头却说不出话来。
在他身边,他的妻子也僵硬的倒了下来。
艾莉卡轻盈的站起身,对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的众人微笑,两颊酒窝无比甜蜜。
“警察正在往这里赶来,不要多久就会到了,至于救护车就大可不必,不过是放在香木中间的一种令肌肉麻痹的药粉而已,我算准了时间,刚好在传到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手上的时候燃到那里,不会误伤其他任何一位的,诸位大可安心。”
艾莉卡看着诸人的脸色,无比清楚这次之后她将被永远剥夺香道中立足的资格——利用香木在皆传仪式上使用这种手段,无疑会被视为对香道最大的轻蔑侮辱——这些香道的权威人士再也不会允许她参与“香道”。
可那又怎样?
她不在乎。
真奈死后,再没有什么事会让她觉得害怕了。
毁掉嗓子的时候不会,现在也不会。
艾莉卡只觉得一种幽冷的快乐在她的脊椎里燃烧,流窜到全身让指尖都微微麻痹。
毁灭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啊。她想。
于是她两颊的酒窝越发甜蜜起来,艾莉卡就这样一边笑一边说了下去。
“二十四年前,父亲大人就是在这里掐死了他的弟弟,把他埋到了地下。十二年前,在这里发生了第二起谋杀——”
艾莉卡用笑得弯弯的眼睛注视着地上因为试图挣扎而抽搐的女人——生养了她的那个女人。
“十二年前,母亲大人在这里杀死了父亲大人的情人。就是用供奉在我身后的这块香木,对着那个女人的脑袋打了一下,看到她倒下之后,她又打了她三十一下。”
一阵风吹起艾莉卡身后的帷幕,一块古老的香木显露了自己的形状。
——东大寺。
——供奉在笛小路家三百多年的沉香木『欄奈待』。
——曾经变成物怪作祟害死了上百人,后被无名之人斩杀的妖物。
艾莉卡吃吃的笑了起来。
“她和他……他们,现在就在这里。”
空气,改变了。
一阵阴冷的沉默之后,一阵惊恐的尖叫撕裂了寂静!!!
人们争先恐后的朝门外跑去,艾莉卡的声音悠哉悠哉的在尖叫喧哗中响起。
“那么,我让他们出来了哦。”
在逃出去的和没逃出去的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艾莉卡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
而后,将燃烧的火苗,投向了身后的帷幕。
——呼啦——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一之濑巧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冲天的火光吞没了高阁。熊熊燃烧的烈火将这座有三百年历史的楼阁吞没,火舌咬碎了木制的栋梁,在一阵凄惨的哔剥声后惊天动地的坍塌,带起一阵纷乱的火星。
奇幻而诡艳的芳香在整个庭院里弥漫开来,笛小路家珍藏三百多年的东大寺在烈火中燃起,令香四溢,如剧毒一般充斥于此处。
而在燃烧的高阁前,艾莉卡一边转着圈一边笑着,木屐早就不知道被她踢到了哪里,白袜袋踩着肮脏的地面,衣袖有如蝴蝶一样飞舞。一边笑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唱着歌。
那是她毁掉自己的嗓音之后,一之濑巧第一次听到她唱歌。
艾莉卡的嗓子是真的毁了。曾经能唱出醇厚低音甜润高音的女声,现在发出的只是嘶哑而不成曲调的歌。他甚至听不清她到底在唱什么,直到走近了才听的清。
“mymotherhaskilledme;
(我的妈妈杀了我)
myfatheriseatingme;
(我的爸爸在吃我)
mybrothersandrssitunderthetable;
(我的兄弟和姐妹坐在餐桌底)
pigupmybones;
(捡起我的骨头)
andtheyburythemunderthecoldmarbles
(把他们埋在冰冷的石碑底下)”
一阵阴冷的寒意沿着一之濑巧的脊背攀爬而上,他扫了眼被警察戴上手铐押走的笛小路夫妇,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艾莉卡身后。
艾莉卡停下了自己的舞步,却还是轻声哼唱着那首歌,一遍一遍,而后停下,用迷离的眼神注视着眼前的火楼。热浪浮动她的发,而她忽然笑出了声音。
“小的时候,如果我不听话,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就会把我锁在这里。每次我呆在这里的时候,都会听到骷髅在唱歌。”
“一开始只有小孩子的声音,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在地底下唱着歌。后来,母亲大人在这里打死了和父亲大人上床的女仆,她忘记了我还被锁在这里,所以一下一下……一共三十二下。”
“她把女仆就埋在这里,埋得时候她没有看到,不过我看到了,婴儿的骷髅在漆黑的泥土里唱着歌。后来,我再被关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一个女人陪着那个孩子一起唱了。”
“骷髅们的歌声,我长大了就听不到了。”
一之濑巧的心脏痛苦的缩紧了。
他可以想象到那样的场景——黑暗的房间里,地底下传来的歌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埋葬着尸体的房间里,年幼的笛小路艾莉卡是怎么一点一点长大的。
又是怎么一点一点被逼疯的。
“他们到底唱了什么歌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艾莉卡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来。
“那天,我突然想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唱歌吗?所以我就悄悄把祭台挖开了,然后发现,啊啊,虽然听不见了,但是他们果然还在唱歌呢。——所以我就拿走了他们两节指骨,拜托朋友拿给警方化验。”
她将双手背到身后,对一之濑巧笑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我把他们制作毒品和贩毒的证据一起交给警方了。笛小路家有自己的农场,负责养殖所需的花朵,父亲大人在十年前就在那片土地上种满了罂粟,收集证据并不很难。”
“再加上罪证确凿的两桩谋杀……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出狱的可能性很低呢。可惜啦,这次死的人不会是我。”
艾莉卡原地蹦了蹦,白袜袋沾满了泥土,她往前一扑,抱住了一之濑巧的腰,亲昵的蹭了蹭。
“呐,巧酱,现在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呢……”
她的眼里是压抑到极致晦暗到雪亮的光。环绕着一之濑巧的手臂慢慢收紧了,用力到巧都感到疼痛的地步。
“我只有你了哦。”
——所以。
——只差你了。
艾莉卡微笑着看着这片燃烧的土地。
你知道这下面埋藏了多少尸骨吗?
嗯,她也不知道。
笛小路艾莉卡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在这个家里,无论在哪里,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骷髅在唱歌。
***
后来。
当警察掘开这片焦土,发现了埋葬在庭院深处的无数白骨。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
漆黑的泥土中,所有的骷髅,头部的嘴都是黑洞洞的大张着的。
——仿佛一直,都在唱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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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摇曳的幻影
49#摇曳的幻影
奴良陆生用平静的视线注视着黑暗中盛放的垂枝樱,夜风中摇曳的花枝倒映在水中,拂动着遥不可及的月影。
他的手抚在腰上,那里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下面藏着多少伤口。伸手接过雪女递来的药盏,他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身后的门板猛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雪女当即跳了起来,坚硬的冰棱覆盖了整张木门,却在下一秒被极大的撞击力粉碎。
“……真是……”雪女咬牙,“没完没了!”
陆生以刀撑地缓缓站起来,随着他这个动作,血色在绷带上一丝一丝渗了出来。雪女以焦急的眼神注视着他,试图说什么,却被陆生所阻。
“冰丽,你就站在这里吧。”
“可是少主你这些天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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