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古店(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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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古店(续)-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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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不是误会,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谭义也不想闹得太僵,终究是给了陆文一个台阶下,相安无事,领着自己的徒弟回了西院,之后就再没问过了。

  后来齐曌再也没去过后院,每天想象着木兰花一点一点凋零,落进土里腐烂,化作春泥更护花,偶尔脑子里会参杂着陆怡欢淡然的眼神。

  妆奁做得格外仔细,拿放都是小心翼翼,就好像那不是妆奁,是琉璃盏一般。

  五个妆奁,四小一大,那四个做得很精致,最大的那个,可以放下两个小妆奁,只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大妆奁厚了一倍多。

  妆奁都已经阴刻好了图案,还差几个步骤,就可以完成了。

  紧绷着精神做了很多天木活,傍晚的时候去花园散步放松,碰巧陆怡欢也在,想起上次被抓的事情,心中感激,但却也刻意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以免玷污了小姐的名节,自己也少不了像上次那样的待遇。

  远远的看见,齐曌满眼含笑的对着陆怡欢点头,她依旧是一个欠身,以示回礼,看了看天色,带着小如儿回了后院。

  她转身的那一刻,明明纯澈的眼神却转而黯淡,齐曌疑惑。

  后来的几天才从家丁口中得知,上次的那个被齐曌捉弄的公子,锲而不舍一次又一次来求亲,陆老爷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其实府上的下人都知道,如果不是有那件事,陆文早就允了王敬轩,王家在镇上是有钱的大户人家,陆文一直想攀结,只是不想掉了身价,所以借着那件事情让王敬轩明白,他们也不是很稀罕王家,这招欲迎还拒用得不差,让陆老爷成功钓到这个金龟婿。

  聘礼在月底就送来了,婚事定在下个月中,速度是太快了些,但陆老爷怕夜长梦多,女儿顺利嫁到王家才能安心守住王家的财;王敬轩也想快些成亲,见过陆怡欢的画像,迫不及待的想娶过门。

  齐曌眼神空洞的打磨着妆奁,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陆府才两个多月,陆小姐就要嫁人了,真是好命,赶上了喜事,说不定,陆老爷还会发红包。轻轻哼了一声,对自己嘲弄一笑。

  妆奁打磨好,上了漆,木兰花粉满满的填在凹痕里,仔细的压实。

  拿过大妆奁,把里层也填上了花粉,或许她会看见吧,就当是给她做的嫁妆。

  木具在陆怡欢出嫁前六天就都做完了,谭木匠师徒被陆老爷留下,要他们一定喝了喜酒再走,谭义答应了陆小姐出阁后再走。

  这六天对于齐曌来说很漫长,后来就是整天整天的爬上花园的假山,在最高处坐下,看着后院的方向,后院的一切都很清楚的落在眼里,木兰花都谢了,长出了叶子,也再没看见过陆怡欢踏出闺房半步,希望在走之前能看她一眼,等了五天都没有,只有在第六天,她出嫁的那天才看见她,头顶着红盖头,头上的凤冠应该很重吧,不然她走路为什么那么慢?

  有媒婆满面红光,进到院子里来接陆怡欢,背起她,她应该很轻,齐曌猜想,因为媒婆看起来不是很吃力。

  她们出了后院,经过花园,消失在齐曌的视线里,然后陆府门口鞭炮声震天。

  “哎……阿曌,下来吧,咱们该回京了。”谭义站在假山下看着徒弟,他什么都知道。

  收拾好行囊,拿着陆老爷给的红包,踩着满地炮竹的残骸,深红色,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刚出镇的时候,陆怡欢下了花轿,迈过火盆,跨过马鞍,来到王家的大堂,盖头遮住了视线,只看见自己的双脚,宾客满堂,静静的等着最后一个流程。

  “一拜天地~”主婚人用那刺耳的嗓音折磨着众人的耳膜。

  马车来到官道附近的时候,谭义说休息一下,老骨头禁不起颠簸,于是师徒下车,齐曌穿过树林到河边灌水,突然觉得头上一痛,仰倒在地上,视线是模糊的,看见陆家的管家带着三个没见过的大汉,手持木棍,凶怒的看着他,头很晕,发不出声音。

  “现在你不是我们府上的客人了,我怎么收拾你都可以!”举起木棍狠狠落下在齐曌身上,“妈的!明明就是你窥视我家小姐,你还敢不承认!害老子被扣了半个月的饷钱!老子等的就是今天,不打你出气老子誓不为人。”说完又是一棍落在他额头,齐曌听到自己骨头清脆的碎裂声。

  “二拜高堂~”陆怡欢转过身,从盖头下面看见两双脚,是未来公婆坐在上面,被王敬轩牵引着走上前一拜。

  陆宽打够了,站到一旁,对三个大汉说你们接着打。

  于是那三个人上去又是一阵暴打。

  血混合着脑浆糊住了齐曌的眼睛,全身没了知觉,他们一下一下的打着,身体跟着一下一下的摇晃。

  一支长满老茧的手伸到他的鼻下,然后颤抖着拿开,“他、他死了!”

  另外两个人慌了,看着陆宽,“你说只教训教训他,现在闹出人命了!”

  “夫妻对拜~”陆怡欢认命的闭上眼,愿来生不再做个任人摆布的女子。

  陆宽上前踢了齐曌几脚,没反应,不相信的再去探他的鼻息,没气了。

  哆嗦着指着地上微睁着眼,满面是血浆的人,“快、快把他扔进河里。”几个人合力把他抛进急流的河水里,“木棍!木棍也扔进去。”

  一番毁尸灭迹之后,陆宽带头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对那三个人说:“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都跑不了!”三个人已经吓傻了,只是一个劲的答应。

  谭义抽着烟在树下等,但他不知道,他的徒弟再也回不来了。

  
  陆怡欢嫁到王家一个月,公婆很喜欢,这样的媳妇相貌端庄,性格温婉,还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和自家相当登对。

  王敬轩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小的妆奁,“这奁盒很是精致,还有一股香气。”

  从铜镜中看着王敬轩,“是我爹请京里来的师傅做的,里面填了木兰花粉。”说着打开那个最大的妆奁,取出里面木梳的一瞬间,看到妆奁的里层隐约刻着什么。

  “我出去办事。”王敬轩放下妆奁出了门。

  陆怡欢没听到他的话,目不转睛的盯着奁盒,把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

  仔细端详,怪不得这个妆奁比其它的厚许多,原来是里面也刻了东西,可是,不记得自己要求过在里面刻图。

  走到窗前端起妆奁,里面蝇头小楷刻着一首词。

  窗前桃蕊娇如倦,东风泪洗胭脂面。人在小红楼,离情唱石州。夜来双燕宿,灯背屏腰绿。香尽雨阑珊,薄衾寒不寒。

  奁盒转过去还刻了一幅画,一女子低眉顺目坐在一棵木兰树下弹琴。

  这词这画,刻得如此细腻,显是花了不少心思。

  是他。

  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几年后王府起了一场大火,陆怡欢不顾性命冲进房里抢出那个妆奁,王敬轩不悦,说不过是一个妆奁,何必犯险。

  陆怡欢只是说,这妆奁是爹爹特地请人定做的,世间只此一件。

  妆奁被火燎到,损毁不是很严重,后来陆怡欢再没用过,只是放在梳妆台上。

  每当看见,便会想起那个人,沉默寡言,连名字都不知道,只听过他师父唤他阿曌,或许现在他也已经是有名的木匠了吧。

  
  女孩把妆奁带回家,细看了里外的图案,“木兰花,倒像是,木兰花的棺材……”

  后来,有一天午夜,女孩被一阵声响吵醒,借着月光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个年轻人坐在木兰树下,手持刻刀,抱着一个半成的妆奁仔细雕刻。

  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看不到那人的影子。

冥戒刀
“开业酬宾,全场五折,买一送一。走过路过别错过,错过了一定后悔终生~开业酬宾,全场五折,买一送一。走过路过别错过,错过了一定后悔终生~开业酬宾…………”喇叭被放在一个小竹椅上,在阳光下对着空荡荡的胡同重复着同一声调不同声音的开场白。

  办法是暝殊想出来的,去一个小商品批发市场买了这么个玩意儿,第一句是土地录音,第二句是暝殊录音,体现了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发展目标。

  喇叭喊了一天,也不见有人光顾这条胡同。

  “有没有搞错,明明有人住在这里,那些人为毛不来店里买东西!”暝殊抓狂的大吼着。

  “都是没缘的人,没听说过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上头特意安排的,你以为这个差事容易?”土地漫不经心的说着,手里的那叠票子来来回回数了二十多遍,都快让他给捏烂了。

  暝殊不服气的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开始在店里东看西瞧起来,这店里玩意儿不少,很多都是没见过的稀奇物件。

  这时候土地数完钱,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那东西被阳光一照,反出的银光晃了暝殊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暝殊好奇的看着土地把拿东西擦了又擦,直到擦得光可鉴人,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木架上,置于店内的玻璃柜上,最显眼的位置,保证进来的每个人都能第一眼就看见。

  一根簪子,比普通的簪子长不少,非金非银,上面刻着铭文,隐隐绰绰,不可全见。

  刚要伸手去摸,被土地狠狠打了一巴掌,“哎呦!你干嘛打我!?”

  “不要随便碰,这是秋凉的东西。”

  “你是说寻古店上一任店主?”暝殊瞪大眼睛。

  “是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找到这里,咱们要等好久咯,要等到他们长大成人,然后把上辈子没解决完的事情解决完,最好能圆满解决,不过三角恋还是挺麻烦的。”土地后面的话就是在自言自语了,躺进摇椅里准备舒舒服服的打个盹儿。

  暝殊对簪子没了兴趣,“不就是一个破簪子,有什么大不了的。”目标转移到其他东西上。

  左边的架子深处寒光一闪,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把三尺多长的大刀被一堆珠玉掩埋,暝殊伸手欲取,却听到一声咳嗽。

  土地依旧闭着眼,“店里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碰的好,你道行太低,碰了不该碰的,会伤着自己。”

  暝殊对于土地的话嗤之以鼻,管他三七二十一,这东西又能把自己怎么样,这样想着便把手伸了过去。

  刚碰到刀柄,只听暝殊一声尖叫着弹倒在地。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让你别乱动你还动。”土地骂着暝殊把她扶起来。

  暝殊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那个架子,直到土地去扶她起来才反应过来,甩开土地的短手,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好可怕啊,呜呜呜呜……”暝殊就像个三岁小童,因为要不到糖吃用这种方式发泄不满。

  土地用手指堵住耳朵,这样也无法阻挡暝殊那高分贝的声音摧残耳膜。

  “我的小姑奶奶哟!您别哭了,再哭我这耳朵就要废了!”因为堵着耳朵,土地的声音也不受控制的放大,一时间店里嘈杂无比。

  这时门口一个身影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土地瞥见,急忙对着暝殊大喊道:“再哭客人就被你吓跑了!”最后那个字土地是拉着长音说的,为了压过暝殊的高分贝,土地只能更高分贝,于是,在暝殊停止哭闹,土地停止大喊的时候,整个店里都微微震动着,房顶上被震下几丝灰尘掉落在这对祖孙身上,当二人狼狈的看向门口时,站在那里的人用尴尬的眼神回应他们。

  “不好意思,我孙女和我闹别扭,您进来看。”土地拍去身上的灰,拎起依旧坐在地上的丫头,把她拽到一边。

  那个仍是一脸人惊魂未定的看着他们,似乎要进来的意愿已经被刚才的景象吓得烟消云散了。

  土地看那人有要走的意思,立刻跑到他跟前,仰着头对他伸出五指,笑着露出缺牙的嘴说:“本店现在正在酬宾,全场五折。”说完挑了挑眉毛。

  隐约有汗顺着那人的额角留下。

  土地又凑近他,脸在他面前放大。

  吞了一下口水,“我就随便看看。”说着走了进来。

  暝殊还在一旁抽泣着,看来刚才被吓得不轻。

  这个人皮肤黝黑,身体健壮,看起来三十来岁,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怪异。

  眼看着他从刚才暝殊碰过的架子里抽出那把隐藏在青珠翠玉之间的大刀,在手中掂量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满脸欣喜。

  那把刀不知何年代,刀刃依旧锋利,居然也没有生锈,刀身刻着繁复的图案,发出红色的锐光。

  “好刀!就这个了,多少钱?”不知为何,这个人似乎从那到那把刀起,灵魂上一下子变了一个人,而他,却没有像暝殊一样被弹开。

  “您开个价吧。”土地笑着搓手,暝殊躲在他身后颤颤巍巍的看着那把刀。

  “我最多只能给八百。”看土地面带犹豫,表情变了变,弯腰贴近土地皱着眉问:“行不行?”表情还是那么威武,但眼神里都是商量。

  土地推着他离得越来越近的黑脸,“行行行。”

  那人大喜过望,想这么好的东西以为不会那么便宜,也不管什么打折,掏出钱往玻璃柜上一拍二话不说拿着刀就跑,生怕土地反悔。

  看那人跑了,暝殊复又大哭起来,“那把刀好可怕啊,呜呜呜……”

  土地懒得理她,掏出两张纸票卷成喇叭状塞进耳朵里,然后蹲到角落仔仔细细的数起钱来。

  话说这蹲在犄角旮旯儿数钱的毛病都是天玄在的时候养成的,天玄威慑力太强,不敢当着他的面数钱,对他惧怕,所以到现在只要数钱还是那样。

  土地估摸着他数完钱暝殊也哭完了,起身揉揉腰,回头看去,果然已经不哭了。

  “不就是一把刀,哭什么哭,”说着翻手变出一块棒棒糖,“来来来,爷爷给你糖吃。”

  暝殊二话不说抢过棒棒糖,拆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那把刀上有好多冤魂啊,我摸上去的一瞬间,听到他们在我耳边又哭又喊的,从刀里就激出一股力量把我弹开了。”说完又欲做出大哭状,土地赶快又变出一块糖塞进她嘴里。

  “早就跟你说了别乱动,以你的修行怎么可能控制那些极个别的东西,”说着翻开寻古店物品簿,上面新被划去的东西是那把刀。

  “原来是冥戒刀,十六国的,怪不得~”

  
  魏长双眼无神的走在长安的街道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书信,是一个时辰前发现的。那时候他正要出门,一支箭准确的钉在他身旁的柱子上,还附着一封信。

  今早就发现妻子和儿子不见了,府上的人说是去城外了,结果遣人去找也没找到,急着去宫里觐见秦王便没在意,没想到回府后却收到这封信。

  短短几行字,妻儿在他们手上,他们,在城外约见,只要他一个人去。

  不觉间加快脚步,握紧刀柄。

  魏长身高近八尺,身材魁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为秦王打过六场胜仗,他当将军不过才三年多,逢战必胜。然而此刻他却没有了战场上的英勇,现在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担心着自己妻儿的安危。

  如约来到城外的地点,已有一人等在那里,一身粗布衣,却遮不住一脸贵气,显是经过一番乔装。魏长以为会看到妻儿,却没有,只有一个人。

  “为何抓我妻儿?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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