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悄悄进来,看着她无精打又恍惚的模样。心仿佛被一双有力的手,狠狠地拧着般疼痛。他庆幸他回来了!否则,他和她之间,可能又会变得如原来一般,甚至,比原来还要生疏。
尽管蓝策对他已经失望到无语,但见他执意要回来,还是拍了怕他的肩膀。
“来,多吃些。你要胖一点儿,才更好看。”沈羿风温柔地说着。盛了半碗冬瓜莲叶汤,递到林乐容手里。“夏天热,人就容易吃不下饭,你多用些解暑的汤,胃口会好些。”
林乐容听着沈羿风的话,默默地接过碗来。
见他走了,她会失望,可是他回来了,她又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对。
即便跟他同床共枕。她也一样可以恨他!可是,为何她的心底,竟找不到丝毫“恨”的感觉?这让她心生惶惑,还有些轻视自己。
难不成。就跟他亲热了一次,便忘记前生那些仇恨了?难不成,她真要在他温柔的迷惑之下,重蹈前世的覆辙?
尽管。周清兰死了,刘听荷走了,但还有她的家人!父母家人是否能安然无恙。不仅需要她的努力,更需要她,防备着眼前这个利用了父亲叔叔升迁,又反过来恩将仇报的人!
沈羿风眼看着林乐容喝了两小口汤,便又放下,脸上的神情一直是忧戚中带着清冷,不由得暗蹙眉。
她眼中带着迷蒙的柔情凝视他的时候,他觉得她看的是原来的沈羿风!她忽然变得冷淡和萧索的时候,他觉得她依然是因为原来的沈羿风!
难道,他真的只能顶着沈大公子的名头,看着她为了另外一个人而喜怒哀乐?
“乐容,你好好休息。我……”沈羿风也只吃了几口,便站起身来。“我明日带你去清湖游船,可好?府里太闷了,我们出去散散心。”
林乐容微微一怔,刚要点头,却又忽然摇了摇头。
“我想去林府一趟。这段日子老夫人病着,已经很久没去瞧瞧母亲和慧姨她们了!”林乐容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她忽然想离他远一点儿,不看到他,也想混乱的心能够慢慢平复。
“好!我送你!”沈羿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故作轻松地说道。
当晚,林乐容独自在这边睡,沈羿风则回到林乐容专门派人给他收拾出的房间。
虽然,他真想拥着她入眠,可他竟发现自己不敢。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怯懦和患得患失!
怪不得蓝策鄙视他!连他自己也很鄙视自己!
次日一早,沈羿风早早地过来,见林乐容已洗漱完毕,似乎还刻意装扮过了。
衣裳不是平日素净的颜色,而是换了一身淡紫色长裙,裙脚上一只蝴蝶在一簇浅粉色花丛中翩翩起舞。头发上平平整整地绾起,斜插一枝金质掐丝蝴蝶簪子,点缀着几小朵银质镶宝石的珠花。脸上略施脂粉,只是那胭脂的颜色,却似乎挡不住她的苍白。
而她那本来娇嫩的薄唇,虽不红肿了,却依然有昨日留下的痕迹,不过不仔细看,会只当是她上火,嘴角起了水泡。
“都准备好了?”沈羿风的眼睛实在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却只是笑了一下。“不在府里用早饭了吗?”
“不了!早些去,也早些回来。”林乐容的语气平静无波。
沈羿风悄悄地吐了口气。
昨天,他还以为,他不回来,他们两个会变得比从前更生疏。但到了今日,他才明白,即便他赶回来了,即便他一直就在她身边,他们之间,依然是比从前更生疏了。
两个人带着藕心,先去给老夫人请了安,并回了要去林府一事。
彼时,刘夫人还没有到,老夫人叮嘱了二人几句,又想了想。
“早去早回,也不必回禀你母亲了。等她来了,我自会跟她说。”
“多谢老夫人!”林乐容对老夫人服了服,跟着沈羿风退了出来。
“其实,我自己去便罢了。大爷外面忙,倒不必每次我回娘家,都接接送送的!”出了老夫人院子,林乐容见往大门外去的小轿已备下了,轻声开口。
即便心里再别扭,再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要她在沈府一日,便不得不跟沈羿风打交道。
“无妨!”沈羿风说道,忽然又想起蓝策嘲笑他的说话方式,说他来这里晚,说话却更像是这个地方的人了。“我外面的事再忙,也不耽误送你!”
林乐容见沈羿风情绪也很是低落,不由得心里一抽。若是搁着往常,他定会略带几分嬉皮笑脸的神色,笑嘻嘻地说“再忙,也没有夫人的事重要”之类的,如今这语气,却干巴巴的!
若是他真想用温柔的假象迷惑自己,断不会如此。
难道,他也跟她一样不知所措?这太不像他的个性。从前的他,可是表面上随和温暖,却比谁城府都深,又胸有成竹的!
林乐容在心底轻叹,她真是越发看不透他了!
因走的早,到了定国公府的时候,徐夫人等人也还没用饭,便叫沈羿风留下来一起。沈羿风笑说外面还有事要去忙,告辞离开。
林乐容故意跟柳欣怡开着玩笑,忽略了沈羿风临走前,看向她的目光。
“你可是有日子没回来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无人的时候,柳欣怡悄悄问林乐容。
“也不过是那些琐事。”林乐容答道,又问。“那些传言,没传到母亲耳中吧?”
“母亲平日又不出府,只是和慧姨两个逗弄孩子,怎么会知道?”柳欣怡忙安慰林乐容。“便是你哥哥和鹏飞鸿飞他们几个知道了,也断不会说的!倒是我听说……”
“听说什么?”林乐容见柳欣怡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奇怪。
柳欣怡自小跟她一起长大,两个人不说是无话不谈,但也很少见柳欣怡这么吞吞吐吐的!
柳欣怡瞧着林乐容。
林乐容虽刻意打扮的鲜艳喜庆,却难掩眼中的疲惫和脸上的憔悴,想是在那府里,确实不好过。不过,方才见沈羿风对她的样子,倒是真的很在意她。
“没什么!”柳欣怡笑了笑,决定不再提林乐容的伤心事。“你只记着,不管别人如何待你,只要妹夫对你是一片真心,就好!”
林乐容又听到柳欣怡说这样的话,心里一滞,却只是苦笑了一下。只是,她怎么隐隐却觉得,柳欣怡这话的意味,跟上一次不太一样?
“欣怡,你可是听说了什么事情?”林乐容笑着开口。“若是有事,可别闷在心里。我知道你是跟我藏不住话的,若是闷坏了你不要紧,我怕闷坏了我小侄女!”
“你这个没正形儿的!”柳欣怡笑骂。“我是既为你担心,又为你高兴,你倒反过来呕我!”
林乐容听柳欣怡这话说的奇怪,不由得现出一丝迷茫的神色。
柳欣怡见林乐容如此,也糊涂了!
难道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她竟然不知道?
也许,是他们府里的人和沈羿风,都好心在瞒着她!既如此,她也不要多嘴了!
但柳欣怡的迟疑,却没躲过林乐容的眼睛,见柳欣怡又不说话,林乐容开始拽着柳欣怡的胳膊撒娇。
“到底是什么事?好长嫂,你就告诉我嘛!”
“我……”柳欣怡咬了下嘴唇,还是说了出来。“我也是那日听你哥哥他们三兄弟在争执,才知道这事。若不是鹏飞他拦着,你哥哥和三哥,险些就打到沈府去呢……”(未完待续。。)
ps: 大年初一,恭贺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明天开始就要串门走亲戚了,一章存稿木有的风忽然感觉鸭梨山大……
164。旁观者清
柳欣怡将话说完,见林乐容已完全呆坐在那里,如同入定般一动不动,便明白了,她原本是不知道这事的!
“倒是怪我多嘴了!”柳欣怡忙说道,又对藕心和夏至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起退了出去。“看来妹夫是有心瞒着你,不想你为这事所累!”
林乐容听了柳欣怡的话,心里越发昏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羿铭跟老夫人提的那话,竟然是要沈羿风休了她!难怪老夫人会晕过去,这毕竟是大事,且休了定国公府的千金,对沈府,又能有什么好处?
不休?因妒乱家,不仅是犯了“七出”之条,也犯了大梁的例律。说不准外面的谣传久了,会惊动某些爱管闲事的律官们。
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很闲,闲到专门喜欢挑别人的错处。也总是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恨不得别人的府里越乱越好,好有热闹瞧,也有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真正让她的心无法安宁的,还是沈羿风!他不仅没有休了她,还将这事对她隐瞒了下来。
她又想起他那双清澈又深邃如潭水的眸子,心跳便不自觉地加快。她自然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护着她,不想让她参与到沈羿铭与他的争斗之中去。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如她所想,他只是还没利用她达到他的目的?那个从下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傻傻的女孩儿,在他眼里,不过是定国公的独女,是他攀高妄上的一个工具,如此而已?
就如沈羿铭,千方百计想要赶她出府,也是为了削弱沈羿风之势,断了他这条路一样?
林乐容咬了咬嘴唇。越想越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乐容!”柳欣怡见林乐容时而恍惚,时而蹙眉,几乎将两道浓密秀挺的眉毛拧到一处,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忙拉着林乐容的手臂,轻轻晃了两下。
林乐容的眼皮动了动,依然是满脸的茫然,瞧着柳欣怡。
“即便你受到了惊吓,也不用这样吓我吧!”柳欣怡巧笑着,故作轻松地说道。“就算我不怕吓。我这肚子里的小的,可是怕的紧呢!”
柳欣怡正打趣着,却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态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说来也奇了!这事既然连你都不知道,妹夫定然不会自己告诉你哥哥。便是你们府上的老夫人和夫人,定也是要瞒着这事才对,怎么会传到你那几个哥哥的耳朵里?”
林乐容本就未想明白,如今柳欣怡的话,更是生出了几分疑惑。
难道。是沈羿风告诉哥哥们的,故意在哥哥面前买好?
依她了解的沈羿风的性子,倒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乐容,依我说。这件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我猜的不错,定然是你们府里的什么人,故意让你哥哥他们知道的。好让他们去找妹夫的麻烦,闹的你们两个不安宁,才更遂了那些人的心意。”柳欣怡见林乐容又开始秀眉紧蹙。忙又说道。
林乐容抬眸,瞧了瞧柳欣怡。
柳欣怡的话,让她本来堵着的心,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
其实,自己的家人虽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却也不笨。别的事倒还罢了,若沈羿风因这事刻意来买好,即便哥哥和三哥瞧不出来,二哥也定然能看出来。
何况,方才柳欣怡还说,几个哥哥险些没到沈府去。
若这事真闹出来,对沈羿风也没什么好处!倒是让别人渔翁得利。
看来,这个按捺不住传话的人,定然是跟沈羿铭有关。
她对沈羿风,虽依然心存芥蒂,依然无法放下所有的防备,但,她也不允许那个沈羿铭,一次次地在她眼皮子底下捣鬼。
他跟沈羿风如何争斗,她可以不理。但,想用她做筏子,便是他打错了主意!
何况,前世的沈羿铭,在她家人的事情上,也一样曾经落井下石。这个仇,她一直只是搁在心里,还从未想过要报。
“长嫂,你的话很对!”林乐容很庆幸自己回家了一趟。
虽她还无法从对沈羿风的迷惑中完全走出来,但她的心,却忽然平静了许多。
见林乐容终于回过神来,像是想明白了,柳欣怡欣慰地一笑。
“我原还觉着,是我多了话。如今你既然明白过来,就更应该明白妹夫对你的心。方才我瞧他走的时候,还小心地看着你,你却跟没瞧见他似的,还以为你们两个之间,也有了嫌隙!”
“怎么会?”林乐容对柳欣怡一笑。“他如此维护我,我再怎么,也不会跟他有嫌隙。”
这话,林乐容原本是想反过来安慰柳欣怡的。不管怎么说,柳欣怡也是有身孕的人,让她费这么多心,还要瞒着母亲等人,也真是难为了她。
但林乐容说着,自己的心却又微微乱了一下。
“这话说的明白!”柳欣怡听林乐容这么说,便放下心来。“只要你们两个是一条心,就不怕任何人在背后使绊子。两个人在一起,不比当初未成亲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的,我知道你心里虽有妹夫,却难免被咱们家人娇惯的任性,以后有事,也要跟多商议着些。”
林乐容见柳欣怡说这话时,倒真有些长嫂的架势了,不由得一笑。看来,当了母亲的人,确是比原来沉稳了许多。
为了不让柳欣怡再费心,林乐容假装含羞而笑,不再提这事。两个人又闲聊了两句,便有丫头来,说夫人那边传饭了。
用过了午饭,林乐容回到自己的闺房,无言地坐了下来。
藕心上了茶,见林乐容依然在琢磨着什么,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有些迟疑。
林乐容转眸之间,瞧见藕心欲言又止的模样,对她笑了笑。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小姐,奴婢若是说错了,小姐可别生气!”藕心小心地瞧着林乐容的脸色。
林乐容微微点头。
藕心似乎憋了很久,见林乐容终于让她说了,赶紧往前了一步。
“奴婢知道,小姐这两天,跟大爷似乎有些别扭。奴婢本是一心向着小姐的,但上午听了少夫人的话,奴婢也觉着,大爷对小姐的心倒是极好,只是小姐对大爷,过于冷淡了!”
“你又瞧明白了……”林乐容瞪了藕心一眼,心却是一顿。
“俗话说的好,旁观者清。”
藕心虽往后缩了缩,却也不畏惧林乐容,而是振振有词。
“奴婢瞧着,自从小姐醒来,知道初夏姐姐出了事,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为了给初夏姐姐报仇,又不让别人欺负了咱们,奴婢也觉得,小姐是对的!只是……”
藕心说着,又瞧了瞧林乐容。
林乐容只是看着藕心,并不说话。
“只是,别说周姨娘做的事情,跟大爷无关,便是大爷过去是对她有些纵容,如今也过去了。小姐为何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也饶了自己的心?小姐成日还对二少夫人说,得乐且乐,为何到了小姐自己这里,反倒看不开了呢?”
“还有那个刘姑娘。先前奴婢也觉得,大爷对她更上心,但这几个月看来,大爷还是对小姐更上心。不说别的,单说大爷日日在小姐这里,都不曾到赵姨娘和安姨娘那里半步……”
“好了!再说下去,不知你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了!”林乐容忙打断藕心的侃侃而谈。
只是,藕心的话,却实实在在的,让她心里亮堂了很多。
她一向自诩重活了一世,除了要保护和对付的人,更要让自己活得自在一些。可是,算起来,她除了回娘家,何尝有过真正自在的时候?
即便是在林府,也不是时时都能没心没肺地快乐,也会因前世的阴影,而做些必须做的事。
何况,还有今生出现的那些跟前世不一样的状况,让她的心必须紧紧地绷着。
例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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