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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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中堂-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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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额娘从未用过,所以她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虽然刨花片水也可以用来贴片子,也就是贴旦角头上的假发片,但它的效果没有肥得籽好用;肥得籽又称无患子,它可用来洗头、沐浴,但也可用来贴片子,我想你的面具用这种东西,就可以不怕掉下来,它也是随处可以买得到,不知姑娘为何不知?”

    因为她一直住在井底啊……

    而且从小到大,用的都是从外国进口的香皂,这是大奶奶唯一肯给她们的珍贵资源;第一次瞧見香皂時,她還感動得快掉淚了。

    “感谢兄台告知。”她换回阿响的声音说,作揖。***

19 试探

    “不必客气,小姐可是要将面具再戴回去?请让在下示范给你看……”说完他从师傅手中拿回面具,然后从肥得籽儿那碗中用手指沾出黏液,轻轻涂抹在面具边缘。

    “兄台,可否借水一用?小可要先洗掉之前的糨糊……”她没变声。

    程师傅看她一眼,眼中有不赞同的神色;大概是怪她轻易泄露自己的性别。

    怀枫往他的盆架一指,她便往前用手沾水清洗。才洗好竟有人递过来方巾,抬头看,果然是怀枫。

    “我是此戏园里主要的男角,名为玉枫,多有得罪。”他端正俊容,正经地作揖,再为刚才的冒失赔礼。这一抱拳,更显得英气十足,气宇非凡。

    哎!连名字都有一字相同,她不禁微笑,回说:“不必客气,公子若不嫌弃,惜桐以后定将常来捧场。”

    “多谢小姐,来,请让小生为你戴回面具,再告诉你如何掩饰这边缘的痕迹。”他说着,双眼一瞬不瞬地直视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看清,手上却轻轻地把面具覆上。在戴的同时,惜桐感到他居然用小指在她的胎记上一捺;她立刻抬眼看他,他却若无其事,继续手上的动作。

    戴好面具后,他退后一步,眼神落在自己的小指上;这个动作落入她的眼里。

    原来他在怀疑自己脸上的胎记是画上去的,才会有这样的试探。可能同是从事演艺事业的人,经常接触这些化妆品,知道化妆品可以造成什么样的效果,才会怀疑她脸上的胎记是画上去的。还好她的技术精良,不但底打得好,不容易掉色,上头的定妆粉,还是自己用最具黏性的糯米粉制成。

    “小姐的面具做得十分精巧,不知是由哪位大师制作?可否告知,小生也很有兴趣。”他满脸笑容地问。

    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他是自己的弟弟,所以她并不想瞒他,想也不想开口便说:“这面具是由我制作……”

    话还没说完,师傅便又一声:“公子!”喝断她的话。

    嗯,师傅担心自己不谙人事,让人有机可乘,她还是少说为妙。

    不过玉枫并不在意,赞了声好,便开始告诉她用哪种粉和水,可以用来掩饰面具的薄薄边缘,做到严丝合缝的地步。

    “多谢玉枫公子坦然相告!”她再次作揖,原本还想多攀些交情,但看师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只得告辞。虽然很舍不得和弟弟分开,但在这样的时空,她不可能留下地址让弟弟来寻,也不可能常出门来看他。只能记下这个地方,再找机会来看他,和他保持连络。

    况且此时的弟弟根本不知道,她会是他未来世的姊姊。她若贸然要和他保持亲密接触,只会让所有人误会,以为她另有所图;这会对她的闺誉造成影响。

    固然她曾经是个现代人,但目前投胎到清朝来,也只能遵照此时的行为规范,不能违反此时的规矩,做出惊世骇俗的出格事来。

    他们走出后台。行走当中,程师傅的老眼不住地偷瞄她,满脸有话想说的样子。她走到大厅,看着刚才没多少人的戏园里,竟已坐得半满了;这家戏院虽不大,倒也受欢迎。她拉着师傅找了张桌子坐下,帮他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不敢有劳小姐……”师傅作揖,但脸上还是一副‘我有话要说’的表情。

    她暗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又不得不让他说,免得自己一路回去都要看他这张脸;于是开口:“师傅有话请说。”

    师傅抿了口茶,低声说:“小姐,俗话说‘戏子无义’,因为他们做的就是取悦大众的事,所以不把来看戏的客人当成朋友,只当成是买卖的顾客,因此演完戏所有的情分就一笔勾消,所以戏可以看但戏子不可迷,您金枝玉叶可千万别自降格调,和戏子一般见识,这‘常来捧场’的事可不能做!”

    原本刚听到那句前世常被人挂在嘴上的话──‘戏子无义’时,她有点生起气来。怎样?戏子就不是人?怎么可能无情无义?但再听程师傅的观点,她有点明白这句话背后的真意了──程师傅说的论点是站在‘买卖’这一点来说。

    他没说错,拍戏只是一种工作,拍完了戏,演员下了妆,就脱离那个角色,但观看这场戏的观众,并不觉得你下了戏就该脱离这个角色,所以他们会以演员在戏中的角色来看待你,见了你,还是把你当成心目中的那个人,所以你的行为应该和戏里一模一样,但是当你出现不一样的行为,比如说在熒屏上饰演豪迈的人,私底下却很保守小心,如此观众反而不能接受真正的你了。

    就因为不能接受演员真正的本色,便会觉得戏子无义;这一点她上辈子时就深有体会,但没想到反而是在这清朝时,才真正弄懂这句话的意思──演戏只是一种买卖,不能因而要求演的人,要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形象。‘戏子无义’这句话,反而是用来教育观众的,不是一句骂戏子的话。

    戏子没有义务要符合你的期望;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人生。

    她霍然开朗,不必再为这句话伤神,便微笑起来:“师傅说得好,沁儿谨记在心,不会为刚才那人入迷的,我只是觉得他很像一个故人。”

    程师傅脸色奇怪:“奴才自教小姐武艺以来,了解到小姐从小不曾外出,为何奴才觉得小姐像是见过世面、久经风浪的人?再说故人?小姐不曾和任何人来往,怎可能会见过什么故人?”

    她微微一笑,心想早知师傅迟早会问,所以从容回答:“我阿玛书房里有许多京城里的画报书刊,沁儿时常拿来观阅,便将人情世故熟记于胸,会说故人的原因,也是曾在画报中见过那位小生的画像,故一见之下有些激动,倒叫师傅见笑了。”

    师傅点头,像是接受她的解释。

    在她的坚持下,他们留在戏园里看玉枫的表演,戏目为‘西厢记’。节目尚未开始,园子里已经坐满了,倒茶的茶博士四处给客人加茶水,贩卖各式小吃小食的贩子,也来往穿梭、忙得不亦乐乎。****

    亲亲,再推一下嘛……谢谢啦!

20 送礼

    惜桐举头四望,发现园子里的观众竟然九成以上都是女性观众!难道都是来捧玉枫的场吗?

    戏一开锣,铿锵声不绝于耳,丝竹管弦声起,几名和尚带出在普救寺借住的书生张君瑞;那饰演男主角的人物一出场,立刻赢得在场所有人的掌声。惜桐凝神一看,果然是由玉枫扮演。

    只见隔桌几位风韵犹存、师奶级的****们,立刻眼冒红心,作粉丝崇拜状,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赞叹声;碍于不能像现代的勇敢女粉丝一样,大喊大叫,许多女人只能用丝帕紧紧地摀住自己的嘴,压抑自己不可以发出内心的呼喊。

    惜桐差点笑出来;古时候女人日子过得还真是压抑,连看戏都不能尽情表露自己的情绪,只能偷偷地在心中幻想、吶喊。

    台上扮相文质彬彬、容貌秀美的玉枫启朱唇、发皓齿,唱出第一句,便得在场所有人的欢呼;其一举手、一投足都能引起四周****们的讶声;看来这玉枫可真受女人的欢迎啊!

    等到他朝台下的女性观众们微微一笑,双目流露出异常艳丽的神情,往台下一勾……坐在惜桐邻桌的一名大婶,竟然就这样头一仰昏过去了。

    惜桐差点大笑出声;这……这实在太好笑了!这时候的女人大概是没有电视可看,不知道天下俊俏的男人有多少,这台上玉枫扮相是还不错,但没到一勾眼就昏倒的地步吧?还是说,她前世俊男美女看太多,对这种程度的俊男早已免疫?不!应该是她前世一路看弟弟长大,所以没了惊艳的感觉,才会觉得大婶好可爱?

    程师傅看她摀着嘴直笑,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严肃。大概是庆幸她没被台上这名男子给勾了魂吧?

    惜桐起先觉得程师傅有点大惊小怪: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怎可能会对一个大自己那么多的男人动心?不是还很小吗?可又一想,这古人早婚,额娘早在十岁时就开始灌输她一些持家的观念,教她如何掌家,如何管理下人;那种认真的态度,让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憋下;这在现代的话,十岁的小女生还只是小学四、五年级生呢!

    但因为很早就成亲,所以说他们并不觉得此时年幼的自己,对台上那个人倾心会是一件奇怪的事。想着,她悟出了个道理──就是因为早婚,身体还未发育完整就开始制造下一代,所以清朝人的寿命相对来说比较短命,这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造成的后果。清宫里的皇帝也是如此,才会生出身体越来越弱的皇帝。

    他们不但年纪很轻就娶妻,如康熙皇帝虚岁十四就当爸爸,他的小孩是他十二岁时的精所生,怎可能活过二岁?再加上清朝末年的皇帝越来越荒淫,纵欲过度所致,所以越到后面的皇帝生育能力越差,到最后都生不出来了。

    不管了,她专心地看着玉枫表演。只见他神采潇洒、逸态飘动,把一个****才子的神态把握得十分精准,几乎使得和他搭档演出崔莺莺的青衣旦相形失色。还好饰演红娘的花旦十分精灵,弥补了不足之处。

    她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直到中场休息时,才松下一口气,拿起杯子喝茶。没想到休息时间到了,却没人休息,所有的女人竟开始情绪沸腾,齐齐地往台上看去,不断窃窃私语。

    “请问这位娘子,你们在看什么?”她忍不住好奇,探身问邻桌的****。

    “小哥你不会感兴趣的啦,这休息时间,那……那玉枫会出来送礼,大家都在盼望着礼物落到自己的手里,才会这么紧张。”大娘边说边看着台上的动静。

    “送什么礼物?吃的吗?”

    “哪是,是送给女人的小东西,有时是胭脂、香粉,有时是小首饰,不一而论,要看运气了。”****说。

    果真玉枫出来了,底下所有的****这时都叫出声,鼓噪起来。

    他笑着拱手向大家作揖,说了几句感谢大家捧场的场面话,然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捧着一个盒子上台来,站在玉枫的旁边;只见玉枫伸手进去盒子里搅,不多时拿出一张纸片来,旁边的小厮亮出纸面,叫出号码:“十四号桌!”

    一时之间,大家全转头望向她!

    吓得惜桐以为发生什么大事,正目瞪口呆的时候,旁边有人走过来向她递过来一个长纸盒,说:“恭喜这位小哥了,今天的礼物由你们独得!”

    说着把长纸盒塞进她手里。

    四周的妇女纷纷叫起来:“不算啦!不算啦!他不是女人,不可以得到玉枫的礼物!”

    敢情这是抽奖?而且是由她抽到?怎会这么凑巧?

    这一定是他们作弊,才会让她得到礼物!

    台上的玉枫笑着说:“大家都是在下的戏迷,当然都可以得到礼物,在下一视同仁,恭喜这位小哥了,希望以后多多捧场。”

    哇!她没想到在这二三百年前,戏院就会做出这种噱头招引戏迷,太厉害了!真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

    玉枫在台上又作个揖,下去休息了。可惜桐这边惨了……

    许多****挤到她身边,央求着:“小哥,这礼物你让不让?我出十两银子。”

    “不!我出二十两……”另一名****说。

    眼看身旁的女人越来越多,惜桐赶紧向程师傅打眼色,两人站起来就推着重重人墙往外走;叫着小哥的声音不绝于耳,人群越来越激动,最后惜桐几乎是落荒而逃。唉!千万别低估粉丝的力量!

    两人灰头土脸的逃出戏园。在等马厩小厮牵来驴车的时候,程师傅沉声开口:“小姐,那厮使的技俩是在招来顾客,不是对你有情,你可别往心里去。”

    惜桐微笑点头:“省得,谢谢师傅提醒。”

    一直到她上了车,才悄悄从怀里拿出那个长纸盒,打开一看……

    里头躺着一支珍珠发钗;就只是一根光滑的银钗,银柱的头部略为弯曲,包镶着一颗色泽圆润的珍珠;式样非常简单,却有动人心弦的美。

    这样一根发钗决对不会便宜,这玉枫先生出手也恁地大方。但他为何要送这东西给她呢?就因为他掀了她的面具?这理由太牵强,但一见钟情也太不可思议,所以还真搞不懂他的心思。难道真是赶巧抽中她?但她才不相信他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他的戏迷。不管了,就当它是弟弟送给她的礼物,可以让她赌物思情,想起弟弟;这样一想,她愉快地收好发钗。***感谢务锁重寒大大的提醒!谢谢!

21 评书

    驴车快走好一会儿,她抬起车帘往外看,发现他们已经回到内城来了。

    这内城真的就没有外城那么热闹好玩,街道比较整洁,红墙绿瓦的深宅大户比比皆是。不过往来穿梭的小贩倒是不少,各种担着、拿着、背着卖食品、提供服务的小贩到处游走,嘴里叫着高高低低吆喝带唱、婉转动听的词语吸引买主。

    还有些人手里拿着道具发声,告诉大家他卖的是什么东西,比如摇铃铛的是卖线的小贩;打大鼓的是卖碎布头的;摇拨浪鼓的是卖梳子、发夹的。

    看着、听着这些人非常讲究的吆喝声、道具声,惜桐感到一阵心酸:她真的离过去的日子好远啊,这里的时空都很陌生,让她觉得自己像遗世独立的孤儿,她还能回去自己的时空吗?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改正过去的错误,那要改什么?怎么改?

    她叹口气,正想放下车帘,突然看见前头空地上,排列着几十条大板櫈,前方另设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小块木头、一条毛巾,桌后有一人手里拿把折扇,正在比手划脚说着话,不知在说什么。坐在板櫈上的人都仰着头聚精会神地听他说话,这是在做什么?演讲吗?讲些什么?

    她连忙拉开和车夫相隔的布缦,指着那些人问:“师傅,那儿是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在听那个人说话?”

    程师傅停下驴车,看了一眼说:“喔!那人正在说评书……”

    说评书?!她记起梦中那位老先生要她学说评书,就是这个吗?

    “我们去听听,可以吗?”她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即跳下车去听。

    “可是现在已经申时一刻了,很快就要结束。”程师傅说。

    “他们有时间限制?”

    “是的,这说评书的有时间限制,说书人一天有两场,早场是在未时,说到吃晚饭前,晚场是酉时开始说到近戌时一刻。”程师傅说。

    “那我们就听这一段,听完再回家。”她迫不及待地下车,程师傅只好把驴车牵到茶馆后头。惜桐一头就钻进茶馆,坐在最外围听里头的人说评书。

    只见那说评书的人,手里那把折扇龙飞凤舞,一会儿当枪使,一会儿当剑用,不然就展开扇子轻摇,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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