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也很久没玩锄大D了,从他们的记账本上,可以看出,这四人已经玩了很长时间,而这个叫黄杨子的人一定赢了不少,每局都保持在三十四点的低张。对于锄大D这种游戏来说,能每局都保持这个水准,最终的结果必须是大胜了。
从他们的记分上,看得出他们的玩法规则和我以前玩的基本一样,八张两倍,十张三倍,十二张四倍,十三张五倍。看得出来,黄杨子的牌技确实不错,每张牌都顶得恰当好处,经常把其上家那个叫阿金的新加坡人一把好牌逼得没办法,只得放其走路。但他也很够义气,并不出水,而是继续挑单。以助强家对付另外两家,自己则顺利滑下八线。这种打法显然博得了阿金的好感。只见他伸出大拇指,对着黄杨子赞了一下。
这样相同的牌势竟然连续发生了数把,新加坡人的手风很旺,连续几把都是他收宫,黄杨子跟着小赚。阿金显然很满意黄杨子的配合,在一把明显可以把黄杨子也打个十线的情况下,竟然故意放水,挑了一张单,让黄杨子下了十线。
而那两个泰国人则连续被拴十线。其中一个无奈地冲了一百线,这一局已经宣告结束。两人一边往桌上丢着绿色的美元,一边用泰国话朝阿金嚷着什么。看得出来很气愤的样子。很显然是在骂阿金故意放走黄杨子。对锄大D这种共同结算的游戏来说,任何一个对手少输,都意味着自己要多输的。
阿金正要发牌重新开始一局,那两个泰国人已经摇摇头,一推桌了,站起身来转身出舱,示意不玩了。输家表态,赢家当然也没意见,一时间牌局就散了。阿金向我们笑了笑,从楼梯进了卧舱。
黄杨子把赢到的一大把钱整理了一下,随手塞入衣兜内,又掏出包三五来,发了只烟给我,道:“你跟蒙先生的?”我也不知道该回答是或者不是,只得含糊道:“蒙先生对我很好。”黄杨子道:“我以前跟我们老大去韩国参加七武社新社长李荣昌上任仪式时,有缘见过蒙先生一次,对他的印象至今很深刻。他可是个传奇人物。”
我点头道:“蒙先生很有魄力的。兄弟们都很拥护他。”末了,我又想起他说老大的事,便随口问道:“这么说,你也应该是社团的了?”黄杨子笑道:“我是台北和兴社的。”我哦了一声,心想这个社团的名字自己众来没有听过,说久仰的话违心了些。对我而言,只要不是泗水帮就好,那个帮派可是蒙军的大敌,勇刚干掉的人也全都是泗水帮的。
黄杨子也没在意,和我胡侃闲聊了几句,我问道:“刚才那两个泰国人好象很生气,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黄杨子微耸肩膀,轻轻嗯了一声,有些奇怪地道:“当然不是,怎么你不知道吗?”我摇了摇头,道:“我和阿南也才是第一次见。”黄杨子哦了一声,道:“阿咪和阿蔡都是阿南他们尖牙会的,我和尖牙会的人很熟,不过那个叫阿金的新加坡人我也是初次见到,应该不是他们的人,这也是第一次遇上他,不过我倒知道他和阿南一样也是个卖摇头丸的。”
“阿南?阿南卖摇头丸的?”我有些惊讶地问道。本也没期望得到答案,但黄杨子却笑道:“你不知道?看来你和他真的不熟悉。不错,他就是专门走水路运摇头丸的。道上的兄弟都知道尖牙会现在已经开始涉足这一行。”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上了一条运毒船。这恐怕是蒙军或者曾图南也没有想到的。曾图南只淡淡跟我提到,尹家南所在的尖牙会,是专门负责从一些海轮上卸下一些高档走私货的组织。没想到竟然跟毒品有染。看来曾图南退休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清楚了。
黄杨子见我有些吃惊的样子,拍了拍我肩膀,笑道:“别担心,很安全的。现在这条船上什么也没有。何况已经被我租下了,我只是运些普通的货物,没携带什么违禁品。警方就算查上船,也查不到什么的。”
我笑道:“原来这船是你租的呀!”黄杨子点点头,道:“当然,如果船上真有什么,别说我们不敢转航载你,就是被我们老大知道,也要我死得难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和兴社从来不沾毒品的。只是我们老大跟尖牙会关系不错。有批货要从泰国运去越南,正好我在泰国办事,所以让我顺路租下他们的船跑一趟罢了。”
我点,心中却浮起一层疑云,我和黄杨子只是这么萍水相逢,他没有理由跟我说这么多才对。黄杨子见我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忽然笑道:“不用这么紧张,你的事我一早就听阿南说了,是我同意让他靠岸搭你的。不过我一开始只以为你是曾先生的人,却没想到你是蒙军先生的手下。蒙先生跟我们老大关系很好,而且生意上也有往来,所以我才放心跟你说这些。”
我哦了一声,心中不禁感叹,看来蒙军的势力之广,影响之大,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像的。居然能让海峡对岸的黑帮也为之景仰。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海面上风似乎大了些。浪涛拍打着船舷,船身的摇晃也加巨了。黄杨子把烟头弹进海里,似乎闲极,转头对我道:“你犯了什么事要跑路?”我无奈地苦笑,却没有正面回答。黄杨子也不介意,只是同样叹了口气,道:“你不说其实我也明白的,我以前也和你一样。”
我笑道:“不会吧?你也跑过路?”
黄杨子点点头,道:“其实我是香港人,不过在香港犯了点事,所以才逃到台湾的。”我笑道:“你不说还真感觉不出来,你国语很标准呀!”黄杨子哈哈一笑,道:“我到台湾都七年整了,再怎么笨也该学标准了。”
我哦了一声,问道:“七年,没回过香港?”黄杨子点点头,叹道:“唉,其实我也很想回看看家人的,可惜……”说着自笑了一下,抬头望着我道:“你呢?还准备回国内?”
我缓缓摇了摇头,谓然一叹:“我也不知道,或者吧,走一步是一步了。”
或者是因为有些相同的经历,我对黄杨子一下平添了几分好感。在这茫茫世界,总有些人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黄杨子能跟我这陌生人说这些话,或者也是因为一种同病想怜的经历吧。
“睡去吧!明天就可以到柬埔寨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到越南。到那边就安全多了。”黄杨子拍了拍我,似乎也想起一些自己的往事,脸上也浮起一丝惆怅。
余下来两天,我们都是海上渡过。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我和尖牙会的那几个泰国人也没什么交流。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我处于完全无事可做的境界。手机信号也远没有运营商广告中的这么宽广的覆盖面,经常处于零信号状态。
一个人躺在船顶上,用浴巾遮着面进行着日光浴。心头纷乱。回到国内,自己又该如何办才好呢?按照阿南的说法,明天晚上就可以到预定的地点了。在越南,会有蒙军派好的联系人在等待应我。难道我绕了这么大半年,最终还是要回到蒙军那儿去?
A市?我忍不住自笑了一下。我自己再明白不过,回到A市是不可能的了。然而不回A市,我又去哪?长期以来,自己一直处心积虑想搞倒肖氏犯罪集团,算是对施少强甚至蒙军的知遇有一个交待。但谁知道事情难测,所有的努力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再想接近肖氏,只就目前的处境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心头越想越烦,竟然就躺在船顶朦朦睡去。猛然间只觉一震,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黄昏,周身都被海风吹得酸疼。这时候天气忽然变了,黑云压顶而至。风浪一下大了起来。把整条船给掀得颠簸不止。
我跳进舱去,只见阿南和驾驶船的船员正在不停地掌舵。阿南望了我一眼,道:“该死的金殴角,就是这么气候无常,说来风暴就来风暴。天气预报太迟了。马上就要有大风浪,我们得赶紧靠岸。”看他们的神情似乎有些慌张,无奈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嗯了一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不停地研究海图,控制航向。
果然是说变就变,才一会的功夫,我已经感觉到从悠静的海面来到了可怕的地狱。天地间一片阴黑,风声呼啸而过。只见风浪越来越大,哗的一声,深黑的乌云中忽然划过几道闪电,白色的裂纹直破天际。雨一下狂泄而下。浪涛翻涌,原本蓝色的海面仿似一下变成了黑色龙潭。视野里除了一波波袭至的排山世浪,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一堵小山似的大浪迎面而至,所有驾驶舱内的船员都是一阵惊呼,用泰语大声叫嚷着什么。哗的一声,船身被高高举起,饶是我早有准备,也一下站不住,身子一下摔倒朝后,赶紧紧紧抓住能的地方,骂了句妈的,想不到第一次坐海船,居然就遇上风浪。
黄杨子和那个叫阿金的新加坡人也从舱内摇摇晃晃地冲上来,大声道:“没事吧!”
阿南一脸严峻,沉声道:“大家冷静,不要慌!还有一会就可以靠岸了。”然而他话才说完,一堵数米高的巨浪又压顶而至。轰的一声巨响,数吨水一下倾泄进船中,驾驶舱前的玻璃完全被水给淹没。
所有人都是脸色惨白,在这滔天巨浪和狂风暴雨中,这艘小小的机帆船,渺小得近乎可以无视。
随着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天海中劈过。闪得每个人脸上都是雪样的惨白。然而不止脸色,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闪现出了绝望惊恐。只见闪电亮处,深黑的夜海中,一堵比我们船体高出数倍的可怕海浪正在急速冲来。
啊!有人发出了惊呼声,一切宛若世界末日来临!
二十四 长裙
海难!在这一瞬间,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劫难逃。铺天盖地的水幕向我们袭来,在自然界的无上威力面前,你除了被等待被吞噬的命运,绝对没有一点还手。
这种只有在电影灾难大片中才能见到的恐怖场景是如此真切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巨大的撞击声响中,船头猛然上掀。就如秋风卷落叶一般,整条船已经一飞而起,一下子整个世界倒倾了过来。大水轰然涌入。一种让人窒息的恐怖。
“完蛋了!”阿南嘶叫着,然而他的声音未尽,已经完全被在淹没在狂风暴浪中,在这一刻,人类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轰!海水向我巨砸过来,我脑海中一片模糊。身子跟着飞起,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手心一松,已经一下被甩出数丈。
等待我们的,只有沉船的命运!
我不要葬身海底!这一瞬间,我心头的那强烈的求生意志猛然暴发。一下朝舱内内壁上挂着的那救生圈疾冲过来。然而就差这么一点点,我已经再也站不稳脚跟。一下又被汹涌而出的巨浪甩出好远。视线中一片黑暗,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光亮。
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海里!我简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嘶喊了一声,然后猛然大吸一口气。随着我的最后一口呼吸,整条船已经完全翻覆过来,被海浪肢解着。我们已经身陷入海,头、手、身子,不停地被愤怒的海水视同玩物一般抛砸舱内。在这一瞬间,我已经完全陷身内海水中,再不能呼吸,甚至已经失去了游泳的能力。能做到的,只是凭着那求生的本能不停地挣扎着。
在几次大的颠簸后,我意志中那股无上的坚韧终于让我没有屈服于自然界的威力面前。我一下从腿上抽出刀来,狠狠地插入任何能插入的地方。死死拽住刀柄以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然后在黑暗包袭的深海中摸索前进。
唯一的念头,我要活下去!
这里绝对没有人比我更坚强更有观察力!尽管根本已经分辩不出方向,但我在几次摇摇欲坠中,还是再度靠近了飘在舱顶上的救生圈。没有这个救生圈,无论我有多强的意志力也是枉然。更别提我的游泳技能和我的格斗技能相比,是相当次的。
一扯之下,我手中刀过。已经把绳索给割断。左手跟着一下伸入救生圈中。轰!又是一个大的颠簸!海浪涛天中,我已经双腿一蹬,凭着感觉向外游去。我要出不了舱,就只能陪着这艘船沉入海底了。
就在我要游出船舱时,我的脚上忽然一紧,已经不知道被谁给死死拽住,每个濒临绝境的人,在这一瞬间都已经失去了意志。想着的只是逃生。或者抓住任何能抓的东西。
我使劲蹬了一下,还是没有甩脱这人的抓缠,心头忽然冒起一个可怕的念头,很想用刀一下把这人的手给割断。但在我握力的右手一紧,就要动手的瞬间,还是忍住了。
无论是谁,他们都曾经救过我!
“对不起!”我心头默念,又激起全身残余的力量。狠命一脚向后踹去。一下痛击在他的脑上。
“各自逃生吧!这一刻,我们谁也顾不了谁!”我脑海中嘶叫着,随着这狠命一踹。抓我的人手一松,我已经借势一下冲出了舱门。向深无见底的海中游了出去。
只要再晚片刻,我体内的氧气,已经绝对不可能再支撑我了。我拼命地在水中挣扎着,随着救生圈的浮力向上游去。
哗!这一声宛若天籁,我的头已经浮出了水面。然而我才刚刚张开口欲呼吸,一个大浪已经一下击至,把我一下给掀飞而起。整个身子仿似落叶一般,被抛出水面。
暴雨、巨浪、深洋!这是一个恐怖无比的水世界。然而我的心却一下松了半截。因为,我还活着!
很奇怪,这一刻的我,忽然失去了任何的恐惧,除了死死抱住这个救生圈,心中再无别的任何杂念。或者只因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随波逐流!
在海中不停地翻腾,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这一刻,除了厄难,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在不停地挣扎之下,我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虚脱了,根本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再强的游泳技能,在这一刻也绝对是徒劳的。一口水又呛入了我的口中,整个肺部感觉被刀割一样。我甚至连开口喘息的力气都已经失去。只能任由巨浪把我向前推进。
在这与天海相激战中,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体力已经消失殆尽,脑海中忽然一黑,我已经晕了过去。
悠悠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堆礁石中,海水不停地冲刷着我。甚至天也是微亮了。救生圈梗得我的右肋有些生疼。我才张开口,已经感觉到胸口一阵阻塞。忍不住张开口,把一口含沙的黄水吐了出来。
张开眼,触目之处的礁石积水中,有一只可爱的海星在正飘游着,美丽无比。
猛然咳嗽了几声,肺部稍稍好受了些,我挣扎着坐起来,只见自己正处在一个礁石密布的沙滩上。海风吹过我湿辘的身子,我感到有些冰凉。只觉这海风中有些咸腥。
身上到处是刮伤,也许是被海浪冲上礁石和沙滩时刮伤的。一阵阵撕痛感而满全身,然而我的心却大大地庆幸了一下。自己居然活下来了。看着朝阳,我呆滞地抹了一把脸,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原来自由的呼吸,竟然也是这么珍贵的。
一夜的暴风雨,竟然如此神秘地来无影去过踪。看着东方浮云处那暗红的朝阳,海面波光粼粼,直如用黄金镀过一般。天边有海鸟扑翅而过,海风轻送,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让人根本无从想像,曾经就在数小时前,这美丽的海中,竟然发生过一场人间浩劫。
略有些呆滞坐看着朝阳,过了半晌,我腹中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饥饿。这一夜,几乎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深深了喘息了一会,我才缓缓站起,腿上的枪伤经过海水的长时间浸泡,已经完全溃烂。甚至麻木到让人感觉不到疼痛。
四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