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欣眉宇间轻轻一展,嘴角泛起些笑容,道:“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文绉绉的了。”
江仲昌听见这话,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看了我一眼,奇怪地道:“怎么,你们认识吗?”江宜欣点点头,颇有些歉意地道:“何止认识,爸你还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我来分管物流后,第一件做错的事。”
江仲昌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指着我道:“你就是那个被宜欣给误开除的,叫什么来着,唉,看我这记性,一下给忘记了。”
我笑了笑,道:“叫我小腾就好。没事的,这都是过去式了。其实江小姐也没做错的,是我本身就有错的。”
江仲昌轻叹口气,道:“这事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真是我们对不起你呀!做了伤害员工的事。这小丫头,要不是我看了报纸上说你的事,还真想瞒着不告诉我了。”
看着江仲昌这身为大型集团的老总居然还亲自过问过我这一个小小保安的事,我心中泛起一些暖意,但更强烈的却是一种物似人非,时过境迁的无奈感。微笑着道:“真的不关江小姐事的。实话说,当时是有点怨气的,不过现在回头看,自己也有许多错的。这事一点不算冤。”这确实是我的真心话。自己当时的待人处事方法确实有不当之处。
江仲昌轻轻拍了拍我,道:“年轻人,你能谅解就好,咱有君子坦荡荡,有话直说。我江家经商百余年,能从祖辈的一间小店做到今天的些许成绩,凝聚了几代数万员工的心血,善待员工一向是江家祖训,这事确实是我女儿做得不对,没有调查清楚就妄下结论。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没有,江总你再这样说,我还真过意不去了。”被江仲昌这样地位的人给这么一说,就算有天大冤气也早抚平了,何况这事我早就淡忘了,要不是因为这事导致我的命运产生巨变,我怕都早忘记了。
倒是管夫子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文俊你以前在嘉怡做过事?”我点了点头,道:“前两年我一直在那儿做事的。”心中大呼可惜,要是蒙军现在在这就好了。听见江仲昌这番话,任他再多疑,也不可能对我有猜疑了。不过管夫子也算他的心腹,能让他听到也算不错。
江仲昌叹道:“你的事我问过宜欣后,本想叫她重新把你请回来的,可是她说什么不好意思,又说你已经在其它地方找到事做了,我们也不方便再勉强。”说着转头对江宜欣道:“你应该好好跟人道个歉呀!不然人家说我江仲昌护短,做事不公道。”
江宜欣瞪了我一眼,笑道:“再说对不起就是第三次了哦。”我赶紧说千万别,再说我都得折寿了。为我这一小事让你老费心了,我现在在天翱做事,也挺好的。
江仲昌点点头,微笑道:“让蒙总知道这事,一定要说我眼光不好了,放任你这样的人才走开!”我有些尴尬地一笑,道:“江总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就是一打工仔,在那做事都是一样的。我们这种人是上不得台面的。”
江仲昌轻轻摇头,道:“莫欺少年穷,莫轻人永远!真正有出息的年轻人,只有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在哪儿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绝对有出头的一天的。”我心中一怔,暗想你似乎在隐喻什么。
浮漂忽然巨跳,江仲昌手一扯,已经起杆,水花溅间,一条鲜红活艳的鲤鱼已经在半空中跳动。夕阳下金鳞闪亮。江仲昌哈哈大笑,道:“这么快就上钩了,鱼塘还是没挑战性呀。”
江宜欣嘻嘻笑道:“我也要钓,我也要钓!”江仲昌和夫人都是莞尔一笑。见江宜欣这些天来难得的好心情,忙把钓具递给了她。
江宜欣兴致勃勃地上饵抛杆,然而半天却毫无所获,而江仲昌和管夫子却连连得手。半个小时过去,竟然就我和她一条也没有钩到。气得江宜欣猛怪是江仲昌影响了她。拉起我道:“走,咱们换地方,我就不信我们一条也钩不上来。”
我无奈地朝江仲昌和管夫子他们笑笑,随着她拎起小凳,换向另一个地方。
夕阳无限,穿过竹林的稀疏落影,柔柔地照在江宜欣那美丽的容颜上,风轻扬,飘动了她的裙裾。淡香传来,一种惬意无比的境界。我嘿地自笑了一下,自己竟然也会有和江宜欣并肩垂钓的一天,真是世事无常。
半年时光,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改变。而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我看了江宜欣的脖颈,问道:“伤势不要紧了吧?”江宜欣点点头,道:“基本算好了,不过留下了一点疤痕。爸爸说蒙军推荐了叫我来这里找钟医生,说他绝对能把这疤痕去掉的。”
我点了点头,安慰道:“肯定没问题的,有钟医生在,肯定妙手回春。”
江宜欣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挂在胸前的电话响了。铃声非常的悦耳动听。但她只是拿起来一看,脸上变了一下色,却没有接,任由电话响着。
然而那打电话的人似乎很坚持,一次打完,又继续打来第二次。江宜欣脸上泛起怒气,干脆一下掐断了,直接关机。
我奇道:“怎么了?没什么事吧。”江宜欣摇了摇头,道:“倒没什么事,就是烦!一天打无数次,我真是受不了。”
我哦了一声,道:“骚扰电话呀,那可以禁接的。”
江宜欣叹了口气,用鱼杆的尖尖扑打着水面,无奈地道:“那也不太好了,是个于我有恩的人!”
不知为什么,我心头竟然冒起一个人的名字,不由笑了笑,道:“我知道是谁了,最近一定追你追的很猛。”江宜欣笑道:“胡说,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是不是要猜阿勇呀,那我告诉你,不是!”
我冷笑,道:“我有说要是阿勇吗?猜是张海澄不可以呀。”
江宜欣大吃一惊,奇道:“你怎么知道除他?”
我见她这表情,再联想起先前见到贝儿的情形,早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不由微笑了一下,逗趣道:“有人追也挺好呀,张海澄也挺帅的,家世也不错,还救过你,英雄配美人,不是挺适合吗?”
江宜欣俏舌一咋,看着微波荡漾的水面,轻叹道:“有些事,条件再好也是没有用的,我只怕他再这样下去,我对他的好感都要消失殆尽了。”
我皱眉道:“怎么啦?他做什么事惹我们江大小姐不爽了。”
江宜欣无奈地一笑,道:“可能是我太传统,很不习惯被有女友的人追吧。总觉得这样伤害了别人。”
我心头浮起了贝儿那凄苦的脸,冷笑道:“你以为他们还能在一起吗?”江宜欣轻叹气,道:“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喜新厌旧的。”
“听你的口气,如果他没有女友,你还是愿意接受的吧。”我笑了笑,道:“如果是真的喜欢呢,就勇敢接受好了,爱情没有公式对错的,也总要有人开心有人失落。虽然我个人对张海澄的人品保留意见,不过我以为他还是有胆识的。”
江宜欣瞟了我一眼,笑道:“看不出你的爱情观还挺豁达嘛。”我叹气:“我以为我想呀,我们这种是没人要的,除了能装大度,什么也做不了的。”
江宜欣轻轻一笑,媚视我道:“你还没人要,我看你挺有女人缘的啦。”
我哈哈一笑,道:“就我这样还女人缘呀,我们国家男多女少,总要有人终身光棍的,这种重任也就是我们这种人来承担了。”
江宜欣不屑地切了一声,娇笑道:“我在医院可还听方艺珍说起你哦,超级明星都注意的男人,就别装无辜了吧。”
我奇道:“她怎么说我了?没听她说这事嘛。”
江宜欣道:“说起你和跟她在大排档前遇到的事了,说你特能打,打起来动作可漂亮了。后来说起名字,我才知道是你。”我哈哈一笑,道:“还有这好事呀,想到不我还能招明星惦记。”
江宜欣笑道:“可不就是,千万别妄自菲薄呀!对了,那天张海澄也在的,他说他也习武的,想约你什么时候较量一下呢。你们以前还一起踢过球对吧。”
我心头微微怔了一下,张海澄不会只是说说而已的。
我点点头,道:“行呀,什么时候大家切磋一下也挺好。”说这话时,我心头忽然有种很想收拾他一次的感觉。似乎自己是应该对自己更多一点信心才行,何况张海澄这家伙感觉越来越讨厌了。虽然我口中说着叫江宜欣接受他也无妨,但我更看不起这种喜新厌旧,自以为是的帅男人,但更重要的理由,是为了赢政!
如果张海澄是真心喜欢贝儿,我无话可说,但居然是这样的男人,我真的替赢政不值。
江宜欣见我欣然接受,倒吃了一惊,道:“你们真想较量呀?听说他很厉害的。拿过很多冠军。我在他家看过他的比赛录影,真的很厉害的。”
我冷笑,道:“就当帮你考验情郎的实力吧。何况,你以为我真会输?”说这话时,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久违的豪情和霸气,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越来越有种收不住的感觉。
江宜欣似乎第一次认识我一般,盯了我很久,忽然一笑,道:“那好,如果他下次再打电话来,我就约他和你比试!说实话,我也想看看,他是不是真那么能打呢?”
我微笑:“一言为定!”
二十二 寒心
钟进确实不愧神医之名,尤其是外科技术相当高明,就在这看似简陋的手术室里,不多时已经做完了冯妤静的手术。我和管夫子进去,把冯妤静抱入另一间病房休息,只见她的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失血较多,管夫子一脸担心,问道:“钟医生,夫人不会有什么事吧。”钟进冷笑,道:“有事我承担!”
管夫子有些尴尬,低声道:“我是说夫人这次受伤,腹内的胎儿会不会有影响。”
钟进轻轻摇头,冷道:“你们信不过我,还上我这来干什么?”
管夫子似乎知道这钟进脾气不太好,赶紧道:“信,信,钟医生的医术我们怎么会信不过。”
钟进点点头,把一小玻璃瓶递给了我们,说道:“这颗弹头你们交给蒙军。”一眼望去,只见瓶中一颗带血的弹头,银亮无比。管夫子摇了摇头,道:“加利尔狙击步枪,对方下手好狠。”我心头微惊了一下,暗想这平素看上去只会埋头做服务工作的管夫子对枪械居然也这么有认识,只看弹头就一眼推知到枪型。看来蒙军的手下确实藏龙卧虎,我有很多东西要学的。
钟进自然是不管这些的,微笑道:“运气不错,没伤到大碍,时间抢救的也算及时。不过我这里不适合休养,而且是枪伤,警察随时可能查到这里来,你们赶紧送她离开这,找个适合的地方休息。除了换药什么也不要动,一个月内,千万不要下床,更不要运动,否则这条腿以后就算瘸了。”说着又开了张方子给管夫子,说道:“这张中医方子你们让妤静每天煎药定服,可以恢复的快一些,也将就补一下气血,养养胎。”
冯妤静这时也终于从局部麻醉中悠悠清醒过来,疼痛难忍地对着钟进道:“谢谢钟医生救命之恩。”
钟进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跟了蒙军,受伤这种事是难免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管夫子神色一变,若非对方于已方有恩,又是连蒙军也不敢轻易得罪之人,只凭这话管夫子放在平日只怕已经是一拳击上。
钟进看在眼里,却毫不理会,只对冯妤静续道:“我建议你这次枪伤好后,找个安全点的环境休养调整一段时间,你现在有了胎儿,千万不能再受到惊吓,更别提再受到类似的肉体伤害,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恐怕会……”自然是胎儿根本保不住之意。
冯妤静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赶紧点头,面上露出惨淡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惊吓,还是脚上的疼痛难忍,亦或者因为钟进刚才的那句话。
钟进道:“好了,你们先把妤静给送走吧,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碰到她脚上的夹板。我叫我的护士拿着药跟你们一块去,随时换药。”说着又望了我一眼,道:“我还有病人要诊治,如果伤势有什么变化,就给我电话。”
我们把冯妤静给抱出门,送扶上车的时候,江仲昌和江夫人已经进去和钟进打招呼,只留着江宜欣站在门外。看到我们,江宜欣很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道:“妤静姐,你没什么大碍吧?”冯妤静强忍着疼痛笑了笑,道:“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望了江宜欣一眼,微笑了笑,道:“我们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好了,你赶紧去让钟医生看看吧,他的医术真的很高明。”
江宜欣点点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颈部伤口处,轻道:“嗯,我这就去。”然后对着我笑了笑,挥挥手道:“刚才约定的事,我可记在心头了哦!”我点点头,道:“嗯,一言为定,等夫人身体好了,我随时可以应约的。”管夫子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什么约定?”我正要回答,江宜欣已经嘻嘻一笑,道:“这是秘密!”管夫子摇摇头,笑道:“真是年轻人!”
夕阳无限,竹林随风而荡,碧波在夕阳下泛出诱人的金黄,天地间呈现出一幕怡人的风景。为了让冯妤静不受到震动,我们的车开得很慢,虽然有钟进派出的一个护士李小姐在车后排照顾着她,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入夜时分,才到了天翱山庄,早有山庄的人准备好了迎接,小心地把冯妤静给送回山庄中休息。我们都相当谨慎,加强了防卫,经过了今天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在天翱山庄里就是绝对安全的。
这一夜,蒙军和同去的许多保镖一直没有回来。出这么大一件事,又挂了两个人,只是警察那里,就差不多要处理和笔录半天的。但是打开电视,这么大的事儿,居然新闻上一点没报道。看来警方对这件事进行了严格封锁。
等冯妤静休息了,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正在这时,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了短信,内容是:“很久没联系了最近好吗?”我晕了一下,忽然想起施少强说的话,我如果发短信给你,为了安全起见,会用别人的号码,而且中间不会断句。心下不由笑了一下,暗想今天出了这事,老施肯定急坏了。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我摸出电话回了过去。
电话音一响,却是个女音接的电话,我纳闷了一下,接道:“请问是谁?”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一笑,却换成了施少强的声音。显然是施少强在确认了是我打过来的电话后,方接过了电话。
我嘿嘿一笑,道:“这么小心呀!”
施少强呼地一笑,道:“你现在的环境比较危险了,起码得确知是你打过来的电话才能说吧,这还不是为你的安全着想,万一是别人拿了你的电话回过来,会惹人怀疑的。你现在说话安全吗?”
我笑了笑,道:“没问题的。对了,如果不是我打过来的会如何?”施少强冷笑,道:“当然就当是发错短信号码,由我的女同事说声对不起了!”我哈哈一笑,道:“我说老大,你就别整盅我了,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还让我兴奋了一下。”
施少强道:“这是李栩冰的手机号了,还记得吗?她你以前见过的。”我笑道:“当然记得,漂亮女尸嘛!”施少强赞了一下,说你记性还真不赖,这么久的名字你居然还记得。
我微笑道:“当然记得了,美女嘛。”施少强轻蔑道:“看你这得性,我今天找你,你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道:“当然知道,华云寺的事嘛。”
施少强兴奋地道:“赶紧把内幕报上来,今天这事可真折磨人呀,省厅、市局都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