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全身蜷曲着,双手交叉紧紧地抱在胸前,如一只小小的虾。白皙的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巴掌大的小脸痛苦地纠结着,略显苍白的唇瓣被小巧的贝齿死死地咬住,细小而破碎的呻吟自齿缝间逸出。
“不,不要~”
“求你……”
睡梦里,她一直在求饶,在挣扎。
显然,她正被恶梦困扰着。
花满城静静地凝视着她。
无疑,她是美丽的,更是脆弱的,尤其是这种无助又惶恐的时候,那茫然而绝望的挣扎足以让世上任何男人心软。
但,这并不包括他。
在花满城的字典里没有软弱,他也绝不允许自己软弱——在任何时候。
他扔下碾转不安的如玉,转身绝然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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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身在秦营
晨曦照亮了天幕,穿过树叶的缝隙,透过早雾,把点点金色洒满了山谷。首发
如玉在一阵奇怪而整齐的低吼声中醒了过来。侧耳聆听,仿佛群兽的嘶吼,又似天边滚过的闷雷,间或还夹杂着似类于胡笳的低呜。
她披衣下床,推开窗看到的是满眼的红枫,寒霜浸染着叶片,竟是灿若云锦。
开门走出去,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寂静空旷得有些碜人。
空气里隐隐有不同寻常的波动,起初在房里听来并不真切的声音变得清晰可辩,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似乎——是军中士兵操练时发出的怒吼?
一念及此,她哑然失笑。
在军营里生活了小半年,还真是融入了角色呢!这远在深山的猎户聚集的村落里,怎会有军队操练?
昨晚来得匆忙,天又黑了,不及参观,这时才发现这是个全部用木材建成的小四合院,天井照壁一应俱全,靠东边的墙根还开辟了一片小小的花圃,菊花,秋海棠,蝴蝶兰,姹紫嫣红,开得分外热闹。
她在院中的井边汲了水,净了手脸,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屋子的地势较高,站在廊下,几乎已能把整个枫树村尽收眼底。
所以。当如玉乍然看到满坑满谷地青壮男子。横成排竖成列挤满了那一块块昨晚还空旷荒凉地田土。不禁错愕地瞠大了眼睛。
她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眼前地一切依然存在。并非幻象。
脑中嗡嗡作响。答案呼之欲出——眼前并非她熟悉地齐国将领。那么唯一地可能就是:她走进了秦军地地盘!
怎么回事?
他们分明说自己是进山收购皮货地商人。老三和老七呢?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要骗她?
她有些张惶地四处张望。徒劳地想要从人群里找出那两张熟悉地面孔。
然后,她看到了他。
不同于那些执戟拿棍舞得虎虎生风,穿着箭袖短打衣裤的兵士,他着一身雪青色的锦缎长袍,一头乌黑的发用同色的发带系着。
只一眼,如玉便已看出他不同于楚临风的儒雅和内敛。
花满城只是背负着双手状似悠闲地随便往树底下一站,便似一枝出鞘的宝剑,犀利,冰冷,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
象是意识到如玉的注视,他忽地转过脸来,与如玉的视线撞个正着。
他静静地望着她,(16k手机站。16k。cN)缓缓地挑起一边眉毛,嘴角微微上扬,浓黑如墨的眸子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闪着神秘莫测的光芒。眉宇间那丝冷漠与倨傲,即使带了一丝微笑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如玉身子一震,似犯了错的孩子被当场逮住,慌乱地垂下了眼帘。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他的身份——秦军此次出战的副帅,青狼王花满城。
她真傻,在老四与十一一直以排行相称时,她就应该有所警觉,却笨到见到老三和老七时还没有察觉自己正与名动一时的啸天十三狼打交道。
“昨晚睡得还好吗?”冷嗖嗖的声音传入耳膜。
如玉不防,吓了一跳,蓦地扭头,这才发现花满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锐利的目光锁定她,眼中有审视,更多的却是讥诮。
原以为她多少会有些与众不同,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害怕,慌乱,懦弱……这些普通女子常有的情绪在她的眼神里全都存在。
如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垂眸很快调整了情绪,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淡然:“花将军,久闻大名。”
“乔医官,肃州城中一别,近来可好?”花满城神情淡定。
他摆出阵势练兵,就表明不愿掩藏身份,被她识破,是迟早的事,他不在乎。不,正确的说,他甚至有点期待。
期待她发现他身份时理应会出现的惊慌失措,粟粟而危,如履薄冰,濒临崩溃的那种种神态。
他是秦军的统帅,手上染满了无数齐国人的鲜血。这是他的地盘,身边全是他的将士,他甚至不需要动手,便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饶是她如何淡定,依然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子,发现孤身深陷敌营,面对着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青狼王,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想到军中死去的弟兄,在她眼前倒下的孔强,白马镇上卖包点的老板,如玉的胸中掠过一丝悲愤,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花将军费尽心机,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就为了跟乔某叙旧?”
“呵呵~”花满城缓缓地勾起了嘴角,浅笑不改,狂妄不改:“不错,人是我杀的。”
“为什么?”如玉再也忍不住,直着嗓子嚷出来。
“没办法,”花满城的身子略略前倾,紧紧地盯着她清澈如月下静湖的幽眸,脸上是近乎残忍而阴鸷的微笑:“乔医官那手金针刺穴的绝技,实在令花某念念不忘,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休想!”如玉压住心底的恐惧,以傲然的姿态,回望着他。
阳光被树叶隔断,筛落,变成斑驳的光影,跳跃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俊逸中透着诡魅。
光影流动,而他却笑了。
仿佛看穿她的虚张声势,他笑得恣意而狂放。
“你,笑什么?”如玉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随便你,”花满城忽地敛起笑容,冷冷的一字一句地道:“你只有两条路,留下来治病,或者走出去送死。”
完,他不再理她,扔下她扬长而去。
:解释一句,前段时间我的本本坏了,拿去送修,原本说是一个星期可以修好,所以我打算本本修好再写。因为跟人共用电脑,时间有限。结果半个月了还没见到本本的影子。所以,我只好开始不定时更新。再重申一遍,这篇文更新虽慢,但绝不会变成太监。所以,有耐心的读者就跟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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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艰难决择
“爷~”二狼迎上去,略略有些不安地看着木屋前那道单薄瘦削的身影:“她会留下来吗?”
老三机关算尽,几个人同心协力才演了这么场好戏,把她连哄带骗的弄来,目的就是为了替爷治病。
可老三说,那个女人看着柔弱,其实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万一她倔脾气一上来,真的选择送死,岂不是白费心机?
“哼~”花满城轻哼一声,刀锋般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
“爷,”二狼不闪不避,静静地迎视着他:“事情已经这样了,何苦一定要逆大家的意?”
花满城默然半晌,不情愿地迸了一句:“她不会。”
“不会?”二狼茫然。
不会替他治病,还是不会选择送死?
“走了,不许再跟着我。”花满城扔下他,大踏步离开。
如玉用力地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她必需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会崩溃。
阳光贴着她的衣角,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如一座雕像。
二狼远远地看着。这个如此沉默。如此娇小却又似蕴含着无穷力量地女人。忽地明白了花满城地意思。
她不会离开。
千古艰难唯一死。然而在战乱年代。死其实很容易。一条生命地消逝。有时比捏死一只蝼蚁要简单得多。
在这乱世中求存。直面困境。珍惜生命。才是最艰难地。
“你猜。她要在那里站多久?”六狼靠过来。好奇地拉了拉他地衣角。
二狼瞪他一眼:“爷让你想个折。把斩马刀改进一下。你弄得怎么样了?”
“放心,包在我身上!”六狼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真是的,这么罗嗦,处处管着他,干脆他来当爷得了。
“她就是三哥花这么多心思给爷弄来的女人?”八狼抚着下巴,从头到脚把如玉打量一遍,撇唇批评:“依我看,不怎么样。”
美则美矣,总嫌太过柔弱。
这种女人,若是放在深宅大院里,丫环仆人围着,华衣美服地供着,或许还挺合适。放到这深山老林里,也不怕一阵风给吹跑了她?
还不如十一妹,妖娆媚惑,女人味十足,下了床提起鞭子还能上阵杀敌,多爽脆?
“嘻嘻~”六狼忽地笑出声来,暧昧地瞟了一眼如玉:“你们说,爷要是稍一用力,她那小腰是不是就折了?”
二狼张嘴正想训诉,忽地瞥到一抹雪青色的影子,脸色一变,忙抬手摸摸鼻子,警告地轻咳了一声。
“哈哈哈~”八狼不察,立刻挤眉弄眼,附和着大笑了起来。
“很好笑?”低低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爷?”八狼的笑容倏地隐去,面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立刻挺直了腰,站得笔直。
完了,爷什么时候来的?他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二狼垂手站在花满城的身后,透过他的肩膀递了个无奈的眼神: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自己不小心,怪谁?
“啊~”六狼见机得快,不等花满城发话,立刻大叫一声:“我想起来了,斩马刀刃口的孤度似乎稍嫌小了点,我再去改一下。”
完,他立正后转,蹭地一下消失得不见人影。
“爷,我……”八狼暗暗叫苦,心中大骂六狼不讲义气,脚下却象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你很闲?”花满城平静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冷得让他打颤:“闲到在这里对着一个女人评头论足?”
“呃~”八狼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二狼。
二狼爱莫能助,索性掉转视线,来个眼不见为净。
谁让他这么没眼力?瞧不出爷的情绪已崩得很紧,硬要往刀口上撞?
“很好,”花满城的语气不愠不火:“既然你很闲,就去水牢陪陪老三和老七吧。”
“嘎?”老八哭丧着脸。
究竟还有没有天理?放着那个大放噘词的不惩罚,他这个跟着笑了几声的反而拉去坐牢?
“有意见?”花满城神色变淡,语气变冷。
“不,没有,我很喜欢~”老八转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二狼暗自好笑,垂着手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地问:“爷,要不要给她送点吃的?”
虽说山里的气温偏低,但在秋阳下站了两个时辰,也实在够呛。
“别管,”花满城微眯着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如玉:“等她想通了,自然会去找吃的。”
“如果一直不想通呢?”
女人总是要面子的,总得有个人给她一个台阶下吧。更何况,到了晚上,气温骤降,她穿得单薄,哪禁得住霜风?
“那就让她去死!”花满城咬牙,愤然离去。
嘿嘿,俺的本本修好了,以后固定两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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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误中毒箭
二狼发现他越来越不懂面前这个女人。
本以为她很柔弱,似一株小草很容易就被狂风吹折,哪知她在极弱中生出极强的韧性,虽然心中有慌乱,眼底有泪水,可她就是不倒。
本以为发现身陷敌营,周围是一堆如狼似虎的敌国将士,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哪怕是死也会愤而选择只身闯进大山,可是她没有。
本以为她即使不象所有的女人一样矫情虚伪,娇揉造做,至少也会假装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以显示她的坚贞不屈和爱国情操,可是她也没有。
“花王爷呢?”她神情平静,淡淡地问。
她看得很清楚,花满城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可说寸草不生,只有这个男人昂然不惧,一直亦步亦趋地跟着。
“呃?”二狼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比她还沉不住气,表现得象个初出茅庐的傻瓜。
“我要见他。”如玉开门见山。
二狼原想推脱,看到她清澈的瞳眸,忽然觉得在她面前一切虚伪造做都显得可笑,于是清清了喉咙,道:“请乔医官稍候片刻,我去禀报将军。”
如玉哪知道短短一瞬,他的心里已绕过那许多复杂的想法?
“谢谢。”她尽量保持着平静,不卑不亢地道了谢,手心在袖底握出了汗。
“爷。”二狼推门而入:“乔医官求见。”
“哦?”花满城地目光从书页上移开:“她地情绪怎样?”
“还不错。至少看起来很平静。”二狼想了想。如实相告。
“嗯。”花满城漫应一声。重新埋首于书中。不再理他。
“爷~”二狼等了半天。不见指示。于是犹豫着问:“是不是让她进来?”
“不急。”花满城神情淡定。
“呃?”二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站在房门处,进退两难。
“什么时候她开始焦急了,害怕了,求你了,你再让她来,明白吗?”花满城把书翻过一页。
“是。”二狼恍悟,领命而去。
爷似乎与她暗中较上了劲,他不仅仅希望可以**上战胜她,更渴望在精神上压垮她,从心理上打败她,让她彻底的臣服在他的脚下。
如玉静静地站在秋风里,望着远山的枫叶,不知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我可以进去了吗?”
“抱歉,”二狼歉然地拱了拱手:“爷现在没有空,你下次再来吧。”
“那好,”如玉虽然觉得惊讶,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等你们王爷有空了,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我会的。”二狼点头,目送她纤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一连三天过去,如玉都没见到花满城,这让她逐渐变得心浮气躁了起来。
花满城花了那么多心思把她骗来,不就是希望她能给他治病吗?可她既然表示服从,为什么又要拒她于千里之外?难道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阴谋?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又莫可奈何。
好在除了不能面见花满城,其他的人对她还算友好,她提出的一些小要求也尽量地满足了她。
比如,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整洁得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单独的诊疗室,里面各种珍稀的药材,各种制药的器具,乃至动手术的工具都一应俱全。
她当然并不知道,这间诊室里的东西以前都是九狼爱若性命连碰都不许人轻易碰触的珍宝,因为她的到来,强行搬到了她的隔壁。
她在无意之中替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
再比如,她想要的医书,甚至以前她可望不可求的珍本,也都一一在列。
他们甚至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自由。
三天里,她走遍了这个偏僻的小村落,最远曾抵达了来时的那个山谷脚下,仰望着那道疑似从九天飞落的银色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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