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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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私了-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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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沉默了好一阵才说:“这些年,我是看透了好多事情。文化大革命时说某些人打着红旗反红旗。现在呀,这种人不是少了而是多了。台上讲‘三个代表’,台下日嫖夜赌。只不过,我不说。我要生存,我要做生意,而且要借机做大。你是个有影响的记者,他们除了造谣搞臭你,其他要想搞你个什么,还不可能。但对李什么凡就好办了……”
  “也许。不过,公司对她很好,特别是那个老总,很信任她。”
  “那就好。”
  “胖子,没想到你也怜香惜玉了?”仲秋脸色开朗了。
  “我是‘爱着你的爱’呀!”
  “扯淡!”
  “走,我们唱歌去。”胖子站起来,“人家蔡娜等不耐烦了。”
  “不。我还要处理稿件。”仲秋和胖子握别,三两步下楼,跳上了摩托车。
  欲擒故纵
  哪个上面?人家被强奸了,你来横打一炮,这是什么意思?那江家跟你关敏是什么关系?吃八两恼火,为什么当初要干这坏事?人家就不恼火?这么好一个女子,一朝就把她毁了。鬼才给你做工作!刘枚在心里恨恨地说。她正要再给任进拨电话,有人打进来了。是李一凡:“刘总,你有空吗?”轻轻的声音。
  要是平时,刘枚会说“你过会儿打来,现在正忙”。此时,她没有这份心情,“不空”
  两个字,像一颗滑膛的炮弹,径自地从嘴里溜了出去。
  “我找你有点事。”仍是轻轻的声音。
  “我现在忙的不可开交。真的。”
  “只一会儿。”仍是轻轻的声音,但很固执。
  刘枚生气了。但碍于平时和部下特别是李一凡的亲和关系,特别是她目前的遭遇,刘枚尽量不在语气上表露出来:“我正在处理几件急事,确实没有时间。明天吧?”
  “不,我也有点急。”
  刘枚没有想到李一凡会这样不通商量,就换了一种口气:“那就下午嘛。”
  “最好是上午。”
  哼,这个李一凡怎么了?为领导安排起时间来了!刘枚没好气地说:“我现在忙,等会儿通知你。”
  刘枚仰靠在皮转椅上,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愣。她又拨了任进的手机,是“嘟、嘟”的占线声。她刚把电话耳机放回机座,桌上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来,翻开盖,一看电话号,正是她在拨的号。她说:“任秘书,你好!我到处找你,你的手机是不是没有开?”
  “开了的。你们北京的老总找老板,我还接了电话的。啊!可能是老板接了电话就关了。我又没有去拿回来。”
  原来如此。领导的一个不经意,就杀死了我多少白血球!刘枚笑眯眯地问:“任秘,你有何指示?”
  “刘总,你涮我?”任进心里那个乐,但还是言不由衷地说,“你大经理要让我折寿呀?我是跑腿的。老板找你有事,叫我先给你说一声。他一会儿给你打过来。”
  “啊。任秘,”刘枚灵机一转,马上套一近乎,“你有什么事,还是让我们做做表现嘛。”
  “没有什么。呃……”任进欲言又止。
  刘枚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说:“任秘,有什么你尽管说。你把我这个做姐姐的当成外人了?”
  “就是、就是,”任进一口难言的样子,“我家的电脑被老婆上网捣鼓坏了,我又没有时间找人来修。麻烦你叫公司的电脑员来给我整一下。好不好?”
  他顺着刘枚竖起的棍子爬上来了。刘枚好不高兴:“修什么修?现在的电器产品一年一升级。修旧的不如换新的。人家说,爱情要不断更新,老婆都要换噻,何况电器?”
  “刘总,你还思想解放呢?”
  “开个玩笑。这样,那旧的就不管它了。我公司有闲着的电脑,液晶平面直角,明天给你弄一台来,借给你用。”
  刘枚放下耳机,心头又高兴又乱。高兴的是在电话上又把任进拉进了一层。秘书,相当于半个书记呀!过些日子,一出来就是局级。好多单位、好多人想方设法接近领导的秘书啊!当今,秘书吃香啊!你没看李真等等秘书……自己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来的。但尤其如此,又使得她的心头发乱。书记亲自找她,证明卫总裁的话有背景,证明市里今年对这指标有想法。刘枚就这样静静地等书记的电话,等得她发毛。管他的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切一块出去就切一块!这种日子反正长不了。看人家脸色吃饭,在人家奶下讨生活,心累。她突然羡慕起那些早就和计划经济断了奶的企业来。她也羡慕“胖子”了,什么事情明说,等价交换!
  为了打发时间,她拿过市委研究室编印的《经济快报》,一目十行地看着,一个标题跳进了她的眼帘:《鲲鹏展翅 迎风翱翔》。难道这是说的庞赀那个公司?刘枚将眼光移到内容上。就是他。说今年一季度实现了开门红,比去年增长了百分之十八。庞总经理高瞻远瞩,在北京要开一个分公司……
  电话铃终于叫了。她抓起耳机,是丁发达的声音:“小刘呀,北京卫总打电话给我,谈到今年最后一批指标的分配。你看,怎么办?”
  要是几小时前,她会立即回答:“丁书记,当然按过去方针办哟。”经过了刚才的一阵冷熬,刘枚已经有点不卑不亢了,“丁书记,卫总裁给我说了,要由市里定。”
  “这确实是个难题,你们卫总裁把球踢给我了。”
  刘枚想道,这球还不是你争来的。真要是让卫总裁来处理,肯定和过去一样。于是说道:“丁书记,给她踢回去。”
  “你这小脑瓜,想得简单。这不得罪人家吗?”
  “反正她也垄断不了几年了。”
  “经济是基础。市场经济,人家是个大单位……今后要打交道的地方多。所以,怎么定,我交给你。”
  “我——”刘枚压根儿没想到丁书记会是这个想法。既然要我定,就全部给金石。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他何必要把这个决定权从卫总裁那里要过来呢?他在电话里一句话就给卫璧辉说清楚了,不就行了?书记大人的葫芦里有药!
  不等刘枚想清楚,丁发达又说了:“大总经理了,还优柔寡断的。好了,不说这事了。你过会儿告诉我就行了。刚才关敏关主任对我说,你工作做得不错……那事儿搁平了?”
  刘枚假装二百钱数不清:“丁书记,什么事?”
  “你!就是——她说的那个强奸的事……”
  “啊!”刘枚不冷不热地说,“还没有。我已经做过多次工作了。”
  丁发达话音里有一丝火气:“她不听你的?”
  “这是她的私事。”
  “她是你公司的人……听说还是个先进……”
  刘枚紧紧地咬着下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丁书记,这事儿……算了。我马上再做她的工作。就说你要……”
  不等刘枚说完,丁发达就打断了她的话:“你怎么不讲究方式方法?把我推出来干啥?我是为你公司好,为你好呀!”
  这案子关公司、关自己什么事?只不过李一凡是公司的人。处理权掌握在人家当事人手里。我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真想给丁书记反弹过去,但忍住了,把话变成了:“丁书记,我一定照你的指示办。”
  “好!小家伙,有大将风度。对了,那指标,我等你的电话。北京在等我的回音。”
  刘枚豁然开朗了:原来,这指标和李一凡的案子挂在了一起。她不愿昧着良心去叫李一凡撤诉。可是,公司的指标……这牵涉面大呀!看来,那江红竟有通天的本事!硬到底,如果那指标分出去了就去反映。
  可是,反映谁?给谁反映?鸡蛋碰石头!打破垄断,势在必行。这作法有什么错?唉!只有叫李一凡来谈谈。把情况告诉她,让她自己定吧。
  反戈一击
  李一凡来了,清癯的面孔,眼圈发紫,身板好像又小了一圈,那衣服裤子显得空荡荡的。过去的李一凡没有了。刘枚心生不忍,从心里恨起那个强奸犯来。刚才想起的一席话荡然无存,她想起了李一凡坚持要找她的事:“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总,”李一凡望着她, “我要离开公司。”
  刘枚大吃一惊:“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给我讲实话。公司对你不好吗?”
  李一凡泪眼迷蒙,摇了摇头。
  “一凡,我们一向无话不说。你走,要让我知道个明白。否则,我这个当经理的一辈子不安。”
  她抽噎起来:“刘总,你待我太好,真的!就像我的姐姐。”泪水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正因为你和公司待我太好了,我才要走……”
  这是什么逻辑?刘枚定定地看着她。
  “我要走,是因为出了那事……”
  刘枚大惑不解:“这?”
  “外面造了很多谣,我都知道。你的压力太大。”李一凡看着刘枚说,“他们有能量,有后台。到处活动,要我撤诉。甚至不惜到处泼脏水……”刘枚取出餐巾纸递给她,李一凡揩了泪水,继续说,“你知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撤诉。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要给软弱的姐妹们做个榜样。要把坏人绳之以法。”
  “对呀!这和离开公司有什么联系?”
  李一凡张着一双泪眼看着她,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刘总,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的?”
  刘枚双眼仍是定定地罩着李一凡,眼神里全是鼓励、支持和爱。
  “只要我还在公司,只要我不撤诉。他们就一定要找你的麻烦,找公司的麻烦。就作算你了解我,但要是牵涉到公司,那时公司的职工会怎么看我?我天天面对一双双利剑似的眼光,如芒刺在背。我能活得好吗?”
  李一凡的话句句在理,敲击着刘枚的心扉。但是,刘枚不愿她这样离开,一个弱女子,出去后干什么?她关切地说:“我理解你,我的好妹妹。难为你一片真心。这样好不好?你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等这案子了结了,你再回来。”
  “这和不离开没有两样。”
  “那就到区县公司去。”
  李一凡坚决地摇着头。
  “一凡,我这是为你好。你为什么这样固执?”
  “我知道。越是这样我越不能去。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刘枚略一沉思,说:“好吧。我担心你出去后……”
  李一凡苦笑了一下,摊开手,说:“这么大个活人,还会被饿死?”
  “你还有孩子……”
  犹如平地刮来一团乌云,落在李一凡的脸上。她低下了头。刘枚感到失悔,不该说这句话。
  办公室静得来掉一根针也听得见。
  “刘总,”李一凡抬起头,打破了沉寂,“我的文件、材料都清理好了。下午,你安排一个人,我好交给她。”
  来得太突然了。刘枚根本没有思想准备。此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她站起来,伸出手,说:“一凡,你保重……”她再也忍不住,嗓子发哽,说不出话来了。
  李一凡站起来,像孩子见到母亲一样一下子扑到刘枚面前,紧紧地抱着她:“刘总——”两行热泪流到了刘枚的肩上,然后离开了。
  刘枚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像一个瘫痪病人,嘴里出着粗气,眼光又落在那油画上,脑袋里一片茫然。过了一阵,她从笔筒里取出派克金笔,在一张便签上匆匆写道:“财务部并万芬同志:李一凡同志因工作调动,请按劳动工资的有关规定办理。另,由于她是先进,几年来对公司的发展作出了很大的贡献,请从公司总经理奖励基金中划出三千元,给予一次性奖励。刘枚。”
  李一凡离开的事情深深地打动了她、感动了她。人活着,是要一种精神、一种神圣不可辱的人格!刘枚觉得从来没有过的神清气爽。就是这么一回事,大不了一点儿份额也没有。没有份额的公司太多了。难道人家就没有吃饭穿衣?换一个位置思考,面前的道路千千万哩!她拿起耳机,拨通了任秘书的手机:“任秘,我是刘枚,找丁书记。”她听出丁发达的声音后说:“这指标,还是由市里定吧。”
  “你的意见呢?”
  “这就是意见。”
  “你就不为公司考虑?”
  “考虑呀!全部给金石,你答应吗?”刘枚单刀直入,“丁书记。”
  “你的事还不答应么?”丁发达在那边发出一阵淫秽的笑声,“我的小家伙,那事呢?”
  刘枚感到发呕。她耐着性子听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书记大人,我管她不了。”
  “什么?你的人你还管不了。”
  “对。”
  “她不听,就、就……”
  多少年来,在大官面前一直低眉顺眼的刘枚终于感受到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愉快,她把压抑了长久的郁闷吐了出来:“就什么?”此时,她就像在逗一个气急败坏的赌徒,觉得好舒服好愉悦好爽!
  “开除!”
  “不用开除,她主动离开了。”
  “什——么——?”咬牙切齿的声音。
  “‘大千世界,无遮无碍。’”刘枚不知为什么念出了苏东坡的诗句,冷冷地说,“谁也管她不了啦。”
  “哼!哪里都是共产党的天下……”
  刘枚乜视了门口一眼,好像那里站着丁发达,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把电话挂了。
  满头雾水
  一夜暮春的雨把大地洗得神清气爽。水泥路、柏油路上的灰尘没有了,大街小巷里的灰尘、怪味儿没有了,日复一日积在黄桷树、梧桐树、槐树、柳树、桉树以及城市里的一切树干上叶片上还有各种花草上的灰尘没有了。朵朵白云、灰云在蓝天上怡然自得,悠悠地散着步,品味着这雨后的快感。来去匆匆的人们挺胸昂首,大口地吞食着有点甜丝丝的空气,一辆辆汽车小心翼翼地跑着,深怕污染了清新的空气,破坏了洁净的路,吵闹了少女般的城市。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叫着从遮天蔽日的黄桷树丛中飞出,在头顶上扑楞楞地掠过,一会儿就成了一块小麻点,没入到那块在蓝天下悠着的灰色的云中。五月的黄桷树犹如三十岁的少妇,正是浑身充满诱人的魔力的时候,似乎每个毛孔都散发出使人心跳的青春。那一张张肥硕的绿得发亮的叶片,就像一个个粉嘟嘟的脸蛋儿,叶片与叶片交织中露出的空隙,恰似一只只明亮的流着柔情蜜意的眼睛。
  黄墙黑瓦赭红色的楼梯柱子的中式小楼、灰色砖墙红色洋瓦的中西合璧式三层楼房和一幢五层的水泥楼房成品字形掩映在黄桷树丛中,偶尔露出它们一斑。据说,那幢中式楼房是一个军阀的别墅,后来,这个军阀被时任国民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蒋介石调到前方打仗,房子就留给了他在这个城市里的一个喜欢安静的姨太太。几年后,姨太太和他的情人私奔了,从此下落不明,就被国民政府征用,作为美国特使的驻地。在旁边给特使新修了那幢中西合璧的楼房。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这个城市后,这里就成了部队的一个机关,以后几经变迁,成了中山区公安局的驻地。
  由于工作的原因,仲秋没有少来这里。从局长、政委到司机、门岗几乎都认识或者都知道晚报这个大牌记者仲秋。他走到门口,习惯性地摸出记者证,那值岗的警察已认出了他,举手行了个军礼,问:“仲记者,又来采访?”
  “唔。”仲秋几乎是用鼻子说了这个字,向他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中山区公安局秦政委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局里有一个快要了结的案子,可以整一篇好报道,叫他今天一早去一趟。凡跑政法口和弄社会新闻的编辑、记者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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