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万尼乌斯顿时愣在当场——说起来,对这里面的问题,奥维尼娅居然看得比他清楚得多——所谓赏善罚恶,恩威并施,仔细想起来,好像最近自己光施恩了,到让人觉得自己是个好欺负的老好人了?果然以后有空还是多回忆回忆马老先生的《君主论》,少回忆一些《内战记》了。
这么想着,万尼乌斯冷笑起来:“说的没错,等咱们打败了克拉苏,就去打屁股板子去……”
042 马勒格德的选择
在万尼乌斯和自家媳妇盘算着打马勒格德领屁股的时候,这位老人正在和一位大人物交涉。
名为马勒格德的老领,年轻时也是个素有勇名的战士,凭着高贵的出身和强健的双臂打出了部族领的身份。
尽管已经到了晚年,身体状况走了下坡路,老人却仍旧jīng神矍铄,身体康健。
夹杂着些许白的金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箍在脑后成一个马尾;蓬松的络腮胡子和主人一样很有jīng神的如太阳的光芒般向四外支楞着;用钩子勾着的亚麻布内衣紧贴皮肤,勾勒出尚未松弛的肌肉优美而充满力量的弧线——这一切,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旁观者,这是一个虽已不再年轻,却还有一把子力气的老战士。
只不过,眼下,这位老战士脸上谄媚的笑容,和他的堂堂仪表委实不怎么搭配。
“可是,这和咱们之前说好的可不一样啊,大人。”微微向前倾斜身体做出祈求的姿态,老战士为难的看着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罗马统帅,尽可能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克拉苏认真而体谅的点了点头,脸上却仍旧一点表情也没有:“确实和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原本,我们约定,你聚集起马克曼尼人之后,我们小打一仗,让马克曼尼人小胜一场,之后我们和谈,我则释放你们的俘虏,并帮助你们打败其他部族,为你们赢得rì耳曼诸部族之王的头衔。”
尽管觉得克拉苏的语气有些不对,马勒格德还是认真的点了下头:“对啊,您可是过誓的。”
“确实如此。”克拉苏点了下头,用自己的表情告诉了马勒格德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尽管那天晚上马勒格德喝了不少葡萄酒,但却并没有忘掉太多细节:“我们一起对奥丁神过誓了。难道你认为我会背弃誓言?”
听到这话,马勒格德几乎有了抄斧子的冲动——岂止是他认为罗马人会背弃誓言?罗马人已经背弃誓言了——而克拉苏的表情,就好像修筑营垒围困了要塞的不是罗马人似的!
但是,现在再翻脸已经太晚了——近十万马克曼尼人,如果不是还活着的所有马克曼尼人,至少也是大部分马克曼尼人,都已经被罗马人包围其中;而马勒格德原本以为马克曼尼人至少也能再凑起两万名战士,眼下却只有一万多点——总的来说,虽然马勒格德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听信克拉苏的谎言,却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而现在,马勒格德所能期盼的,就是罗马人认为马克曼尼人还有利用价值,又或者罗马人认为不值得将马克曼尼人赶紧杀绝:“这怎么会呢?您的声望是值得信赖的,就像您给我的武器一样可靠。只是现在大家都很慌乱,所以我才过来问问是不是生了什么误会?”
然而,克拉苏的脸就像铁板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误会,只是情况生了一点小变化,所以原订的计划也有必要修改一下。”
听到这话,马勒格德再次有了暴起伤人的冲动——他还没到不能战斗的地步,眼下手里也还有一柄短剑,也许能够突然扑出去,制服克拉苏,并以此要挟罗马人放弃对要塞的围困,离开马克曼尼地区。
但随后,马勒格德就放松了身体,放弃了这种冒险的想法——如果说作战,他还能来上几下子,但要说拿数万族人的xìng命冒险,他已经太老了,无法做出那种草率的行动——而且,马勒格德也很怀疑,自己能否摆脱克拉苏身边的那两个护卫,抓住克拉苏。
那两个护卫都只有三十来岁,正是一个战士这辈子里最好的时光。一个和克拉苏一样穿着jīng美华贵的罗马式的皮甲,另一个则穿着样式新奇,寒光闪闪的铠甲——铠甲是由一小块一小块的铁片拼成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想要制作这么一套铠甲,一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就在刚才,马勒格德起了暴起伤人冲动的时候,老战士敏锐的感觉到,克拉苏对自己的变化似乎一无所知,但两个护卫却立刻绷紧了身体,并将犀利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马勒格德甚至注意到,那个穿皮甲的护卫甚至已经将手按上了剑柄。
如果这样敏锐的卫士只有一个,马勒格德到是可以拼着挨上他一剑来挟持克拉苏。但是有两个这样的护卫时,马勒格德就没把握了——所以,他决定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那么,是什么变化?”
“就在几天前,几名罗马骑士带来了不幸的消息——我为了帮助你们对其它rì耳曼部族作战而筹集的军粮被万尼乌斯劫了。”说着,克拉苏眯起眼,一双深邃的眼里shè出如同利剑一般的寒光,“我的儿子,普布里乌斯——万尼乌斯把他的头颅砍下来,让我的骑士送给我。”
听到这话,马勒格德顿时愣在当场:“这怎么可能?”
“你觉得,我会拿我自己儿子的xìng命开玩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到克拉苏那压抑着的咆哮,马勒格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为自己辩解起来,“可是,那个万尼乌斯最多只有一万人……难道他得到了增援?”
克拉苏yīn沉着脸,摇了摇头。
这就是克拉苏不想再谈这个问题的意思——于是马勒格德挠了挠自己的胡子:“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也许是马勒格德话语中将自己和罗马人划分到同一阵营的举动终于打动了克拉苏,罗马统帅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我要亲手把那个万尼乌斯钉上十字架,看着他一点一点死去;我要他亲眼看着他的战士被我杀戮殆尽——而这,还得你帮忙才行。”
克拉苏话里所透出的恨意让马勒格德也忍不住退缩了一下。
随即,马勒格德露出疑惑的神sè:“我怎么才能帮上忙呢?”
“你什么也不用做。”说着,克拉苏笑了笑,“你和你的人安安稳稳的呆在要塞里,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忙了。”
再次抓了抓胡子,马勒格德皱起眉:“这我可不明白了……”
“如果正面作战,那个万尼乌斯不可能是我们罗马人的对手——之所以一直没能解决掉他,只是因为他从来不肯站到我的军队前面来。”似乎是为了安抚马勒格德,克拉苏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马勒格德认同的点了点头:“是啊,没有什么军队能够挡得住您的进攻——这一点,只有亲眼见过的人才会有体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们是不会知道的。”
毫无疑问,这是rì耳曼人的恭维。但克拉苏只是自傲的笑了笑,显然认为对方只是说出了事实,算不上是对自己的夸奖:“所以,我要做的,就只是逼万尼乌斯来和我决战——仅此而已。”
这一下,马勒格德更加疑惑了:“那么,您要怎么做呢?”
“围困你们的要塞。”克拉苏淡淡的回答,“万尼乌斯率领军队进入你们的领地和我作战,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你们……”
“这可都是他自作主张,并不是我们马克曼尼人请他来的。”听到克拉苏的话,马勒格德顿时一阵惊慌和懊悔——如果不是他被大量的葡萄酒冲昏了头,如果不是他被克拉苏的甜言蜜语蒙住了心,他也不至于非要逆着万尼乌斯的安排,将马克曼尼人集中起来了,而眼下,显而易见的,克拉苏已经因为自己儿子的死而记恨马克曼尼人了——早知道就该按照万尼乌斯的嘱咐做的。
克拉苏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们,我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
停顿了一下,克拉苏才接着说:“但是,既然万尼乌斯是为了帮你们来的,他就绝对没有坐视你们被我围歼的道理——你们之中不是有忠于万尼乌斯的人逃出去了吗?他一定会向万尼乌斯求援的。”
“那只是个愚蠢的毛头小子而已。”马勒格德连忙辩解道,同时为自己所受到的屈辱感到深深的羞愧,“我们大部分人已经认清了道理——罗马人是不可战胜的。”
这话让克拉苏再次轻笑了一下——而这个小表情则让马勒格德安心了些——克拉苏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要那个毛头小子去把万尼乌斯和他的军队叫来,叫来和我战斗——而我的战士们则会为我复仇。”
马勒格德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那……我们之前的约定……”
“依旧有效。”克拉苏笑着点头,“事实上,我消灭万尼乌斯,对你也是有好处的——等我消灭了万尼乌斯之后,你再从我这里赢得胜利,并迫使我和你和谈,这只会使你获得更高的声誉。”
这样体贴的计划顿时冲刷掉了马勒格德全部的愧疚和羞耻,让rì耳曼人感动起来:“您真是太客气了……这样一来……”
克拉苏笑着摆摆手,就好像自己只是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早就说过,我们罗马人只是来做生意的;而我对待朋友一向是慷慨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彻底放下心来的马勒格德长出一口气,笑着搓了下手,“等我们展开合作的时候,您也会知道,我们马克曼尼人对朋友,也是没得说。”
“当然。”克拉苏笑着,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祝你好运。”
043 克拉苏的另一手准备
在马勒格德离开了克拉苏的御帐,并在亲族卫兵的护卫下离开了罗马人的营垒,回到被围困的要塞之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在小胜一场之后说服那些族人答应和罗马人议和之后,罗马人的军营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这一行人,仍旧是身材魁梧体格健壮金碧眼的rì耳曼野蛮人。只不过,和马克曼尼人不同的是,这群人都毫无例外的**着上半身,露出白皙皮肤上刺着的野兽状的刺青。而他们的式,不是美因茨人那种随意的披散,也不是马克曼尼人那种束在脑后的束,更不是巴斯塔奈人那种在头顶高高耸起的髻,而是被削得干净利索,紧贴着头皮不过一指长的短。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群战士所拱卫着的领。
尽管和身边的战士们一样**着上半身,留着短,并在身上留满了刺青,但胸前那两团男人们最爱的凸起,和战士走路时轻灵如猫般摇摆着的纤细腰肢,清晰的说明着战士领和她的卫兵们在xìng别上的差异。
这样一位女领在罗马人的营垒里引起了sāo动——罗马人所见过的那些最放荡的以侍奉男人为生的女人,或者是最端庄的尊贵的夫人们,在装束的大胆上和这位女战士比起来都要逊sè几分——考虑到对方不过是个野蛮人,一群罗马大兵们便大着胆子,尾随着野蛮人们以便大饱眼福,甚至轻佻的吹起口哨来。
毫无疑问的,罗马大兵们的行为引起了野蛮人战士们的不满——身材魁梧的野蛮人战士将手按在斧兵上,对大头兵们怒目而视,做出凶狠的威胁的表情——但女战士自己却仍旧骄傲的昂着头,迈着轻盈的步伐跟着引路人前进,就好像周围那群不怀好意的罗马人不过是些木头甚至根本不存在一样。
走到克拉苏的御帐附近之后,大头兵们就很知趣的停下了脚步——调戏个野蛮人的女人是一回事,吵到了统帅就是另一回事了——到这时,也有百夫长过来将大兵们驱散开来,做出一副维持秩序的模样。
走到御帐门口之后,这一行人便被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护卫jǐng惕的看着这些野蛮人随身携带的战斧,同时压低了声音:“你们可以进去,但是武器要留下。”
女领皱起眉,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带路人,轻轻吐出了一句rì耳曼语:“怎么?”
带路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希腊人,穿着的是略闲脏乱的袍子,而不是战士们通常穿着的铠甲——听到女领问话,希腊人立即露出笑容,对女领点了点头:“守卫请诸位勇士将武器暂时教给他们保存,毕竟诸位要见的是位受人尊敬的长者。”
女领皱了下眉头,之后露出不屑的表情,抬手从腰间的武装带上摘下战斧,看也不看的随手一甩,将斧子钉在了御帐外的木桌上:“把斧子留下。”
这个命令让护卫们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下一瞬间,战士们就也纷纷摘下自己的战斧,随手丢了出去——伴随着一连串“笃”“笃”的鸣响,十几柄战斧在女领那明显小巧和jīng致的战斧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圆。
看到这一幕,门口的卫兵也不禁露出了肃然起敬的表情——毫无疑问,这些护卫不仅个个都是玩斧子的好手,更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团队——于是,出于对战士的敬重,卫兵亲自为野蛮人们掀开了御帐门口厚重的红sè布帘。
走近御帐之后,一群rì耳曼野蛮人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尽管罗马人营垒里的井井有条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但御帐里的富丽堂皇还是让不少训练有素的老兵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然而,女领只是楞了一个瞬间,就恢复了理智,毫不迟疑的向前多走了两步,认真的看着对面木桌后面坐着的老人:“你的人说,你能够帮助我们打败巴斯塔奈人?”
这样冰冷而傲慢,毫不客气的提问顿时让希腊人楞了一下。随即,希腊人笑着转向克拉苏,将这句话“翻译”给了罗马统帅:“向您致敬,尊敬的统帅,对于您愿意帮助我们打败巴斯塔奈人的事情,我们深表感激。但是,我们双方该怎样开始这次合作呢?”
克拉苏楞了一下,之后微微笑了起来:“把这句话再翻译一遍?”
希腊人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吞了口口水,希腊人才迟疑着张开了嘴,声音却变得僵硬得多:“向您致敬,尊敬的统帅,对于您愿意帮助我们打败巴斯塔奈人的事情,我们深表感激。但是,我们双方该怎样开始这次合作呢?”
统帅遗憾的叹息了一声,之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向了一旁的帘子:“马阿奴。”
伴随着克拉苏的叫唤,一个浑身漆黑,只有眼睛和牙齿露出难得一见的洁白的壮汉走了出来,对着克拉苏鞠了一躬,用粗糙蹩脚的拉丁语说了起来:“您召唤我,我的主人?”
克拉苏点了下头,指了下希腊人:“这个人不再需要他的舌头了。”
听到这个命令,黑sè的人露出了残忍而快意的笑容,在希腊人惊惶的开口求饶的时候已经一步上前,一拳捣在希腊人的小腹上。
这一拳让希腊人哭号着蜷缩下去的同时,也让他跳了起来。
下一刻,黑人两手勾住对方的下巴将对方提了起来——感受到咽喉附近强大的压力,希腊人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长大了嘴巴伸出了舌头——毫不在意希腊人下意识的踢打,黑人用空着的左手抓住对方的舌头,用力向外一拉,迅的松开右手从腰带上抽出一把小刀一甩……
这样的意外冲突让所有rì耳曼护卫都紧张起来,唯独女领不为所动的站着,认真的看着克拉苏,就好像在旁边生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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