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说完,也不等左思思再做挽留,萧眠便驾起剑光,眨眼便消失在两人眼中。
眼看萧眠这般我行我素,原本就心中不渝的左思思越发恨了,心中强自压抑下的怨毒再次涌了上来,让她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
体内的灵力再度翻涌起来,左思思心中一惊,赶紧伸手捂住脸,将头往一边扭了过去。
一旁的柳婧眉头一皱,盯着左思思的目光若有所思。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左思思这应该是——
柳婧心念一转,想到上一世左思思自这次回山后便“闭关苦修”的事,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原来如此。
似乎终于平息下来,左思思放下手来,向柳婧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道:“柳师妹,我们回通云门吧。”
柳婧欣然点头:“自当如此。”
·
当谢世瑜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受到的不是胸口那几乎快把他再一次痛晕过去的伤口,而是系统的聒噪声。
‘我勒个去你真的没死!’
‘大哥喂你简直不能更牛,两次捅肾都没死,比起你来时臣简直弱爆了!’
谢世瑜:“……”这家伙在说什么?而且捅肾是什么东西?他明明两次都是穿心一剑。
想到这里,谢世瑜觉得自己心口越发痛了。
‘不过我说啊,既然你怎么捅都捅不死,你要不要再捅自己一剑试试?我刚刚看到,捅三次不死可以拿到一个奖章和称号,有攻击加成哟~~如果捅七次没死的话还可以召唤神龙!你要不要试试,我觉得性价比还挺高的!’
谢世瑜:‘……闭嘴。’
总感觉他每一次死里逃生之后这系统就会变得更聒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谢世瑜喘了口气,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不说一边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对于他竟能够活下来这件事,最过惊诧的,其实还是谢世瑜自己。
穿心而过的一剑,他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若说上次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的灵力灌体,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左思思有多想杀他,在她伸手把他推出萧眠的保护范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既然这样,左思思在那个时候怎么还会让他活着?她定是会确认他到底死了没有才会离开。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死了,现在是在地府么?
谢世瑜动了动,想要看看自己此刻究竟是人是鬼,又是什么样的模样,但他只是微微侧了侧肩膀,心口就再次涌上一阵尖锐的痛,让谢世瑜闷哼一声。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一个声音淡淡道:“你醒了?”
谢世瑜一惊,想要扭头望去,但在他动作之前,一只冰凉的手就按住了他的头。
“别动,你伤势太重,我救你已是废了一番功夫,你若随便乱动浪费了我一番心血,我干脆这就宰了你。”
这样的声音,冰冷得就像是雪山顶上万年不化的积雪,把谢世瑜冻得打了个寒颤。
“是你救了我?”谢世瑜喃喃道,“能够将死人救活,姑娘医术定是冠绝天下了。”
“谁说你死了。”那冰冷的声音一点也不为谢世瑜的夸赞而得意或是欣喜,依然是又冷又冲,道,“你以为世上当真有人能够活死人肉白骨吗?跟阎王抢人的从来没有好下场,若你死了,我一定早就将你丢给阿花了。”
谢世瑜一怔:“谁是阿花?”
“我的猫。”
“猫吃人肉吗?”
那声音自豪道:“我家阿花自然与一般的猫不同。”
谢世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系统简直要跪:‘……这是重点吗?!’
被系统这么一提醒,谢世瑜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拉回已经跑偏到不知哪里去了的话题,郑重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姑娘救了我,此恩谢世瑜谨记于心,今后定然——”
但不等谢世瑜说完,那声音却又打断了他:“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谢世瑜一怔。
“你虽侥幸死里逃生,但这却并非是没有代价的,你且听完我的话,决定要不要活着,再来考虑其他的事吧。”
谢世瑜又是一怔,心中忐忑,不知接下来这姑娘究竟要说什么,才会让他“决定要不要活着”。
千古艰难唯一死,他如今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怎会去寻死?
那瞧不见脸的姑娘似乎知道谢世瑜并不相信她的话,于是冷笑一声,道:“你胸口本有旧伤,只是因灵眼灵力灌体而暂时修复,但却后患颇大。可是你却不好好休养,将这后患抹平,把那些四散于体内的灵力收于己用,反而在同一位置又中一剑……”
说到这里,那姑娘又是一声冷笑。
“在你濒死之时,你体内灵力失去约束,在你四肢百骸游走,虽然阴差阳错之下封住了你的伤口,让你撑到我来救你,但它们却也损伤了你的丹田,所以你此生怕是——”
“与道途无缘了!”
谢世瑜呼吸一滞,但他立即反应过来,想到了系统提供的补灵液。
没关系的,只要还有系统在——
可就在他想到系统的瞬间,系统也发话了,语气里是从未见过的为难,道:“虽然补灵液可以用于修复丹田,但是你的丹田已经是第二次损坏了,所以……”
谢世瑜的心瞬间沉落深渊。
为何世事如此不公?
他分明……分明只不过想要求道罢了,为何连他这般卑微的请求都不愿意应他?!
他也曾是天之骄子,良好的家世,可遇而不可求的灵根。但一朝变化,他从云端跌落泥地,失去了求仙问道的资格。
原本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他自然能够再次踏上那一条道路,可谁知世事变幻,他虽得到了他想要的,但却家破人亡,一路狼狈逃窜……好不容易以为一切苦难就此终结,可谁知现在又……
为什么?
为什么?!
谢世瑜想要大哭,又想要大笑。他想要大骂出声,但却又不知道究竟该骂谁。
可就在谢世瑜眼眶渐渐充斥血丝,心中狂乱之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他心中。
‘你一生坎坷,命劫无数……’
谢世瑜呼吸一滞。
‘但你若能够在任何时候都坚持本心,那么你定然能够排除万难,得偿所愿。’
——这便是……“命劫无数”吗?
谢世瑜涩然闭上眼。
‘所以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无论何时,你都不能放弃,你可明白?’
良久,他再次睁开了眼,虚弱地笑了笑,道:“多谢姑娘告知,我……不会寻死的。”
是的,他记下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
总会有办法的。
他总会找到办法的。
只要他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蕲州之变·完】
第二十八章 不测
谢世瑜到底还是回到了那座破庙;但回去的路程,却比来时要艰难多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往回走时需要不时地分辨和纠正自己前行的方向,更因为全身挥之不去的酸痛。
如果不是谢世瑜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向前,恐怕他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上了。但就算谢世瑜意志坚定,此时的他也觉得自己是强弓之末;也许下一刻就会彻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
还是说……
谢世瑜兀自沉思;而系统则在谢世瑜的脑中一刻不停地絮絮叨叨;不是在告诫谢世瑜今后要识时务;该投降就果断投降;该不要脸就果断不要脸;要么就是在告诉谢世瑜他这样勉强自己赶路;对身体这样不好那样也不好。
但谢世瑜都当做没听到。
系统十分气闷;只觉得自己的宿主脑子里不是塞满了木头就是塞满了豆腐,不满道:‘你就算现在赶过去又能做什么?如果打完了,那么人家早就走了,你去了也是白去;如果没打完,你这身板难道还想要跟人斗一场么?’
谢世瑜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他却是真的太累了,就连露出一个笑容都似乎要花费他过多的力气,于是谢世瑜木着脸,道:‘若他们打完了,我就继续向前走,去易阳城将我爹娘好好安葬;若他们还没打完,那我就——’
谢世瑜的话语顿了顿,系统差距到谢世瑜未尽之言,顿时惊道:‘莫非你还真的想要去跟他们打么?你别忘了,你现在除了引气入体之外什么都不会!别说是法术,就连最基本的剑法你也没有见过,你要怎么去跟那些修士斗?’
‘那女修说得对。’谢世瑜说着,虽然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眼中却是闪烁着异样的光泽,‘既然我有求道之心,那么我为何要使以手段来避开此次劫难?人生一场苦难多于安乐,若我每次遇到难题都以手段来避开,我又何必求仙问道?一往无前,迎难而上……这才应当是修道之人的本分不是吗?’
是啊,迎难而上是修道之人应当有的觉悟,可是——它的目标是养成恶少而不是道修啊!大哥你拿错剧本了啊酷爱醒醒好吗?!
系统欲哭无泪,觉得它的目标越发遥远,眼看就要插着翅膀冲破天级。
但是作为一个尽职爱岗有节操的系统,它坚强地说道:‘宿主,其实成为一个恶少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
‘不用了谢谢。’
系统泪奔而去。
谢世瑜终于来到了破庙,但是令他有些失望的是,原本应当在破庙中的那些修士统统都已经离去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谢世瑜稍稍思考一下,终于无奈摇头,也没有在破庙中停留,而是继续向着易阳城前行。
——也不知那些人现在究竟如何。
谢世瑜想着,心中有些遗憾。
就是可惜了黑衣人给予他的那柄惊涛……他大概是拿不回来了。
想到那个黑衣人,谢世瑜心中只觉得怅然若失。
也不知今后还能不能再见……虽然那黑衣人说他们今后当是不会再见了,但……
谢世瑜叹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他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是的……十分奇怪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细碎而低沉,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而且……似乎并不是发自于人类之口。
可是……如果真不是发自于人类之口,那又会是什么?
谢世瑜心中升起几分好奇,想要过去瞧瞧,但只不过向着那边刚刚转过去,系统却突然大声道:‘别过去!’
谢世瑜停下脚步。
‘你知道那边是什么?’谢世瑜好奇道。
系统语重心长道:‘宿主,你必须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继续支持你作死了,你快转身,咱们现在去易阳城还来得及!’
但系统越是这么说,谢世瑜就越发好奇。
这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
那边又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危险吗?是什么样的危险?是来自什么的危险?
此时此刻,刚刚踏入修真界没有多久的谢世瑜心中充满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毕竟作为普通人的他和作为修士的他看到的东西又怎么会是一样的?
更何况,那女修不是也说了么,既然他有求仙问道之心,那么自当一往无前才对,可仔细想想,系统说得似乎也没错……
谢世瑜心中犹豫起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听谁的才好。
更何况……
谢世瑜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了一眼,入目所见只有一片荒山与嶙峋怪石。
是错觉吗?
为什么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般景色?
就在谢世瑜迟疑不决的时候,那古怪的声音却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谢世瑜一怔,只见面前那嶙峋怪石前方突然闪过一阵水一般的波纹,当波纹淡去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兀出现了一道人影,就好像那人本就站在那里,只不过因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东西的阻挡才无法瞧见。
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谢世瑜,那人猛地回过头来,对视一眼后,两人都呆了呆。
原来这人竟然是左思思!
但此时的左思思却与谢世瑜分别之时大不相同。
曾经在最危急的关头都努力保持着整洁的衣袍此时早破烂不堪,露出衣袍下若隐若现的道道血痕;原本乌黑柔顺的青丝也披散在身前,发尾更像是被大火烧灼过一般,参差不齐又带着焦痕……但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左思思手中的剑。
那柄剑,剑身通透,宝光闪烁,一看就并非凡品,但吸引谢世瑜目光的,却是那剑身上不住滴落的血迹,和左思思脚边死不瞑目的郑雯!
怎么会这样?她们不是同门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世瑜犹自惊诧,却不知看到谢世瑜的左思思更为惊愕和不可置信。
而除了这两种情绪之外,左思思心中更多的,却是怨毒。
没错,就是怨毒。
——为什么呢?为什么每次在她最为狼狈、最为迷茫、最为恐惧的时候,都会遇到这个男人?
或者说……为什么每当她遇到这个男人后,她都会陷入这样狼狈的境地?
无论是在清水镇被曾柔挤兑,还是遇到那些魔修,又或是……现在这样……
她左思思何时受过这样的苦难煎熬?
她的爹爹,是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通云门青云峰峰主左风仇,她的娘虽然早逝,但却也曾是无妄岛的高徒。自她记事起,虽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相去不远。
在青云峰上,她每一顿吃的,是蕴灵米和门派内精心饲养的灵兽的肉;她喝的,是用灵力浇灌出来的灵草仙茶;她穿的,是菱悦阁精心缝制的法衣……每一件每一样,都是平常修士积攒一年的继续都买不来的东西!
她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可现在呢?
她以为是她最大依仗的程长老生死不明,应是凶多吉少;与她同行的萧眠师兄现已走散,不知该如何找他;就连那个木讷的郑雯师姐也在方才……
想到死于她剑下的郑雯师姐,左思思心中越发慌乱。
她并非是故意要杀害郑雯师姐的,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误闯了魔道妖人的毒阵而已!
若不是那个恶毒的阵法,她又何必杀了郑雯师姐以求脱身?
都是那些魔道妖人的错!
不……不对……都是谢世瑜的错!
都是他的错!
一切都是他的错!!
为何如今她会落到如此境地?!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若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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