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观看高达九十六公尺的瀑布全貌,必须搭升降梯下去一百公尺不可,从那里穿过隧道,华严瀑布豁然就在眼前。
正如司机所言,高高的瀑布上部幅宽数十米的瀑口处垂着无数根冰柱连在一起,形成部分覆盖着积雪、部分清彻透明的巨大冰块。仔细打量,冰块深处瀑布还苟延残喘地落着水,部分攀过岩石直落百公尺下的瀑潭里。
“冬天的瀑布感觉特别神圣。”
凛子双手塞在大衣口袋里,看了一会儿,伸出右手指着岩壁间突出的支柱问:
“那是什么?”
“那应该是防止人从上面掉下来的救命栅栏。”
突出的支柱周围铺开了扇形的网状物。
“因为这里是自杀胜地。”
因为以前有太多人攀着岩石走到瀑口跳潭自杀,于是现在在那附近围上防护栅栏,不让人们靠近瀑口。
“从前有个十八岁的第一高校的学生留下‘日、不可解’这句话后跳潭自杀了。”
“他说的不可解是指人生吗?”
“或许是泛指人生、人类,还有那些深入思考反而不明所以的事物吧!”
点头会意的凛子的侧影在夕阳斜光的映照下闪闪生辉。
看过华严瀑布再到旅馆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房间是十个榻榻米大的客厅外加一个和室套间,宽敞的阳台外就是中禅寺湖。
两人伫立窗边望着湖面,湖水正准备迎接落日,神秘而令人神往。
放眼望去,前方右边是陡峭的男体山,覆盖杉林、地表的积雪映着斜阳闪着红光。山麓连接着远方的白根山脉,连绵而左,翼展开的群山亦被白雪覆盖,冬日里的中禅寺湖就在这群山怀抱中静寂无声。
湖面不见船影人踪,仿佛这里自太古时代以来就是如此静寂的世界。
“好惊人!”
凛子脱口而出的语句不是“好美”、“好漂亮”,而是“好惊人!”久木能够领会。眼前的景致似乎只能用“好惊人”形容,美中蕴藏着静谧庄严,让人不觉肃然起敬。两人静立不动地凝视了好一会儿湖面,但见湖面一刻刻在改变风貌。
稍早前染成红色的雪山渐渐失色,最后变成只有黑白的单彩世界。不仅映着斜阳的山坡有色泽变化,就连整片湖面也由苍碧变蓝,渐渐灰暗,相反的只有妆点湖畔的雪面在暮色中更显亮白。
湖面正缓缓地确定无疑地被吞于黑暗之中。
凝视着此景,久木轻轻把手搭在凛子肩膀上,等凛子转过身来,静静地缠绵一吻。
在众神栖息的湖前接吻虽然有感冒渎,但同时也觉得这是在众神之前誓爱。
随后,他们并坐在阳台的扶手椅上,看到四周更暗,冬日里的湖也沉入昏暗的夜色中,只有一盏留在湖畔的灯,把周围的雪面照出一个白圈。
4。宁静世界
“从前这一带是女人禁地。”久木想起以前在书上看过。“那时女人在上坡途中就会被赶回去,根本不能登上男体山。”
“是认为女性不洁吗?”
“确实也有这种想法,但实际上也可能是害怕女人具有的魔力。”
“真有那种魔力?”
“或许有。”
“那我也可怕吗?”
突然被她如此一问,久木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凛子瞄着他。
“那就把你拖去。”
“哪里?”
“湖底……”
凛子再次把视线投向窗外,小小的雪粒斜飘过黑黑的玻璃窗外。
高地气候毕竟易变,才说一会儿话的工夫,外面已经开始飘起雪来。
“那边的山和湖都在下着雪呢。”
久木点着头,头脑中仍反刍着凛子刚才那句“把你拖下湖去”。现实中凛子是不可能拖着久木沉入湖底的,但他感觉在凛子这个女人身心深处似乎确实潜藏着能把男人拖进湖底般的情念。
“瀑布那边也下雪了吧!”
凛子想起来时所见的华严瀑布。
“死在那个地方太冷了。”
“不过,死在雪中好像感觉格外好。”
久木告诉她以前听来自北海道的朋友这么说过:
“人趴在雪地上,别人发现的时候好像表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甚至还很好看。”
“既然同样是死,还是死相好看比较好。”
就这样继续聊着,总觉得一种鬼魅气息挥之不去,久木于是离开窗边,回到小客厅。
预订晚餐要他们六点半送来,两人决定吃饭前换上浴衣先去泡个温泉。
房间里虽然也有浴室,但还是顺着凛子的意思,泡温泉还是去大浴场,于是下楼,往曲廊尽头走去。
带路的女侍说,今晚没别的客人,可以洗家庭浴,但他们还是有所顾忌,分别前往男女两个浴场。
傍晚六点不到,若在平时正是浴客混杂的时间段,此刻却空无一人。久木独自在偌大的浴池里尽情伸展四肢,饱享奢侈感觉后,回到房间打开电视,凛子也跟着回到房间里来。
“好安静,真是太好了。”
女池那边也好像没什么人,凛子把头发盘在后脑上,脸颊到颈部都红扑扑的。
“我还去了露天温泉。”
男池后面也有个小门,门外就是露天温泉,久木因为天正下雪而作罢。
“我光着脚踏雪去的。”
久木想像着凛子全裸雪中行的模样,心中升起一种妖魅的感觉。
“进去泡着很暖和,很舒服,虽然四周还下着雪,可是身体泡在温热的泉水里,感觉真不可思议。”
“看来我过后也该去试试。”
“抬起头来,漆黑的天空中飘舞着无数的雪花,落到我的睫毛上才融化。”
正听凛子讲述着,女侍送来了晚餐。
“冬天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招待……”
女侍语带愧疚,不过小菜之后是生鱼片、天妇罗、什锦烤鸭火锅,其实很丰盛。
“有需要的话请按铃通知我们。”
女侍退去后剩下两人,喝杯凛子为他斟满的烫清酒,久木终于有种寒冬落脚旅宿的安定感。
就这样你来我往地对斟着,两个人都渐渐有了些醉意,心情也豁然舒畅起来。
过去,两人在涩谷的租居处也一起吃过饭,但是在这远离东京的寒冬旅宿里共餐,更有着远走天涯的感触。
“来到这里真好!”
这趟旅行按凛子所愿仅当作是给她的生日礼物。
“谢谢你。”
凛子眼角有些醉色,温柔中闪现火焰般的光彩。
听她道谢,久木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从冰箱里取出威士忌。
“到那边喝好吗?”
久木移坐到阳台前的扶手椅上,往酒中加着冰水,凛子打电话通知服务台饭已经吃完后,也移到阳台来。
“雪还在下哩。”
入夜以后风势更强,飘过窗前的雪花斜斜流折而去,在檐下形成小小的雪堆。
“继续下一整夜才好。”
凛子似自言自语,把冰块放入杯中,她倾身向前的时候,从敞开的浴衣领口可以窥见她那丰满的乳丘。
久木情不自禁地正想伸手进去时,开门声响,女侍走了进来。
“我们来撤掉餐具。”两个年轻女侍收拾干净后,又来了一个男的为他们铺被。
这其间,久木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喝着威士忌,等到旅馆的人都离去后,才迫不及待地对凛子说:
“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回头一望,和室里并排铺着两套被褥,中间只隔着些许空档,枕畔放着一盏纸灯笼。
旅馆的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呢?久木一时有些在意,随即转了念头,继续喝酒。晚餐的啤酒、清酒再加上威士忌,是有些醉了,但兴致极佳。
那份从容从今晚可以留宿的安心感而来,也因为来到这远离东京的雪国,工作家庭全抛在脑后,整个人轻松起来。
“再喝一瓶?”
见久木从冰箱里又拿出一瓶威士忌,凛子担心地看着他。
“不要紧吗?”
“恐怕不行了!”久木自己把威士忌倒入加了冰块的杯中,“那个恐怕也不行了。”凛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请便,我是没有关系。”
她那娇嗔语气煞是可爱,久木准备再给她也斟点儿酒,她慌忙以手制止。
凛子本来就不太能喝酒,只是和久木交往以后,才知道浅醉的乐趣。
“过那边去坐吧!”
久木刚才就在意隐约可见的凛子的胸部,但像现在这样相对而坐,连摸也摸不到,于是自己拿了酒瓶和杯子,走向铺被褥时被移至小客厅角落里的矮桌,并招呼凛子过去坐在他身边。
凛子不知他的用意,依言坐在他身边,正要往杯里添加冰块时,久木的手迅速滑入她胸口。
5。不祥预感
凛子身子猛地向后躲了一下,但久木的手已经紧紧握住她的乳房不肯松开。
“你怎么啦?”
遭到突然袭击凛子慌忙想合拢襟口,但久木的手却更深入进去,两人就穿着浴衣缠在一起。久木半抱半拖地把凛子拉到被褥上,一并倒下紧抱深吻。
凛子对这突如其来的示爱感到不知所措,嘴虽被堵住,还想抗拒似地左右摆着头,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变得全身无力放松下来。
久木见她不再抗拒,于是关上和阳台之间的纸拉门,关掉室内照明,只留下枕畔灯笼。
凛子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在抑制漫开的醉意。
久木拨开她微微敞开的浴衣前襟,轻轻握住露出来的白皙的乳房。
此刻,只有枕畔的灯笼凝视着在湖畔雪中旅馆里调情的两个人。
久木放下心来,更大胆地撩开凛子的浴衣,凝望了一会儿她的乳房,然后把脸颊贴在她的乳沟之间。
也许有点醉过头了,他很想就这么埋在女人胸前的柔软中。
他就那样屏息不动。仰卧着的凛子低声说:
“刚才我试着把脸埋进雪里去了。”
她是在说先前去露天温泉时的事。
“你不是说死在雪中时埋着脸比较好吗?”
“很冷吧!”
“不会,把脸埋在雪里,能感觉到四周的雪慢慢地融化,不过抬起脸时会觉得好冷。”
“雪里面比较温暖?”
“是啊,有一点憋得慌,但感觉到四周雪融的感觉很好,心想就这么睡过去也就死了。”
知道凛子在下雪的露天温泉浴池里那样做,久木感觉不安,他抬起上身,看到凛子像做梦似的眼神凝望虚空。
有时候久木真不知道凛子在想些什么。
就像刚才,以为她高高兴兴地去享受露天温泉,而她却在那里把脸埋在雪中装死。
虽然知道她只是图好玩,但她真的去试着做,让久木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有点害怕。
“为什么要那样做?”
“只是想试试。”
凛子轻轻侧过身去,背对久木,久木也跟着侧卧,手穿过她腋下抚握她的乳房。
“好安静!”
凛子任凭他抚摸着,自顾低语。
在下雪的湖畔,别说车声,就连人声和脚步声也听不到。澄耳细听,静寂得仿佛可以听见飘雪坠地堆积起来的声音。
“现在几点了?”
“恐怕还不到十点吧!”
“如果在都市里,这是才要开始热闹的时候。”
“好光滑!”
久木的手再次缓缓从凛子胸前向下游移。
如果在平时,他会继续抚膜她的下体期待结合,可是今晚醉了,没有那份心情,只想摸着柔润的肌肤睡去。
“好有弹性!”
他顺势触摸到她那浑圆的臀部,凛子低声说:
“我已经没那么年轻了。”
“不是才满三十八岁。”
“所以啦,老太婆!”
“哪有,还年轻得很。”
“不一样的……”凛子轻轻摇头,闷声说:“我觉得已经够了。”
“够了?”
“活到现在就好,不需要更多。”
“你是说死也无妨?”
“对,我没那么贪心。”
和凛子说着话,久木如梦似睡,话题不知怎么中断的,只记得酒醉后倦怠非常,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经过多久,久木口渴而醒时,灯笼已经熄掉,只有些许微弱的灯光从门缝流泻进来。
昨晚睡下时灯笼还亮着,是后来凛子起来时熄掉的吧。两人的姿势本来也是紧贴在一起的,现在她和他稍微分开,正侧卧而眠。
久木伸手拉开灯笼,看着枕畔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虽然还是半夜,不过昨晚睡时大概十点,算起来也睡了近五个钟头。
是因为醉醒的缘故,口渴得很,他起身到冰箱拿出矿泉水,倒在杯中,边喝边走到阳台,把窗帘打开一点缝。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雪还在继续下着,连玻璃窗框上都积着雪。
久木看着积雪,想起凛子昨夜把脸埋在雪中的事。
心想她为什么要做那种傻事?随即想起之前他说过死在雪中表情很美的话。
再喝些水,看着下雪的窗外,久木头脑中记忆鲜明起来。
他想起临睡时,凛子说“已经是老太婆了”,又说“活到这里就够了”。
想到这里久木猛然回头望向卧室。
凛子该不会真的想死吧!
某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回到卧房,凛子仍侧睡不动。
久木凑近她的脸,就着打笼看她,只见她长长的睫毛紧闭,秀气挺直的鼻梁在颊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这样安详的睡脸不会想死。
久木告诉自己,关上阳台的拉门,再回到被窝里。
跟睡前一样,他的手又穿过凛子腋下,轻抚凛子的乳房,用手指逗弄她的乳头。凛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像要躲开爱抚似地更蜷曲上身。
凛子大概还没睡够,久木放弃继续挑逗凛子,就这么摸着凛子滑润的肌肤再度睡去。
实在是没有比人的肌肤感觉更好的东西了。
虽然也要看好恶投缘与否,但是只要肌肤接触,男人和女人的心都会平静下来,所有的焦躁不安与胆怯都会随之淡去。
这世上所有的生物只要肌肤相触,就没有争斗,但忙于生活和工作的人类却不能如此。为了上班工作,肌肤相触的两人必须分开,和别人见面时,两人也不能黏着不放,再加上道德、伦理、常规等麻烦事物的束缚,人类肉体接触的时间急速减少。
幸运的是,久木此刻可以尽情地接触凛子的肌肤。
久木的胸贴着凛子的背,腹部到股间贴在她的腰至臀部,下肢从膝到脚以同样的姿势交织在一起,而且双手还紧紧地按在她的胸部和腹部上。
这具带给他无限温暖安适的女体绝不可能变冷。
久木再次告诉自己,重又落入深夜的睡眠里。
6。寒宿清晨
再次醒来时,久木仿佛听到凛子的声音,他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凛子坐在枕畔,对他说:“雪下得好大。”
他抬起脸,微微听到从阳台外面传来呼啸的风声。
“几点了?”
“才六点。”
久木环视一遍室内,起身走到阳台,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日出较迟加上下雪,外面还很昏暗什么也看不到,窗玻璃外雪花斜飘,像白色的箭一闪即逝。
“雪下得很大。”
久木说着,想起来这儿的时候凛子问过回去的时间。
“不过,中午大概会停。”
现在着急也没用,他重新钻回床上,问声“不来吗?”凛子拢着衣领无声钻进被窝。
久木感觉她的体温后,再度解开她浴衣的系带,敞开她的前襟。
久木昨夜醉过了头,什么也没做,只是抚摸着凛子的肌肤睡去。虽然不是想有所补偿,久木仍把手伸入凛子的秘处,反复缓缓爱抚,等她的情意加浓。
值得庆幸的是男人自己休息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