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也说过很多遍了,百口先生。”我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镜中的我温和而又尊贵,只是对着镜子调整了几秒钟的表情,相信能识破这张脸不是主人的人,除了这个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主人的管家以外,也只有那几个人可以做到了。毕竟不同于平常的接触……管家看着我的表情里少带有些许的吃惊,一闪而过:“是!是!少爷。那我先去看一下舞台布置得怎么样了。”他笑着离开,出门前送了我一个大拇指,嗬嗬,有意思的管家,百口任有。
“请问?”我对一旁的一个化妆师说:“能不能把今天的节目安排表拿来我看看,我想再确认一下。”那个化妆师很有礼貌的退了下去,几分钟后又很有礼貌的把那份表格递给我。我一边记着节目的出场顺序,一边在心里分析现在的情况:明知我不是主人却又要让我顶替主人,以最快的方式让我了解现在的情况,大小姐的宣传自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主人又必须找人顶替……很明显主人现在脱不开身,而最有可能把主人控制的人就是大小姐,这么一来她的“宣传”就可以理解了。百口先生并不惊慌,证明主人没有危险,只是需要我为他争取时间……十年了……终于可以真正的为主人做点什么。就算死,也会是笑的吧?
放下了节目安排表,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看着化妆师满意的表情,我知道已经可以付给他们薪水了。在他们离开之后,我让路过的服务生把他们忘记的发胶瓶送过去,在门后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脸,我知道他们拿不到那份兼职的薪水了。毕竟在那里面安装炸弹企图引起骚动是太幼稚的行为。
我对着镜子看了一会,这张脸……和主人一模一样的脸。整理了一下思绪,向前台走去。开场的合唱已经结束了。司仪正在用他的方法引出下一个节目。比书中的精彩。
“嗨!井卮,你怎么在这?”井卮,是主人的名字吧。
我回头,长长的黑发,红色的晚礼服,还有那条漂亮的银晶十字项链。她应该就是上井夜老师了。“老师,您来了。”我用主人的笑和她说话。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小夜就可以了。我不过就比你大三岁嘛,老师老师的叫很没礼貌!”
“……没礼貌?” 我有一点……不理解。
“不说这个,井卮,你的琴呢?我帮你检查一下,别再出什么问题。”
“琴?”
“是啊。不是你说这次的演出很重要,还牵扯到什么继承人什么的,才叫我来帮你检查的吗?琴呢?我帮你试音。”
她看上去很开朗,也很漂亮。可我觉得她到更像一个玩游戏的孩子。
“你今天的装扮怎么怪怪的?”
“什么?”对了!沙露系在我眼睛上的纱巾呢?什么时候……是百口任有!他很抢镜啊,刚想到他,他就手忙脚乱的从楼梯上下来。
“大小姐!你快把琴还给我吧!少爷一会还要用它演出呢!要是弄坏了……”
“无所谓!”随着声音,一位穿这白纱公主裙的美丽少女从楼梯上下来。继续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着:“不过就是一把琴,再说,他也不会……井、井卮?!你怎么……”
我笑着走上前,从惊讶的站在那里的大小姐手上拿过琴:“任有,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生气。姐姐,谢谢你帮我把琴拿过来,我正到处找呢。”看着她惊讶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确定控制了主人行动的人就是她!而她也在短暂的惊慌之后愤怒的看着我,提起她极地的白色羽纱裙快步向我逼近,微扬着脸愤怒的对我说:“算你厉害!不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个混蛋!”虽然这么说,但是,对待主人的笑容,我看见她心中的挣扎:想要接近这笑容,却又在拘泥于一些牵绊。
“大小姐请不要这样……”百口任有企图上前阻止,却还没说完话就被推倒在地!大小姐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又马上恢复原状:“一个管家,少来管我的事!”说着气愤地离开。而百口任有则躬身说是。
看着这样的他,我实在是……那样的身手会被一个女人推倒?上井夜老师扶起他:“您没事吧?”
“没事。”
我看着大小姐的背影。她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是我的感觉。为什么要将自己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呢?主人生活的世界……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够了解呢?在那些文字与照片中,真的,能够完全体会吗?
“喂,少爷。你在发什么呆呀?”百口任有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回首就抓住了他的手甩了出去,然后才清醒。他在空中调整姿势,双脚轻轻的着地。
“想试探我的身手也不用这样呀!我都一把年纪了,你也忍心!真是个不良少年。”
“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
“无所谓,反正你也伤不到我。”没错。以他的身手,只要我不是真的想杀了他,就别想伤到他!
“?上井夜老师呢?”
“她去观众席了。我在贵宾席给她留了座位。这是她调好的琴,看上去不错哦!”他向我眨眨眼睛。我从他手中接过琴。看着上面金闪闪的琴弦,心中难过。用手轻轻的抚着琴身,我问:“刚才,为什么?没必要装做被推倒吧?”
“嘿嘿!你小子不知道情之所在……好像再说什么不好的事情。总之,想看她为我心疼的脸,摔一下有什么?”
“是这样啊。”我收回手,向前台走去。司仪已经在叫我了。百口任有,和我一样。只是想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怜悯。但是……又想起画室中的那些画,我想,我比他幸福。一走上台,下面就掌声四起。主人到哪里都是焦点,这让我自豪。
台下的一排排笔直的西服,和名牌的晚礼服,在价格不菲却又免费发送的红酒中穿梭不息。从刚才开始,他们就一直这样。台上那些孩子最真挚的演出他们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注意着二楼廊梯上坐着的两位夫人和大小姐。此刻却都停下了他们的谈话。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拿起麦克风,开始了早就写好的演讲。先是对各位嘉宾的致谢,然后是表明会继续和他们长期合作。接着是一些场面上的话。最后是对母亲的怀念。也是最主要的。
在幼年丧母的孩子思念母亲的气氛中,我将小提琴夹在下颚,拉出了一个个优美的音符。当这些音符连在一起,合成一曲动听的曲子时。我感觉到,人们的心中也随之宁静了,这静中,夹杂了少许的悲伤。就连情绪激动的大小姐,此刻,也失神听着,这首主人自己做的曲子“声音的精灵”。也是主人教会我的第一首曲子。
我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这曲子的灵魂,甜美的回想当时主人送我的笑容。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刻啊。
乐曲到了高潮,第四个音符之后,一瞬间的声音重叠。我马上停着了动作,睁开眼睛。自己被一块银白的帷幕包裹着,透过特殊质料制成的帷幕,我看见从上空慢慢下降的同样的帷幕。声音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这么清澈的音符,绕梁三日的余音,如流水般淌入心田。除了主人还有谁?!台下的人开始有了异动,他们疑惑、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在此时,我脚下一空,掉了下去。与此同时,两块帷幕同时下降,可以移动的地板在帷幕完全落下之前重新合上。我在一片昏暗中聆听主人乐曲的结尾。还有一片惊叹与掌声。
“我的任务,就到这里了?”我抬头看着上空的黑暗。这是一个地下隧道,应该是和上面的结构相同的设计。我微笑,沿着蜡烛的光向深处走去。把我送到这里,应该是要让我找到什么吧?可是这一路的房间都是锁着的……找到了!正前方的双扇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中透出的昏黄光线照亮了手上的琴弦。
是这里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前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如果我打开这扇门……从前与主人两个人的生活,就会完全失去了!我的心在挣扎。但,不管怎样,这是主人给我的生活。怎样都好,哪怕真的被丢弃……
我伸出手,轻轻的推开了门……
☆、被攻击了
微微摇摆的吊灯,漂亮的雕花石壁。正前方刻有纹图的黑水晶宝座的两侧,各有六张奇怪的椅子,每张椅子旁边有一展烛台。深红的地毯直抵大宝座前的十二层台阶之下。微亮的烛光与昏暗摇晃的吊灯映着屋里的六个人。他们的服装差异之大,如同一场穿越了国界、时间和空间的时装秀。这样压抑的环境下,他们六个人的身上依然散发着无法掩盖的生命力。还有,那似乎可以毁灭一切的战斗力!这力量仿佛变成了光照亮他们的全身,又或者他们的生命本就有着不可摭挡的光彩!
我的进入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却都好似漫不经心。呵,如果没看到那已经握住剑的手的话。坐在虎头椅子上的红衣女子妩媚的笑着,羊头椅子上的女孩只是静静的看着我,龙麟宽椅上斜靠的男子则尽可能的表现他的不屑一顾。
“井卮哥哥!”
一个金色短发的小男孩抱住了我的腿,抬头开心地对我笑,衣领与袖口处黄金雕刻的猪头纹扣借着微弱的光泛着金黄:“井卮哥哥,人家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丸子,过来。”羊皮椅子上的安静的女孩轻轻的站起身,向我腿边的孩子招手。这个叫丸子的孩子也马上跑了过去。
我急速后跃,然后在空中360度转身,落地后仍向后滑了一米。站稳后挎开步子,看着这个美丽安静的女孩。快速把嘴中叼着的三根精致的银针吐向地面,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三根银针:
“东方杀手——古雨夜魂?”方才她借着招手的势力甩出的三根夜魂针险些让我丧命!
“呀,你知道古雨姐姐的名字?姐姐,这次的敌人很有水准嘛!”小丸子依旧用那种明朗的笑容看着我,似乎孩子见到了糖。
“笑面君——镜丸子。”
“谷雨姐姐,他连我都认得耶!”
“如果让井卮殿下知道你连他都会认错,一定把你烤了吃。”
“啊!我不要啊黑龙大叔!你会帮我吧?”这个孩子的表情还真是可爱,只可惜,这样可爱的脸背后总是藏着危机。我的腿……
“不过说起来……”他换下了那张委屈的脸,有了难以察觉的杀意:”被我身上的电流击中,还能做出这种动作……大哥哥,你还真不简单啊。”安静的女孩用她长而宽大的袖子把丸子护在怀里,那里面,不知藏了多少夜魂针!
虎皮椅上的红衣女人起身,缓缓向斜对面的椅子走去。一步一步充满温柔妩媚,高贵的金丝绣缎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姿色。对面那把沾满了彩色羽毛的椅子上却坐着一位十分洁净俊美的少年。见她走了过来,清秀脸无声的笑了。女人站在椅子后面,双手环住男孩的脸,轻轻的抚摸着,脸上的笑容充满魅惑。她应该就是魅姬——花娘子。
“是人皮面具?还是整容手术?制作者真是手艺精湛啊!我居然看不出一丝破绽。那个小弟弟这几年都在外面得罪了一些什么人?真会给我们惹麻烦!”
“我说花娘子,你说话就说话,手总动什么啊?!”一直站在虎皮椅子旁边的烛台旁的持刀男子用很酸的味道说。
“你急什么?人家黑龙都没说什么!再说,我摸摸这小兔崽子会少块肉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啊。刚才的……应该就是千斩——尤次郎吧?
彩椅中的少年笑了笑,起身让开了座位。直走到对面雪白兔毛包裹着的椅子前,将自己塞在里面,用长及地面的皮毛将自己包在里面,他看了我一眼,火红的瞳孔中闪出的安逸让人向往。而我却在更深处看到了一丝孤独与不安的感觉。他把自己包在兔皮里面,只露出一张脸,然后就闭上眼睛,比那个女孩更加的安静,让人心里没来由的温暖。
他难道就是与夜尸——黑龙齐名的昼灵——羽?比传说中的更加秀美。
“你们的废话可真多!”黑龙座直了身子,看似漫不经心,却用椅子后面的手握紧了他的剑:“喂!冒充那个臭小子来总祭……有什么遗言要交待的吗?”除了那个拥有红色瞳孔的少年,其他人也都起了杀意。果然他们可以认出我来。虽然主人从未和我说过他们,但是,就如同我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主人的气味一样,我在主人身上也找到了他们的痕迹。我想,他们也应该有感于我的存在吧?丸子盯着我手中的琴眼神犀利,我笑着把琴身里的监听器拆掉。“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们,所以……忘了拿出来,不过刚才……”我挠了挠头发:“应该已经让它失效了吧?”把琴轻轻的放在墙边。不管怎么说,这是主人最爱的琴,是上井夜老师送的。虽然知道她只是个卧底——成功的卧底。主人送她的银晶十字项链里面,不只有监听器而已。那样精美的制品,谁会想到它是为了一场阴谋而作的呢?只是……不管这阴谋是否成功,失败的,都是主人。他是在赌自己的感情……
正出神间,尤次郎第一个冲了上来。然后其余四人也拿出了他们的武器。
千斩,尤次郎——四生刀;夜尸,黑龙——饮剑;东方杀手,古雨夜魂——夜魂针;魅姬,花娘子——舞缎;笑面君,镜丸子——电击。攻击防守,阴柔阳刚,明枪暗箭一应俱全。真是震撼啊。完全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他们一拥而上。刀剑双击威力惊人,又要躲开总是瞄准要害的夜魂针,魅姬的舞缎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封住我的走势,几次差点送命!小丸子的身手也不容小视,灵活的身体。加上两手间变幻莫测的电流……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我已经接了他们每人十数招。传说中的黑暗组织”夺”,果然不同凡响。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的我,一定是一俱尸骨不全的死人。
不过,虽然全力应付,还是受了伤。手臂和肩膀被夜魂针擦伤,那把锋利的饮剑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红痕——三次的剑痕合在一处,越来越深。被舞缎逼得无路可退的同时又被电击击中,短暂的麻痹换来的是四生刀的招待……总之,凶险万分。
“够了吧。”
这么安静的声音。羽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雪白的兔皮从他肩上滑落,华丽的一幕。五人对这句话感到意外,都停止了动作回头看着羽。羽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看着我:”最好在井卮回来之前停手。不然会有麻烦的。”
“什么?”黑龙不明白羽的意思。尤次郎大吼:”兔崽子你说什么?难道我害怕那小子吗?”古雨看了看羽,又看了我一眼,轻声说:”明白了。”其余几人都不解的看着她,她也不多做解释,牵着丸子的手向羊皮椅子走去。
“等等!”丸子的手可是有电的!古雨似乎对我的反映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没关系,我是绝缘体。”什么?绝缘体?就算是死人也是导电的啊!
羽站了起来,穿过三人向我走来,在距我一步的距离停下,看向黑龙:“其实你应该最先发现的,黑龙。他脖子上的兽链,有‘蓝野’家的标记。他应该就是井卮养的狗了。”不知为何,当这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好亲切。和主人一样的称呼……
“什么?”其他人都很吃惊。羽看向我微微抬起头,我还是比他高一些的。
“你和井卮的区别,除了给人的感觉外,就在身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