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源泉，竟是我的笑容！
主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我：“不知不觉中，我们两个越来越像。不知道是你越来越像我，还是我越来越像你。我，为了‘夺’的领导人的位子，杀了我的母亲。我是那么爱她，她也如此爱我！可我……那个时候镜子里的脸……有时候看见你就会想起那时的我，面对你就如同在照镜子，镜子中的自己一身血，好恐怖……”
“主人！别去想了！”我抱紧了主人的脊背，那样的单薄。他怎么承受得了这么多的压力啊！“不管是什么，不愿记得就不要再去想了……心中的血；血组的身；身中的心……眼中的雾，雾中的人，人中的眼……心中血绯红；血组身洁净；身中心清明……眼中雾是雾；雾中人非人；人中眼无己……”我念着催眠的咒语，在那里学到的？忘记了。只是，不能让主人承受这些！我改动了主人的记忆。让他记得我所说的事。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是记忆也不行，所以……
羽没有离开，他还是放心不下主人的。以后，主人只能靠他照顾了。虽然是慢性毒药，但是也活不过一个月了。反正也只有短暂的生命了，在死之前可以给主人带走一些痛苦，我也满足了。
主人的目光有些涣散，开始重复我说的话。我微笑着抱着主人，这体温总是那样温暖。羽一直在门外从未离开。因为此刻的我们没有任何能力应付突发状况，洗脑是要消耗很大的精力的，特别是在这十分不协调的环境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主人的怀里睡着了。梦中依旧是大雨淋漓，依旧是那条街、欢去的背影和泥泞的衣服，肩上的疼痛和大声的呼救……还有那段通向悬崖的路。不过…那个带着冷酷笑容的人竟然是我！我把主人推向了深渊，而主人温和的笑着向我伸出手，他的脸越来越远……不！不要丢下我！身子一跃而下，向着主人快速的落下去。可是突然出现一把剑刺进了主人的胸膛，然后他依然下降，血在空中聚成水滴，而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远远的看着主人动了动他的唇，他说：“一起来吧，我的快乐……”
“主人！”
我惊呼着坐了起来。这不是我的地下室，但光线依然稀少，一道极其暗淡的光随着破空的声音抵住我的咽喉。我没有动，这是主人的剑。要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吗？好吧，只要你快乐。我闭上眼睛，等待着长箭穿喉。在书中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描写，比如血花四溅；透着血红的寒光；视线的模糊……只是，很少有写痛的句子。我想第一个反应应该是痛，而且很痛。
（蚯蚓点）
“睁开你的眼睛！”主人命令我。我睁开眼睛看着主人，愤怒的脸和有泪却不让它滴落的眼。那里面的一切都让我心疼。
“告诉我为什么？”我无法回答。能为了什么？可以为了什么？主人收回指向我的剑，双手抓住我的衣襟把我扔到地上，重重的。然后像是要把我拆了一样疯狂的攻击，像一个孩子一样，只知道挥拳，不懂得防守。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杀了我的母亲？为什么？混蛋，说话啊！”
“因为我恨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然后就像被人切成片一样难受。因为主人的表情……
他停下了手，不可思议的看着无比平静的我：“你说什么？”
“因为我恨你。因为你让我失去了自由，让我失去了尊严，阳光。因为你总是把我当成发泄的器具，把我当成狗一样看待，让我失去了那么多……”我说不下去了，这些不是我的真心话啊！可是……现在又能怎样呢？
主人如同死水般沉静，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半响：“王八蛋……王八蛋！”主人突然把我按在地上，愤怒的吼着：“王八蛋！”
那双手在颤抖，不停的抖。像是在酝酿什么，又像是在克制什么。看着主人愤怒憎恨的眼神，心里，说不上来的疼。主人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不停的磕向地面，一下重过一下。口中痛苦的喊着。主人爱他的母亲，是的。
一串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门被突然打开：“少爷！出了什……两，两个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仆人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两个一样的人在打架，头破血流。主人对他们大吼：“都给我滚出去！”
“……是、是，少爷！”
我想他们已经知道谁才是他们的少爷了。主人拽起我的一只胳膊，拖到墙角，按了一个机关，通往地下室的地板开了，主人拖着我向下走。第二次了，走这条路。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主人离开了。
“只是这样而已吗？”我喃喃自语。重新接好的兽链，加了手和脚的锁链。脚刚刚好被吊离地面，身子悬在半空。身后的墙里伸出一排排的钢刺，只是为了能让我找不到支点，只能掉在那里。“只是……这样而已吗？”我依旧不敢相信，惊讶之余，心中还存有温暖。毕竟主人没有马上杀了我。不过……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地下室？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等到我醒来？或者……是想让我这个凶手更痛苦的死去。
没有可以支靠的点，手腕真的好痛啊。夜魂针虽然射偏了，但其功效犹在，加上沙露的毒，全身的都好难受，应该算得上痛苦了。不知道此刻主人的心是怎么想的，反正不会是明朗的。不过，我后悔我说出的理由，会让主人觉得他母亲的死是他造成的。当时脑袋一定是锈透了！该死！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好安静，好安静的。我可以感觉到，清馨的，舒服的空气。手指暖暖的，有一双亲切的手轻轻的握着它。身体有平面的悬空，那感觉，像是自由。
“你听得到吗？……”
“是你？”
“对，是我。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记得，很好听。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会睁不开眼睛？”
“因为如果你看见我，就证明你不在这世上了。”
“我会死吗？”
“这由你自己决定，孩子。我只是负责帮你完成你的选择。”
“是很好说话的死神？”
“不。那是故事中的人物。我是导灵，负责将像你这样的实验生灵送到不同的世界去，带给人们快乐。并在你们厌倦了的时候，收你们回家。”
“是试验品吗？”
“对。半成品。你们的记忆会不固定的流逝，这还有待完善。”
“那我会忘了主人吗？”
“那个孩子？会的，因为你记得他啊。”
“我好像确实忘记了很多东西。我想回去，有主人的世界。”
“为什么呢？回来这里不好吗？这里充满了快乐，你可以在这里幸福的生活。或者，送你到另一个空间去，月宫好吗？”
“不，我的幸福，是主人的快乐。”
“固执的孩子。”
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的下降，越来越快！失去重心的感觉让我有些惊慌。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羽。屋子里开了那灯，淡紫色的。他红色的眼瞳轻轻的看着我，似乎怕把我烧着了一样。“醒了？”
“主人怎么样了？”我急切地问。似乎是没听清我说的话，羽茫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果然是井卮信任的人。”对于主人的信任，我从未怀疑过。
羽似乎在等待我的反应，我说：“我知道自己的位置。请快告诉我主人怎么样了！”睁开眼睛的前一刻，我又看见了那一幕：主人的胸口插了一把剑，血花四溅，不停的下降……让我心惊肉跳。
羽满意的笑了：“井卮说，如果你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与他无关，就让我杀了你。”我惊呆了。这是出乎我的意料的。看着羽的笑容，看着它火红的瞳孔，一种恐惧充满了我的全身。
“主人……死了吗？”
“在急救，还不确定。但是，他在倒下去之前是这么和我说的。还说，如果你活下去，就代替他的位置，继续生活。是蓝野家的继承人的位子。放弃‘夺’。”羽是难过的。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低着头，不愿让他看见我的泪水——这个杀了主人的凶手！
“是的，达到了。”他看着我，那张完美的脸上散着淡淡的笑意。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应该……应该……为什么？他心里明明装满了主人的身影，而主人，又是那么在乎他！这是……为什么？
“夺，已经不存在了，真人也死了，不用猜，那也是我做的。这是我帮井卮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抬起了他的手，那是一把带血的剑，是主人的剑。这意味着什么？
“主人，是死在这把剑上的？”
“是。我亲手刺进去的。”
“……在穿心之痛的时候，用那样的话，来为我争取生存下去的令牌。从你这个亲手赐予他死亡的人手里……我说过，主人对我很好，他是爱我的。不是地位、权力，不是娇惯的宠爱，没有虚荣，或是别人所在意的所谓自由和锦衣玉食。是那种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爱。”羽安静的听着，很认真地在听。“主人也是爱你的，更多更多。我相信你理解这种爱，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啊。”
羽回答的太快，快的我反应不过来。羽又一次笑了，那样的清秀美丽。
“是因为你，井卮才会对那些权利、虚荣放弃，才会对这个世界死心。你确实知道自己的位置，但你不知道你在井卮心中的位子。他心中唯一在乎的是你，唯一在意的人是你！
你在十年前就注定了是夺的一员，可是只有你在这十年里一次任务都没有。那些在生死边缘徘徊，在敌群中拼杀，在奸人身边提心吊胆的做卧底的日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那些确是我们每天要做的。就连丸子都不例外。可是，他对你的保护，竟然连我们都不能接近你。
可你让他记得你杀了他的母亲，这比事实更让他难以接受。
所以，当他知道我要杀他时，只是很无奈的笑了。还说了那样的话，然后就那么释然的站在那，微笑着。那笑是我从没见过的美，那是送给你的。”
我惊愕的听着，心里乱成一团。悔恨、温暖、顿悟、清醒……那一刻的感觉我一生难忘。接着，羽笑了，那样温柔：“而且，真正让我想要去保护的，是你啊。”
“你说什么？”这次，我完全震惊了。
“第一次见到井卮，只有九岁。他的脸，我在梦中梦过无数遍。我对自己说，他就是我的全部。为了他，杀人、卧底，甚至于亲手毁了自己的家乡，我都可以去做。井卮的身体不好，为了弥补这一点，我接受了真人的训练，那是地狱的生活……但是为了他我愿意！那时的我，和现在的你十分相似。不同的是……”他解开自己的上衣，雪白的肌肤展现在我面前：“他从没打过我。”重新穿好衣服后，他干脆走过来坐在我脚边：“虽然这么想，但是我有一种感觉，感觉井卮身上少了什么，那是关键的东西。但是，即便是不完美的井卮，我也付出了我的全部。”他抬起头看着我微笑，那么幸福的样子：“在总祭，第一次看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想要保护的，是你。”
我也笑了，发自真心的。为了有一个人可以如此为我，为了他可以对主人付出一切。羽对我的笑容喜出望外，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那双火红的眼瞳真美。我抬起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上的锁链用力拉断，随着锁链落地的声音，我也站在地上，羽惊讶得看着我。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反抗主任的束缚。”我晃了晃手腕上的锁链，笑着看他：“为了你。”
羽站起身冲过来兴奋的抓紧我的肩膀，一脸的期待与意外。可是他一个字也没说出来，那表情就定住了。因为我在他进身的一瞬间，夺过了他手上的剑，刺进了他的身体。那个位置，叫心脏。羽苦涩的笑，手依旧不肯放开我的肩膀：“最后，还是输了吗？井卮……到底是做了什么？你会对他……”
我抱着羽无力的身体，靠着墙坐了下来：“如果你还是那个拥有火红色瞳孔的安静少年，你会了解的。可是，当你用那样的话报复主人开始，你就再也无法了解，主人的心。”
“可是，我是那么爱你……”他微笑着看我，伸出手抚摸我的脸。
“你的爱，应该留给主人。”
“残忍的家伙……”
“羽，我梦见主人了，他说，要他的快乐同他一起去。”
“不愧是井卮保护了十年的人，这样都……骗不了你。可是，你也太小瞧我了！”羽的手愤怒的扎进了我的胸膛，好痛，真得好痛。我低头看着怀里的羽笑了，他的手更用力的刺进去，我可以感觉到心脏的破裂，比任何一次毒打都难以忍受的痛。我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你还不想死，对吧？试着反抗啊，也许我会放过你。”
“这就是在主人身上留下伤疤的手？”羽惊讶得看着我。主人的身上，偶尔会有伤，那时主人会对我很好，很温柔。这条手臂这么美，怎么会杀人呢？我握紧他的手臂，身体用力地向前一顶，这洁白的手臂就穿透了我的身体。
“不！”羽惊恐的抽回自己的手，一瞬间痛苦翻倍。真的是血花四溅。羽看着自己鲜血淋淋的手和面带微笑的我，疯狂的喊：“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想杀你……我没那么想过！为什么你不肯活下去？不肯走出井卮的阴影，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为什么！”羽哭了，他的眼泪和主人的眼泪一样温暖。我用手擦掉他的泪，可是马上又有新的温度滑落，我笑着说：
“这是我想要得啊。”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主人了吧。即便我记得。
羽闭上了眼睛。灯突然灭了。这个冰冷的地下室，就是这段爱的终结。一切都结束了。这段超越了亲情、友情的——爱。
☆、糖
眼睛慢慢的睁开了。四周纯白的一片，一个美丽而清秀的女人微笑着向我伸出手。这感觉如此亲切，就好像出于此出一般。
“孩子，回来吧。”这声音……是导灵！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双手上。他把我从地面拉起，倒退着牵引我向前方走去。纯白的世界慢慢出现了草地、鲜花、飞蝶……好美好美。
“要回去了吗？”
这个声音……主人！！面前的女人不再清晰，她的身手慢慢的形成主人的样子，又瞬间散去。四周暗下来，从天上开了一扇门，主人站在门里，嘴唇微微的动着：“真瞳，不要我了吗？不愿再陪我一起了吗？”真瞳……是我的名字吗？主人叫我真瞳，真瞳……
“主人……”我不禁小声唤到。主人的眼中晶莹闪亮，竟然有了泪水！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耳边只有主人一声声的呼唤，悲凉近乎绝望：“真瞳……真瞳……真瞳，不愿再和我一起了吗？真瞳，你也要丢下我、不要我了吗？真瞳……”
不！不是的！我不想离开，不愿失去主人！主人一直是我的全部，一直都是。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要去主人那里！为什么身体无法移动？而主人越来越远……
“让我过去！主人，不要丢下我！”眼睛……睁不开了，渐渐的闭上了。身体，也无法站立，主人的脸沉没在黑暗里，冰冷漆黑的一片。嘀嗒嘀嗒……的声音一直没断过，是地狱在下雨吗？我……再也见不到主人了。眼泪，再也无法克制。决堤而下。
脸上湿湿的，慢慢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