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云海玉弓缘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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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云海玉弓缘续)-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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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香无玩味的一瞥,“你怎么救的?”目光下移,盯着我的手。 
“不关你事。”没好气的回他,我需要时间消化这样的关系。 

他信步过来,轻轻一抓,覆上我的脉,冰冷。我缩了下,他皱眉握紧。 
“别动。” 

闭上眼,仔细的想些什么,慢吞吞的开口。 
“你,经脉尽损,接好的那些也全都废了。” 

“那不是会死?”男子大声的道,震得我耳廓发疼。 
“安静些。” 

“是人都会死,早晚的问题而已。”香无放了我,笑一笑,极冷的样子。 
“还不来谢谢你师娘?她可是拼了命在救你。” 

男子怔愣的到我面前,扑通跪下。 
“师娘的再造之恩,我越楼终生不敢忘!”说着,似乎又哭了起来。 

“她救了你,你就要报答,懂么?” 
“那是自然。从今后,师娘要越楼南,越楼决不向北踏半步。若有违此言,让我——让我——死无全尸!” 

眼角瞥见香无,似乎计谋得逞的高兴。 
心中沉了下。这叫越楼的孩子——他莫不是要人家做那九分的药人? 

“很好。”香无上去扶起他,放开。 
“我现在要为你师娘找救命的药,你,可愿意随我们去?” 
坏了。 

“我不喜欢他。”开口。“从上到下,都不喜欢。” 

香无抿唇,低而无声的笑笑,极有深意的看着我,再看看他,“为什么?” 

“我——不喜欢天资愚笨的人。” 
“愚笨是老实啊,我的娘子。”他点头,“虽然,我也不喜欢。” 

转过去,不看那孩子,将指放在唇下吹了声响,马蹄声扬。 

“越楼,如此,你还要跟我们去么?” 
“去!”那孩子一脸单纯的坚定。 

“这般最好。” 
“我不要。” 
“他是我徒弟,哪有你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他整好以暇的看着我,几匹马自觉的过来,包括那被我赶走的一匹。 

拉了缰绳,他仔细检查,“你待它不坏,没怎么损着。”手一抚,那马顿时安静。 

长袖挥过,卷了我上去,安顿于前,不得半点挣扎的余地。 
指着另一匹对那孩子道:“越楼,你的,跟上了。” 

手力微吐,那马高扬了前蹄,一声冲云的嘶吼,眼前之景飞逝。 

香无似笑着,在我头顶道:“谁叫你,方才不收他呢?” 
我也笑,有些困难的回头看着他,长发飞散的漂亮。 

“你知道么?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风卷残云。 
不知这个形容词会不会太小看了越楼的吃相。 

这小子,脚不沾地的追了我一天,接着又上马落鞍的折腾,想来是饿坏了。 

我是没动筷子,香无挑了两下,看看他,然后停了手。 

我们只是看。光看着他吃就能觉出饿来。 
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粗喘着气,整个脸埋在碗里,不时的嘟哝两句。仔细听听,是在叫我们别客气。 
微微一笑,侧眼看看香无,他面无表情。 

当然不用客气,反正不是吃他的。 

终于等越楼吃个八分饱,他抬头。似乎很诧异为什么我们的碗里滴油不沾。 

“师父师娘,你们怎么不吃?” 
“就吃。”我瞟他,嘴角还落了颗饭粒。 

“你——吃饱了?”香无盯着那桌,碗碟交落,一片狼籍。轻轻的皱皱眉头,然后悄然无声的舒展开来。 
“呜——”越楼意犹未尽的瞧着筷,点头。 

“小二。照了原样再来一份。”香无长叹气,对着我,似乎是无奈的笑笑,再看时却没有丝毫痕迹。 
“师父,我吃不下了。” 
“就是因为你吃不下了,我和你师娘才有得吃。”他一脸倦怠的瞥着越楼,转过来,化作不屑。 

“味道还合口味么?”他突然莫名的问我,稍抬头,见越楼自以为是的笑着,心下一阵翻腾。 
“我没味觉,尝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多放些味,兴许就尝出来了。”香无不由分说的抓了壶生抽,当着面,微微笑着倒进我碗里。 

“谢谢。”我咬着牙对他笑,他点头。 
“应该的。” 

“师父师娘真是很恩爱。” 
我咳——“是么——” 
“估计——是吧。”香无放筷得意的皱眉。 

停了动作,我活动下手腕,还有力气。 

“那么,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谈什么?”他似好笑的看我,叫人收了那些碗碟。 

“不如就谈谈,那张通缉的榜文。” 
“哦,通缉风袖的传人么?”他耸肩,“我不在乎。莫非是你,在乎?” 

“香无。”我少有那么端正的叫他,他挑眉盯着我。 
“其实,那张字条是你自己写的。” 
“什么字条?” 
“你告诉他们,谁是风袖的传人,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他沉下脸,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修长得有些漂亮。 

“师娘——“越楼疑惑的开口,我手力微甩,他倏的倒下去。 

“做什么?”香无无趣的瞅着他,再回头来看我。目光中蕴了层让我心寒的东西。 

“我不认为,这些事该让他知道。” 
“什么事?” 
“你早已算准我会去他的客栈,你把那些不清不楚的字条丢给官兵提高他们的警觉,好借他们的手杀了这小子的家人,然后又料到我会救他,最后回来这里,遇见你。是不是?太天衣无缝了,是不是?”一口气说完,我胸口突然憋闷得慌。 

他一动不动,只专心的听。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救他。” 
哼了声。 

“你知道我,最痛在什么地方。不管是不是你的想法,我都会救他,你早已经知道。” 
“费那么大劲要你救他,我为了什么?” 
“你要他随我们去找九分先生。你要他,拿命给你。”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恍然大悟的看着我,“原来如此,我心计真深。”他说,颇有一种自得的神情。 

猛的一怒,扬手掀了桌,碎木飞溅而过,他轻轻歪头,躲开。 

“你听着,他的命既是我厉胜男拿回来的,就再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实在不应该太聪明。这样会很危险。” 
他站起来,慢条斯理的。目光注视着我,从仰视到平视再到俯视,始终不变的危险。 

余光扫过窗框,天似乎暗了下来。 

他挥袖风过,生生的刮面。 
“这里很闷,我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我上前扯住他。 
“关你什么事?”他冷笑,一把推开了我,“你最好不要跟着。” 

威胁这种事情,不应该对了我。 
他还是不明白,学不乖。 

抽身跟去,他已在马上。冷眼看着我,尽是无声的嘲笑。 

踢一脚越楼的那匹,它长嘶一声,四蹄扬起,追着香无过去。 

手里鞭舞,将空气打得劈啪做响,奔出很远,客栈已成了远处的小点,却还是不能接近他。 
连一点点,都不行。 
 
叹气。 

他微微回头看看,我落下些他便慢一些,我快了点,他也跟着快起来,总之是逗趣般的追击,不让落也不让上,活活的感觉是给他耍了玩。 

手一凉。低下头去,居然看见一末红色。 
愣住,不自觉的放了缰,马喘着粗气停下来,口边吐出些白色的东西。 

这是——我疑惑的,卷上袖子,登时触目惊心。 
一片红色。 

是流了很久了,有的地方已经风干,有的地方却还在继续。 
我忘记自己是没有痛觉的人,也同时忘记自己还是个可以流血的人。 

风突然刮起,有些冷了,连忙把衣裳放下来,应该可以遮掩一阵子,我可不想在某人面前太输。 

抬头,香无黑着脸伫在我跟前十步的地方。 
猛的扬手,他整个人轻跃过来,杀机顿现。 

我彻底呆住,然后闭眼。 

死是肯定的,却不曾料到会如此迅速。 

一阵天旋地转,无数的画面飞过,我来不及看清。只觉得自己给人包在身子里,突的跌到地上。 
身后几声闷叫传来,接着便没了声。 

挣扎着张眼,香无冷峻的面孔在眼前无限放大。 

“干——” 
“闭嘴!”他小声的止了我,随即一滚,带着我滚到一边的大石后面。 

“来者不善。”他慢悠悠的道,随手一指,我看过去。 

方才骑马驻足的地方不多不少,插了十支银箭,两匹马卧在地上,死了。 
是朝廷的人。 

头顶在他下巴上,我有些尴尬:“我——还以为你要杀我。” 
“没那时间。” 
“那你也不用救我。” 
“我香无带出的女人,若给人不明不白的杀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他的声音依旧傲慢,却不自觉的加了些调侃。 

风萧肃杀。 
不知周围还有几人,或者是几十人。 

最大的问题,没有马,想在短时间里回去是不可能的。 
最后的结局,如果是继续等待下去,我会累死他。 

推推他的肩膀,小声道:“你先走吧。” 
他一愣,笑意突现,从唇边一点一点扩散,收拢。 
“有道理。” 

缠着我的左手一放,我跌倒,他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没有跑,连走都没有。 
他站在空旷的平地上——散步。 

我瞪大了眼。 

搜搜两声暗响,他闪身,顺手向右丢了些什么,马上摔出两个蒙脸的人。 

人靶。我瞬间有了这种想法。 
只是,香无——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尚? 

他保持着笑意,我却眼尖的看见他几乎不动的右手。 
有些紧致的贴在身边,不时摇到,他轻微的皱眉。 

我心里一顿。 
受伤了么?什么时候?是救我?还是一直强忍着? 

他从地上弹起,拍拍土,肆意的张狂轻慢。 

又是三只针,然后是我数不清的暗器飞来。 
双拳难敌四手,自古如此。 

他的身影晃动,逐渐缓慢下来。 
我的心一纠,不管不顾的站起来。 

几个黑面的男人跳到跟前,伸手来抓,我挡开,就地慢划而出,反身一掌当胸。 
他们晃了下,站定。 
疑惑的看看了自己的胸口,接着抬头,眼神里满载的,全是奚落。 

逐渐走近,我听见他们手掌相摩的声音。 

完了,没内力。 
慌不及的回头看,香无自顾不暇,我突然好笑。 

一直一直的,以为自己恨不得杀了这个男人,结果临了头,竟想求他。 
我这生人,从头好笑到尾。 

身子一轻,是被人抓住。两人,一起高抛,笔直的飞向崖边。 

我叹气,身体轻盈的,有风从耳边过,突然觉得精神清爽。 

金世遗,我想,我这次,是断无可能再活了,你也就当已经还完了吧。我们下一世如果有缘,如果我还记得你,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谷之华和其他所有,我还是会来找你。 
希望那时候,你仍能认得我。 

但是,没想到,我居然命硬过天。 

香无不知如何甩脱了那几人,总之是快了我一步,挡回我,用了那漂亮致极的一招:只袖弥天。 
像是场烟火的盛放,血红的颜色飘撒上空,跟着他的频率,直坠下崖。 

我重重的落到三步以外,手不能及的地方。同步的,还有那些杀人的人头。 

记忆像被清洗过一遍,只重复着他过我头顶的模样,嘴角冷然,眉眼横懒,是绝世的慵堕华丽。 
仿佛,仿佛,肩胛处,鲜血漫涌,还插着把刀。 

没有知觉般的看着天,蓝色白色,然后没有颜色。 

愣了很久,回过神来。 
一步三跌的冲爬到崖边,叫得有些声嘶力竭:“香无!香无!你个混蛋!你在哪里!香——” 
“吵死了。”一个声音打断我,我无力的低头,趴着,同一种很不雅观的样子向下看,他一只好手抠着峭壁上的洞,整个人飘摇晃荡。 

“手给我!” 
“你拉不动我。” 
“废话!”我扯下腰间缠的银鞭,一头系脚一头系石,努力向他伸手。 

他迟疑的看我,似乎不太相信,似乎在考虑,我会不会更狠的把他摔下去。 
然后,一只手指一只手指的送上来,直到完全握紧。 

第一次的,如此契合的拉着他,不厌恶,只想救他。 

“你很重。” 
他剜我一眼,狠毒非常。 

拼了全力,拉起一寸,然后完全没了后劲。 
于是,现在的情况是,石头拉着我,我拉着他,他吊在下面,尴尬的一起等死。 

时间流逝,我有些绝望的痛恨起自己这身子。 

他扬头,盯着我,哼了声,突然换了种我不了解的语气。 

“行了,放手。” 
“怎么,良心发现,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我心里一恸,咬牙吐了一句。 

“你省省吧,我不想死了还见到你。放手。” 
“不放。” 
“我是夫你是妻,我说了算。” 
“不放!”我发了狠,努力一把,还是纹丝不动。 

“现在的情况,哪有你说不放,就不放的?” 

他笑得可恶,一点一点,如来时那样,松开我。 

我一坠,被他牵引着向前,绳绷得更紧,悬而欲断。 

两只手抓着他,皮肤在指间划开,缓慢得让人心凉。 

“混蛋!你从头到尾都是混蛋!” 
“我知道。” 

灵光一动,我笑了下。 
运气向上,到了指尖,不自觉的颤抖不已。 

然后最后一点力气用完,我想我终于做了件值得的事情。 

他借力向上,猛的上来。 
我瘫倒在地。 

他过来,挨了我睡下,天很好看的云动。 
他喘着粗气,突的低低笑起来。 

“你居然会救我。” 
“你居然会救我。”学了他,一句顶回。 

“为什么?” 
正要说话,困顿之意袭上。 
歪过头,困难的看着他的侧面:“香无,接下来的路,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走下去,你,明白么?” 

他停顿,打横抱了我起身,大步向客栈奔去。 
然后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他说:“一直,是你不明白。”  
 
手脚无力的瘫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火灼般的烘闷。 
只有手腕处始终保持冰凉,有股力道遁上,舒缓神经。 

只记得那时伸手,用了真气的时候,有清晰的断裂声传来,也不知道是我还是他的。 

如此而已。 
昏迷了几个时辰,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张开眼时外面星光正好,床头匐了个人,睡着的样子。仔细看看,是越楼。 
微笑。还真是不懂得记仇的人,当初那么一掌下去,是个人都该疼上一日半天,结果还在这守着我。 

摇摇他,他猛的惊醒。跳起身,满眼的防备。 

“什么事!什么事!” 
“没有。只是我醒了。”叹气,突然发现说话对我竟变得如此困难。 

“师娘。”他定定神,看着我。 
“你师父呢?”依稀记得,那人是受了伤的。 

“师父在睡觉。” 
“他怎么样?” 
“很好啊。那天师父把你接回来,只叫我出去准备马匹车辆什么,说是你贪玩把自己弄伤,把马弄死了——”他顿一顿,小心翼翼的问:“师娘,你到底在玩什么啊?” 

呛了下,我瞥他,他一脸不解。 
“其实,也没什么的——”干咳两声,“他还说什么没有?” 

越楼给我端来杯茶,搀我坐正,细心的垫好被褥。 
“没什么,他只说自己累,因为呃——”他要说什么,突然偷眼看看我的脸色,禁了声。 
冷笑一下,对他摆摆手:“不用说,我明白的。” 

“我们在哪里?” 
“师父说这是他朋友的老房子,先借给我们住。” 
“我睡了多久?” 
“三天。” 
“那真是辛苦你了。 

他闻言停顿一下,看着我道:“师娘,其实这几天,都是师父在为你疗伤——他今天见你好了些,才去睡一觉。” 

愣住。抬手看看,那里气息逆走的感觉还在。深吸气,伸手给他。 
“你扶我去看看他。” 
“可是师娘你的身体——” 
“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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