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笑过吗?”
“至少,没有对我笑过。”
长抒。回过头去看镜子,镜里的人唇白如雪。要死的人,怎么会好看呢?定定神。
“说吧。”
“说什么?”
“说说我多久死。”
“每个人都会死,姑娘不用那么着急。”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不用再瞒我了。”
他很轻的看了我一眼,扶我坐起,细心的垫好枕头。
“随时。”
“是……随时吗?”这风刮得有些冷了。手在被里抓紧,还是抵不住一阵轻颤。
“你动了气,本来可以好的,全因为他……”他的眼低下,我看不见里面的表情。
“不怪他的,这只是我的命。”命里注定的,我改变不了。
“他知道吗?”
“不知道。”
“那就好。请你不要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要。除非我死。”
他像看穿了我的冷意,脱下衫裹了我。凑近一点,直到我看得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知道吗?”
我一愣。仔细看过,他竟是相当的认真。
“谢谢你,惩我。”我笑。
他跟着笑,笑里尽是我不懂的味道。
“其实,我从来不希望,你这么感谢我的。”
昏天黑地的睡着,朦胧兼顾清醒,就是张不开眼,说不了话。
隐约的是有很多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隐约的是手给人牢牢抓着。
然后隐约的是他们在激烈的争执着什么。
“如果不是你,她的病根本不会复发!‘
“你滚开,不要碰她!“
“你不要碰她!“
然后又说了些什么的,听不清楚。
只知道是打起来了,从屋里打到屋外,打的时候还有心情吵架。
努力的挣扎一下,没有结果。动不了就是动不了,多大的能耐都是无可奈何的,只好竖着耳朵。
就是想听听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可吵的。
没有预兆的停下了,是惩我的声音。
“你走了,干嘛还要找来?你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没有回答。我感觉自己忘记力量呼吸。
这个问题,我其实也很想问的,只是不敢而已。
金世遗像被点了穴,良久没有一句话。
我能听见自己心脏卑微的跳动。
“我的魂丢了,”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现在,我只想把它找回来。”声线颤抖着,我疑惑。
魂,丢了?不要想不要想……告戒自己,还是止不住的想。是丢在,我这里了吗?对他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想得多果然对身子是不好的。这一使劲,倒出了声——好一顿咳嗽。
很快的有人进来,一把抓了我的手,一边一只,分配均匀。
“胜男!”
“厉姑娘!”
同声同气,这两人,若不是敌人,倒很可以做对朋友。
努力。终于是见了一丝光,然后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
金世遗,我看着他,你这是第一次,主动的抓着我呢。
“让开。”惩我脸上似乎晃过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再看时,一切了无痕迹。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你干什么?”金世遗瞪他,他懒洋洋的一笑。
“把脉。怎么,难道你也会吗?”语中嘲讽。
金世遗犹豫了下,把我的手交给他,他微握住。
“怎么样?”
“很好。”其实,是不好的。对不对?他瞒不过我,每次想骗人,他都是这个样子。
干咳一下,喉咙里燃了把火。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和落雁公子说。”对着世遗开口,他皱眉。
“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吗?”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缠了?
“没有没有。”苦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
“可是……”他沉着脸,我固执的盯着他。“那好吧。有什么事,你就叫我,我一直在外面。”
这话又换来惩我一个不屑的鼻哼。
等他彻底离开,我勉强的挪出个空子。惩我紧贴着我坐下。
“我睡了多久?”
“三天。”他深深的看我,“我们以为你活不了了,他差点找我拼命。真是野蛮人。“他笑,像三月的风,吹得人心暖。
拼命?有这么严重吗?我叹气,不自觉的鼻酸。
原来这次,我真的,没有想多,没有看错了。
静了会儿,发觉他的眼神游离。偏过头去,正正的对上。
“你看什么?“
他像惊醒了般,撤回了神色,低声道:”认识你这么久,从没见你笑过。还以为,你是不会笑的呢。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笑起来的样子竟是最好看的。”
“我从来没有笑过吗?”
“至少,没有对我笑过。”
长抒。回过头去看镜子,镜里的人唇白如雪。要死的人,怎么会好看呢?定定神。
“说吧。”
“说什么?”
“说说我多久死。”
“每个人都会死,姑娘不用那么着急。”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不用再瞒我了。”
他很轻的看了我一眼,扶我坐起,细心的垫好枕头。
“随时。”
“是……随时吗?”这风刮得有些冷了。手在被里抓紧,还是抵不住一阵轻颤。
“你动了气,本来可以好的,全因为他……”他的眼低下,我看不见里面的表情。
“不怪他的,这只是我的命。”命里注定的,我改变不了。
“他知道吗?”
“不知道。”
“那就好。请你不要告诉他,一个字,也不要。除非我死。”
他像看穿了我的冷意,脱下衫裹了我。凑近一点,直到我看得清楚他的每一根睫毛。
“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知道吗?”
我一愣。仔细看过,他竟是相当的认真。
“谢谢你,惩我。”我笑。
他跟着笑,笑里尽是我不懂的味道。
“其实,我从来不希望,你这么感谢我的。”
小三不够意思;板凳坐的PP好疼的;特别是冬天~~
顶了再看
不去深究他的话了。
“我想见见他。”
惩我点头,出门。
很快的,金世遗跑进来。我可以想象他们擦肩而过时的表情。
“胜男,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或者,这被子太薄,我给你加点——恩,你们,刚才说些什么?”
他自顾自的说着,我只歪了头听,然后觉得自己笑得很傻。
“那个,我还是把门关上,你要不要躺下来,我——”
不行了,再不阻止他会就这么说到天亮。
“世遗哥哥……”还是这么叫了,心里叫了无数次开不了口的名字,现在,终于没有顾虑的叫出来了。
“我什么也不要,你坐下来。”
他居然就听了,坐在我床边。我看见他小指微动了下,止在身侧。笑。然后覆手上去握住,他明显的一震。
“世遗哥哥,我其实醒了很久了。只是累,所以多睡了会。你的话,胜男听见了,胜男——很感激你。”
思索,还是用感激罢。不能说开心的,我开心,以后他会更不开心,这恰恰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你,听了多少?”
“全部。你说,你的魂丢了,什么意思?”其实是知道,但还是想听你说一次,亲口跟我说一次。
“我是说——”他停下来,叹口气,突然抱住了我,把我的头枕在他肩上。“胜男,如果你再离开我,我真的会疯,你明白吗?”
我点头,我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我不会让你看见我离开。
回抱着他,只觉得不够紧,没有力气可以抓得更牢。
还是第一次可以这么安静的贴近他,没有谷之华,没有主公,只有我们两个。
“我想睡一下,你,不要走开,好不好?”抬起头看他,眼里有很浓重的倦意。
是担心了很久吗?还是强撑着不睡,你能这样,我已经满足。
他看着我,小心的让我躺下,然后跨进里侧。拦腰一抱,把我放在他的心口上。
“睡吧,我看你睡,我不走。”
我浅浅的笑了下。
夜深。听见他厚重的呼吸从头顶传来,是睡得极沉了吧。
稍微移开了些,借着月色看他。眉眼,还是初见的那般明朗,只是经历了些风霜,所以更加历练。
他也是相当好看的男人。
他的好看和惩我是不一样的。
好比同一块石头,惩我用的是细刀,精雕细琢,一笔一划的勾勒出来。他,却是用的粗毫,大刀阔斧的浑然天成。都是好看进骨髓里的人。
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每次都以为还有一步就能碰触到的人,却每次都被更狠的推开。原来的厉胜男被推开,还懂得回来。而这次,真的没有办法再回来了。这次,不是你,不是我,是天。人,始终是不能跟天斗的,不是吗?
总是我爱你,你躲开;又或者,你爱我,我躲开。兜兜转转,兜兜转转。
今天,我们终于相与在一起了
其实是上天对我们的怜悯。
至少,它曾让我们相爱过一个晚上。
'
或许以后,一个人到了那陌生的地方,轻微的思念起来,还是足够笑的。
本就是睡不沉的人,窗被风扯开时发出轻微的响动,我醒来。
天还未光。
向上看,他睡得正酣。是太累了吧?那就多睡一下好了;而我,再舍不得,一样要走的。
还是会难过呵,我用指腹刷过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微微动了下。
如果一直这么睡着,睡到天荒地老,多好,多好。
小心的从他臂里脱身,抓了件衫披上。他轻皱了皱眉,我叹气。
推门出去,赤足踩在温润的地上,顺着那一星半点的光亮而走。
梅花正芳,傲然展开。
惩我端坐在树下,似乎看着什么。
“喂。”我叫他,他回头,神情有些异常。很快归于平静。收了手里的东西,想是不愿我看见。
慢步走到我身边,自然的扶住。
“不睡了?”
“知道你寂寞,所以陪陪你。”
他笑了,眼睛弯作好看的月牙。
“怎么不叫醒他?”
“不想叫。”
他了然的点点头,命人端来酒肴。添上。
“姑娘多久离开?”
他不喝,只看着我,突然用小指卷起我散下的头发细细把玩。
“不走了,留下来陪你如何?”
他停下动作,微低低眼,复而继续。
“太长了。”他说。
又是这句话。没记错的话应该已经说了三次。
我抬头对他一笑,反手抽了他腰上的剑挥下。不是嫌太长吗?我割了便是,省得你唠叨。
他一愣,起身抓了我的手腕,移步过来抢下。还是晚了一点,有缕发丝飘下,他伸掌握于手中。
这一身的武功倒真给我荒废了,现在是连剑柄都没法抓牢的废人。讽刺的冷笑一下。
他挽上我的发,以梅作钗,斜斜的插上。
“姑娘何必糟蹋这头发。”
“不是嫌太长了碍眼吗?”
“我只说太长,可没说碍眼。”
回到正面,蹲下看我,眸内顾盼。
“我才说了三次你就发火,他说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得回头呢?”
果然是有目的的。干笑一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他止住我的话,“做人,何必那么辛苦?有时候也应该为自己打算一下。”
我黑了脸,起身要走,被他拉住。
“干什么,你说这话无非是怕我赖死在你这落雁山庄。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他换上笑脸。清淡的,别有一种吸引。就是让人迈不开步。
心里暗想,你若是女儿身,恐怕真会惹得天下男子破头流红。
“我只怕姑娘不习惯我这小地方小人物。”
我执意不转头看他,看了恐怕是要笑的。
突然手中一凉,自然的接过,竟是一把匕首。
出了鞘,寒光刺目。好重的戾气。
惊讶了,刚想问什么,被他洞察先机的开口。
“没什么,你连剑都拿不稳,有把匕首防身总是好的饿。”瞟见我疑惑,他释然的笑笑。
“不用谢我,如果以后有什么危险,遇上你的仇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帮你解围。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
一习话说来轻松自如,明显当我是三岁的娃娃般打发。
还想问什么,他已自觉的离开。
是,会有什么事吗?会严重到你也不敢确定,只能让我自求多福的地步?
回头看看金世遗的屋子,没有半些星采。
如果真的有事,现在的胜男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远离你了,世遗哥哥。
回了房,突然觉得这路实在太长,每走一步都必须停下来休息。
床上没人,席已凉。我想他或许是出去了。
一个人坐卧,把脸紧挨着被子,想再呼吸到他的味道,终是不可得。
恍眼,看见桌上多了什么。
走过去拿了,是一张见方的纸条,力穿纸背。
只有四个字:今夜子时。
我不认识这字。不是惩我的,也不是金世遗的。
是另一种感觉的人才会有的字。阴冷,狠毒。
倒是和主公很像,可惜他已经死了。
唯一能确定,这晚是不得安生了。
是个狂妄的人,办事之前先知会一声,允人还有什么事情快去办了来,省得日后麻烦。
惩我担心的,应该就是这个。
又是冲我来的人。
很奇怪,原来怎么没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敌人,一个个磨牙砺齿的准备分筋错骨。
想着,门开了。我将手藏下,回头。
“胜男。”金世遗喊我,自自然然的走来,“看我买了什么?”
风车,红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很是艳丽。
费心了,你还记得。
笑着接过。
“我记得当时你说想要,强要我买了一个。”他见我喜欢,很开心的说道。
“那你记不记得后来我问了什么?”
他皱眉,困惑的摇头。
我上去拉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总是很大的手,能整个包住我的。我微笑。
和他坐下,定定神,问:“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不会去找我?”
我记得当时他磨叽了很久。
金世遗脸色变了变,手缩紧。
“你又要去哪?不准去。”
“你不要问那么多,说就可以了。”扶额,真是难缠的人。
“不用去找,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
“那,万一呢?万一我不见了,你会不会去找我?”
他深深的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呼吸开始困难。
“会。”
低头,在袖里把纸条撕到无法可见的程度,小心的藏好。
你能说这句话,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这,不是我逼你的,第一个承诺。只是,我永远不会要你实现。
颔首,不用太低,只要他刚好看不见就好。
“你不要找我,记得了?”
“为什么?”
他想了想,一下站起来。
“不对,你一定想走。是不是那个什么落雁逼你?不要怕,只要我在,你不用怕他!”
不看他,在心里反复回味这话,直到嚼烂,直到入肠。
长舒气,抬头。
我的笑容在他眼里绽放。我想,或许这是对着他,笑得最好看的一次。或许不做杀手,做个走街串巷的戏子,也是很适合我的。
“骗你而已,那么紧张干什么?”
见他依是不信的样子,伸出小指微弯:“知道你不信,我们来拉勾好了。”
他讷讷的握住我的手:“我不是这意思。”
很好很好。知道会这样,我不用给你承诺。
心口酸得有些麻痹,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急急的推他出门关好,无力的滑到地上。
“胜男,你没什么吧?”
“能有什么?我累了,想睡觉而已。”
回答得有气无力,无声的咳了阵,用力过猛,忙蒙了嘴。摊开手心,蔓延的红色妖艳得有些伤心。
除去累赘的衣服上塌,我安静的等待。
躲不过的事情倒不如面对,省得在这猜来估去的烦心。
月影西沉,摇坠的舍不得落下。
看看窗外,相信明日会有个好天气,只是不知我还能否看到。
朦胧的半睡了阵,突觉得冷。张眼,缝里看见一人立在床头,紧盯了我。
虽有准备,还是惊了一下,想要起身。
那人极快的出手,一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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