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一头猪养得白白胖胖二十三年给他吃了也会心痛啊。
她怎么也还算是个灵长类动物吧……
周围的人和她道别后就走了,她一个人独留空房。
苏小猫继续啃大苹果。
——这心里磨磨唧唧不爽的感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吃醋呢?
当然是有一点的,但我们的小猫看事情比较带有远见性,她现在想的是:还没和他结婚她就已经小骨折了,要真和他结了婚那还不得玩命啊……
闭上眼睛,漫天都是他和别人站在一起面对媒体镜头的样子。
那一刻,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早已预料的事被证实了一样。
以他的为人,她相信他不是那种随便乱来的男人,但他的生活,却不是她能够接受的。生活在镜头之下,众人眼下,一举一动,都好似被监视着。对这样的生活,她是惶恐的。换了是以前的她,一定逃之夭夭避之不及。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性格。她不会有耐心陪他站在众人面前,不会有耐心等他深夜晚归,不会有耐心追问求证他的绯闻与新闻。这样没有耐心的她,怎么可以嫁给他呢?毁了她自己,也毁了他的幸福。
为什么不一走了之呢?
对他,终究是有感情的吧。虽然还不知道深浅,但终究是有的。就在那个清晨,她发现失身于他,居然也没有太多委屈,心里甚至有种‘还好是他’的庆幸,还好是他,她可以接受,不觉得脏,不觉得委屈,如果换了一个人,她断然做不到如此心无旁带。
要他?还是要从前那样的人生?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看她更倾向于哪者。
小猫很惆怅地抓了抓脑袋。他说要和她结婚,搞不好只是一时冲动随便说说,她居然还当真了。
所以说,感情这种事,不要太认真就好了。
小猫放下苹果,开始大声朗诵诗歌。
“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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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病房门外,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她。
他没见过像她这么有趣的人,抱着大苹果啃啊啃的样子像只松鼠,啃了一会儿又忽然声情并茂地开始朗诵诗歌。
温暖的灯光从照下来,一地碎金,闪耀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真的,很想拥有一份资格,可以参与她的人生。
唐劲推门进来的时候,苏小猫正大声朗诵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
眼角余光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顿时最后一个‘人’字就没发出来,换上了惊讶的一句‘呃……’。
“你怎么来了?”
他不说话,只是在她的床沿边落座,抬手拨开她额前的散发,凝视她良久。
半响,他缓缓开口:“为什么不说?”
“呃……”
“为什么对我撒谎?”
“……”
是的,这才是唐劲心里介意的地方。为什么,她总是习惯对他撒谎呢。
她昨天一夜未归,他知道她有采访,耐心地等她到深夜,却仍然音信全无。临时退出宴会,他去找她,却忽然接到她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的语气他至今记得,是那种急匆匆的、忙碌无比的、丝毫不会令人起疑的声音,她说她有要事,被派到外地出差,好几天都不能回来了。
完整的故事情节,完美的语气语境,让他无从下手去拆穿。如果不是太了解她,他几乎不会怀疑她的故事。
从他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是个说谎成性的人,十句话里九句半都不是真的,可是这丝毫没有阻挡住他喜欢她。问题是,现在,甚至将来,在他明明白白把心放在她手里之后,她还准备这样对他吗?
她是否意识得到,对他而言,太残忍了呢?
“关于我对你说的那件事……”如果他的求婚于她而言是不堪重负的一件事,那么他可以等的。
“我想过了,”她迅速截断他的话:“唐劲,我已经……想好了。”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唐劲一下子有种等待宣判的紧张感。
小猫笑笑:“你会玩赌吗?”
他有点楞,“会一点点。”
那正好,她是高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我们赌一把吧,21点或者Texas Hold’em poker,赢了我们就结婚,输了的话,”顿了顿,她笑了下,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把话说透:“我的意思,你明白的。”
她的风格,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耽误彼此的心神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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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结果,毫无预料。
她是高手,对赌场间游戏人生的日子曾经熟悉无比。
夜晚,一个男人缓缓走出医院。
夜风乍起,冷意肆绕,他只是静静地走着,眼里浮着一层浓浓的白雾,如十二月的雪,厚厚地压下来。
对她,他真的舍不得。
忍不住停下脚步,回望有她在的地方。屋内的灯火已经暗了,就在刚才,她赢了赌局,没有遗憾地睡了。
漫天星辰铺天盖地陨落下来。
唐劲低下头,掏出口袋中的一个小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无比的铂金钻戒。
男人自嘲般地笑了下。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于是她都不知道,他是那么爱她。
回忆篇(19)
这一天,天色完全暗彻骨的时候,男人走进了一家酒吧。现在正是夜生活的高 潮时段,酒吧经理一见唐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迎了上去。
“唐先生。”鞠躬的同时向身后使了个眼色,经理身后的侍者立刻心领神会,转身离开去找这间酒吧真正的主人。经理彬彬有礼地问:“还是和平常一样?”
“不用了,”唐劲没有像平常那样走进属于他自己的包间,而是微微侧身对身后的几个人吩咐道:“你们出去等我。”
“是,少爷。”尹皓书带着其他几位随从点头离开。
男人脱了西服外套交给侍者,径直在吧台边落座,扯松了领带,解开两颗衬衫纽扣,橘黄色的灯光从他的侧脸倾泻下来,瞬间晕染开了这个男人独特的慵懒和性感。
打了个响指,招来侍者,“Tequila。”
“好的,唐先生。”
加了冰块的纯Tequila,辛烈至极。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触冰块,轻轻旋转,酒面的冰块叮当作响。唐劲从杯中看见自己的倒影,摇摇晃晃,不知名的伤感从心底幽暗散开,于是端起酒杯狠饮一口。
烈性的龙舌兰从舌尖一直烧到胃里,足够得让人清醒。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拿走了唐劲手中的酒杯。
“纯的?你喝这么烈的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要仗着酒量好,就糟蹋身体。”
唐劲微微抬头,扫了一眼眼前的人。
没什么表情:“我很久没喝了。”
“是啊,你很久不沾酒了,所以更容易醉,”戚同学看了一眼门外,这位唐少爷的私人随从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了,于是戚某人的笑意加深,“你要是喝醉疯起来,他们一定会帮着你把我这里拆掉,而不是把你绑起来。”
唐劲失笑:“我酒品没那么差劲吧?”
戚少贤好脾气地顺着他:“我相信,你喝醉了酒品一定不差;但要是你没醉,而是装醉的话,我这小酒吧可承受不起你的发泄。”
唐劲抬了下眼帘,寒光一闪,随即又不见。
“被你看出来了?”
“也就我能看出来了吧,你比较不瞒我。”
戚少贤拿过一个鸡尾酒杯,边缘用柠檬切片沾湿,往杯子里装九分满的冰块,然后把唐劲杯中残余的酒倒入鸡尾酒杯,又倒入四分之一的柠檬汁,混摇一下,递到他面前。
“给你换一杯,Margarita。”
刚刚入口的时候可以感受到一种烈酒的火辣,但瞬间这种热力就又被青柠的温柔冲淡了,后味有股淡淡的橙味。
这种感觉好像就是简·杜雷萨和玛格丽特的爱情一样,热烈,又有一种淡淡的哀思。
戚少贤在他身边落座。
“说说吧。”
“说什么?”
“你现在生气的原因。”
“不是生气,是有点不明白。”
唐劲不说话了,沉默地喝酒。戚少贤也不逼他,只能陪着他。
“你不说,那就让我来猜吧。……小猫又惹你不高兴了?”
唐劲不答,不过从他阴云密布的表情来看八成就是了。戚少贤叹了口气:“唐劲啊……”侧身,直直看着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猫很好,很讨人喜欢,但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能接受完整的她,你就会很辛苦。”
唐劲抬头,眼神无奈:“不是我不接受她,是她不接受我,”低头,他转动着手里的酒杯,眼波流转:“结婚这种事,她宁愿用赌来决定……”
戚少贤一下子瞪大眼:“她敢和你赌?”
唐劲看着酒杯,没说什么。
戚同学一下子来劲了:“她输还是你输?”
“我输了。”
“不会吧?!”戚某人惊得忍不住捧脸:“你你你居然输了?!”
半晌,戚少贤隐隐懂了,忍不住凑上去轻问:“你……”
唐劲截断他的话:“她不要我,我怎么可以强求她。”
她的心思,在开赌之前,他就已经完全明白。
对他,她不敢要。
或许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但是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以感情为主线的。她的理智无人可比,她看得清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她只想要一个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人生,自由自在无人妨碍。
拒绝他,她是有不忍心的,不拒绝,又有大堆的问题。于是她用了最简单的办法,赌一局,交给上天去处理。
唐劲无奈地苦笑:她都不知道,要成全她的洒脱,他有多舍不得。
她最后在病房里大声念诗的场景,他刻骨铭心。
细雨斜风人小寒,淡烟疏柳媚晴滩。
入淮清洛渐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人间有味是清欢……”
“嗯?”戚少贤没听清:“你说什么?”
唐劲没有说话,放下酒杯,一个人静静地转身离开。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唐劲,人间有味是清欢。
很难想象像她那样无厘头个性的人,会说出这句意味沉重的话。苏轼的名言从她薄薄的唇间念出来,别有一股苍凉与忍让。
是他不好,要的太多,逼得太紧。
他终究是个好情人,舍不得打破她的清欢人生,只能成全,只能退让。
他可以等,但问题是,她要他等多久?
苏小猫,你知不知道,一辈子很短,一个不小心,人生就从指尖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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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坐落着一栋气势恢弘的私人建筑,宅前张扬的‘唐宅’二字毫不隐晦地彰显主人显赫的身份。
纯白的底色,意味十足的东方基调。中国是最讲究内在气质的民族,这栋别墅透露的气息无一不展现了内在的气质,内敛、含蓄、天人合一。
宅园主人喜欢山水,于是整座大宅都掩映于青石绿水中。廊、阁、轩、亭、榭,皆为临水而建,特别是水域的形状,蜿蜒曲折,随亭台楼阁的变化而变化,造型丰富,式样各异,变幻无穷,使得整栋住宅犹如依水而行的画舫。
别墅园林内,粉墙黛瓦在俊秀中透着质朴;精工细作的亭榭楼阁则做足了江南的精彩纷呈;品种繁多的花草树木重影叠幛,形成了丰富多彩的植物景观;在曲廊水榭衔亭接阁的引导中,仿佛步入了一幅绝佳的水墨丹青里。
一个老人,一身白色长袍,正慢条斯理地打着太极拳。
老人年已花甲,满头白发,却一丝不乱,清明的眼神,傲气的双眉,一身霸气昭然天下。他的拳法中正安舒,刚柔相济,正合了那句话:行云流水,连绵不断。
在他面前,绿树掩映之下是一面湖,烟波浩渺,于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丝丝白雾。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轻步上前,趁着老人一拳打完休息的空挡,上前恭敬道:“唐爷,易少来了。”
老人挑了下眉,“知道了。”管家是见眼色行事的高手,连忙退下。
做完一个深呼吸,分手平举,两手垂落,并步还原,完美收势。老人转身,视线落到一个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
如果不是一身深色西服稍稍隐去了他的艳色,他几乎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一个男人居然也能长成这样,真不知是福是祸。
他开口唤了声,“爸爸。”恭敬的语气下隐藏着一丝慵懒,说不出的魅惑音质。
见老人不语,男人端了杯茶给他。老人眼风一扫,没接过茶杯,忽然利落出手,凌厉的掌风,反手擒住男人的右手肘关节。
手掌用力,掌下的关节生硬作响,有种硬生生被撕扯的感觉。被这样擒住,该是很痛的。男人却纹丝不动,连眉峰都没挑动半分。
老人笑得深沉:“唐易,你不是打算忍让到这种程度吧?”
男人笑得玩味:“您说呢?”
老人眼角余光往下一沉,只见男人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了一把瓦尔特PPK,枪口抵住了他的腰间。
老人笑了起来。
“以下犯上,恩?”
“这是您教的,”他摊了摊手,无辜的语气:“出手不能不狠辣。”
老人放开他,挑了挑眉,很是满意:“你真是越来越狠了……”
“谢谢,我当这是一种肯定。”
俊美的男人唇边绽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眼里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波动。
老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调转了视线,落入远方。
“这就是你和他的不同,”他想着一个人,口中微苦:“他从来都不懂得反抗……”
“所以,最后他走了,从不反抗的人,一旦决定反击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男人语气玩味:“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和唐劲一样离开你,你会怎么办。”
唐爷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唐易,收回你刚才那句话。”
气氛有一秒钟的僵持。
一旁的随从忍不住出声提醒:“易少……”
男人敛了下眉,敛去眼底那一抹不该有的杀意,然后抬眼,若无其事地摊了摊手,“好,我收回。”
简单的四个字,算是他的妥协。
这才是他和唐劲之间最大的不同,唐劲从不反抗,却也从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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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他最近和一个小丫头纠缠不清?”
呵,这才是您要我来的目的吧?
唐易不答,只是旁敲侧击:“您不是说过,只要他离开唐家,从此就不是唐家人?唐家有唐家的规矩,脱离组织视同背叛。”
老人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不知道那是场面话吗?!用来做给外人看的!
老人转了个口气,心机难测地开口,“那么,你这个做哥哥的,要对他赶尽杀绝么?”
气氛微动,空气中有股隐秘的血腥杀气。
唐易随手折断身边的一支红玫瑰,抬眼,华丽浅笑。
“您要我试试看么?”
这个话题是被禁止的,太过敏感。
老人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缠上他的那个小丫头……”
“不是人家缠上他,”唐易在这点上倒是很实事求是,迅速纠正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