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寸长的伤口,还在冒血。
若说刚才是愧疚,这下心中差不多可以叫悔恨交加了——伤口在这里还硬生生挨了我一肘,要知道那一肘打的可就是这儿啊!
卿十五眸中杀气暗涌。
伤都在右边,匕首伤的。
呵呵,好啊,这江湖上的赏金猎人既是左撇子又使匕首的,我可想不出第二位。
李匕!你死定了!
房中烛火忽然一晃,黑影一闪,桌上多了个药箱。
卿十五压下怒火,心中道,黑衣,谢谢。
他把了把夜云寒的脉,还好,伤得不是很重,就是有些失血过多。
卿十五走到桌边翻药箱,心中庆幸自己懂些医,不然看这情形还真不放心。
想当年,学盗术的时候,师傅曾说过,对与他们这种随时有可能被警方追得亡命天涯的盗者,必须练好的还有三样:逃跑,药理,野外生存。人说医者难自医,可他学的目的就是医自己,所以还算好,特别是治外伤中的枪伤。
另一边,小落夜半才回放,忽然感到卿十五房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急急忙忙去推门。
刚好门没锁。
很不巧,他看见了某美男子的半身**,而这个半裸的还是在卿十五房里。
于是,小落石化……
接着,夜云寒尴尬地石化……
最后,卿十五抽着嘴角,其他地方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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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1寸(是指英寸)=2。54cm
第二卷:一千里色中秋月 养伤期间
第十七章
夜云寒斜斜地倚在床沿,青丝缭乱地铺了满背脊,恁地妖娆。
卿十五拿过绷带给他上了药的伤口缠上,饶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要将雪白的纱布由一手穿过肋下从夜云寒背后递到另一手。
气息温热地扑上他的胸口,卿十五双手时不时环过他的背,仿佛是在拥抱他一般。
极度的暧昧。
夜云寒呼吸一滞,方才褪下的红潮又渐渐弥漫开来,看着眼前的丽颜,手微微动了动,却终是未再有任何动作。
当日醒来后,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的确只剩了三四成功力。匆匆忙忙出来,先是遇上几个小贼,后来遇上几个赏金猎人一直觊觎他的项上人头,竟然玩起了车轮战。若只是这般便也就罢了,可偏偏让人漏了消息,结果直接引来官兵围剿。
这些人虽不济,却因一个“多”字占了上风,夜云寒勉强逃脱,正找了个房间打算先躲躲,却正好闯进了卿十五的房间……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可是要去找南宫银?”夜云寒道。你心中可还念着他?
卿十五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夜云寒,“不……不但不去找,甚至,不能走漏了一点消息,让他知道我还活着,”展颜一笑,“所以啊,现在你面前的,仅仅是卿十五。”
卿十五么……这可是意味着,你彻底抛弃了过往?……
也好,也好,那般伤人的过往,那般伤人的帝王,还是忘了的好。
呵呵,再不能放手了,那种仿佛天地也毁灭的滋味,一次便够了。
我曾答应你,上天也好入地也罢,总陪着你便也是了……
以后……就这般吧,看着你,陪着你,宠着你,纵着你……
卿十五手上的工作做完,一抬眼便见了夜云寒带着笑意的眸子,那叫一个柔情似水,那叫一个春日深潭,直直看到了他心底,看得他连心都抖了抖……呃?小夜,你是不是太温柔了??
“咚”地一声。
卿十五回头看,却原是小落换了盆水进来。
桌上的铜盆中,水面还有些晃荡,桌边的小落脸色有些发青。
能不发青么?这才换了盆水的工夫,进门就见着房内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那叫一个物我两忘,于是放盆的动作便大了些,既是发泄一下怒气,也是刻意弄出些动静。
“卿,净手罢。”小落见卿十五忙完了,缓了缓脸色便如是说。
卿十五笑了笑,将白玉般的双手浸入清水洗了洗去去满手的药味儿,然后接过小落手中的白棉布擦干手,“小落可累着了?这么晚了,若累了便早些休息吧。这便我会照看着。”说罢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落笑嘻嘻道,“不累,我帮卿一起守着罢。”
卿十五看着面前那张精致的笑脸……怎么总觉得言语之间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在卿十五未看见的时候,小落抛了个挑衅的眼神给倚在床边的夜云寒。
夜云寒的脸色也着实不太好看,神色冰冷冷地与小落互盯了片刻,来了一场气势的较量——原本以为南宫银那厮基本可以当做不存在了,甚好!却想不到又杀出一个小屁孩,貌似仗着卿十五将他当弟弟般疼爱,心中怕是对卿十五的感情并非对一个姐姐的感情。
卿十五倚在小落不知哪里弄来的软塌上,手上捧了本书慢慢瞧着。
说实话,这日子真的很无聊,无聊到他竟然看起了以前见了就跑的书。
不过,话说……这软塌上垫的不知什么皮毛的皮毛真的很舒服……
卿十五看了看坐在桌边亦在看书的小落,出了声招招手让他过来。
“小落啊,你哪来那么多钱啊?”虽说他卿十五给自家小弟的零花钱比较多,可总不至于多到能买下这般上乘的皮毛罢?
“卿,”小落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我……我赢来的,我发现卿教的武功还可以让我听色,我可以听出来色子的点数……所以……”小落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不愧是我家小落,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赚钱了!”他卿十五有把握相信,小落以赌赚钱是一回事,却绝对不会上瘾。
小落见状咧嘴给了卿十五大大一个笑容,然后扑到了卿十五怀里蹭了蹭,乘机吃豆腐,顺便又抛给死盯着这边的夜云寒一个挑衅的眼神。
若说刚才夜云寒仅仅是心中不爽脸色冰寒,那这次可就是心中极度不爽脸色万分冰寒还有点咬牙切齿了,他的手仅仅纂成拳头,心中已经是醋浪翻腾。
可他却无可奈何……人家以弟弟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吃豆腐,他夜云寒还能怎么样,无论如何总不能把卿十五吓跑才好。
所以……忍罢……忍人所不能……
想他夜云寒活了这么些年,何时这么窝囊过!
卿十五好笑地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小落,没想到才不过半年左右,小落已经拔高这么多。只是不知是不是自己有点教育失败还是自己教育成功,怎么性子还跟个孩子一样,并且知道他是女儿身后,也没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一切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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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夜云寒的恢复力不是一般的强,不过休养了几天,外伤已经结痂,内力也恢复了六七成,再过了半个多月,外伤已经基本好了,功力也差不多全部恢复。
就是卿十五实在无法忍受夜云寒身上那碍眼的伤疤,执拗地要给他涂什么“玉肌膏”——去疤灵药,夜云寒反对了好久,反对无效,于是别别扭扭同意。
卿十五又怕夜云寒前一刻拿了那金贵的药膏,后一刻就扔了,于是执意自己给他上药。
看着小落又青又白的脸色,夜云寒终于扳回一局,自是乐得换小落心中醋浪翻腾了。
养伤期间,卿十五几人就一直停留在原地,只不过从客栈转移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里。
出于方便考虑,卿十五让黑衣在这里买了座宅子,顺带买了几个丫鬟小厮。
黑衣那家伙也确实有能耐,前一日说的事,才一日便全部打理好了,第二日傍晚就能住进来了。
宅子还是保留了上一个主人用的牌匾,还是“华府”。
这主要是出于方便的考虑,毕竟姓氏为“卿”的人太少,太引人注意。
这些日子,卿十五过得着实平静却快乐,平日里看看医书,研究研究中西医结合。再得空指点指点小落的武功,或者让夜云寒指点指点自己——本来嘛,让夜云寒直接指点小落也挺好,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两人平日一个乖巧一个好商量,可一碰上这个却难得意见统一两个都不愿意,也只好作罢。
时不时心血来潮自己下厨弄点小点心给自己三人,往往让那两人明争暗抢地拿筷子或者空手打起来,往往只有手在动,身体绝对还好好坐在椅子上,半分都不移。
卿十五一想,夜云寒的伤口不适合真刀真枪地大动作,却也需要小小地运动运动,而小落的武功有很大的提高空间,时常打打有助于提高经验,于是乐得两人“切磋切磋”。
两人的战场控制得很好,好得往往让卿十五快要忍不住想拍手叫好,虽然距离同桌的卿十五很近,绝对波及不到一旁的他一丝一毫,于是他经常一边优雅地捻起一块点心细细地吃着,一边看两人比武。
而这两人见卿十五不但没反对反倒看得挺欢,于是打得更放心了。
最近几日里,这个城镇越发热闹了,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人人脸上都带了喜庆笑容。
春日宴到了。
三月初三,春日宴——也就是后天。
这是过年以后第一个颇重要颇热闹的节日。
当初过年的时候,他卿十五才刚刚从石洞中出来,不知今昔是何年,大年三十那一晚上,他可是守着昏迷的小落喝了一整夜西北风——没办法,还没来得及盖好茅草屋。
于是,他卿十五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十六岁……话说,“死”之前才十四岁的说……
好不甘心啊!!!他的青葱岁月美好光阴!!!
府邸里的下人们前几日就开始准备过节了,大门上也已经贴上了春联。
红红的纸上写着,“新春富贵年年好,佳岁平安步步高”,横批是“吉星高照”。
本来卿十五觉得还满好的,可上街走了一遭,他彻底无语了。
……果然是买来的春联,看看这家家户户的大门,十张门板上有一半上面贴的是这对联子。
卿十五二话不说,直接回去撕了这碍眼的联子,回房拿了红纸刷刷自己写了一对,让下人拿去贴门上——
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
横批:万象更新
第二卷:一千里色中秋月 春日宴
第十九章
长命女·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春日宴本是个一家团聚的时刻,特别是夫妻间,因此既与中秋佳节有些相似,又与七夕有几分相同。
“华府”里的仆人多是仍留在府中伺候的,因为许多是一家都是家奴,或有些是孤身的,也是只能留于府中中过节。
卿十五几人凌晨便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给闹醒了,翻来覆去实在嫌太吵无法入睡,倒也就起来了。此时天色还暗沉沉的,家家户户灯火通明。
卿十五披好衣服,也未束发,便沿着挂满大红灯笼的回廊曲曲折折走到大厅,发现小落和夜云寒都已经在大厅了。
“早。”卿十五含笑点头,这可真是早了。
夜云寒不语,径直走过来,伸手一把扯下自己头上束发的带子,为卿十五拢了拢青丝,轻轻束到一起,罢了才回道,“早。”
卿十五伸手抚了抚自己发上的缎带,颇为无奈地看看夜云寒。
小落眸中冷光一闪而逝,转而轻笑着看向卿十五,“说是赶早能争个好运气呢。”
卿十五看着小落,这孩子身量抽得越发高了,不出几月怕是能比他要高了。
卿十五自扮了男装以来,所穿的鞋子素来内有乾坤,按照现代时髦点的说法,那叫……呃……“高跟鞋”?“高底鞋”?还是“增高鞋”?
总之多少看起来高些,再者他本身身型纤长,因此看起来也不会矮。
“那何不也早早叫起我,莫不是还怕我抢了你那好运气不成?”卿十五接上小落的话头。
小落笑出声来,“哪儿啊!还不是想着让你好好歇着,那‘好运气’抢到了自是分你一半的,或全都给了你也不会有半分犹豫啊,卿你可别如此污蔑与我。”
卿十五寻了张椅子坐下,“就这么等到天亮么?”
家仆伍伯端了茶点上来,恰好听见,便回道,“爷,这才子时刚过三刻,这会儿子家家都在放爆竹,约莫丑时初,城中那花灯会便开始了,还有些新鲜玩意儿,大约要寅时末才结束(丑时到寅时——凌晨1点到凌晨5点),那时候天还黑着呢!爷何不去逛逛?”伍伯笑笑,“说不准还能带个夫人回来呢!”
卿十五但笑不语,心下暗道,夫人?好吧,如果他是个百合,那是有可能的。但——前提是——他是个百合。
可是可能么?……
不过,凌晨的花灯会,还真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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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运连连花龙延。
岁岁平安灯不嫌。
一灯花,两灯鱼,三灯白马四灯龙。
灯花灯花成灯龙,连绵不绝似福隆!
街头的小孩子三五成群地都在唱着这首童谣,稚气的童声此起彼伏。
若说这里春日宴里最具特色的便是这“花龙”了,“花龙”又叫“灯龙”,只是将各种各样的花灯连成一条长长的“龙”,许多人人手一盏花灯,长龙蜿蜒地穿街而过。
若有人觉着哪盏灯好看,便可以将自己的灯谜贴上去让他人猜,灯谜多是早在家中就备好写在纸上的,而看见能猜的灯谜也可猜,只需从持灯人那里拿了笔写在灯谜后头。
最后,若哪个灯笼上的灯谜最多,便是这个灯笼最受欢迎,则制此灯笼的人也会收到不少的赏金。而尚未被猜出的灯谜则会再被取下令众人猜,猜中亦能讨个好彩头,包括那给出灯谜的人。
卿十五到主道的时候,街上已经是满满的都是人了,说是接踵摩肩也丝毫不为过。
街上的“花龙”还在继续前进,望不到头也望不到尾,许多灯笼上已经贴满了红红的小纸条,纸条上是千奇百怪的灯谜,有许多已经被猜出来了。
街的两边也挂满了花灯,不过那是卖的。
卿十五忽然想到了,多久以前,自己还在当初的南宫府时,南宫银那只腹黑的狐狸曾捧了一盏琉璃宫灯送给他。
那盏宫灯据说是先帝赏给南宫银那厮的,说是南边一个小国朝贡时献上,天上地下,仅此一件。
那盏灯倒也真是好看,五彩琉璃做罩、紫水晶珠子串了做穗,且竟是一盏走马灯,亮了灯则琉璃壁上所绘的画便动起来,那是一个宫装女子,明眸皓齿栩栩如生。
那时,南宫银将灯挂在她房间的窗前,熄了房内烛火,只点了琉璃灯。
那灯对着月光,自身也是流光溢彩,画上的人又在动作,竟是梦幻一般好看。
那时,南宫银指着画中女子道,“你瞧,她身上的装束便是贵妃才可穿的,”他笑着看了她一眼,“可我,要你有朝一日,凤冠霞披,做那最尊贵的女人——俯瞰天下,莫敢不从!”
当初,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他竟说得掷地有声。
而如今看来,他确是做到了,圣隆帝,与,德容皇后——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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