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喀达希似乎很有把握能逃过死刑:”“他相信戴尼斯会帮他想办法。”
“也许吧。可是他那傲慢的态度……好像已经预知会有大赦似的。”
“秘密泄漏了吗?”
“那我也会有耳闻啊。”
“错了,你一定是最后一个得知的,朝臣都了解你不妥协的个性。”
帕札尔实在不愿承认心中的疑虑。他就怕拉美西斯与戴尼斯串通,导致国家高层腐败、这片乐土也落人了利欲蒸心的小人之手。
凯姆看出了法官的不安。“现在只有事实能说明—切,所以我要循线找出攻击你的人,他的供词一定非常宝贵。”
“该轮到你当心了,凯姆。”
跛子是孟斐斯秘密市场里数一数二的贩子。每当有货船载着各色货品进港时,商贩便会聚集到由码头改造的市场进行交易。警察对这些交易总是严密监控税务官也会铁面无私地进行课税。其实六十来岁的跛子原本早就可以退休,在河滨区的别墅安享晚年,但他就是喜欢去骗骗那些门外汉。最近一次上当的是一个自称为乌木专家的国库书记官,他在贩子的煽动与奉承之下,竞以高价买下了普通木材仿造的高级家具。
如今眼看着又有大鱼要上钩了:有一名暴发户想收集向来好战的努比亚勇士的盾牌,因为他觉得在安全无虞的家中制造一点危险的气氛,感觉必定妙不可言,值得投资。于是赃子便和手艺精湛的工匠挂钩。仿冒了一批几可乱真的盾牌,甚至还把盾砍得凹凸不平,仿佛真的经历过无数恶战一般。
在他的仓库里就堆满了类似的极品,这些都是他费尽心血得来的,件件巧夺天工。至于他下手的对象也都是一些愚蠢自负的有钱人。他一边打开仓库的门锁,一边想着隔天的交易,不由得笑出声来。
就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忽然有一张毛茸茸的黑色兽皮朝他盖了下来,他一时困在兽皮里,想要挣脱却跌了一跤,只好大喊救命。
“小声一点。”凯姆说着,一边让他透了点气。
“是你啊……你在于嘛?”
“你认得这张皮吗?”
“不认得。”
“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你是我最好的线民之一、不过我现在要你以商人的身份回答。有没有人向你买过一只体积庞大的公狒狒?”
“我很少做动物买卖。”
“像那种体型的狒狒应该警队才会有。也只有你这种败类才有办法走私进来。”
“你这是乱安罪名给我。”
“我知道你胃口很大。”
“不是我。”
“你这回可惹火杀手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要让杀手亲自来问你了。”
跛子无法再推托,便说:“我的确听说在爱利芬丁地区抓到了一只大拂拂。这当然是一笔大买卖,但与我无关,我只负责运输而已。”
“应该赚了不少吧?”
“自我麻烦,花钱消灾倒是真的。”
“别想博得我的同情。我只想打听一件事,你帮谁弄到这只狒狒的?”
“这不太好吧……”他转眼见到狒狒警察怒目直视,瓜子还不耐烦地扒着地,不得已便问:“你会替我保守秘密吧?”
“你觉得杀手多话吗?”
“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是我说的,去找‘短腿’。”
这人可真是名副其实:大大的头,胸前长满了毛,一双短得离谱的腿却是又粗又壮。他从小就以搬运货物与蔬果箱维生,后来自己当了老板,手底下有百来个蔬果零售商。除了这份正当的职业外,短腿也从事一些获利颇丰的非法交易。
见到凯姆和狒狒出现,他不高兴地说:“我一切都是照规矩来的。”
“你好像很不喜欢警察?”
“自从你当了警察总长以后就更不喜欢了。”
“因为你良心不安吗?”
“有问题快问吧。”
“你这么急着回答问题?”
“反正你的狒狒迟早会逼我的,干脆早一点了结。”
“我要问的正是关于狒狒的事。”
“我最怕这些怪兽了。”
“可是你却跟跛子买了一只。”
短腿假装忙着整理箱子,以掩饰心里的不安。“那是帮别人订的。”
“谁?”
“一个奇怪的家伙。”
“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也没办法。”
“太不可思议了。”凯姆怪道。
“平常我的观察力是很敏锐,可是这个要买体型壮大的狒狒的人却像个幽灵,摸不着也看不到。他戴的假发把额头,甚至眼睛都遮住了,宽大的袍子也掩盖了体型,就算再见到他我也认不出来。何况当面交易的时间实在太短。他连讨价还价的过程都省了。”
“他说话的声音呢?”
“很奇怪,我想他一定是故意变声,可能在嘴里含果核什么的。”
“你事后还见过他吗?”
“没有。”
这条路也行不通了,帕札尔丢了官,喀达希死了,这名刺客的任务应该也跟着结束了。
莎芭布在发髻上别了几根发夹之后,打趣地说:“真是稀客啊,帕札尔法官,请容我先梳理一下。你该不会这么一大早就需要我服务吧?”
“不用你服务,只要你说话。”
在这个装饰著华浮夸的地方,香味浓得叫人头晕,帕札尔想找扇窗子透透气却不能。
“你的妻子知道你来吗?”
“我一向什么都不瞒她的。”
“好极了,她真是个特殊的女人,也是杰出的医生。”
“你好像有写日记的习惯。”帕札尔不多说便切入正题。
“你已经不是门殿长老了,以什么身份询问我?”
“以一个小法官的身份。你可以不回答。”
“是谁把我的习惯告诉你的?”
“苏提。他相信你一定握有戴尼斯的小辫子。”
“苏提是个做爱技巧高超的好人……我可以为他做点事。”
莎芭布妖娆地起了身,走到帐幕后面。须臾,她拿出一卷纸轴,说道:“我在里面记录了一些贵人顾客的怪癖、变态行为与不可告人的欲望。不过再看一遍时,却觉得失望。埃及的达官贵人都很健康,做爱时的生理与心理也都很正常,所以我没有什么消息可以提供给你。就让我们忘了过去吧。”
她说完,便将纸撕成了碎片,却对帕札尔的无动于衷感到惊讶:“你竟然没有拦阻我。要是我说谎呢?”“我相信你。”
莎芭布以贪婪的眼神望着帕札尔。“很遗憾我不能帮你,也不能跟你做爱。让奈菲莉过幸福的日了吧。你只要以她为念,你们的生活一定会很美好。”
苏提赤裸的身躯比风中摇曳的纸莎草杆还要柔软,豹子俯首轻吻了一下,然后停一下,又往上吻了一下,就这样缓缓地往情夫的唇边吻去。苏提受不了她温吞的抚弄,一翻身便压住了她。他们双脚交缠,四臂紧抱,激情汹涌如尼罗河涨大水,内心却又都有一种烈火焚身的炽热快感。两人都知道是欲望的充分享受与发泄使得他们离不开对方,但却又不愿承认。豹子凭借着火殿的热情与温柔的爱抚,轻易便唤醒了苏提蛰伏的精力。苏提呢称她为“利比亚大猫”,因为她当初只身远赴西部沙漠时,勇猛如狮,而回来以后却又温驯诱人有如家猫。豹子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能挑起眩人而痛苦的情欲;她与苏提交欢就像弹奏竖琴一殷、随着她的情欲流泻出了和谐的乐曲。
“我带你上城里的馆子去。有一间希腊餐馆刚开业,有葡萄叶酿肉。还有希腊产的白酒。”苏提说。
“我们什么时候去取金子?”豹子不置可否,却问道。
“等我有精力出远门的时候。”
“我觉得你复原得差不多了……”
“跟你做爱虽然也很累,却比在沙漠中徒步旅行容易多了。我还需要多恢复点力气。”
“我会陪你去的,没有我,你绝对办不到。”
“金子该卖给谁才不会被告发呢?”
“可以找利比亚人。”
“不行。我们要想办法在孟斐斯解决,否则就到底比斯去。这种交易是很危险的。”
“也好刺激啊!为了钱,值得!”
“对了,豹子……你杀那个警察时有什么感觉?”
“很怕会失手。”
“你以前杀过人吗?”
“当时我只想救你,而且成功了。如果你以后再想丢下我,我一定杀了你。”
苏提细细品味着孟斐斯特有的气氛,却不由得心惊,想不到在沙漠待久了,孟斐斯竟变得如此陌生。无花果树区里。有一大群人赶着到哈朵尔神庙附近,去听取接下来几个节庆的日期。另有一些新兵挟军事区去领取配备。还有商人驾着驴车到仓库去批谷物与新鲜蔬果。而在“一路顺风”港口,则有刚抵港的船员们一边卸货,一边哼口昌着传统歌谣。
那间希腊餐馆开在南郊的巷道内,离帕札尔的第一间办公室不远。苏提和豹子才走进去,便惊闻几声恐惧的尖叫。只见一辆马车在狭窄的巷子里横冲直撞,车上的女乘客惊吓之余,手上的缰绳也松脱了。结果车身一个不稳,左轮撞到一间屋子的墙面,车厢翻覆,那名女子也跟着摔下地来。后来几名路人台力才制服了那匹发了疯似的马。
苏提跑过去想着看伤者的情形。然而满头鲜血淋漓的妮诺法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场的人充为妮诺法作初步急救之后,便急忙将她送往医院。她不仅有复杂性挫伤,左腿有三处骨折,而且胸廓凹陷,颈椎受伤,要想活命还真得靠奇迹。一到医院,奈菲莉和两名外科医师立即为她动手术。幸亏妮诺法体质甚佳,终于逃过一死,但以后走路就得靠拐杖了。
她很快便能够开曰说话了,于是凯姆征得医师同意,与帕札尔一起向她问话。
“法官将以证人的身份陪同问讯。”凯姆解释道,“我想这样比较好。”
“为什么这么小心?”妮诺法问。
“因为我觉得事故的原因很可疑。”
“是拉车的马脱了缰……我控制不了罢了。”
“你经常一个人驾车吗?”帕札尔问道。
“当然不是。”
“那这次又是为什么?”
“本来有一个仆人帮我驾车,可是我先上了车后,突然有一样东西打到了马身上,大概是石子吧。结果马受了惊吓,竖起身子一阵嘶呜,就开始狂奔了。”
“这难道不是谋杀吗?”
妮诺法头上还缠着绷带,露在外面的双眼眼神有点闪烁。“不太可能。”
“我怀疑是你丈夫。”
“可恶!”
“我说得不对吗?他高贵的外表底下其实有一颗卑劣虚荣的心,他从来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妮诺法似乎受到不小的震撼帕札尔趁胜追击:“你也有嫌疑。”
“我?”
“杀死布拉尼的凶器是一支贝壳针,而你恰好是使针的高手。”
妮诺法慌忙坐起。“太可怕了……你竟敢如此指控我!”
“若非大赦,你本该因非法交易布料、服饰等而被判刑的。犯罪行为不经常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吗?”
“为什么你这样紧遍不舍?”
“因为你的丈夫主导了一宗阴谋,而你是他最亲密的同谋,对吧?”
妮诺法难过地咧咧嘴。“你的消息并不正确,帕札尔法官。发生意外之前,我正打算离婚呢。”
“可是你改变主意了?”
“因为有人想透过我整戴尼斯,我不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丢下他。”
“请原谅我的鲁莽。祝你早日康复。”
他二人坐在一张长石凳上。狒狒的静显示他们并未受人跟踪。
“你觉得如何,凯姆?”
“真是无可救药的愚蠢。她就是不明白,有钱的人是她,他们一离婚戴尼斯马上会变成穷光蛋,他当然想要除掉她。不过,戴尼斯也没想到其实他是稳操胜算的,就算妮诺法没有死于意外,她也会与他复合!实在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笨的富婆了。”
“你说得是粗鲁了些,但够中肯。”帕扎尔说,“我也确定了一件事:她不是杀布拉尼的凶手。”
第三十七章
这一年的冬天冷过往常。仲冬时节,拉美西斯大帝举办了奥塞利斯复活的庆祝仪式。庆祝了尼罗河的肥沃丰收之后,现在轮到战胜死亡的圣灵复生了,每一间神殿里都点了灯,象征着神明复活的永恒之光。
法老前往萨卡拉。一整天里,他先在阶梯金字塔前静思之后,又到贤君左塞的雕像前敬拜。金宇塔围墙内唯一一道开启的门,只有已故法老的灵魂,或者在位法老于其再生仪式期间,在天地众神的见证下,方得以进入。
拉美西斯虔心祈求已化身苍穹星辰的先祖,指引他安然脱离无形的敌人为他设下的险恶陷阱。四周光明、宁静的庄严气氛,使法老平静了不少,放眼望去尽是幻化的光影在宏伟陵墓中央的巨大石阶上跃动。
晚时,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凯姆实在坐不住办公室,连询问苏提也是沿着尼罗河边走边问。“你的遭遇确实惊险。能活着离开沙漠可真是不简单。”
“我的运气好,这出神明的保佑还要有用。”
“运气就像善变的女人,不能太依赖。”
“老是小心翼翼的却又很无趣。”
“艾弗莱是个超级流氓,就算他死了,你也不难过吧?”
“他跟亚舍将军逃走了。”
“可是不管警卫队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我发现他们很能躲避沙漠警察的追缉。”
“你好像一个魔法师啊,苏提。”
“这是恭维还是谴责?”“逃离亚舍的魔掌简直难如登天,他怎么会放你走呢?”
“我也不明白。”
“他应该会杀了你的,对不对?还有一点很奇怪。亚舍躲到矿区里去做什么?”
“等你抓到他就知道了。”苏提若无其事地说。
“金子是至高无上的财富、遥不可及的梦想。亚舍也跟你一样不信神,不过艾弗莱知道一些被遗忘的矿区地点,他告诉了亚舍。而有了金子,将军也就不必担心未来了。”
“亚舍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可是你没有想过跟踪他吗?”
“我当时受了伤,根本没有气力。”
“我相信将军已经被你杀了。你那么恨他,再大的危险也挡不住你。”
“以我当时的情况,这样的对手太强了。”
“我知道有时候意志力是可以支配躯体的。”
“亚舍回来以后,将会获得大赦。”
“他不会回来了,他的肉早被秃鹰啃尽,尸骨也随风飞散了。你把金子藏在哪里?”
“除了运气,我什么都没有。”
“偷金子罪不可恕,从来没有人能保住从山中窃取的金子。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交出来吧。”
“你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警察了。”
“我喜欢维持秩序。只要人事物备得其所,就能建立富强康乐的国家。而金子属于神庙,如果你把战利品送回科普托思,我会守口如瓶。否则你就是我的敌人。”
奈菲莉不愿意搬进奈巴蒙原来的官邸。因为里面留有太多晦暗的感觉。她宁可等着行政单位重新分配,何况她只是每晚在家睡几个小时,也用不着太大的房子。
就在她就任的第二天,便有许多惟恐受忽视的卫生团体要求见她。奈菲莉极力安抚大家焦虑与不耐的情绪。在考虑个人的晋升问题之前,她必须先顾及民众的需求,因此她让职员到各个村落去分送宝贵的水,接着查看了医院诊所的名单后,发现有部分省份非常缺乏医疗资源,南北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