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挑上帕札尔?”
“因为这个小法官有野心,也够狡猾。他懂得故作清高廉正,以博取拉美西斯的信任。”
“你说的有理。”戴尼斯也赞同他的说法,“国王这下可铸成大错了。”
“我们要小心这号人物,他玩弄权谋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现在得势,必然会得意忘形。他要是聪明点,就该加入我们。”
“太退了。看来他是宁可孤军奋战。”
“不能再让他抓到我们任何把柄了。”
“只要多说点好听的话,多送点礼物,他就会以为我们屈服不。”
苏提耐心地等着风暴过去。豹子在盛怒之下,不但摔坏了碗、盘、凳子,撕毁了衣服,还踩烂了一顶昂贵的假发。小屋里乱七八糟的,但她的怒气仍无法平息。
“我不答应。”她说。
“为我忍耐一下好吗?”
“本来就说好明天出发的。”
“帕札尔不应该被任命为首相的。”苏提反驳着说。
“我才不在乎。”
“但我在乎。”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早把你给忘了!我们照原定计划定田巴。”
“反正不急嘛。”
“我想赶快拿到金子。”
“金子又跑不了。”
“昨天你自己也还一个劲地说这趟旅行的。”
“我必须见帕札尔一面,问明他的意图。”
“帕札尔,每次都是帕札尔!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他?”
“你闭嘴。”
“我可不是你的奴隶。”
“塔佩妮已经要求我赶你走了。”
“你竟敢再去找那个贱人!”
“在家餐馆无意间遇到的,还是她先叫我呢。她认为她才是我的合法妻子。”
“愚蠢。”
“所以我应该寻求首相的保护。”
第一个到帕札尔家作客的就是前一任的首相。巴吉虽然脚痛得厉害,还是没有技拐杖。他受主人招呼坐在冬亭里,背依然驼着,声音也依然沙哑。
“帕札尔,你这次的晋升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你也是我心中最理想的人选。”
“你也将是我效法的对象。”
“我最后这一年工作繁重,表现也欠佳,离职是势在必行。很高兴法老接受了我的建议。你虽然年轻,但这不是太问题,因为这个职务将使你更成熟圆融。”
“你对我有何建议?”“不要受流长蜚短的影响,不必接见朝臣,每个案子都要深入研究,绝对要抱持着最严格的态度。我会为你引荐我最得力的幕僚,相信你也会认同他们的能力。”
阳光穿透云层,射进了凉亭。见巴吉似乎不太舒服,帕札尔便为他撑开了阳伞。
“这座宅邸你喜欢吗?”巴吉问道。
“我还没有时间好好去体会呢。”
“对我来说太大了:光是这个庭园就够烦人的。我还是喜欢城里的住所。”
“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一定会失败的。你愿意继续留在我身边开导我吗?”
“当然是义不容辞了。不过请你先让我处理好我儿子的事。”
“有麻烦吗?”
“他老板对他不满意、会将他解雇,我妻子也很担心。”
“假如我能帮得上忙……”
“不了,享受特权可是要不得的过错呢。我们办正事吧!”
帕札尔和苏提一阵热情的拥抱后,后者四下张望着。“你这座大宅我喜欢。我就想要一个这样的家,随时可以举办盛大宴会。”
“你也想当首相吗?”
“这种工作太恐怖了。你怎么会接受这么艰难的任务?”
“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现在有钱了。你干脆跟我一起走,好好去享受人生。”
“不可能的。”
“你有秘密不能告诉我?”
“法老委托了任务给我。”
“你可不要变成了迂腐守旧的高官,老以为国家少不了你。”
“你怪我接受首相之职?”
“你知道我怎么发财的,你会判我罪吗?”
“苏提,留下来帮我的忙吧。”
“让机会白白溜走岂非罪过?”
“你若犯罪,我是不会维护你的。”
“这表示我们就此决裂了。”
“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朋友是不会互相威胁的。”
“我只是不想你犯下致命的错误,凯姆不会罢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就来场公平的决斗。”
“不要激他,苏提。”
“你也不要告诉我该怎么做。”
“求求你,留下来。如果你知道我这次任务有多重要,你一定不犹豫就会留下。”
“维护法律,真是天方夜潭!我要是守法亚舍现在还活着呢。”
“我并没有作对你不利的反证。”
“你好像又紧张又担心。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们粉碎了一桩阴谋。但这只是一个阶段而已。让我们再继续合作吧。”
“我宁可要金子。”苏提还是不改初衷。
“把金子还给神庙。”
“你会出卖我吗?”见帕札尔没有搭腔。苏提又说,“首相都得除掉朋友,是吧?”
“不要迷失在沙漠里呀,苏提。”
“那是个又美丽又危险的世界。当你对权势失去兴趣时,到那儿找我吧。”
“我要的不是权势,我只想保卫我们的国家,我们自己,还有我们的法律。”
苏提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忘了提及塔佩妮的要求,但也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苏提正要跨进家门时,忽然四名警察冲出来将他拦腰抱住,并反绑了他的双手。
豹子在屋里听见打斗声。连忙拿了刀子跑出来,想救情夫脱困。他伤了一名凶恶警员的手臂,又推倒另一人,但最后还是被制服了。
警察随即将这对男女以通奸罪名逮捕并送往法庭。塔佩妮真是大喜过望,设想到结果竟如此圆满。除了没有履行夫妻义务之外,又多了一条持械拒捕的罪名。塔佩妮楚楚可怜地诉说着自已被诱骗又遭遗弃的遭遇,陪审团都深表同情,而豹子则在一旁破口大骂。至于苏提的说辞便显得毫无说服力了。
后来由于塔佩妮请求赔审团网开一面,豹子只被判处了即刻驱离出境,苏提则被判一年徒刑,出狱后还要工作以补偿他那面子尽失的妻子。
第四十章
帕札尔看着斯芬克斯,只见巨大雕像的双眼充满自信地注视着旭日,仿佛早就知道自己终将在地狱的恶战中打败毁灭性的势力。它就这样守着矗立于高地上的齐阿普斯、齐夫林与迈寒利诺斯三座金字塔,日夜不停地为人类的生存而奋战。
帕札尔命令几名采石工人将斯芬克斯两爪间的石碑移开后,发现有一个上了封的盆饰和一块嵌着石环的石板。其中两人掀起石板,眼前出现了一条又窄又低的通道。
首相拿了火炬率先进入。才走不久,脚下就踢到一个粗玄武岩制成的杯子,他抬起杯子继续弯身前进,最后被一道墙阻挡了去路。在微弱的火光中,他发现墙上有几块石头被凿了下来,穿过墙直往下去便是大金宇塔的下方石室。
他将盗墓贼的路线来回走了几遍,然后才开始检视那只杯子。杯子是以非常坚硬并极难雕琢加工的粗玄武岩制成,内部还留有一些油渍。他好奇地将杯子送往普塔赫神庙化验,经专家指认的结果,竟然是埃及所禁用的石油。因为这种燃料会将墓壁熏黑并危害到工匠们的呼吸器官。
于是帕札尔立刻下令对西部沙漠矿工与负责管理火绳与照明用油的单位展开彻查。接下来则是他首度前往最高法庭,他的重要幕僚已经都等在那里了。
他的官袍是一件以厚布裁剪、高度及胸,井上了浆的长罩衫,穿上之后须将两条带子绕到颈后打结固定。在他前式的缠腰布上,还罩着一件豹皮,用意是提醒法老之下的最高首长必须行事迅速如豹。此外还有一顶厚重的假发遮盖住原有的头发,以及一个大大的颈饰服贴地垂在胸前。
帕札尔脚穿皮鞋、右手握权杖,穿过两旁排列的书记官,步上台阶、走到一张高椅背的座位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部属。他脚下的一块红布上放了四十根刑棍。当最后首相将玛特的小雕像挂到他的细金链上之后,便正式开庭了。
“法老已经清楚地宣布过首相的职责,而这些职责自祖先创国以来便未曾稍变。法老所要追求的真理,也正是我们所要追求的,将来我们更须共同努力维护司法正义。只有将正义散布到各个角落,成为人类呼吸的一部分,进而将恶念驱逐出人体,这才是我们最大的荣耀。我们必须济弱扶倾,绝不听信谗言,并尽力维护秩序、打击暴力。汝等皆须以身作则,凡是借职务之便谋一已之私者,一律撤职。更不要想以花言巧语博得我的信任,因为我只相信实际的行动。”
首相简短的演说、一丝不苟的内容,再加上沉缓稳重的语气,便得在场的高官们尽皆失色。原以为新首相缺乏经验、年少可欺,想趁机混水摸鱼的人,无不立刻打消此念头;而原以为巴吉一走就能松一口气的人,也全都失望了。
历任的首相中,有人首重军防,有人注重水利,也有人以税务为先。帕札尔的施政重点又是什么?第一次开庭便能一窥究竟了。
“传制造蜂蜜的负责人出庭。”
卡吉绿洲四周的沙漠冷风风飕飕。被判处无期徒刑的养蜂老人正想念着他养的蜂和那一个个的蜂箱。,他收蜂蜜从来不用任何防护措施,因为他对蜜蜂的习性了如指掌。根本不怕。其实蜜蜂不也是法老诸多象征之一吗?这小小的动物勤奋不懈,既是几何专家,又是炼金术士,专门制造香醇可口的黄金。老人采收过的蜂蜜从琉璃鲜红到晶莹剔透,已经不下一百种,直到有一天,一名书记官心生忌妒竟指控他偷窃。盗取这种须由警察护送的珍贵食品,可是极大的罪名。于是从那时起,他再不能将蜂蜜倒入小容器中,以腊封口后编号、也再不能欣赏到他最喜爱的嗡嗡乐声。从前每当太阳西下撞击到地面而洒下几滴泪珠时,就会化成蜜蜂。它们诞生自神圣的光辉中,也构筑了大自然。
然而如今在拉神的余晖中,只剩下一个瘦骨嶙峋的苦役犯,正忙着为牢友们烹煮散发着恶臭的食物。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他便跟着其他囚犯一块儿出去看个究竟。
远处一支队伍正浩浩荡荡往牢营而来:五十多名军人之外,还有二轮与四轮战车及战马。该不会是利比亚人入侵了吧?他惊讶地揉揉眼睛,才发现他们都是埃及的士兵。军队到达后,走出一个人,也不管向他行礼的守卫便径向厨房而去。
老人这时候终于认出了帕札尔,他简直不敢置信。“你……你没死?”
“我听了你的指点,成功了。”
“你回来做什么?”
“我没忘记对你所做的承诺。”
“你快逃吧!你会被逮回来的。”
“放心、这些守卫还得听我的呢。”
“这么说……你恢复法官的身份了?”
“法老已经任命我为首相。”
“你别拿我这个老人开玩笑了。”
两人正说着,忽见两名士兵带来了一个垂着双下巴的肥胖书记官。
“你认识他吗?”帕札尔问道。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说谎害我坐牢的。”
“现在我建议你们角色对调一下:他来服苦役,你呢。就到蜂蜜供应部门当书记官。”老人一时兴奋,竟昏倒在首相的怀里。
报告清晰明确,帕札尔满意地称赞了书记官。西部沙漠大量蕴藏的石油,一直是利比亚人所最感兴趣的,他们甚至有好几次企图开采并加以贩售,但都被法老的军队所制止。因为埃及的学者们都认为这种石头的油是有害的危险物质。
朝中只有一名专家负责研究并分析石油的特性,也只有他能进入由军方管辖的国家仓库取得石油。见到此人的名字,帕札尔不由感谢众神,并飞快赶进宫去。
“我去了由斯芬克斯通往大金宇塔下方石室的地道。”
“马上将这条密道封死。”
“石匠已经开始动工了。”
“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有人用粗玄武岩的杯子烧石油,用来照明。”
“谁能弄到这样东西?”
“负责研究石油的专家。”
“是谁?”
“戴尼斯的奴隶兼出气筒谢奇。”
“你知道他人在哪里吗?”
“根据凯姆最新的情报,谢奇躲在戴尼斯家里。”
“还有同谋吗?”
“我会查出来的,陛下。”
首相正急着出门时,塔佩妮拦下了他的座车。
“我有话跟你说!”
保护首相安全的尉官,挥动着皮鞭想赶她走,却被帕札尔阻止了。他问塔佩妮:“这么急吗?”
“我要说的话你一定很有兴趣听的。”塔佩妮故作媚态地说。
帕札尔只好下车,要她长话短说。
“你代表了司法,不是吗?那么你一定会以我为荣。你说说看,一个因丈夫出轨而名誉受损的女人,算不算受害者?”
“当然了。”
“我丈夫就是这样对我,法庭已经惩罚他了。”
“你丈夫……”
“对,就是你的好友苏提。跟他通奸的利比亚女人被驱逐出境,他也被判了一年的徒刑。这样的刑责真是够轻的了,法庭将他发配到努比亚的查鲁充军,那个地方好像不怎么舒适,不过苏提却能借此机会为国效力,抵御那些黑人蛮子的入侵。回来以后呢,他会被分配到邮务单位,然后定时付给我赡养费。”
“你们实在应该好聚好散的。”
“我本来也这么想,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爱他,而且我也不能忍受被抛弃的滋味。如果你敢替他脱罪,就是违反了玛特的律法,我一定会四处宣扬。”
她的微笑颇有威胁的意味。帕札尔隐忍着说:“苏提是该服刑,不过等他回来……”
“他要是敢攻击我,就会被以杀人未遂的罪名送进苦役牢营。他是我的奴隶,永远都是。”
“布拉尼的谋杀案还在调查中呢,塔佩妮夫人。”帕札尔口锋一转说道。
“你得我出罪犯啊。”
“这是我最大的希望。你不是说你知道一些秘密吗?”
“我只是随便说说。”
“或者是不小心说出来的?你不也是使针的高手吗?”塔佩妮露出了不安的神色:“这是从事这一行的基本功夫。”
“也许是我多心,不过凶手很可能就在我身边。”
塔佩妮受不了他如此逼视,便转身走了,帕札尔原本要到警察总长那儿,不过这会儿他得先去查查塔佩妮说的是否属实。于是他立刻调阅了苏提的审判过程与判决记录,果然没错。帕札尔可真为难了,身为护法者的他。要以什么办法救出好友才能不抵触法律呢?
西莉克斯的老毛病又犯了,奈菲莉不得不在百忙中找出一点时间帮她医治。美锋这个妻子年纪虽轻,但只要一克制不住食欲,体重马上就会直线上升。
“我看非禁食两天不可。”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吐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吐了可以清清肠胃。”
“我实在好累……看到你我又很惭愧。我啊,只顾着照顾孩子和丈夫。”
“他还好吗?”
“能在帕札尔的手下做事,他高兴得不得了,他实在太景仰他了。他们两人各自发挥专长的话,一定能使国家安定繁荣。对了,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害怕寂寞?”
“我和帕札尔不管再怎么忙,每天都还是会见面、交换心得。著不这样,我们都撑不下去的。”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们不想生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