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恨着她呀,恨她恨得这样入骨!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能清晰浮现,那天她握着男人的手,“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她被郑井抱着,举着,郑井说,“就算她怀上别人的孩子我也不会放弃她。”她低头望着他,那样专注———
她喊着“爸爸!爸爸!”,她的爸爸牵着她走远,越走越远,犰犰哭着回了下头———
龚晓跃心紧得无法!
他想起他埋在她的双 腿间,她抓着他的头,喊着“龚晓跃——”
他想起他给她扣上胸 罩的扣子,她莹莹的双眼望着自己,那里面的依赖娇爱——
他放不开她!!
绝望,迷恋,丢弃,不放!
一个纯种的魔王被这样生生磨折着,到底算谁的功德一件呢?
龚晓跃荒唐,可也是精致的荒唐;混球,也是高质量的混球,
当然知道“迁怒”这玩意儿有多掉价儿,
可是,
本就心神颠乱间,
赶到医院,一看,
犰犰在韩应钦的身侧————
又是狠狠的一刺激呀!
迁怒,实在不堪,
迁怒,却又实在情之所至,——
他恨她,
恨她入骨,
他一来就用那样的话刺她,
他走到窗边,心,都是疼的啊———
突然听见,身后,
“你们来了,我,我出去转转。”犰犰的声音好小,局促极了。
“诶!犰犰,你还没吃饭吧——”却,拦都拦不住。龚晓跃回头时,犰犰已经疾步走出去了,晓跃只见到犰犰低垂着头,那发丝———无限的哀愁啊———
龚晓跃转过头看向窗外,沉了口气,终是堵不住那胸 口处的窟窿,转身走了出去。
113
犰犰一侧头,望见他———显然像怕他的样子,转身就往楼梯间走,电梯都不等了。龚晓跃追了上去!
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跑什么!”
犰犰撅着嘴挣扎着,先犟着不说话。
“你 他 妈跑什么!”龚晓跃小吼得眼通红!他当然更恨自己,明明知道她为什么跑,可,怎么就有这么多的言不由衷——
“你骂我——”终于,犰犰委屈地无法。话一出口,就,支离破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可不把咱犰犰委屈死咯,本来胡来伤着现在都没醒,她已经很担心难过了,结果他一来,进来就是那么一句话———娇气包受得了这?
犰犰的样,犰犰的话啊,
深深撅着龚晓跃的心!
猛的双手一箍,将她紧紧抱起,仰着头望着她,一眼微红微浸,“我不骂你骂谁———”这是伤她,还是伤自己———
犰犰握着拳伤恨地捶着他的肩头,哭得不成声,“你就只会欺负我——”
龚晓跃望着她,
望着她——心被她揪的———
突然掌住她的头重重堵住了她的唇!
怎么办,怎么办呐,
他的脸庞沾着的都是她的泪,
他的嘴旁濡 沫着的都是她的味,
像飘艳的毒,一丝丝,一缕缕,
明知沾不得,不能再沾,
却———
犰犰还在捶他的肩头,
拳头握得死紧,
抽泣,
伤心,
慢慢,慢慢,
停了下来,
慢慢,慢慢,
拳头微松开,
后来,
变成紧紧抓着他的肩章———
咳,这也是她的一个劫数啊,
犰犰生平第一次清醒状态*验那样疯狂极致的xing爱就是和他,
在那金戈铁甲里,一日一夜的抵 死 缠 绵——
午 夜 梦 回,犰犰耳旁回响的都是她与他崩不离析的炙 热 喘 息,两人一次又一次共同攀登到那心空悠妄的地方,叫她眼热情浓,叫她都忘了,自己找他想要的,只是药——
分开,
犰犰微张着唇,鲜 艳 欲 滴,眼眸还湿 漉 漉的,稍重地啜着,望着他,眼神里也是解不开的,说不明的,结丝迷惑,
龚晓跃心缩得无法,
最柔软的地方,被她抓着,牢牢,只被她抓着,———
龚晓跃又挨了下她的唇,
“肚子饿不饿,”
犰犰微撅唇,手指抠着他的肩章,
龚晓跃用力将她抱紧,脸贴着她的脸庞,“我给你带了松露饭,”
“不吃。”她的手指还在抠肩章,“不想吃。”
龚晓跃竟然点点头,“好,不想吃就不吃。那想吃什么,”
好像他的肩章里有虫子,犰犰非要把它抠出来,“想吃老通城的豆皮。”
龚晓跃又点点头,“好,吃老通城的豆皮。”
又抱了会儿,
分开,
见犰犰的手还在他的肩章处搅啊搅的,
龚晓跃望了望自己的左肩章,一本正经,“我把肩章卸下来给你玩儿。”
犰犰的手停下来,没想,她还点点头。
龚晓跃真动手把肩章卸了下来交她手里,犰犰手指捏着还抠啊抠的,
她是这样,一心思纠结,手就爱挠东西,挠啊挠的,像个别扭的孩子。
“你先进去,我去买豆皮。”
犰犰摇头,“不进去,就坐外面。”里面还有两个人,犰犰又不认识,不想进去。
“好,就坐外面。”
看犰犰在外面走廊上的长椅上坐好,龚晓跃准备进去拿车钥匙,走了几步,又回头,边走边又卸下右边肩头的肩章,弯腰塞进她手里。转头走进去了。
犰犰一手虚握着他的右肩章,还是刚才他塞进她手里的那个姿势,一手还在抠先拿下来的那块左肩章。望着一个点,别扭的不成名堂。生谁的气呢?又不知道———
却,过不了一会儿,
龚晓跃从病房里出来,
就站在门口,
“高犰。”
犰犰抬眼望过去———明明他就站在门口,可是,好像,距离好远好远———
龚晓跃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犰犰起身,有点茫然地走过去,
越走越近,听见他说,
“胡来醒了。”
犰犰已经站到了门口,
望进去,
又听见,
“可是,他好像不记得你了。”
114
嘿嘿,神经病站在门口,盯着胡来。突然有种找着“病友”的感觉。
她那样微撑着脑袋笔里笔直走到胡来床头的模样,说实话,饶是龚少现下情绪低落,也觉得好笑。
她走过去,微侧身,关切地坐在了床边,
又倾身,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真不认识我了?”
胡来静静地看着她,
她又挨近一点,
“有没有出现幻觉?譬如,你不是胡来了,是,李世民!”
胡来显然微笑了起来,不过疏离地似乎不喜欢女人这么靠近他,人稍稍往后靠了下,缠着白纱布的头微往旁边一侧,看向他的嫡系们,“她就是你们说的犰犰?我是救她受伤的?”
一个军装走过来,微弯腰,也关切地看着他,“胡来,你真不记得她了?”
犰犰还盯着他,是那种探寻“病友”同症状的细究眼神。
胡来淡淡笑,还是摇了摇头。有点无可奈何,好像这个女人很重要,不记得她了,他们还都很紧张,忧心。
胡来没有装,醒来什么都记得,可就是忘了怎么受伤躺这儿。他们跟他提起犰犰,他问“谁是犰犰”,他们好像十分惊诧。
胡来看了眼这个看上去拥有“小科学家”眼神的女人,她从看见他开始,就仿佛一直在琢磨他的病情。
又问,好像特别在意这个问题,
“真的没有幻觉?嗯,”她又低头想了想,抬起手还敲了敲她自己的脑袋,“这么敲,疼不疼?”
她这模样,饶是高教授看见了,要心碎!
犰犰是脑袋有问题的孩子,可是,她除了神里神经,思维有问题,却从来没说自己脑袋会疼。原来,她发病的时候,脑袋这么敲是会疼的。可是犰犰从来没说,她这么怕疼的人——
胡来看着她,
“你脑袋这么敲会疼?你经常出现幻觉?”
咳,咳,还是叹两声呐,
饶是高教授听见了胡来这么问,同样,要感叹,
多精细玲珑心的人儿啊,
犰犰对脑袋同样有问题的人都十分感兴趣,也经常会这么问,
可,谁也没像胡来这样,马上能想到她这样急切,也许,只是“求证”。其实,她也是如此———
一旁的龚晓跃,心,是震惊的!
一来惊于胡来的细心,
再,惊于犰犰的脑袋!———
果然,
犰犰真把胡来当“病友”了,她点了点头,
“我小时候脑袋开过刀,有时候就挺糊涂。你如果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说明问题不大。”
“可是我忘了你。似乎——”他望了眼他的嫡系们,“他们觉得我不该忘了你。”
这一说,犰犰眼中好像滑过了一丝难过,——
说实话,这丝难过,为她自己更多些。
跟胡来接触不深,可那天他为她被打破了头,血流,她一路抱着他,看着他虚弱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犰犰觉得,那一刻,他是“走下来”跟她最亲近的时刻了。
这几日,来来往往,看见来看他的人,看见来看他的人送给他的东西,再望见躺在病床上仙子一般的人儿———犰犰又觉得他是那样“高不可攀”。
现在,他这样轻易地就忘了自己,如同蝼蚁,一丝痕迹都不留,———犰犰又想起他第一次相亲时放她的鸽子,后来,他说,“我们订婚,是为了我妈妈,”——
高犰有点点苦涩,
也许,他忘了自己也好。本来就一团糟,何必把个“高不可攀”的人又扯下来鬼搞鬼搞,————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犰犰微微笑,却,感觉像那风雨中飘摇的一点,幽幽怯怯的,
“没事,忘了就忘了吧。谢谢你救了我,明天我叫我爸爸给你送面锦旗来,要不,送你单位去?”
呸!
所实话,这东西谁都别记得她最好!要命!
115
二天,衙内真送了一面锦旗过来,还有一束很灿烂的花。
锦旗上书曰:“扬浩然正气,谢最可爱的人。高犰。”
当时,胡来病房里或坐或站,多少枚年轻俊才。看着她一手端着锦旗一手捧着花进来。
弯腰放在小茶几上,衙内双手揣在外套荷包里,立在他的床脚,
“我这些虽然俗气,比不得别人送给你的珍玩,可是,却更能表真情显实意。望你好好养伤,早日出院,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说完,扭头就走。
衙内蛮坏咧!
这话儿里,多少有些不正不经。
说实话,这神经病啊跟一般人的思维是有点不一样。要是个长情女,被人忘了,肯定伤心啊,难过啊,自艾自怜啊。她不一样,她翘气了!
要忘都忘了撒,怎么独独把我忘了?还欺负我上瘾鸟!
还有,就是那套“分手论”作祟,先前,她躲他,忘了他,不理他,这是她占上风;现在他把她忘了,不就相当于———他甩了她?
高犰是昨晚回家越想越翘气。所以,今天非要来“膈应”一下他!
你说,这娘儿们是不是不好招呼,自卑的也是她,不想担责任的也是她,现在,自作孽的也是她。所以,最好谁都甭理她!
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魏小白就喜欢这神经病,对她不晓得几好。
台北路44号,卫星大厦顶层。
几好滴阳光喏,
衙内光 着 上 半 个 身 子趴在贵妃榻上,胳膊边一本台湾77版的《旧唐书。白敏中传》,还有杯冒泡泡滴雪碧。
魏小白衬衣袖子卷着,正往手上倒油给她背上推。衙内这几天都跟他混在一起玩儿。
“这里痒。”犰犰手往后背一搭,
魏小白倾身过去,“哪里痒?”
“这里,这里,”犰犰的手往上够,够不着,
魏小白一手手心里还端着油,一手把她的手扒开,给她挠,“这里?”她手还往上面凑,小白又往上移,“这里?”挠住了,她舒服了,长长舒了口气。
魏小白双手搓了搓,一腿的膝盖微弯在贵妃椅边缘,弯下腰去开始给她推油,先从她细细又不失圆润的腰间推上去,犰犰一哼,漾出一声猫儿叫。
“犰犰,你晓不晓得白敏中跟那个郑颢是有仇的啊。”
犰犰微移脑袋,脸贴在缎面的榻面上,红扑扑滴,瞅着魏小白,
“当然晓得。郑颢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状元驸马,可这小子一点都不高兴,他从小就喜欢一个姓卢的妹妹,两个人都准备结婚鸟,在迎亲的路上被白敏中强行拉回跟万寿公主搞。小郑跟公主搞得不愉快,就恨白敏中,没事就弹劾媒人,写了一大盒子检举信。”
魏小白微笑,边点头边跟她慢慢推,舒服的时候,她屁 股还会翘一翘。
“是滴是滴。其实白敏中那也是没有办法撒,宣宗就看上小郑鸟,非要人家来搞自己的姑娘,老白只有棒打鸳鸯撒。老白也是欠宣宗人情,本来宰相应该他哥白居易来做,哥死了他顶上去滴。”
犰犰咯咯笑,“这个老白也不打听清楚,别个郑颢家是名门望族,根本就不在乎驸马这个身份,他虽然不喜欢公主但后来也就认了,经常去老丈人家串门唠嗑。他跟他老丈人宣宗关系才好,宣宗只比他大七岁,两人跟哥儿们似的没事就在一起喝大酒。”
这就是犰犰爱跟魏小白混滴原因撒,这个世界有几个在“野史”上能跟她对答如流滴?魏小白是个至宝哇!
魏小白把她腰间一揪,犰犰笑得更咯咯神,又纯真,又浪 荡,
魏小白钻进缎面榻面和她的身体间要去咬她挺 挺的 肉 球,她躲,他越钻她越叫,两个人闹做一团,
正疯闹着,
突然那边大门有人敲门,
犰犰红 艳 艳 的脸蛋儿啜 着气瞅着小白惊叫,“有人来鸟!”
魏小白懒懒起身,撂下阳台上的帘子,坐下来,继续给她推油,
“进来。”朝门口喊了声儿,
犰犰听见外面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116
“小白?”外面有人喊他。
“什么事儿?就在外面说。”魏小白用了点劲儿推着犰犰的背,犰犰舒服地直咬唇。
阳台的帘子很厚,看不见屋子里面。犰犰只听见打火机“嘭”地闷响,外面的人好像点了烟。
“小白,这次挺棘手。”一人低低的音,很磁性。
“他 妈 总参的了不起啊,部队的插一杠子到地方上,还横得二五二六的,真他 妈拿鸡毛当令箭了。”一人口挺糙,气挺胜。
“小白,他们跟我们不是一路,皇 城 根儿下的,又都是穿军装的,难得搞。”这人语气阴阴,说话慢,口气凉。
小白继续在给犰犰推拿,不过,眉头微蹙,
“还是查底儿那事儿?我就说中 纪 委的老梁真他 妈猴精儿到裤 裆里去了,他不想得罪人,就搞些绿色的小王 八来掀底,反正总参政治部九处的各个diao黑后台硬。怎么?查出几个了?”
“四个了。”
“头儿是谁?”
“好像叫关军,不过,听说这姓关的属于什么‘郑派’,他后面还有个姓郑的才是拍板的。”
“姓郑?”魏小白琢磨。他从京城被“发配”至武汉已经小三年了,这“京 城 太 子帮”地图倒真生疏了。不过,他习惯“先斩后奏”,一般都是先撂人再打听出处儿,有时候搞到熟张子了,除非特别有交情的联系,否则,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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