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怀里空荡荡的,这种滋味苦得入了心,唏嘘得让人心烦意乱。
段奕琛,在感情上你是个失败者,还是个不敢面对失败的懦夫。他的心口像被无形的锥子戳着,一下接一下,很疼很疼,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他还是失去了她的爱。
颜诺客气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买几身衣服,有空再联系吧。”说着又重新回到队伍里,不再去看段奕琛那张带着失望的脸,她怕自己动摇,明知道不应该却不由自主的动摇,她跟自己说这只是习惯使然,她见不得他不开心。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宇哲也来到段奕琛身边,他们原定于今天现场考察商场改造计划案的。一来就见到段奕琛黯然失神的样子,不由得讶异了一下,顺着他清冷专注的目光看去,原来是见到了颜诺。
段奕琛的心之伤。
他拍着段奕琛的肩膀说,“兄弟,看开一些,有很多事情的发展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段奕琛的黑眸闪过一抹痛楚,不过还是默默地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小诺,你怎么去那么久?哇,原来人好多啊!”可是一个清脆的声音止住了他们的脚步,更确切的说是留住了林宇哲,他想再迈一步,却如千斤重担,已是艰难。
他缓缓地侧过身,看见那个熟悉的让他魂牵梦萦半年的女人时他整个人呆住了,刚刚那句话原封不动的用在他自己身上,事情的发展不是他能左右的,譬如,亲手推开柳思晨,譬如再次见到柳思晨。而且她竟然还是怀了孕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如遭雷击,当场石化,心头涌上一波又一波的浪潮,起伏不定,甚至连思考都不会了。
柳思晨脸上也是慌乱的无措的,手指揪着衣服,咬着下唇颤巍巍地喊着,“小诺,快,我们走!”
说着也不等颜诺反应就自顾自的往外走,步子急,好几次险些跌倒,林宇哲又恼又急,不由分说冲上去,气急败坏地大吼,“你跑什么?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敢跑?”刚才他的心都差点要跳出来。
柳思晨被他一吼反倒是平静了,冷眉冷眼地瞅着他,满不在乎地说,“我怎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林先生。”
林宇哲语噎,同时感受到周围投来的关注目光,他沉住气压低嗓子说,“这里人多,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柳思晨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走!”林宇哲可不管那么多,拉着她不由分说的往一楼咖啡厅而去。
一直跟在后面的颜诺想出声,被段奕琛阻止了,他对她说,“他们迟早会碰面的,现在……还牵涉到了孩子,早点把事情说清楚了放而对彼此都好,放心,我相信他们能处理好的。”
颜诺哑然,他说的话总是正确得无可挑剔。她把目光落到他们离去的背影上,明明是一双璧人,何以至此?可惜的是,这个问题同样无解。
四十话
林宇哲把柳思晨带到商场附设的咖啡厅的包厢了,偌大的空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是彼此都显得很局促不安。
他见她一直脸色发白,吩咐人送上了热牛奶,递到她面前放软声音说,“先喝点热的,你的脸色很不好。”
柳思晨还是冷着脸,讥诮地讽刺,“只要离开这里,看不见你,我的脸色自然就会好了。”
林宇哲紧握着杯子,沉默了好一会,然后颤颤的,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上了她的腹部,她下意识的想组织,可是看见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又软了心肠随他去了。
孩子仿佛有灵性,知道是爸爸在抚摸他,竟然动了一下,林宇哲惊得缩回手,生平第一次舌头打结,连话都说不全,“好,好像动了……”
柳思晨不免失笑,“都六个多月了,经常在里面打滚,调皮得很。”说完又恨不得咬舌,暗骂自己没脸没皮,现在他们算什么?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他还是已经订了婚的男人,他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事情呢?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有再说话。
林宇哲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亲子互动中,压根没有体会到柳思晨百转千回的心思,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小生命上面,这难道就是即将为人父的感觉?
可惜柳思晨没有给他回味的时间,一副陌生疏离的样子,“现在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我可以走了吧?”再和他多呆一刻,她怕自己会窒息而死,这个男人,即使在他对她那么决绝狠心以后,对她还是有着致命的杀伤力,男女间的彼此吸引真是妙不可言。
林宇哲徒然一怔,抬起头愣愣的望着她,半晌才艰涩地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柳思晨别开眼看出窗外,她听见自己说,“我想告诉你来着,本来你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可是你忘了?那天你跟我说,你决定要和别人结婚了,你还叫我要祝福你……”
“好了,不要再说!”林宇哲忽然觉得受不了,又或者说不愿意面对自己曾经的冷漠,痛苦的抱着头,“你不要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柳思晨嗤嗤笑了出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没有,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你不用愧疚,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好好结你的婚,我好好的过我的日子,我们互不相欠。”
林宇哲难以置信的睁大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思晨反而大胆起来,“没听明白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是孩子的父亲!”林宇哲忿忿地怒吼。
柳思晨不以为然,拿起包包站起来,一字一顿道,“林宇哲,你挺清楚了,你可以放弃我,我不是非要在原地等着你的,现在是我,柳思晨,放弃你了,这么说你清楚了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心情是从未有过的释然,仿佛放下了背负已久的包袱,一身都轻松。
在商场门口,看见颜诺提着几个购物袋翘首以盼,她快步走上前去,挽着她的手轻松地说,“走吧,我忽然很想吃四川火锅。”
颜诺睨了她一眼,问道,“都谈好了?”
“嗯,好了,本来就没什么可谈的。别人的男人,我不稀罕!走走走,别再说这么些扫兴的话题。”
“这么馋?听人家说酸儿辣女,看来又是一个小公主。”
“那敢情好,不是女儿都是妈妈的小棉袄吗,贴心哪!”
……
四一话
如果说以前是不敢不愿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家里人说自己未婚怀孕这件事的话,那么在和林宇哲碰面后却坚定了柳思晨与父母坦白的决心,毕竟一个人在难过受伤的时候,父母永远是自己温暖的避风港。
而事情果然如颜诺所料,柳爸爸知道后怒不可遏,扬言要与柳思晨断绝父女关系,柳妈妈则对自家女儿的遭遇心痛不已,可柳思晨已怀孕六个多月,是打不得也骂不得,所以等过了一段日子气消了,又开始心疼起来,眼巴巴的赶紧把人接回家好汤好菜的伺候着,可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柳思晨回家养胎,秦放也去青岛出差了,又剩下颜诺一个人。
这天她对着镜子又打量了一遍,确认妆容没有问题了才转身准备出门,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柳思晨,眉眼弯弯地摁了通话键,语气很轻快:“怎么?大小姐终于记起我来了?还以为你正乐此不疲的进行小猪养成计划呢!”
柳思晨苦哈哈地说:“得了,你就别再挖苦我了,现在我爸妈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我的吃喝,一个监督我的运动,我是一点自由都没有,才抱怨一下吧,他们就来一句‘你以为我们是关心你吗?不过是看在孙子的面子罢了’,你说气不气人?”
颜诺揶揄她:“给你阳光就灿烂是不?叔叔阿姨这是在关心你,他们有经验,听他们的话总没错的,你还好意思抱怨啊……”
“我知道,可就是无聊嘛,你又不来陪我,在家里好闷呢!”柳思晨呐呐道。
颜诺想了想自己的行事历安排,柔声说道:“现在我真抽不开身,秦放忙得跟陀螺似的,方磊的公司正上轨道我也不好意思走,事情全挤在一块儿了。你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等那时候我放个长假去陪你行不?”
“下个月十五号,那说好了,你要陪我啊!昨天去产检的时候听那些有经验的妈妈说生孩子很痛恨要命,我心里‘咯噔’一下,都快得产前忧郁症了。”
“我说你是怀了孩子,又不是变成孩子,怕什么?要做个坚强的妈妈,这样才能给孩子做好榜样!”颜诺忽然顿了顿,转了话题,“对了,你一个人去做产检?他没有来找你吗?”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林宇哲曾经好几次来找过自己打听她的近况,听秦放说他的婚事可能有变化了。
柳思晨是一点就通,当下明白颜诺话里的意思,用冷淡的口吻说:“有时候是我妈陪我去的,有时候是自己去。他是找过我几次,不过我没理他,反正我们早八百年前就没关系了,他巴巴的来是什么意思?”
颜诺沉默了一下。
怎么可能没关系?孩子就是联系两人的纽带是他们二人的骨血,这点永远都没办法改变的。可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她充其量只是个旁观者,这问题得当局者清才能了结。
她抬腕看看表,快十点了,又说:“那你自己多注意些,凡事放宽心,有什么问题都好好说,现在孩子要紧。”
“嗯,我知道。对了,我妈催我去散步了,下次再聊了。”
“好,再见。”
……
颜诺踏着高跟鞋走进T大校门。
今天是T大百年校庆的大日子,无论是在校的学生亦或是已经毕业的校友都乐于出席母校的盛会,自然也能看到不少熟悉的脸庞。
再次走在熟悉的法国梧桐下,她有种久违的感觉,看着那些在校学生朝气蓬勃的样子,她的仿佛心境也重回当年的意气风发,挤食堂,泡图书馆,在湖畔休憩,骑自行车到处乱转,或者跟三五朋友聚会,那是一段几乎没有烦恼的日子。
不知不觉就来到学校的大礼堂前,这里人很多,颜诺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皱着眉寻思着该不该进去,一如既往的她不喜欢跟人挤热闹。
连玥眼尖,远远的就看到颜诺一个人站在人群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会躲,快点进来吧,我们已经找好位置了。”‘我们’指的自然就是大学时代几个好友,好像时光没有阻隔什么,她依然是年纪小又懒散的颜诺,总是受到大家照顾。
颜诺不好意思地赧然,脸红红的挽着连玥的手臂从侧门走进礼堂。
首先是校长的发言,当年的那位老校长早就退了休,现任校长十分年轻,大约四十多岁,颜诺曾在报纸上读过关于他的介绍,是一位在物理学科上颇有建树的学者,他的发言也并不冗长,以一句寓意深刻的“天道酬勤”结束了讲话,博得了阵阵掌声。接着是几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的演讲,其中就有曾经对颜诺十分照顾的徐教授,简单的总结了对T大的看法以及对未来的展望,风趣幽默的言辞将很多已经走出社会的人重新带回学生时代。
校庆,其实更多的是怀念,是T大人终身难忘的记忆。
校会以后就是各院系分别举办的庆祝活动,晚上在广场中心还有文艺汇演。
陈辰拉连玥到一旁,悄声说道:“诶,我听说段师兄今天也会回校,你说小诺知不知道?”
闻言连玥一怔,正想说点什么,随即用嘴朝前方努了努,苦笑道:“她不用知道,因为她已经见到了。”
陈辰这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惊讶道:“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不远处表情尴尬的两个人身上,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缘分是缘分,不过是有缘无分。
其实段奕琛今天本来不大想出席校庆的,他最近谈了个大项目总是英国-中国来回飞,有着说不出的疲惫,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前方一片茫然,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个能碰见颜诺的机会,不过犹豫了一下人已经到校了,明知道她避着自己,却还是想着她念着她,那种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自己的心,整天整夜的疼着,用宇哲的话说:他们是纯粹的自作孽活受罪,怨不得别人。
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不过依段奕琛的性格是万万做不来死缠烂打的戏码,即使两人相见,他也只是忍不住上前打了招呼:“嗨,这么巧,你见到徐教授了吗?刚才碰面他还跟我说起你来呢。”
颜诺微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说:“嗯,刚和同学去拜访他了,他还当我是没长大的小丫头似的……”话音嘎然而止,忽然意识到这样娇嗔的语气已不再适合他们。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都不知道该继续什么话题才合适,尴尬开始蔓延。段奕琛有些涩然,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窒息的地方呆下去,于是乎匆匆找了个理由先一步离去。
颜诺也松了一口气,手机此时铃铃响了。
“在哪呢?”秦放的语气很轻快愉悦。
颜诺敛敛神,也跟着笑道:“你忘啦?今天是我母校百年庆,这会儿还在学校里呢!”
“现在能走了吗?我去接你。”
颜诺笑话他:“你傻了吧?不是在青岛吗,怎么来接我?”
“我会魔法,一下就能变身出现在你面前,你信不信?”秦放颇为神气地放话。
颜诺捂嘴惊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要去一个星期吗?”
“还不是想你了,早些打点完事情就跑回来了,感动了吧?快,亲我一下。”
他的笑声像是会感染似的,连带的颜诺轻松起来:“不害臊,谁要亲你!”
秦放也不勉强:“那你在学校门口等着我,我一会就到了。”
“好呀。”
挂了电话以后,颜诺跟老同学道了别,又一个人沿着法国梧桐往外走去。有很多条路可以直通校门口,可是她总喜欢走这一条,就像她认定了一个方向一件事一个决定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一样。
颜诺在校门外等着秦放的时候,段奕琛却走进了“风之语”咖啡厅,他此时只是纯粹的想坐一坐,看一看,想一想。
一杯卡布奇诺的时间,颜诺曾经的最爱。
等他走出“风之语”,迎面拂过一阵清风,身后那一排排各具特色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荡出优美的弧度。而他正巧看见秦放下了车往笑容满面的颜诺走去,并且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卡布奇诺也是那么的苦,萦绕在齿间挥之不去,提着礼品袋的手也霎时没了力量。
他深谙处世之道,经营之法,却始终学不会在感情上面对现实,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失败。
……
最近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林家三公子林宇哲与城中名媛高婧解除婚约,此事在上流社会中引起了轩然□,各界纷纷猜测其中因由。二是柳思晨早产,原定是十五号的预产期,孩子却在月初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若是知道内情的人不难发现这两件事的关联处,可惜这回即使林宇哲想回头,柳思晨也不再愿意给他机会,更有柳爸爸柳妈妈这两座大山挡着,林宇哲更是前路漫漫。他索性公司也不去了,天天守在医院那里,无论谁给他冷言冷语他也丝毫不动摇,大人小孩所需要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往医院里搬,柳思晨拿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