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过奖了。”子安不好意思地道。这些女红都是鲁大婶教她的,因为她自己也有兴趣,所以学得很勤快,熟能生巧。
“子安,你应该接受别人的赞美。”琦玉道。
“是啊!你真的做得很好。”雨荷真心道。她真的很感激她们,若不是她们,善彻如今一定还是体弱多病。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后,善彻已明显地渐渐恢复健康,身子改善了许多。
“别说了。”子安换个话题,“今天中午我好像听见你在和人争吵是吗?”
雨荷尴尬道:“嗯,我不是有意的。”
“和谁?”琦玉好奇道。
雨荷低头,忙着刺绣,“和罗大人。”她小声道。
琦玉开始大笑:“应淮一定惹毛你了,是不是?他那张嘴就是停不下来,你别理他。”
“不,是我不对。”雨荷辩解,“他是为善彻好。”
“善彻?他怎么了?”子安关心地道,善彻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他没事。罗大人要善彻出去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可是我不肯,所以才吵了起来。”雨荷解释。
“为什么不肯?善彻应该动动,身子才会好得快。”子安不解。
“因为善彻好不容易身子才好转,我怕他出去后,又会节外生枝……”雨荷愈说愈小声。
子安拍拍她的手:“我了解。”雨荷只是护“弟”心切。
“善彻呢?”琦玉问。
“我让他到花园玩耍了。”雨荷道。
“噢!”琦玉点头,“应淮说服你了?”
“不是。”她的头愈来愈低,“我把他气走了。”
“真的?”琦玉惊喜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骂了难听的话。”雨荷后悔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什么话?快说,快说。”琦玉兴奋道。
“我骂他是卑鄙的恶棍,居心叵测的小人,图谋不轨的鼠辈,油腔滑调的痞子……”
雨荷还没说完,琦玉已大笑出声,子安也不由自主地笑着。
“噢!我的肚子好痛。”琦玉抱着肚子,“难怪应淮会招架不住。”
“我不是有意的。”雨荷难过地道。
婴儿的哭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琦玉和子安马上停止笑声。她们吵醒全儿了。
琦玉又开始推着摇篮,抹去眼角的泪水。
子安拍拍雨荷的手:“你别在意,应淮一定会忘了。”
“是啊!应准不会记仇的。”琦王也道,嘴角仍不停地颤动。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好像吃了一堆炸药。”雨荷担心道。
“真的?”琦王又开始笑,但她这次强压抑着,深怕再吵醒全儿。
“琦玉。”子安好笑道,“别笑了,你那副模样,看了真滑稽。”
雨荷看着琦玉,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子安。”是邵无择的声音。
子安开门道:“什么事?”唇边还带着笑容。
邵无择、宋子坚、苏昊和罗应淮四人都站在门外。
来子坚看了她们三人一眼道:“什么事那么好笑?”
“没事。”子安笑着摇头。
“我有话要跟你说,子安。”邵无择严肃地道。
“好。”子安拿起衣服和邵无择、宋子坚走出去,她知道一定有重要的事,不然,邵无择不会那么严肃。
苏昊走进屋内,雨荷马上起身,欠身行礼。
“不用那么多礼。”苏昊笑道。
罗应淮站在门口,示意雨荷出来。
“我先告退了。”雨荷拿起女红走到屋外,顺手带上房门。
雨荷看了罗应淮一眼,忏悔道:“我很抱歉,大人。”他的表情可真冷漠。
“反正我是卑鄙小人,你用不着道歉。”他冷声道。他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曾经对他出言不逊的人,如今都已开不了口了。
他会记仇!怎么办?雨荷不安地想。这可是她罪有应得,她太坏了,自小到大她从没骂过人,她都是很有自制力的,今天她却冲动得闭不了口。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再次道歉。
“你是千金小姐,当然‘骂’人不眨眼。”他讽刺道,他的气到现在还没消。
“你怎么这么说?我都已经低声下气地道歉了,你还这样损人。”她气愤道,难过地抹去泪水。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好像她是个骄纵的大小姐。
她语气中的哭意让他不解,他在她试着跑走前抓住她:“你哭了?”
“没有。”她挺直背脊,傲然道,“放开我。”
她的语气好像他的手很污秽,他立刻放手,冷漠道:“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们明天离开,你去收拾衣物。”
尽管她很讶异,但仍冷静道:“是的,大人,请容我告退。”
罗应淮一个人独自站在廊道,怔怔地看着她离去。
第十章
“我们要走了?”子安诧异道。
“明天一早。”邵无择简短道。
“为什么这么急?”她还以为要再等个五六天。
“再不走,主公就会召我们回应天府。我同主公说,我们会晚他几日赶回应天。”他解释。
“主公会不会来追我们?”她紧张地道,她可不想邵无择再回去做将军。
“不会,我们留了一封信,信上交代得一清二楚,就算要追我们回去,主公也不知该往什么方向追。”他胸有成竹地说。
她放心地吁了一口气:“我们何时出发?”
“已时。我们分三批走,才不会引起将军府内人们的怀疑,苏昊他们先走,而后是应淮、雨荷姐弟,我们和子坚垫殿后。”他说明大致的过程。
“那我们怎么碰头?”
“午时时分,我们约在郊外的扬旗别栈。”他轻抚她的秀发,“而后去实现我们的梦想。”
她微笑而坚定地点点头。
“对了。”她拿起衣服递给他,“给你的,看看合不合身。”
他接过衣服,摊开它,是一件深蓝色的大襟袍。他拿着衣服,感动得不知要说什么,只是凝望着她。
“喜欢吗?”她期待地问。
他紧抱着她,俯身埋在她颈边,沙哑道:“喜欢。”
“那我以后做好多好多的给你。”她搂着他的腰。
“好。”他粗嘎地说。
“你穿穿看合不合身。”她催促道。
他放开她,吻了一下她的唇,才穿上襟衫。
“嗯,真好看。”她高兴地说。她应该趁他心情好的时候跟他商量一件事,“相公,明天我们可不可以顺道去拜别鲁大婶?”她总觉得一声不响地离开,很对不起鲁大婶。
“不行。”他摇头,“我们不顺路。”
“那你今天带我去。”她扁嘴道,“不要告诉我你没空,你每次都拿借口搪塞我。如果你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子安。”他打断她的话,“我带你去。”他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反正鲁成泰已经随军返回应天了。
“谢谢。”她叫道,搂了他一下。
“子安,明天的行囊不要拿太多。”他指示,总不能让人看出他们在大搬家。
“好。宝宝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不能骑马。”她担忧道。
“我们雇了辆马车。”他回答,“苏昊明天先驾马车走,雨荷和善彻骑应淮的马走。”
子安一听雨荷的名字,不由得笑出声。
“怎么了?”他不解道。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雨荷骂应淮的那些话。”子安从来不知道看似娇弱的雨荷,骂起人来竟如此的顺畅。
“她骂应淮?”邵天择扬眉。
“嗯。”她愈想愈好笑。
“难怪应淮今天都板着脸,我们还以为他吃了哑药。苏昊还取笑他是不是遭逢变故。”
“应淮还在生气啊?”她讶异道,“他不是从不记仇的吗?”
“那要看是不是惹毛了他。”他耸肩。
“哇!那怎么办?我还跟雨荷说应淮不会记恨的。”她思考着该怎么当和事佬,“无择,如果我在气愤中说了难听的话,你会怎样?”她得设法研究研究。
“你生气时又不会骂人。”他实事求是道。她只会扬起下巴,双眼冒火,他微笑地想着。
“我是假设嘛!”难道他就不能想象一下吗?
“又不会发生,想这做啥!”他耸肩。
她快被他气死了,“你就不能合作一下吗?”她叫道,他是头驴吗?
“好吧!我会这样。”他伸手拉她,将她的手反握在她背后。
“然后呢?”她问,“用眼神杀死我?”他根本没做什么,只是看着她。
他大笑:“我没那么厉害。”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她不满道。
他笑着吻她的额头:“你就别烦了。”
“可是——”她仰头。
他正好俯身盖住她的唇,杜绝一切问题。
翌日早晨,邵无择叫醒子安。
“子安,醒醒。”邵无择摇她。他已经叫她好几声了。她都没反应。
子安睁开双眼:“嗯。”她应了一声,又闭上双眼。
“子安——”他大声道,摇着她的肩膀,“我们该走了。”
“走了?”她猛然睁开双眼,挣扎地坐起身。对了!他们今天要离开。
他扶她坐好,免得她又倒回床上。她靠着他,打了个大呵欠:“什么时辰了?”
他坐下来,拨开散在她脸上的发丝,她是他见过最难叫醒的人,“张开眼睛,子安。”他命令,她若闭着双眼,等会儿又会不知不觉地睡着。
她睁开眼睛,睡眼朦胧。
他有些懊恼,又有些好笑:“醒了吗?”
“嗯。”她点头,小脸摩挲他的胸膛,“为什么不选晚上走呢?”早起对她真是一种折磨。
他笑道:“我们又不是小偷,快起来穿衣服。”
“好。”她揉揉双眼。
他俯身吻一下她的额头:“我和子坚去备马,待会儿来找你。”他抚摸她白嫩的背部,引起她的轻颤,“如果我回来时,你还在睡,那我就亲自帮你穿。”他沙哑道。
她的脸开始涨红,延至整个颈部。
他笑着起身,走出房门。
子安下床,穿上轻便的服装,来回地在屋里踱步,心想,琦玉和雨荷应该都走了。她掩不住心里的兴奋,脑海中的画面是一大片牧场和一大群的牲畜、家禽。
不到一刻钟,邵无择就来接她,他们一起走出将军府,宋子坚已在府外等他们了。
邵无择先抱子安上马,他再翻身上去,子安跨坐在马背上,觉得这比侧坐安全多了。
邵无择让她紧靠着他,双腿紧贴着他的,他的左臂环在她的腰上,他大喝一声,马匹立刻向前疾冲而去,身后跟着宋子坚。
“无择,我们北上会不会有危险?”子安忧虑道。若是和大都(北京)太近,可能会和蒙古人有所冲突。
“你别担心,如今元朝皇帝与太子,及各地方将领互相攻战,杀得不可开交,不会留意我们这些百姓的。更何况,我们不会在大都附近建家园。”他拍拍她的手,要她不用烦恼这些问题。
“你放弃了将军的头衔和富贵权势,会不会后侮?”她知道他们这一走就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她不放心地问。
“不会。”他肯定地道,“我说过了我不适合那种生活,而且,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放弃这种生活,还有子坚、应淮、苏昊也都舍弃了。更重要的是,你不也赞同?”
“嗯。”她点头道,“这些就足够了。”
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开始在马上打盹,她需要补眠。邵无择调整她的坐姿,让她睡得更舒服。
约一个多时辰后,邵无择和宋子坚已来到扬旗别栈。
“子安。”邵无择摇晃她,但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叹口气,唤宋子坚过来。
“怎么回事?”宋子坚道。
“叫不醒子安。”他无奈道。
宋子坚看着子安,了解地笑道:“她是我见过最难叫醒的人。以前爹和我为了叫她起床,可花去不少时间。她真是一点都没变。”
“好在我的手下没这种人,否则,敌人来袭时还在睡梦中,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他摇头道。
宋子坚开怀大笑:“先把她抱给我。”
邵无择先将于安抱给宋子坚,他才翻身下马,系好缰绳,再接过子安。
“你先去和苏昊他们吃午膳,我得先叫醒子安。”他的下巴指向苏昊的位置。
扬旗别栈距离他们系马处只有箭步之遥,苏昊他们这时也注意到了邵无择三人的到来。
宋子坚随即走向小茶馆。扬旗别栈位于都城郊外,是一露天茶栈,位于交通要塞,所以来往旅人络绎不绝,而如今又是晌午时分,所以这儿显得有些拥挤。
宋子坚走向苏昊他们这桌,他和罗应淮坐一长凳,苏昊夫妇坐在他的右手边,雨荷和善彻则坐在罗应淮的左侧,他的对面还剩两个位置,自然是邵无择和子安的座位。
“无择他们怎么不过来?”苏昊拿起花生放入嘴中。
“他在叫醒子安。”宋子坚为自己倒了杯茶。
琦玉抱着全儿,一面轻声笑道:“这恐怕得花去不少时间。我还记得当初为了叫醒她,不得以只好用水泼她,她才醒了过来。”
雨荷诧异道:“真的?”
“是啊,很荒谬吧!”琦玉想起那晚为了叫醒子安,她差点要大喊失火,看能不能把子安吓醒,“子坚,你不会也这样吧!”
“怎么可能。”宋子坚一副大受侮辱的表情,“我还想活命呢!”他夸张的话语引起全桌人大笑不已。
“你别忘了你差点‘长眠’不起。”罗应淮戏谑道。他的话引发了另一阵大笑声。
“怎么回事?”雨荷不解。
“宋大人也很喜欢睡觉吗?”善彻张着大眼,不解地问道。
“不是。”罗应淮摸摸善彻的脑勺,好笑地道。
“宋大人受伤差点性命不保。”琦玉解释。
“要紧吗?”雨荷关心道。
“已经不碍事了。”宋子坚回答。
邵无择这时刚好拉着半睡半醒的子安走过来,让她坐好后,自己才坐下来。
“子安,你醒了吗?”琦玉问,子安仍是一副慵懒的模样。
“我想是吧!”子安打了个呵欠,点点头,慵懒地偎着丈夫。
雨荷帮子安倒杯茶:“喝口茶会好些。”
“谢谢。”子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哇!好烫。”她叫道。
“要不要紧?”邵无择抬起子安的下巴,担忧道。
“对不起!你没事吧!”雨荷着急迫。
“我没事,烫了一下而已。是我不小心,忘了吹吹茶。”子安拉下邵无择的手,“不过,我确定现在已完全清醒了。”
众人不由得被逗笑。
“我们先吃午膳,还得赶路呢!”邵无择道,招手唤来店小二,点了些食物。
送上来的是热腾腾的馒头、包子和汤面,以及一些小菜。
午膳时,他们还是很愉快地交谈,可是子安发现雨荷和罗应淮之间的气氛仍有些异常,他们两个从不正面交谈,不过,罗应淮倒是对善彻满好的。
子安心想,该怎么帮他们呢?难道应淮的气还没消?他不肯原谅雨荷,还是雨荷还没道歉?不可能啊!雨荷明明很懊悔说出那些话。老天!她的思绪乱纷纷的,根本想不出好办法,一定是刚睡醒的关系,她等会儿再想好了。
“雨荷,你可不可以教我弹琵琶?我好想学。”子安欣羡道,虽然雨荷的琵琶坏了,但是在她和罗应淮口角之前,罗应淮曾带着雨荷去买了一把新琵琶。
“好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雨荷微笑地说。
“怎么会嫌弃,你弹得很好!应淮,是不是?”子安看向罗应淮。
罗应淮突然感觉到所有的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你们干吗都看着我?好像我是猴子。”
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