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灵之物?”我一头雾水,心里却微微感觉有些不妙。
“比如……”郭嘉看了我一眼,随即直直地盯着我心脏的位置,“以神女的心来做药引……”
我彻底怔住,没了胃口,那没天良的太守是想活活剜了我的心去不成?难怪对我言听计从,竟是要宰了我啊!
“不过神女勿需担心,该来之人应该就快来了。”郭嘉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眼泪,站在我面前,嘴角微扬,。
虽然此时的郭嘉与刚刚那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郭嘉相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虽然此时的他看起来竟有些丰神俊朗的味道,只可惜此时的我没有心情欣赏,只顾想着自己会不会真会剜了心给人当药引,天哪!人心做药引!真是野蛮人!
“听,来了。”郭嘉突然走到门口,竖起耳朵,道。
樊稠也停止了抢食,怔怔地站起身来,颇有些惊恐的味道。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侧耳听到门外竟是一片惊叫喧哗。
“快,出去看看。”郭嘉有些兴奋地拉起我的手,便要向门外冲出去。
樊稠见状忙一把拉住我,“不准走。”
郭嘉转头看向拉着我的樊稠,笑着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突然就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告诉你活命的唯一办法”。
看着眼前这个不甚起眼的青衣童子,身为太守府侍卫的樊稠竟是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点头。
“流血之时,记得捂着神女的眼睛。”郭嘉笑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拉着我往外跑。
“等一下,我来抱她。”樊稠仿佛还没有被我咬怕一般,竟是自告奋勇地说着,便一把抱起我,随着郭嘉快步往大厅走。
刚到大厅外,便听得一片喧哗之声,我愣愣地看着手执弓箭,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仲颖?”我愣愣地低语,他不是被那胖太守调虎离山,骗着去打羌胡人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太守府?刚刚要被剜心的恐惧感尚未过去,此时看到董卓的身影,我竟然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笑笑在哪里!”董卓似乎没有看到我,只是咬牙上前揪着那胖太守,隐隐有着怒意。
“哼哼,这是太守府,岂容你这宵小之徒乱闯!”那胖太守犹不知大难临头,尚在摆着官威。
董卓咬牙,狠狠一脚便将他踢翻在地,“你这狗官,再不还我笑笑,我让你死无全尸!”
“哎呀,来人哪,来人哪!有刺客!”那胖太守立刻如杀猪一般叫了起来,虽然害怕,却仿佛高官厚禄的诱惑更为广大,竟没有将我交出去的意思。
我微微有些心惊,太守府人多势众,虽然董卓骁勇,可是三拳难敌四手,如何是好?
董卓却是动也没动,只是站在原地冷笑起来。
随着那胖太守杀猪一般的喊叫声,不一会儿,便冲进来一群人。
只是那些人并非太守府的守卫,而是一群手执弯刀,衣着怪异的男人。
我微微有些心惊,看他们衣着如此怪异,定不会是汉人,莫非便是凉州边境的羌胡人?如此说来,羌胡人入侵并非虚言?还是那胖太守真的乌鸦嘴,竟被他给说中了,如此一来,内讧不要紧,岂不被这些羌胡人占了便宜?凉州百姓可要遭殃了。
我竟然忧心起这汉朝的家国天下来,汗。
“你们……你们……”看着眼前一群的凶神恶煞,那胖太守肥得流油的身子吓得直打颤。
董卓也不惊慌,竟是大笑起来,“人已经来了,太守大人想要如何?”
呆在樊稠怀里,我也有些讶异,忽然想起历史上董卓似乎一向与凉州边境的一些游牧民族交好,莫非这些人皆是董卓引来的?
“笑笑在哪里?”咬牙,董卓重复道。
那胖太守此时却只有打颤的份了,连话都说不出口。
“也罢”,董卓咬牙,“杀了你,搜了这太守府,自然便可以找到笑笑了。”
“你不敢杀我,我是凉州太守,我是大汉朝的太守!”那胖太守蓦然惊叫起来,一身的肥肉抖动得如秋风扫落叶。
“董兄弟,你不方便杀他?”一旁一个手执弯刀,留着一脸络腮胡的大汉上前笑道,“不如由兄弟代劳如何?”
董卓微微抿唇,“兄弟言重了”,语毕,竟是手起刀落,眨眼间,那颗肥硕的头颅便直直地滚落在地,连最后一声惊叫都咽在喉中未曾出口。
抱着我的樊绸混身一个激凌,随即似乎突然想起了郭嘉的忠告,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却已是惊呼一声,有些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见董卓杀人,那样绝决,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笑笑?!”是董卓的声音,带着欣喜,我听得他的脚步声大步上前,只一瞬间,我便回到那个我待了三年,已经熟悉到捂着眼睛也可以认得出来的温暖怀抱里。
只是鼻端的空气中还带着血的腥味,我甚至能够从他抱着我的手中闻出那股特殊的腥甜气味。
我轻轻轻颤前从董卓怀里抬起头,看着颓然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接了那么多戏,演了那么多死亡的场景,或悲凉,或壮烈,或哀戚,或惨不忍睹,可是,那都只是演戏而已,都是假的,我从未这样真正直面过死亡,从未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的头颅从脖子上滚落……
董卓似乎发现了我的轻颤着的身子,皱眉看向樊稠,“你们对笑笑做了什么?”
樊稠全然没有刚刚的凶神恶煞之样,犹其是刚刚亲眼看到董卓一刀砍了那太守之后,更是惨白了一张脸。
“没事,他们只是想剜了笑笑的心给皇帝做药引而已。”看着樊稠乍青乍白的脸色,我微微感觉有些好笑,唯恐天下不乱道。
闻言,董卓的唇角一下子绷紧了,脸上满是隐忍的怒气。
樊稠闻言早已是面若死灰,我这才轻轻扯了扯董卓的袖子,“笑笑没事,笑笑被捉,还没来得及害怕呢,仲颖就来了,好快的速度。”眯起眼睛,我拼命灌迷汤来缓解刚刚被我挑起的杀意,我可不想真的再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横尸当场,还是我的面前,要知道,我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耶。
董卓这才缓和了神情,“念你刚刚还知道捂着笑笑的眼睛,不让她受到惊吓,我就饶了你的性命。”
我却是怔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站在樊稠身后的郭嘉,他仍是一脸的无辜,可是他说的事竟是全都中了,恶太守死无全尸,樊稠也依他所言保住了性命。
“董兄弟,这凉州与羌胡相交,如今你将这无耻狗官杀了,太守之位由兄弟你来当最为合适!”那手持弯刀,留着络腮子的大汉大笑在突然嚷嚷道。
董卓一愣,“地方官员一向由朝廷指派委任,怎么可能说当就当?”
“前任太守昏庸无能,激起民怨,死于羌胡人之手,如今凉州陇西郡临洮县的董卓大人可与羌胡达成和平协定,必可胜任太守之职。”樊稠忙不失时机弯身道,“此事在下一定会命人速报朝廷”。
我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谦恭地拍着马屁的樊稠,轻轻哼了哼。
“哈哈,如此甚好,有董兄弟坐阵,兄弟们自然不会来为难……”大厅之内,那些羌胡人皆笑道。
董卓一直紧绷的嘴角这才微微有了笑意,“多谢兄弟们帮忙,今晚在这太守府,不醉不归。”
众人皆扬着手中的兵器欢呼起来。
我却是微微抿了抿唇,这大厅之内尚且躺着一具尸体,他们如此狂欢的模样着实怪异。
“你们还不将这些脏东西处理掉!”樊稠眼力倒是不弱,忙不迭在吩咐躲在门外早已吓是哆嗦的府衙众仆。
几个胆大的男子这才上前,抖拌瑟瑟地抬了那尸体出去,不知要处理到何方当肥料。
我若有所思地看向樊稠,见风使舵这一招他倒是挺有经验嘛,樊稠……樊稠,樊稠!我蓦然睁开眼,樊稠?!是跟在董卓身边的四个武将之一?
樊稠已经出现,董卓也要当上凉州太守,这是不是表明一切与历史的进程越一越接近,近到……令我害怕。
新太守走马上任 郭奉孝辞别凉州
被董卓小心地抱在怀中,我回头看时,郭嘉已经不在樊稠身后,四下张望了一下,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太守府。
刚刚这里还是屠宰场一般,只一会儿,宴席已经开了,府衙的厨子一个个心惊胆颤地端酒上菜,宛如董卓真成了他们的新主子一般。在这个成者王候败者寇的乱世,见风使舵的人或者可以长命些吧。
夜幕很快降临,太守府里吃喝的众人或放声大笑,或纵情高歌,总之是酣畅淋漓,董卓也喝了不少,小麦色的脸庞有些泛着红,连褐色的眼眸也带着微醺的色彩。
我乖乖待在他怀里啃着手里的鸡爪,也不吭声。
“笑笑,刚刚没有吓到吧。”鼻间传来一丝酒气,董卓不知何时已经低下头来,看着我道。
我抬头看向他,因为酒的关系,他淡褐色的眼眸上仿佛被蒙了一层雾,好看得不可思议。
“没有。”弯唇,我笑,心里却有忐忑,历史已经步上正轨。除了,我的出现。
“董兄弟,这奶娃娃是谁?”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喷着酒气走上前,一掌重重拍在董卓肩上,笑道。
“她是……”董卓开口,却又停了口。
我仰头望他,我是他的谁?这话,不怎么好解释呢。
“哈哈,兄弟,她该不是你养着的小媳妇吧!”旁边一个浓眉的汉子抬头灌了一口酒,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就是,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抱到现在,左手酒坛,右手娃娃,哈哈……”
董卓微微抿唇,将我抱得更紧些,似是些怒意,“不要拿她开玩笑,笑笑才三岁。”
众人见董卓一脸不悦,也就不再多说,“喝酒,喝酒!不醉无归。”
客厅里一片狼籍,酒气熏天,我趁着董卓有些心神恍惚的时候,悄悄拿了一大块烧猪肘溜出府去。
屋外天已经黑了,刚出府门,竟看到郭嘉正坐在府门前。
“怎么不进去?”走到他身后,我道。
郭嘉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我在等小毛……”
“小毛?”我愣了愣,对了,他那头命根子一般的小毛驴。
“那是师傅……师傅他老人家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郭嘉一脸的动情,竟是眼泪汪汪的。
他师傅只给他留了那么一头又小又瘦的毛驴?那么看来他师傅也是个穷光蛋嘛,我头痛地抚了抚额,在他身旁坐下,看他眼睛晶晶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手里的烧猪肘,便抬手大方地撕了一半分他。
“你在这儿傻等有什么用”,撕了一块肉丢进嘴里,我故意刺激他。
“小毛会回来的”,郭嘉低头没命地啃着那肉,含糊不清地道。
“你怎么知道董卓会来杀太守?”看他啃得一嘴的油,我又问。
“为你啊。”丢了三个字出来,他又继续去与那烧猪肘奋斗。
“为我?”
“董卓侠义,有很多羌胡朋友,所以他定然不会被困羌胡,而且那恶太守竟然不知死活动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以董卓的暴虐凶残,定然不会饶了他。”许是吃人家的嘴软吧,郭嘉尽职地解释。
虽然不满他称我为“东西”,虽然不满他说董卓暴虐凶残,但他却仅凭这些便下了那样的定论,看着眼前满嘴是油的郭嘉,我不得轻轻喟叹,如此年纪,竟能看透人心,着实可怕。
正说着,突然有什么声响传来。
我抬头,一下子傻眼,一头小毛驴正在府门前不远处打转,那分明便是郭嘉的命根子小毛嘛!
又被他说中了。
“小毛!”郭嘉早已跳起来迎了上去,将手中仅剩的一小块肉递到小毛嘴边,那小毛驴竟然伸长舌头舔了舔,一口吞了下去。
我哭笑不得,会吃肉的驴子?
“我该走了。”转过身来,郭嘉抬袖拭了拭嘴上的油渍,道。
“走去哪儿?”我站起身,有些讶异。
“四处游历啊,师傅说我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的。”郭嘉笑道,“反正神女也见过了,师傅的遗命也算完成了。”
“给你讲个故事吧。”没头没脑地,我笑眯了眼睛,道。
“什么?”郭嘉一愣,难得的傻样。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个七仙女,地上有个董永,有一天董永在河里发了下凡的七仙女在洗澡,董永爱上了她,便偷偷藏了她的衣裙,没有那衣裙,七仙女便无法返回天庭,于是便留在了人间与董永成了一对快活夫妻。”笑眯眯地,我没头没脑地道。
“嗯?所以呢?”郭嘉听得一头雾水。
呵呵,果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听故事就听故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嘿嘿,不过本姑娘讲这个故事还真恰恰是有意思的,哈哈,还有这恨不得自诩小神童的家伙猜不透的东西啊,“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想让小毛再离开你的话……”我故意拖长了声音。
“嗯?”郭嘉果然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就把它的毛剪了藏起来,哈哈……”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郭嘉微微一愣,转头有些古怪地盯着小毛仔细看了许久,似乎在思量那话的可行性一般。
我仿佛看到了小毛眼里对我极为强烈的怨念,嘿嘿。
“嗯,我该走了。”郭嘉打量了许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道。
“对了,那一日,你没有说完,你师傅让你对神女说什么?”止住笑,我正色道。
“何处来,何处去……”转身,郭嘉牵着小毛驴扬长而去,只淡淡留下一句话在风里飞扬,潇洒得很。
何处来,何处去?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言语。
许久,转身,竟看到董卓站在我身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仲颖?”我轻唤。
“嗯,回家吧。”董卓笑着上前,一把抱起我,转身走进太守府。
太守府……家么?
日子一天一天地滑过,虽然我一再阻止董卓当上太守,可洛阳下发的任命文书还是到了凉州,董卓一夕之间由一个痞子无赖混混的天煞孤星变成了凉州太守,而我的阻止也只能被当成是小孩子在闹别扭,无论我多么努力想改变,只是以我三岁的模样,终究还是作战失败,董卓最终还是当上了凉州刺史。
而我们的家,也由那间破破的茅草屋迁徙至太守府衙。
董卓一向主张与凉州边境的游戏民族交好,甚至是鼓励通婚,货物的买卖交换也相对的自由起来,一来二去,凉州竟也渐渐不再像过去那么荒凉贫瘠,竟渐渐富有起来。
虽然太守并不是什么大得夸张的官职,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凉州,董卓操练自己的兵马,倒也是有声有色。
只是我,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董卓的下场我从开始看三国志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我便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想找出那被董卓收起来的大衣和手机,与那个时空取得联系,虽然这听起来十分荒谬,在这个连通信设备都没有的时代,怎么可能会联系到异时空的人,只是初到这个时代时,我的确听到了手机在响,更何况,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在我的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无数次缠着董卓撒娇询问,他都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只得身体力行,自己翻箱倒柜地寻找。
直到我能够到所有的橱柜时,我已经十五岁了。
原以为时间会很难挨,原来却也不是,十五年竟是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
坐在床头,我静静地低头摆弄着床上那犹如摆地摊似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