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过是短短七八天的工夫,但林志强的一切,却已经是绘声绘影地传遍了江湖。
因而他这一骑人马,在客栈前一停,那武威镖局的人,就——个个像中了魔似地,呆住了。
林志强那冷厉的目光,朝那批人一扫,冷然问道:“你们是保镖的?”
那位蓝衣人,显然是这一行人的首脑人物,此刻,他可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了,点点头道:“不错。”
林志强接问道:“是哪一家镖局?”
话声中不带一丝感情,就像是问案的官大人,审问犯人一样。
蓝衣人赔着笑答道:“在下是武威镖局。”
林志强接问道:“你是局主?”
“不!”蓝衣人接道:“在下是保这一趟镖的首席镖师。”
林志强笑了笑道:“那我真是问对人了。”
接着,俊脸一沉道:“亮号牌。”
刹那之间,蓝衣人脸色如土地连退三大步,语不成声地接说道:“号牌……已经由我们……局主前往……领取,还……
还没回来……”
林志强唔了一声,问道:“那么,你是交不出号牌了?”
蓝衣人打了一个寒噤道:“是……是的。”
林志强冷冷地一笑道:“知道我是谁吗?”
蓝衣人道:“在下知道你是……‘三绝帮’的总巡察……”
林志强庄容接道:“也是以往林家堡的少堡主,双木林,草字志强,好好记着,待会儿到阎王面前,也好交待。”
此刻,蓝衣人不但是面色如土,作声不得,脸上,豆大的汗珠,也滚滚而下。
但林志强根本不理会这些,紧接着,又注目问道:“你们这儿,一共有几位镖师?”
蓝衣人打了一个哆嗦,讷讷地道:“连我一共是四个。”
林志强冷然接道:“好!去把另外三个,也叫到这儿来。”
“是。”蓝衣人扭头向旁边的一个趟子手,使了一个眼色,沉声说道:“王二!去……去将陈爷、林爷、胡爷,都……都请到这儿来……”
说着,又接连使了两个眼色。
但那个趟子手,正在两腿筛糠地直打哆嗦,根本领会不出那接连几个眼色的用意,甚至也可能根本没注意到那几个眼色,只是连声恭喏着:“是!是!”
当那趟子手三步作两步地,踉跄退去之后,蓝衣人,强行定下心神,并在心念电转说:“但愿王二能领会我的意思,叫那三位躲起来……”
可是,他电念未毕,不由又暗道一声“苦也”!
原来那另外三位镖师,已匆匆地赶了来。
蓝衣人之所以向王二连使眼色,意思是自己豁出去,也就算了,赶快叫另外三位镖师去逃生。
但眼前,事与愿违,势非一齐死在这儿不可了。这情形,又怎不教他暗中叫苦不迭!
那三位镖师,可能吓得昏了头,一个个目光呆滞,机械似地一直走到蓝衣人身边,才一齐停了下来。
当然,这情形,使得蓝衣人更不知如何才好了,只是提心吊胆地,向林志强注视着。
林志强漠然地问道:“你们四位,都是镖师?”
以蓝衣人为首的四位,一齐木然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林志强冷笑一声道:“你们四个,既然不领号牌,想必是自恃有了不起的本领,现在,我特别破例,给你们公平一搏的机会,你们四个一齐上吧!”
蓝衣人抗声说道:“林少侠,并不是我们不领号牌,而是领号牌的人,还没回来。”
林志强冷漠得像一尊石像,摆了摆手道:“不必说了,机会难得,你们还不全力一拼!”
蓝衣人突然一挫钢牙,震声大喝道:“对!咱们拼了……”
话声中,四人已迅捷地散开,亮出兵刃,刀剑齐举,向林志强扑来。
论身手,这四位镖师,都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尤其是在目前这明知自己无生望而不得不拼命以赴的情况之下,所发动的攻势,更是至为惊人。
但他们所遇上的对手,实在太强了。
尽管他们那攻势,是既快速而又狠辣的,但他们的对手林志强,却依然是安详地端坐马上,根本没当作一回事似地。
就当对方的四般兵刃,堪堪击中他的身躯时,才见他冷笑着,双手左右一弹。
也没看清他使的是什么手法,但见寒芒飞闪,惨呼连声中,那四个镖师,已一齐仰身栽倒,惨死当场,而他们胸口插着的,竟赫然是他们自己所使的兵刃,也就是说,他们是死在他们自己的兵刃之下。
林志强轻描淡写地一举杀死四位镖师之后,才披唇一哂,策马疾驰而去。
林志强离去后,约莫是炊许工夫,另一骑白马也疾驰而来,马上人是一位腰悬长剑的青衫书生。
他,向着那些满脸悲愤,正在替四位镖师办理善后的趟子手们,问明经过之后,又向着林志强所走的方向,匆匆地追了上去。
当天黄昏时分。
在“汝州”以北,约莫十来里的一个土岗旁,林志强中了埋伏,他的坐骑,被绊马索绊倒了。
当林志强飘落马旁时,他的前后左右,已出现四十多位和尚,将他团团围住。
原来这些和尚们,是来自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也是未向“三绝帮”屈服的帮派之一,当然,“武当派”遭劫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少林寺中。
‘少林”、“武当”,同为当代武林中,十大门派的泰山北斗,“武当”既已遭劫,“少林”也必难幸免,何况,由近几天来的种种迹象显示,“小煞星”林志强,已有进军少林寺的姿态。
少林寺住持百忍大师,面临这种绝续存亡的关头,却也“忍”不住了。
于是,他召集全寺首脑人物,举行了一连串的秘密会商之后,决定采取先发制人之计,于半路上将林志强予以截杀。
同时,百忍大师也特别指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尽量避免与林志强发生正面的冲突,也就是说:这一半路截杀的战术,能成则成,否则,即当全身而退,另图对策……
所以,目前这一批困住林志强的和尚们,他们不但一个个站得很远很远的,而且他们的手中,也是一些利于远攻的兵刃。如绳索啦!长矛啦!飞镖啦!弓箭啦……洋洋大观,包罗万象。
林志强根本没当作一回事似地,俯身徐伸两指,像捏灯草似地,将困住他那匹马腿的麻绳捏断,使马匹恢复自由之后,才目射神光地向四周的和尚一扫,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做的好事!”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煞星,和尚们虽然人数众多,但他们的精神准备,却早已解除殆尽了。
因而,林志强的话声一落,那些和尚们,却是情不白禁地,一齐向后退了三步。
林志强星目凝威,环扫一匝之后,沉声问道:“你们谁是头儿?”
一位半百老僧高宣一声佛号道:“贫僧觉明。”
林志强注目问道:“你们是来自少林寺?”
觉明大师点点头道:“不错。”
林志强道:“少林寺的和尚,一定要到嵩山再杀,而且,你们职位卑微,还不够杀的分量,连冒犯本座之罪,也一概免了。”
一顿话锋,挥手沉声接道:“现在,你们都给我滚回去!”
觉明大师一挑双眉,道:“林施主,贫僧有话要说……”
“不必了!”林志强截口冷笑道:“还是早点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住持和尚早点安排后事吧!”
觉明大师怒叱一声:“施主欺人太甚!”
林志强震声说道:“大和尚我再说一遍,赶快离去,如果我—下子改变主意,可就走不脱啦!”
觉明大师呵呵一笑,道:“既人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紧接着一挫钢牙震声大喝道:“通通上!”
“上”字的尾音未落,他自己手中的一串念珠,已当先射出。
在一串如雷暴喏声中,四周的飞索、镖枪、长弓硬弩、各式暗器已集中向林志强击射而来。
说来也真妙!
这些和尚们,好像默契似地,集中全力一击之后,不但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也不看看这全力一击的效果,竟然是于兵刃出手之后,人也跟着一哄而散,分向飞奔而去。
林志强一声清啸,腾拔三丈有余,那些向他集中射来的暗器,都由他的脚底下滑了过去。
也许是忙中有错,林志强本身虽然是毫发无损,但他那匹脚程颇佳的坐骑,却因得不到主人的庇护,而作了他的代罪羔羊,被那些集中射来的箭矢和暗器,射得如一只刺猬似地,倒地狂滚着,悲嘶着。
这情形,可使得林志强光火了,气得他星目中寒芒连闪地大喝一声:“秃驴纳命来!”
喝声中,就着那腾拔之势,半空中甩臂拳腿,身躯一转,凌空向觉明大师背后射去。
觉明大师一见林志强有若天马行空似地凌空追了上来,不由心胆俱寒,来不及多想,脱手将手中的禅杖,反手甩出。
林志强怒喝一声:“秃驴找死!”
右手朝那挟着破空锐啸,迎面击射来的禅杖,一绰一甩,那根禅杖,立即以更劲疾之势,朝着觉明大师的背后射去。
林志强对他自己这含愤的一击,似乎有着十二分的把握,那禅杖被他甩转之后,连看都不曾看一眼,脚尖一点地面,又转向右首一个跑得较慢的和尚追去,口中并冷笑道:“哪里走!”
人未到,一记劈空掌,遥遥击出。
“哇”地两声凄厉惨号,同时传出,觉明大师被他自己的禅杖,透心而过,钉在地上,那个挨了一记劈空掌的,却被震飞三丈之外,惨死当场。
林志强一举杀掉两个和尚,似乎意犹未足。他,脚尖一点地面,又再度飞身而起,凌空飞射。
他的身形,一起再起……
那些四散逃命的和尚们,却是一个又一个地在惨号声中倒了下去。
暮色苍茫中,一骑白马,疾驰而来,马上人远远地震声大喝道:“林志强住手!”
话声一落,那一骑人马,也到了林志强身前,马上人赫然就是由“大营镇”上追蹑林志强而来的那位腰悬长剑的青衫书生;林志强微微一怔之后,旋即脸色一沉道:“呈验号牌!”
青衫书生随手丢给他一面铜牌,林志强接过,略一端详之后,又将号牌扔还给他,点点头道:“唔!你可以走了。”
青衫书生苦笑道:“林志强,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叫住手?”
此刻,这青衫书生的语声,竟赫然就是柳如眉那娇滴滴的语声。
林志强漠然地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
柳如眉一挫银牙道:“林志强,你连我的口音都听不出来了?”
林志强讶问道:“你……你是谁啊?”
柳如眉道:“我……我是柳如眉啊!”
林志强蹙眉自语着:“柳如眉……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柳如眉“星”目异彩一闪地笑道:“你再仔细想想看。”
林志强道:“我就是想不起来啊!”
接着,又向“她”招招手道:“你走近一点,让我仔细地瞧瞧……”
柳如眉不禁心念电转着暗地思忖:“看情形,他的灵智,还并未完全蒙蔽,也许以我的本来面目给他瞧瞧之后,会勾起他心头更多的记忆,说不定还可以就此把他救出来……”
心中转念间,已着手卸除她头上、脸上,以及身上的伪装,现出她那女儿家的本来真面目。
林志强似乎大感意外地一愣道:“咦!你怎么变成一位姑娘家了?”
柳如眉娇笑道:“柳如眉本来就是女儿家呀!”
林志强也若有所忆地点点头道:“对!柳如眉是一位姑娘家……”
柳如眉不由大喜道:“现在,你想起来了?”
林志强又茫然地道:“想起什么啊?”
柳如眉哭笑不得,道:“林志强,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呀!”
林志强点点头道:“唔……是好朋友,我有点想起来了,采,走近一点,让我仔细地瞧瞧。”
柳如眉委实是有点意乱情迷,几乎想飘身下马,投到爱郎怀抱中去。
但她的理智,并未完全被感情淹没,就当她的芳心中跃跃欲试之间,忽然惊觉到,眼前的林志强,是一个失去灵智的疯子,自己怎可轻易冒险?
因此,她不但不曾向前,反而将坐骑向后退去。
同时,也因为心头警惕的提高,使他省悟到对方的语声也不太对劲。
但就当此时,林志强一面快步向她走近,一面向她招手道:“柳姑娘,你走近一点呀!我……想起来了……”
柳如眉真力暗凝,一面大喝一声:“站住!”她心痛如割,险些掉下泪来。
但她的喝声才出,蓦觉对方已就那向她招手之势,乘机发出指风向她偷袭。
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当下,她右手一挥,不能算慢,但对方的反应,却比她更快速一点。
当柳如眉因察觉情况有异,而采取双管齐下的动作时,林志强那伪装向她招手,而暗中以指风偷袭的右手,却陡地一沉,使那本来击向柳如眉的指风,改为击向她的坐骑。
那匹白马骤然受到重创,痛得人立而起发出一串洪烈的悲嘶,也迫得柳如眉不得不飘身下来。
这些,本来也不过是双方交手,却并未正式接触的刹那之间所发生的事。
当柳如眉被迫而飘下坐骑时,林志强已快速无匹地将她截住,并呵呵大笑道:“丫头,你认命了吧!”
话声中,已指掌兼施,接连攻出了三招。
但这势沉劲猛,而又快速辛辣的三招,却被柳如眉从容地接下了。
这情形,不由使林志强“咦”了一声道:“丫头的进境可真快呀!”
柳如眉头冷笑道:“如非我进境快,此刻,我真会走不了哩!”
但她口中却怒声喝道:“你是谁?”
林志强一面加强抢攻,一面呵呵大笑道:“我是谁,你该听得出来呀?”
这刹那之间,林志强的语声也改了,赫然竟是吕不韦的嗓音。
柳如眉冷笑一声道:“你是吕不韦?”
“是啊!”吕不韦敞声大笑道:“能听得出我的嗓音来,足以证明我吕不韦,在你的芳心中,还有一席之地,美人儿,你说是吗?”
柳如眉怒声问道:“你为何要冒充林志强?”
吕不韦笑道:“柳姑娘,我这个人只讲享受,而最怕用脑筋,为什么要冒充林志强,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所以这问题,我根本没法答复,你还是去问我们帮主吧!”
柳如眉接问道:“林志强何在?”
吕不韦道:“林志强吗!这会儿可能已到‘少林寺’啦!
这个大疯子,你想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五十招以上。
这时,现场附近,除了一匹死马和十多个和尚的尸体之外,就剩下这两位在恶拼着。
柳如眉自从她的师祖纪治平特别点化之后,一身功力,比起吕不韦来,可说是只强不差的,仅仅是招式方面,比对方要逊上一二筹而已。
也就是因为这原因,他们之间,才能打了五十多招仍然分不出胜负。
但目前吕不韦的这几句话,却使柳如眉在气愤疏神之下,几乎吃了亏。
她被迫得接连退了三大步,才勉强稳住颓势,怒声叱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东西!”
吕不韦呵呵大笑道:“美人儿,别发小脾气,咱们也不用打了,还是乖乖地同我去享福吧!”
“铮”地一声,柳如眉已亮出长剑,趁对方还来不及拔剑之间,“刷、刷、刷”一连三剑,将吕不韦迫得连连后退,大声嚷叫道:“美人儿怎么闷声不响地,动起家伙来了呀!……”
这两位之间的身手,相差并不算多,柳如眉这一抢先亮出兵刃,立即使战况扭转过来,而占了上风。
她,银牙紧咬,杀手连施,快如迅电奔雷,根本不容许对方有拔剑相迎的机会,节节进逼,一面并恨声说道:“先宰了你这个小贼,再杀你那对老鬼师父去……”
“锵”地一声大震,她的长剑被架住了,同时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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