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梅轻轻一叹道:“别说了,林大哥,我真惭愧得很……
怎么,你马上就走?”
原来这时林志强已走到门口,闻言之后,不由扭头苦笑道:“姑娘,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周幼梅正容接道:“你知不知道,人家已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
林志强一挑剑眉道:“刀山剑林,我也得闯……”
周幼梅美目一转道:“林大哥,你听我说……”
接着,附耳低声交待了一阵,方拉着他走向室外小院中,一直目送林志强越过围墙,顺着河堤向下游走去之后,她才悄然人内。
周一民这住宅后的小河,足有十来丈宽,两旁并有着深达三尺以上的苇草。今夜,乌云密布,下弦月早已不见踪影,这情形,对此刻的林志强而言,倒是占了莫大的便宜。
他利用河岸边的苇草掩护,悄然向下游趟进。
约莫走了半里之后,到达一条与小河会合的溪涧旁。只要越过溪涧,就到达一片广袤无垠的油菜园地。
时为三月初,油菜已快到开花结子时期,此时,林志强只要能进入油菜园中,就能顺利脱离班侗所布的天罗地网了。
但问题却在溪涧与小河交会处的堤岸上,正有两个幽灵似的人影,在监视着。这还是隐身苇草中的林志强目光所及者,其余他看不到的敌人,不知有多少哩!
就当他心念电转,一时又拿不出主意之间,只听周一民住宅方向,传出一声大喝:“哪里走?”
另一个语声也震声大喝道:“截住那小子!”
一时之间,但见人影飞闪,呼喝连连,一齐向周一民住宅射去。
当然,那负责监视溪涧中的两个人,也不例外。
林志强自然不会放弃这一瞬即逝的良机,飞身进人了油菜园中。
也就在这当口,只听一个清脆语声怒叱道:“混账东西!
你们是土匪,还是强盗?”
一串金铁交鸣声中,激起一片火星,就这刹那之间,至少已有两人将那骂人的人截住,并交上了手。
林志强一面利用油莱掩护,悄然向外围趟进,一面也凝神倾听周一民住宅中的情况演变。
因为周一民虽然对他不仁,但周幼梅却委实对他不错,方才那故意现身,吸引敌人注意的,就是周幼梅,而他目前脱出重围的路线,也是周幼梅告诉他的。试想在这情形之下,他怎能不关心周幼梅的情况。
只听一个讶异的语声道:“咦!不对,这是一个雌儿……”
周幼梅的语声截口怒叱道:“你娘才是雌儿!”
班侗的语声喝道:“住手!”
接着,又沉声说道:“周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周一民语声苦笑道:“班大侠,我正在陪你谈话,怎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班侗的语声道:“这女娃儿是谁?”
“这是小女幼梅。”周一民的语声接道:“丫头,还不见过班大侠。”
周幼梅的语声道:“已经见过了。”
语气中,充满了不快之意。
班侗语声笑道:“不错,咱们已经见过了。”
微顿话锋,又阴笑着接道:“贤侄女,你是怎么同他们发生冲突的?”
周幼梅的语声道:“都是你,当你同我爹在谈话时,林大哥在隔壁偷听了一会儿,回身就走了。”
班侗的语声问道:“向哪边走的?”
周幼梅语声道:“由小河中泅水走的,我刚刚追上来叫他,这些混账东西,就都围了上来……”
班侗的语声冷笑道:“周大侠,你们父女俩,串演的双簧戏!”
周一民的语声苦笑道:“班大侠不肯相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班侗沉声喝问道:“谁看到有人泅水过河?”
想必是那最先赶到的人答道:“没看到,因光线太暗,曾听到河中发出一声轻响来着。”
班侗的语声接道:“分兵两路,一路渡河察看,一路人周宅,详加搜索……”林志强是在油菜园中,一面佝偻着向外趟进,一面凝神倾听。
这时,距离渐远,语声已听不太真切,而且他也没心情再听下去了。
当下立即加速向外园走去。
这一片油菜园,绵延怕不在二十里以下,当林志强走出这一片油菜园,以为已脱去敌人的包围,方自直起腰来,轻轻地长吁一声时,只听十丈外的一棵柳树下,发出一声得意的轻笑道:“我们国师的神机妙算,真是灵得很。”
林志强方自心头一惊,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青衫中年人已傲立他面前,淡淡地一笑道:“小子,大爷正等得不耐烦了,你认命了吧!”
林志强已横了心,当下,紧了紧手中的“紫电”宝剑,冷然问道:“就你一个?”
青衫人道:“人,多的是,但我不想惊动他们。”
林志强漫应道:“看来,你很有自信?”
他口中漫应着,心中却在盘算,如何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制对方于死地,并且,绝对不能让对方发出声来。
因为目前情况太为不利,自己孤身一人,又负了伤,一经缠斗,脱困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青衫人低声笑道:“在平常,我可能不是你的敌人,但今宵情况特殊,我却很有把握,独自建此不世之奇功。”
林志强漫不经意地逼近两步,并淡淡一笑道:“原来你想独建奇功,才不招呼同伴。”
“是啊,”青衫人含笑接道:“一个人,运气来了真是推都推不掉。”
林志强道:“这话怎讲?”
青衫人道:“因为这油菜园这么大,你却偏偏拣中我这儿现身出来,这不是老天爷有意要我建此不世之奇功吗!”
“说得不错。”林志强笑道:“但你又怎能有把握建此不世之奇功呢?”青衫人笑道:“因为,因为我知道你已负了伤,而且伤势还不算太轻……”林志强截口低笑道:“所以,你打算打现成的死老虎?”
说话间,又漠不经意地逼近两步,这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接近一丈以内了。
青衫人似乎毫无所觉地笑了笑道:“大丈夫,行事当不拘小节,打死老虎也算不了什么丢人的事嘛!”
林志强方自嘴唇一张间,青衫人又阴阴地一笑道:“小子,别在我‘青面狼’面前动什么鬼心眼,你再要逼近一步,就有得你受的了!”
林志强冷笑一声:“小爷就不信邪!”
话出剑随,身随剑走,一式“笑指天南”,已疾若飘风地刺向青衫人的前胸。青衫人淡笑声中,身形左闪,避过林志强的抢攻,并右手一式“玉带围腰”,横扫过来,避招还攻,有如一气呵成,俨然名家手笔。
林志强十拿九稳的一剑,竟被对方轻易避过,心头一懔间,“刷、刷、刷”一连三记绝招,将对方迫退五尺有余。
不过,青衫人虽被迫后退,但门户都封守极严,比起已经负伤的林志强来,似乎并不逊色。
林志强身处四面楚歌之中,接连几招抢攻,未能收效之后,心中已微显不安。而那青衫人,却于从容防守之中,低声笑道:“林少侠,请莫逞匹夫之勇,静听在下一言。”
林志强一面加紧抢攻,一面冷笑道:“咱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有”青衫人接道:“林少侠,你是否觉得自从半月之前在南昌城初现侠踪以后,所遇到的敌人,一批比一批强?”
杯志强道:“这倒是不错。”
青衫人道:“这就是表示,我们神君已下定决心,必须将你擒获才甘心。”“废话!”林志强冷笑道:“你知道我必须杀你才甘心吗?”
青衫人微笑道:“这真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了。”
林志强笑道:“既无伤我之心,那你就闪开,免得我伤了你。”
青衫人道:“我虽无伤人之心,却有生擒你之意,而且,我要提醒你,陷阱中的老虎,是没法伤人的。”
林志强方自冷笑一声,青衫人又含笑接道:“林少侠,我劝你还是自动受缚的好,你成全我建一次大功,我保证你不受苦就是。”
林志强不怒反笑道:“你想得多天真。”
青衫人冷笑说道:“林少侠,我除了最初反击一招之外,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是只守不攻……”
不错,这青衫人不但一直只守不攻,而且这两位边谈边打斗,竟连双方的长剑都未接触过。
这情形,当然是他们双方都有顾忌,青衫人是想独建大功,林志强则怕招来更多强敌。因而双方说话声音很低,也没发生兵刃相击的声音,以致由外表看来,根本不像是生死之搏,倒像是师兄弟们在喂招似地。
不过,在内行人的眼中,情形就不同了。
因为这二位打得虽然不算火爆,但实际上,却是一招一式,都蕴含着无穷杀机,双方都在伺机找对方的破绽,稍一不慎,即有溅血横尸的危险。
林志强冷笑道:“有本事为何不攻?”
青衫人也冷笑道:“林少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来,我不得不改变初衷了!”
话声中,剑势已改守为攻,寒芒电掣中,专找林志强的要害处招呼。不过,他对林志强手中的“紫电”宝剑,仍存顾忌,不敢以兵刃相击。
林志强久战无功,心中也颇感焦急,正当准备做孤注一掷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咦”。
这情形,已表示他们的搏斗,已被人发现了。
这一声惊“咦”,使得恶拼的双方,都提高了惊觉,也同时施出了杀手。也就当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施出杀手之瞬间,一声娇叱,已遥遥传来:“住手!”
这声娇叱,虽然来得及时,却仍然略嫌晚了一点。
就当两道寒芒一触而分,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震响间,也同时传出一声惨呼。双方这雷霆一击的结果,林志强旧伤进裂,血透衣衫,但那青衫人却被林志强的袖里飞刀,刺中右胸,血流如注。
原来林家堡的独门暗器——柳叶飞刀,所以被称为武林一绝,就在那发射手法的既奇且绝,令人防不胜防。
方才,林志强之所以迟迟不下手,就因他认为对方武功不弱,如果不能一击致敌于死,势将引来更多强敌。
而事实上,也证明他的判断不错,当最后互相一拼间,他虽以柳叶飞刀将对方杀伤,却未能立即置对方于死地。
不过,此时业已由于那一声惊“咦”和娇叱,引来大批夜行人,他那一刀能否致敌于死地,已无关紧要了。
那一声娇叱,真算是声到人到,话声未落,香风闪处,本已被林志强杀伤的青衫人,竟首当其冲地被一掌震飞丈外。
紧接着,人影飞闪,闷哼声,与“叭叭”落地之声,不绝于耳,那些闻声飞射而来的人,又被人以更快的速度,掷向丈远之外。
原来这及时赶来支援的,竟是“赤城山庄”的小姐柳如眉,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班侗的手下人震飞之后,立即走向林志强身边,娇声问道:“林少侠,你……你受伤了?”
林志强抱拳一揖道:“多谢柳姑娘及时支援!在下这点伤,是前几天遭遇突袭所负……”
柳如眉截口接道:“不严重吗?”
林志强道:“一点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柳如眉白了他一眼道:“还说算不了什么,血都湿透了衣衫。”
林志强一面俯身包扎左腿上的伤口,一面苦笑说道:“那是方才搏斗时,进裂了伤口所致……”
柳如眉柔声接道:“来,由我来帮你包扎。”
林志强连忙说道:“那不敢当!柳姑娘……”
一声满含挪揄的轻叹,远远传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不恼煞人也!”柳如眉冷笑一声道:“姓班的,你滚出来!”
原来方才那说话的人,竟是“千面诸葛”班侗。
柳如眉话声一落,班侗已飞身飘落当场,轻摇羽扇,目注柳如眉笑道:“贤侄女,天下男人多的是,你为何偏偏看中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傻小子?”“少废话!”柳如眉怒叱一声,扭头向随后赶来的四个侍女之一喝道:“冬梅,快替林少侠包扎伤口!”
“是。”
恭应声中,一个青衣侍女,立向林志强身边走来。
班侗见状之下,不由呵呵大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林老弟,你且安心享受一下这患难中的温情,让她们替你包扎好伤口,然后,班某人带你去晋谒神君。”林志强钢牙一挫,嗔目怒叱道:“匹夫住口!”
柳如眉“格格”地媚笑道:“姓班的,这才叫做马屁拍在马腿上哩!”
班侗冷笑一声道:“我拍错马屁不要紧,你丫头表错了情,才真是难堪。”柳如眉笑道:“我表错情有甚要紧,你不是说过吗,天下男人多的是。”班侗含笑接道:“你够达观,丫头,我比你想得开,这小子不识抬举,我可以把他绑起来押走!”
柳如眉冷笑道:“有我在,你这如意算盘,就打不成。”
班侗也冷笑道:“丫头,今宵,可没你再放刁的机会了。”
柳如眉俏脸一寒道:“班侗,你滚过来!”
班侗目光深注地说道:“丫头,要打架,山人舍命奉陪,不过,在动手之前,有几句话必须先问明白。”
柳如眉截口冷笑道:“哪来恁多臭规矩!”
班侗道:“为免有伤故人情谊,山人必须有此一问。”
微顿话锋,又注目问道:“丫头,你此行,是否奉令尊之命?”
柳如眉冷冷地接道:“这与你何干?”
班侗笑了笑道:“丫头记着,山人既已问过,算是礼数已尽到了,现在,我再问你,你的武功,系由谁所传?”
柳如眉笑道:“半月之前,咱们曾交手百招,未分胜负,难道你连我的武功路数也没瞧出来?”
班侗冷笑道:“丫头,你以为山人如此不中用?”
柳如眉道:“可是,南昌城中的百招之搏,那是有目共睹的事。”
班侗笑道:“丫头,说句你别生气的话,半月之前的事,那是山人断定‘赤城山庄’传不出你这种别派武功来,所以才故意拖延时间,借以观察你的武功路数而已。”
柳如眉脸色一变道:“那你观察结果如何?”
“观察结果,”班侗接道:“山人断定你的武功,是出自普陀山‘半边师太’门下。”
柳如眉微微一愣道:“还有吗?”
班侗接道:“当然还有,据山人所知,‘半边师太’不收俗家人为徒,所以,你最多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而已。”
柳如眉一挑秀眉道:“既知我师门来历,还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凭半边师太的身份和地位,柳如眉这句话,倒也不算过分卖狂。
因为这位半边师太,天生一张阴阳脸,也许是这种面容上的畸形,影响她的心理变态,以致性烈如火,且异常护短,江湖中人,又戏呼其为“水火神尼”。至于“半边师太”的武功和辈分,自然也高于所谓“三庄,二堡,一神君”中的人。
试想,柳如眉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位师父,还不值得她骄狂吗!
但班侗却仅仅微微一笑道:“丫头,你这是承认是,半边师太’的记名弟子了?”
柳如眉正容点首道:“不错。”
班侗笑道:“如此说来,你更不该同我动手了。”
柳如眉一愣道:“为什么?”
班侗拈须微笑道:“因为山人我,是令师的方外之交,如果你胆敢同我动手,令师知道之后,不打烂你的屁股才怪……”
他倚老卖老,居然在姑娘家面前,说出要“打烂屁股”
的粗话来。
这情形,自然气得柳如眉秀眉一竖,截口怒叱道:“匹夫住口!”
班侗脸色一沉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声中,手中羽扇一挥,一股狂飚竟然将柳如眉迫退五步,并冷笑一声道:“丫头,就凭这一手,配不配做你师父的方外之交?”
“不配!”柳如眉在骤不及防情况下,被对方一扇迫退,心中又急又气地振剑飞扑说道:“匹夫,先吃姑奶奶一剑!”
话声中,已“刷、刷、刷”地接连攻出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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