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昊旖结束了通话,尹雪冬一笑,“可以上车了吧?”
他一言不发的上了车,真的很希望这种无聊的假情侣戏码今天就可以落幕了。
“这趟到德国去,想必那只令许多大集团眼红的合约又到手了喔?”
“雪冬……”
“哎呀!要不是卡在这多事之秋,那只合约飞鹰也很有兴趣呢!”如果他和她争那只合约,最后花落谁家?呵呵!想来就觉得刺激有趣。
可惜啊可惜,她和方昊旖这辈子卡在血缘上成不了敌手,要不她的生命会更有趣。
她承认她这人有点恶质,又爱整人,却也明白什么叫胳膊向里弯,即使是同父异母,方昊旖还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哥哥,大概也只有他能明白那种咫尺千里的情感,以及夜深人静时,独自咀嚼着顶着豪门光环下的悲哀。
“雪冬!”他的脸色严肃。
尹雪冬大概也猜得到他接着要问什么,伸手按了车子里的隔音窗,将前后座隔开,防止他们的谈话外泄。
“我在德国的期间你找过小琥,对不?”他很不高兴。“我说过,有关向琥的事我自己解决,不必别人插手。”
尹雪冬仰高了骄傲美艳的脸,“我也说过,凡是阻碍到我计划的人事物,我一定将它剔除。”
“向琥能阻碍你什么?”
“前些日子你带着她到你山上的别墅度假,是不?”她懒懒的开口,“这些事被尹家老爷请的征信社拍到了,幸好我和那征信社的老板是老交情,因此那件事才没曝了。不过,那老板警告我,尹家老头儿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以他谨慎多疑的性子,不可能只有请一家征信社。这回的事算侥幸,下回可没这么好运了。”
这些该死的狗仔队!
“前些日子我听老头儿的亲信说,他对我们之间的交往是持保留的态度,原因是因为你的花心。这样的话听在你耳中可能为之气结,可你在和我交往的同时又和向琥牵扯不清,在他看来的确是花心。”她瞅着他笑。“而且他觉得我对你只是一时迷恋,这种热情很快就退温。他对我们的交往开始紧张是从我们高调的相约去买订婚戒指和拍婚纱照。”
对她这该叫外公的“爸爸”,她真是又敬又恨。即使痛恨他把面子看得比亲情重要,她还是得说,他真是冷静沉着到可怕的地步。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又要找上向琥?”
尹雪冬将身子靠向柔软舒适的椅背,慵懒的笑了。“整件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中,我有把握一切都会照着我的期待走,可你的向琥却是唯一的变数。”她笑了,笑得颇有心机。
“这阵子我一直在观察你,我觉得你对她的情太深、太重,必要时你可能会『弃雪保琥』,太危险了!你知道这计划我花了不少心思,我容不得它出意外,因此在意外发生前,我先做好防范措施了。”她的计划只要一失败就什么都完了,至于向琥嘛,反正只要是误会,终究有澄清的一天。
“你、你到底、到底对向琥说了什么?”
她把昨天的报纸拿给他看,上头赫然看到一张他们的婚纱照。
“你……”
尹雪冬笑得既无辜又耍赖。“你出了国,我只好带她一起去挑毛片,看看哪张值得放大,哪张要加洗。”
“你不要太过分!”
“你放心,也许今天过后,你就可以成天追着她解释事情始末了。”
方昊旖狠狠的横了她一眼,随即一叹。
这个和他有着相同血缘的美丽女子,真是好胜又好强,在美丽的外表下,她的心是冰砌成的,她不需要感情、亲情的羁绊,她只看重事业上的成功。只是,这样的她是快乐的吗?
在她想尽办法要尹宏宽承认她是他的外孙女,承认她血缘的计划,除了让她能堵住那些大老的嘴,顺利的成为飞鹰接班人外,她可曾想过要藉此找回一些些天伦之乐?
其实比起他还曾享受过母亲的宠爱,虽不能光明正大的母子相认,可起码他的妈妈是爱他的,但尹雪冬……
也许尹夏荷一开始就不打算生下她,抑或她让她想起终究是辜负她的方君阳,因此她对她始终是冷淡的。
听说当年尹宏宽狠心的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尹雪冬往孤儿院送时,尹夏荷也不曾阻止,后来,是尹宏宽觉得与其栽培值一些侄子当接班人,还不如栽培孙女,因此才又把她接回尹家。
为了隐瞒女儿未婚生女的丑闻,他对外宣称尹雪冬是他从孤儿院抱养的养女,及至尹夏荷嫁入日本名门,这桩丑闻就更不能见光了。
成为尹宏宽的养女,尹雪冬的日子过得艰辛而尴尬。她从小就活在尹家那些亲戚不屑的眼光下,后来她一步步的进入了飞鹰集团的核心,这之间的辛苦和心酸都不是外人可以理解的。
终于她有机会大权一把抓了,却卡在她是养女的外人身分而不可得,她为什么不可以还原事实使自己掌权,毕竟她只是说实话。
“冬雪,如果一切如了你愿,你会快乐吗?”方昊旖有感而发的问。
尹雪冬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你好像和向琥交往后就变得愚蠢了。”她知道他是以哥哥的身分在关心她,那语气暖得像冬阳,可她拒绝领受,她想活得更坚强。
方昊旖在心中一叹,她还是这样要强。
“不过……”
“嗯?”
“变愚蠢的你真的可爱多了。”她笑,眼底有抹一闪而过的感触。这辈子她大概不会为任何男人动心吧!
为了情人而变得温柔的眸子很绚烂,可她喜欢站在远处欣赏,不打算拥有。
一切如尹雪冬的愿了!
在她坚持她下定决心要嫁方昊旖的情况下,尹宏宽不得已只得把二十几年前尹方两家的丑闻摊了开来。
尹雪冬在尹家的地位不再是养女,而是孙女。原本就是飞鹰集团接班人中呼声最高的候选人,这下根本就是谁与争锋了。
她的事告总算一段落,却是方昊旖头大的开始。
她捅的楼子,他现在正准备善后,但要善后,那也得要先找到向琥才行。
打家里没人接、打手机也关机……一切他想得到的地方他全打过了,可每每落空。
这会儿坐在车上,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先生……是在找向小姐吗?”司机听他用手机和别人的对话,知道有些话该说。
“早上你送她回去,她心情怎样?”
“很糟,觉得她好像在压抑什么。”司机很诚实的说:“先生,那个……其实早上我并没有送向小姐去任何地方,因为她哪儿也不想去,我看到她自己买了票进游乐园。”
“游乐园?”方昊旖一脸讶异,想了一下。“晚上游乐园有开放吗?”
“开放到十点。”上个星期他才带女儿去玩。可是,有可能吗?向琥小姐可是从早上不到十一点就进游乐园了耶。
“过去看看吧!”
不到十分钟的车程里,方昊旖的心情异常的糟。他不断的在想,如果她不在游乐园,那他下一个地方要去哪儿找她?
下了车,他买了票进游乐园。夜间的游乐园绚烂而美丽,到处闪动着彩色的霓虹灯。
一个游乐设施经过一个游乐设施的找着向琥,越找他的心情越往下沉……
忽地,在旋转木马前的喷水池畔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大喜的走了过去。
“小琥!”
向琥回过头,有些讶异他会找到这里来。
初初听到熟悉的声音唤她时,她是有一些些高兴的,可一想到自己为何在这,心情又沉了下来。
以往看到他,她总开心得像只展翅高翔的小鸟,可现在,她觉得彷佛连呼吸都成困难,那种难过到快窒息的感觉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不明白,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会忍心这样伤害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欣喜的感觉已荡然无存,现在看到他,向琥整个人充满了负面情绪。
看着他一步步朝着她走来,她目光一冷,“别过来!”她像只遇险的刺猬一般,全身的刺全竖了起来。
方昊旖止住了步伐,隔着一段距离的开口,“我一直在找你。”
她嘲讽的一笑,“嗯嗯……是我早上把所在地说得不清不楚,才累得你从早上找到现在?”
“小琥……”她很生气他知道,他不在乎她生气时发泄的犀利言语,他担心的是她眼底的伤心和绝决。
她也曾想痛揍他几拳,可那又如何?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想再为难他了,她叹了口气,喃喃的说:“现在,我想知道几件事,请你诚实的回答我。”她用一种复杂到连自己也没察觉的眼神看着他,声音中有一丝丝的疲惫和哽咽。“你已经欺骗我太多事,我们的交往有太多的谎言,我不希望到最后你还是欺骗我。”深深的吸口气,她忍住了泪。“尹雪冬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你送她的?”
“是。”她生日到了,强迫他这二十几年来未送过生日礼的哥哥送出大礼,那女土匪把他当肥羊,那枚戒指足以买下一栋别墅。
“那……”再次深呼吸她才能咽下满腹的心酸和委屈去要真相。“结婚照也是真的。”
“是,可是——”
“够了!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不必多解释什么。”向琥咬住唇,让痛觉把不争气的泪逼退。“我也真够笨!报纸上都刊出的事情,我也亲眼目睹了,为什么还是……”她说不下去,像想在不可能中找奇迹,可既是不可能,又怎会有奇迹?
“那你今早没来这里,也是去见尹雪冬,对不对?”这是她的猜测,可她多希望他能说,他是到公司去了。
“是。”
静默中,向琥的泪水还是决了堤。她看着他,把视线投在不远处的旋转木马上,像大型音乐盒的旋转木马在夜里如波浪般的忽上忽下奔驰着,一匹马紧追着一匹马的绕着圆型的轨迹转,永远的保持一定的距离,永远追不上前头的马。
忽地她扬起了一抹笑,喃喃的说:“你就像坐在前头那匹马上,我很努力的想坐在你身后的马上,但每当我找机会要坐上了,就有人捷足先登,我只能守在一旁等候机会。
“后来我终于也坐上了,这才发觉,即使是和你最近的马匹,还是和你保持着无法接近的距离。”她泪眼迷蒙的看着他。“终于我累了,也看清事实了,我选择了放弃。”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我?”
“相信?!”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的笑了出来。“你为什么有办法把叫别人相信你的谎言这种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你的所做所为就像是做了道加了砒霜的菜,还怂恿着别人吃下一样。”她到底是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怎能在谎言被拆穿后还这么的理直气壮,一丁点愧色也没有?
“小琥。”方昊旖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接近她。
“别过来!”
“有些事不能单看表面。”他已来到她面前,随时可将她拥入怀中。“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个,我们之间没有的谓的第三者,这一点请相信我。”
“放屁!”她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小琥。”他伸出手想拥她入怀,但被她闪开。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她哭了出来。“我会离开你,逃得远远的,我再也不要再见到你。”爱情太令她伤心了。
她原以为能和他交往是上苍对她的眷顾,哪里知道这是个残忍的头号恶作剧。明明是给耍着玩,她还高兴的笑弯了眼,这大概就是别人口中说的——白痴的快乐。
方昊旖的眼神警觉了起来。“你哪儿也不许去。”一个人有心要躲着另一个人,即使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见得能找得到对方。
向琥的性子算得上温和,可她下定决心的事却是会一径决绝、一径贯彻,她绝不是那种说着好玩,或是会装死吓人的人,正因为这样他才害怕!
他怕她真的会离开他,真的会逃得远远的。他太清楚她在自己心中的重要性,太明白失去她自己会如何。
对他而言,她不只是情人,更是朋友、家人。
“我会离开你,一定会。”
“你敢!”
“我就是敢!”
“你是我的,哪儿也不准去。”
她气得想尖叫。方昊旖,他怎么能够前一刻和别的女人天长地久,下一刻却在她身边低喃海枯石烂?
一个和别的女人连婚纱照都拍好了的男人,竟然要她相信他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还说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第三者?这一点她绝对相信他,因为她才是第三者!
她是他的?那他是谁的?全天下的女人的?见者有份吗?无耻!
向琥异常激动的拒绝他安抚的举动,伸出手掴了他一巴掌。
对于那火辣辣的一巴掌,方昊旖连闪都没闪的受了,反倒让她吓住了。
“你气够了没有?”这一巴掌给得狠,他脸上很快的浮现五指印。
“不够,当然不够。”她伸出手推着他,他却执意要拥她入怀。她对着他又踢又打,三不五时还咬他一口,反正她全身上下能用得上的武器她全使上了。
对于她乱无章法的拳打脚踢,他视若不见,像扛沙包一样把她扛上肩。
她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码头工人肩上的鲔鱼,惊愕了几秒,又开始进行攻击。
接着她被丢进车里,一路开往他的公寓。
拳打脚踢的武打剧一直上演到她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他公寓里,巴洛克式的白色大理石柱上。
“你这是干啥?”她的力气在方才那二十几分钟内用完了,现在的她虚软无力,一冷静下来才知道害怕。
方昊旖蹲下来看她。“要你冷静下来。”
“我够冷静了,你放开我!”她说得有些心虚。忍不住想到方才他把她推进车子里,她持续对他又捶又打的样子,还有司机看她的眼神像看逃出疗养院的精神病患。
可这种事有谁能够冷静的呢?
“反正好不容易绑好了,我懒得再拆。”他懒懒的松扯了领带。
向琥讶异得嘴巴张大,真是傻眼了。这是人话吗?
哇哩咧。“你说这是什么屁话?”
他失笑。“我在防止你逃走。”今天他必须把所有的事解释清楚。天知道若他明天再解释,还能不能找得到她。
“你小人!”不过他没说错,她一定会逃。
“我和尹雪冬的事必须解释清楚。”
“我不想听。”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知道?”
“她都戴上了你送的戒指,还一块去拍了婚纱,你还能解释什么?”没有了,盖棺论定的事没有奇迹了。“她还告诉我,你和她的关系是那种会脸红心跳的关系。”
“脸红心跳的关系?”方昊旖皱眉,“简直胡说八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哪来什么脸红心跳的关系?
向琥气得眼珠子都瞪凸了,“你才胡说八道。”
他一怔,“你相信她的话?”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想到她还是酸得像是连啃了数十颗的柠檬。“几个月前我在百货公司亲眼目睹你吻她,一张脸还红到耳根子去了,你、你吻我就从来不会脸红。”反正他们是没希望了,有什么不满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几个月前?百货公司?他想了一下,很快就想起前因后果,失笑道:“小琥……”
“美人嘛!吻起来当然比较有感觉。”她的语气酸得叫人连骨头都软了。
“小琥,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吃辣吧?”他的肠胃和辣不合,即使只是微辣都会导致他肠胃不适,因此他从不吃辣。
“那又怎样?还是你要告诉我,吻她的感觉很麻辣?”
“我不吃辣,可,她却是个可以把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