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关口,望着远方的天际,那一片红云中,是血色的夕阳,带着沙土的北风,刮过我的面颊,生生地疼。心里担忧着,爷爷他们到今天还没回来。
不可能啊!
“怎么?你还在等老张头?”林日朗将军带着他的亲卫军走到我的身边,他每天巡城都会看到我候在门口,直到晚上关城门。
“放心吧,老张头他们不会有事的,若有什么事,我们也早就收到快报了。”他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安慰着我,我深深叹了口气,依旧忧心忡忡。
九天了,整整九天,此去朗撅关,只有三天的路程,算他们到了那里休息一天,又因为贪玩耽搁了一天,那也该在昨天就回到这里,然而,却依旧没有他们的踪迹。
眼看着日落西山,远方依旧没有来人,我再次失望地低下了头,一个多月的相处,让我和爷爷,妮儿有了深厚的感情,他们就像我的亲人,让我的心灵有所牵挂。
林日朗拍着我的后背,示意我回到关内。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惊起一片飞鸟,尘土飞扬,有人从那里跑了过来。
“是他们!”林日朗身边的小兵高呼着,在林日朗带领下,这里的军营更像是一个大家庭,每个成员之间都有着深厚的友谊。
“他们回来了!”大家欢呼起来,仿佛在欢迎失散已久的亲人回家。
城楼上的士兵也高呼起来,我心怦怦跳着,为何明明看见他们回来,心里却越发地不安。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正确的。他们去地时候,是十一个人,而此刻回来的。却只是六匹马。
马儿载着他们的主人,奔回林日朗地面前。众人就从马身上翻了下来,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伤。
众人立刻围了上来,林日朗地神色变得凝重。
“我爷爷呢?”我急问。
“在……在后面……”
我慌忙跑出人群,跑到后面。只见两匹马正从火红的夕阳里跑来,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两个人,另一匹上,正趴着爷爷,我心一下子提起,只见爷爷雪白的胡须上,沾着斑斑的血迹。
“爷爷!”
“老张头!”
众人扶下了爷爷,我慌忙握住了他苍白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林日朗急急问着伤员。伤员躺在担架上,艰难地支撑着自己地身体。
“朗撅关沦陷了,我们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杀,幸好有那位少侠的帮忙。我们才脱困。可是毛阿发,胡六子。陆大郎,赵军,菜旺都……都牺牲了,只剩我们几个……”
“少侠?”林日朗疑惑地问着,而我只顾着爷爷,爷爷气息很微弱,应该是体力不支,身上也没什么重伤,他握住我的手,轻喃着,“妮儿……妮
“妮儿在哪儿?”我大喊着。
“在这儿!”一个朗朗的声音响起,我当即浑身怔住,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为什么?我又遇到了随风?
“请把张姑娘交给我们。”我听见林日朗冷声说着,他的口气中带着戒备。
“哼……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的吗?”
我偷偷撇过脸,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些声音的方向,只见他被众人围在当中,怀里正抱着昏迷地妮儿。
“你从朗撅关而来,又不像本国人,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不得不怀疑你有可能是敌方派来的细作。”
“细作?姓云地,你听见没,他们怀疑我是北寒的奸细!”他在里面忽然高喊着,我顿时感觉自己吃了一记闷棍,无法言语。
“姓云地?你在跟谁说话?”林日朗立刻拔出了自己地剑,“快放下张姑娘!”
“给你!谁要抱着她!”他冷冷地将妮儿抛给身边的一个小兵,就望向我,我慌忙转回脸,继续看着爷爷。
“喂!姓云地,不过是讹了你五千两,你犯得着记恨那么久吗?我现在可要被当作奸细灭了,你真的见死不救?”
他的话让我觉得怪怪的,他当真变了,变得让我熟悉而陌生。熟悉的是他变成了沐阳的随风,陌生的是,他不再是邶城的随风,青菸到底怎么下的咒?为何他看上去好像仍记得我,却仿佛有着完全和我不同的记忆,那没有爱的疏离感,让我疑惑。
“姓云的,你再不吭声,我就叫你全名啦!”他在里面威胁着我,果然是原来的那个臭小子。
“到底谁啊?”
“是啊,不知道,五千两啊,好有钱!”
“谁啊……”
众人轻声嘀咕着,我挤进了人群,来到中央。
“豆苗,别过去,那人危险。”有人好心提醒着。
林日朗也扣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靠近那个危险人物。
我笑着抚开林日朗的手,走到随风的面前,臭小子还是拽拽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双手抱剑靠在马边,一身简易的紫云滚边长袍,朱金的腰带扣紧腰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毛皮的长褂,一圈白天鹅绒固定在外褂的衣襟上,直至下摆。
他笑着和我大眼瞪小眼。
我拿他没辙,里又有点不服气,于是,我抬脚就踹在他的脚踝上,那里都是骨头,我这一脚力气也是相当猛,随风完全没料到我会踹他,他当即抱住脚踝就怒道:“你疯了!”
我的举动让周围的人惊呼不已,就连林日朗也惊讶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瞪着眼睛,怒道:“臭小子说什么呢!”我比他更拽,“要不是你讹了我的棺材本,我会流落到这里!”
“豆苗?!”众人轻声惊呼着。
“怎么会是他?他不是叫张云吗?怎么姓云了。”
“啧啧,没想到这个豆苗居然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我给了随风一个让他好看的眼色,然后走到林日朗的面前,拱手道:“林将军,此人是小人的弟弟,不是细作,请林将军速速将伤者带进去医治。”
“哎……好……好……”林日朗如同大梦初醒般应着,然后下令道:“快带众人进去医治。”
“弟弟?两人不像啊……”
“是啊,那个少侠好英俊啊……”
我朝说这些话的方向射出一道杀气,立刻,众人噤声,抬着伤者进关。
“慢着!”随风忽然叫住了林日朗,林日朗停下了脚步,眼中依旧是放不开的防备:“这位少侠,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没有,不过我建议你赶紧准备守城,因为正有两万的北寒兵往这里赶来,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赶到。”
“什么!”林日朗的神情立刻紧绷起来,大喊道,“进城,关城门!”
大家立刻跑了进去,随风跃上了马,朝我伸出手,我连看都不看他就跑,腰带忽然被人拎住,身体就被提起,放在马背上,我横趴在马背上,相当不舒服,怒道:“你有病啊!”
“这样快!万一你有何闪失,我回去没办法交差!”
交差……他果然是当初那个随风啊,那个带着任务而来的随风……
第三卷唯有一缕黯乡魂第十二章守城
随风的到来,带来了惊人的消息:两万北寒兵正前来攻城。
整座城墙都站满了弓箭兵,林日朗下面的副将,参将以及各个将士都赶到了大帐,这里离阙城还有一段距离,中间隔了一片树林,所以百姓的疏散还来得及。
我靠在墙根,面前是匆忙而有序的士兵,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站在营地上,随时准备出击“你来干什么?”我冷冷问着随风,他靠在马边,随意地说道:“带你回去?”
“因为我是天机星?”
“不,是灾星。”
“啊?”第一次,我听到了截然相反的理论。
随风走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靠在墙根,现在每个人都准备着迎战,根本不会注意墙根下的我们两人。“玄虚子说你是天机星,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变得热闹,他留下的烂账,只有我们这些晚辈来收拾了。”随风轻描淡写地说着,晃着手中的马鞭。
我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那个玄虚子到底怎么回事?他把世界当作什么?把我们当作什么?”
“棋盘。”随风轻笑着,“这个世界就是棋盘,你们就是棋子,他是看热闹的,就这么简单,如果说你是灾星,谁还会来抢你?所以他给这个平静的世界一份礼物,就是你,云非雪,一颗天机星。”他说完,还点了我一下鼻子。讳莫如深地笑着。
我立刻想起了孤崖子的下棋理论,他是那个什么玄虚子的徒弟,自然也和他一样。只是他没想到,他自己也成了他师傅手中一颗棋子。
“清楚了?走吧。这里要打仗了。”说着,随风拉起了我,我甩脱他的手,看着他,他奇怪地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上次在北冥家你也不肯跟我走。现在又不肯?就因为我讹了你五千两?讲起来那晚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你要杀我来着……”随风摸着下巴,似乎在回忆。
我心慌了起来,慌忙说道:“没什么,和虞美人一样,我们睡了。”
“又是一起?”随风好玩地看着我,我撇过脸道:“我没不跟你走,只是爷爷的伤势还没好,他收留了我,在我心里。他就像我地亲爷爷,所以我想等他苏醒了再走,总要跟他道别吧。”
“恩。这倒也是。”随风点着头。算是答应我。
我偷偷瞟着随风,他神色有点凝重地望着天空。嘴里轻喃着:“这城。难守啊……”
他英俊的侧脸在夕阳下变得柔和,几个月不见。他好像又大了一圈,他在长大,他再一次经历从少年变成成人,他的脸依旧有点圆,看样子还没长开,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熟悉地味道,眼前忽然闪过一幅画,难道我当时画的,是真正地他。
心跳漏了一拍,我在干什么,我居然又动了心,再次告诫自己,面前这个人,决不能再次进入自己的心,只有将他封存,封存,再封存!
为什么?他记得和我在一起的每一段经历,却没了那份温柔而执着的感情,那份爱消失了,就像不曾有过,和我在一起的每一次动心,每一次激情,他都看似忘记了,在他地心底,对我到底是一份怎样的记忆?
“云非雪,你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随风依旧看着前方,调笑地说着。
我心底慌了一下,立刻换上笑容,顺手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道:“看着你慢慢长大,我很是欣慰啊……”
一多汗,滑过随风的眉角,他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拍掉了我的手,转身上了城楼,我也跟着跑了上去。
“来了!”有人大喊一声,只见远处血色的天际,隐隐出现一条黑线,那条黑线如同黑色的浪潮,朝这里涌来,守城的士兵们都紧张地握住手中地兵器,弓箭手拉开了弓,严阵以待。
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千军万马带出的尘土,弥漫在远方。
黑压压地,如同一大片黑色的雷云从远处覆盖而来。他们杀来了,杀地我们措手不及。
“他们到了。”随风冷声说道,脸上是少有地凝重,他眉峰紧拧,薄唇抿起,微合地双目紧紧盯着远方,我再次望向城下,那里已整整齐齐地站着一个方针,为首的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个威武地黑发男子。
男子的五官线条给人一种硬的感觉,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乍一看,像混血儿。
“他是北寒此次带队的将军,萨达。”随风在一旁介绍着,“这人武艺超群,智勇双全,可就是好色,这次朗撅关在他手里,关里的女人可要遭殃了,不过……幸好那里没什么美女,应该不怎么合他的胃口。”随风轻描淡写地说着,双手放在脑后,转过身,慵懒地靠在城墙上,然后叹了一声:“林日朗这城不好守啊,后方可还有三万北寒兵
听着随风的话,我不免也担忧起来,往下望去,那名英俊的大将怎么看也不像是好色之徒,不过人不可貌相,例如随风,明明很可爱的样子,心眼却这么“坏”。
估计姓萨的都不是好东西。
“林日朗!出来迎战!”从那萨达后面出来一匹黄马,他是专门负责叫阵的,留着两撇有趣的山羊胡,气焰十分嚣张。
林日朗带着他的将领站在城头,他双眼射出一道寒光,拉弓开箭,“嗖!一声,就射掉了那山羊胡的头盔。
“好!”众人高呼起来,鼓舞了我方势气。
小山羊胡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队伍,萨达不慌不忙地也拉弓开箭,要来一个回礼,林日朗面前立刻筑起了护盾。
萨达微微一看,便将弓箭的姿势调高了一点,然后我就听随风说道:“好箭法。”
我不明所以地躲在一旁看着,随风已经抽出了剑,就在萨达放箭的那一刹那,随风立刻跃起,千钧一发之际,随风的剑拨开了即将落到林日朗头顶的箭,然后稳稳落在城墙上,英姿飒爽地伫立在那里。
呼啸的北风吹起了随风深紫色的衣摆,束成一束的长发,在他身后飞扬,他冷冷地站在城墙上,宛如一尊黑夜里的神明,审判着世界。
众人都惊异地看着随风,他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城墙上,众人都仰视着他,林日朗的眼中带出了一丝敬佩和感激。
我看见萨达的眼睛眯了起来,直直盯着随风。浑身起了一层鸡皮,有种怪怪的,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很是恼火。
“美人!”萨达忽然喊了上来,让所有人的脸上都画上了黑线,给这原本紧张的战斗带来了一丝幽默感。
只见随风的脸立刻阴了下来,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把他当女人看。
萨达嘴角含笑:“美人就该享受锦衣玉食,你何苦女扮男装上战场?是不是你的男人对你不好?”
城墙上是阵阵杀气,我这里都感觉地到,随风的眼睛眯了起来,我暗叫不好,立刻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别冲动,冷静!冷静!”
“放开!”随风怒吼着,我劝道:“你不能怪他看走眼,谁叫你自己长得像女人呢。”
“你!”随风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对着下面的萨达喊道:“萨达!他是男人,你就别想了。”
“男人?”萨达笑眼半弯,仔细打量着随风,随风被我硬是拽了下来,可他却没松开手里的剑,本以为萨达会放弃,却没想到他大喊了一声:“男人就给我做男宠吧。”
于是乎,随风甩开我就跃了下去,剑尖直指萨达,下面的方阵立刻动了起来,萨达右手一抬,他的士兵立刻就地坐下,他悠闲地提着他的银枪从方阵中走出,迎战随风。
第三卷唯有一缕黯乡魂第十三章救随风
我想,这个萨达是好色的,居然为了一个随风,而放弃攻城,一个人跟随风比武,这若是输了,这城也就不用攻了。
“你弟弟没问题吧。”林日朗在我身边问着,我皱着眉点着头,现在是没问题,谁知道那个萨达色心起了,会不会让后面的人一起上,来个活捉随风?随风的剑闪烁着血光,此刻天色已暗,城楼上挂起了灯笼,灯光闪烁下,两人打地不可开交,随风一定会让羞辱他的人尝到苦头。
一剑带出血光,原本坐着的北寒兵立刻都站了起来,萨达掉转马头,后面黑压压的兵就围了上来,随风立刻被困在圈内。
果然,整件事在我这个外人看来像一幕搞笑的舞台剧,原本的攻城,最后演变成了强抢随风,这倒和特洛伊战争有点类似。
“你这是什么意思!”随风站在圈内冷声问着,提着的剑尖正滴落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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