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一头栽在了里面。
“我无所谓,”武李一脸无赖的笑,“如果和你一起被别人误会,我无所谓。”
武李的手越来越收拢,头垂下来,眼睛兀自沉迷的阖上,睫毛不规则的颤抖着,看的我鼻子痒。另一边,笼罩在我头顶的阴影迅速的开始收缩,好像一只兽的爪子,耐心的收拢,要把我整个的捏碎在里面。
我好像是被逼进了死胡同的小偷,威武的捕快站在胡同口,志得意满:“小贼,速速束手就擒,还我心来!”
小贼腿软,动弹不得:“大人饶命,小人冤枉啊,小人早就还了,冤枉啊。”
捕快邪魅一笑:“我还要你这小贼的心!”说完,捕快施展轻功,一套九阴白骨爪,重重叠叠的使过来,眼看就要直取我的心窝……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突然而至的419进行曲立即打通我的任督二脉,我猛然睁大眼睛,一把把武李推开,连忙接起电话,电话一头是琦琦急得六神无主的声音:“罗小姐,你快点来劝劝李总吧……呜呜,大事不好了,他谁的话也不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虽然我搞不明白琦琦为什么觉得我能劝动李若愚,但单冲着李若愚从不离身的手机,这次落在琦琦手里,我就知道事情可能大条了。
难道是手机在人在,手机不在……
我的心猛然狂跳两拍,蹦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武李拽住。
我恨不得踹这孩子一脚:“武总工,我有急事儿,麻烦你放过小的我吧?”
武李不依不饶:“罗立,我和你分手是迫不得已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吗?”
我拼命扑腾的两条腿顿了顿,我连忙甩了甩头,盯着武李:“我刚才不是正襟危坐的想听您解释来的么?够意思了吧,您现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一让。”
一说完,我的心立马哀号一声。原本朝思暮想的知道真相的机会,现在怎么就被自己给放过了呢?
武李覆手上来,强硬的箍住我的腰:“他是谁?……罗立,是不是因为他,你……”
我怒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这位前男友还吃着飞醋:“对对对,我移情别恋了,我不在乎你了,我对你半点感觉也没有了,这样总行了吧?”
趁武李还在发愣,我使劲往他的脚面上一踩,从他的怀里蹿了出来,这时Queen C正好进来,尖叫一声,调头就走。
我连解释的耐心也欠奉,推开挡道的Queen C;几步跳进电梯,一颗心仿佛被重力一拽,猛的下沉。
我狠狠的吸了口气:祸害留千年,李若愚你这个大祸害,千万可要给我挺住了!
(19)
我刚跳下大巴,一团白色的影子就冲着我的胸口飞扑过来。我躲闪不及,砰的一声,就被整个撞倒在地上。我心里止不住的悲戚:我这一副长途跋涉、脆弱不堪的老腰骨啊。
一身白衣的琦琦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皱了皱鼻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我身上:“呜呜,太好了,罗罗,罗罗你来了……”说完竟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片银色的大手帕,小心翼翼的摘下眼镜,在眼角轻轻柔柔的按了按。
我猛的握住我的小心肝,靠,白牙财主该不是死了吧?!别介,没他老人家剥削我统治我,我想了想,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和寂寞呢。我欠起身,伸手提溜起琦琦的衣领:“小子,您可别再垫着我了。”琦琦懵懵懂懂,跨坐在我的身上,发射着羚羊般无辜的眼神:“啊?”我怒了,他一定是被李若愚潜规则了,不然李若愚怎么会容忍这样的孩子待在身边呢?“MD,琦琦,我说,我的腰!”琦琦如梦初醒,一把推开我,蹭得跳了起来:“罗姐罗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彻底无语了,孩子,你站起来之后,能不能拉姐姐一把?
在奔驰牌面包车上,我七倒八歪的坐着,琦琦侯在我身边,抽抽噎噎的,总算把来龙去讲清楚了。
孟浚所在的药品公司环科收购了偏远小镇X城的分公司,孟浚挂帅做了这个分公司的经理。但孟浚一到,才知道所谓的提拔美差都是幌子,这家分公司压根就是烂摊子,他孟浚就是被人骗来擦屁股的。这家公司原先的老板,眼瞅着要倒闭了,打着民间集资的幌子,丧天良的从附近村民那儿骗了不少款子;一方面又找了个好价钱把厂子卖了,逃之夭夭。现在村民们找不到原来的老板,就把气全撒在了孟浚和他的分公司上。
我坐在软软的真皮沙发上,闲闲的提问:“把那个老板抓住,让他把钱全吐了,不就完了吗?”既然琦琦说李若愚迄今为止还活蹦乱跳着,我那颗飘飘忽忽的心,也定了一些。
琦琦绞了绞手绢,期期艾艾的看了我一眼:“你以为抓这种人和打黄扫非似的,一抓一个准?”
我在心里鄙视这孩子没见识。现在的情 色行业都披着高雅文艺的外衣,名字是这个沙龙那个俱乐部的,哪是你想扫荡就扫荡的。这么想着,我觉着自己在思想上的深度,又比琦琦深了几分。站在思想的制高点上,我对琦琦发问:“只是村民而已,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就可以了么?”
琦琦把手绢加紧又转了几圈,瞪眼:“可是村民这么一闹,那些斧头帮青龙帮的混混都来凑热闹了,现在在砸场子呢!”
我觉得这个事情很胡闹。我们生长在和谐盛会里,吹拂着和谐社会的春风雨露,哪里有那么多黑社会?这么想着,我觉得很圆满,故作吃惊的说:“不至于吧?”
这时前面的司机插了一句话:“小丫头,不是黑社会……”我舒了一口气,就是说嘛。司机摇头晃脑的继续,“就是几十上百个小年青舞刀弄枪,扔扔斧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叔,您说话能不能不这么大喘气的?!我冲那半秃的后脑,发射着愤怒的光波,一边害怕得肝疼。上百个小混混,扔斧头?拜托,我是不是只能化身为包租婆,才能救李若愚这一遭了?
这么想着,我愤恨交加,怒道:“孟浚死哪去了?躲在一个残疾人后面他要不要脸啊?”
琦琦把手帕一丢,往我身上使劲儿蹭,露出他乡遇故知的表情:“他他竟然借口去搬救兵,把老板一个人撂下了。哎哎。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罗姐啊,也只有我们两个对老板的心,才比那真金还真~”
我别扭的推开琦琦,有些不好意思。我估摸了一下,这次舍生忘死单骑救主,只是觉得李若愚不小心挂了,我要还钱还只能烧冥币——这多没有成就感。我随口一问:“琦琦,你到底让我干嘛来的?”
琦琦欲言又止,推了推眼镜,又恢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面孔,才说:“现在李总在厂子的指挥部里不肯出来,又有一帮人在那里闹事,李总的腿脚不灵便,实在是很危险。我以为,现在只有罗小姐劝得动。”
我怎么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我压下心头的疑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用手支起下巴,扭头看向窗外。笔直的杨树一颗颗的向后退去,我仔仔细细的数着,有些感慨。我果然是穷人命。即使站在公车里也能打瞌睡的我,在豪华的奔驰面包里,竟然一直干瞪着眼睛,实在是怪哉怪哉。
我看得乏了,把头歪向一边,按按胸口——飘飘忽忽的可真难受。
一下车,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人山人海的场景给骇到。穿着紫蓝色制服的警察们,正手挽手的把往里挤的人拦出去。琦琦还犹豫着要不要让我进去,我有点着急,甩开他的手,瞅准一个空挡,几步跳过去。却被一个老头儿伸手拦住。
“小姑娘,老头子和你一起吧?”这老头皮肤黝黑,下踏一双飞跃牌,身着回力牌运动装。放在过去是老土,搁在这个“国货最美”的年代,难不成这位爷爷才是传说中的潮人?
我侧目,我要去把那头财主从火线上拖回来,这个老头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头子被我的眼光一扫,立即心领神会:“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就算排队买票,咱们也一定要凑进去!”我从老头子闪闪发光的眼睛里只读出了四个字:八卦之光。我感到非常欣慰,豪迈的伸出手:“你好,罗立。”
老头子用力回握,果然是道上的朋友,很上路么。“在下李一根。”
咳,李一根?我差点被呛到,一个不留神,话就出了口:“老爷子,夫人几位?”
老头子撒开手,卷了卷袖子,正色道:“一位。”
我有点失望,实在是辜负老爷子彪悍的名字。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情人呢?”
老人愣了一下,黝黑的脸上缓缓浮上两朵红云。我不厚道的笑了笑,李大爷马上警觉,清清喉咙,虚虚做了一个踹的动作:“废话多!快走!”
我和李老爷猫冒着腰,穿过一众扫帚斧头榔头的袭击,连滚带爬走了五六千米,才到了厂子门口。我冲里面看了看,厂房的玻璃门窗全被砸碎,一干人等操着家伙站在厂房门口叫嚣。老头子见了,眼睛里精光一闪,很兴奋,搓着手跟我告别:“天长地久有时尽,人生何处不相逢!丫头,老头子先行一步!”说完,一溜烟的就没了影。
我很是郁闷,刚要抬腿溜进去,老爷子卷着尘土跑回来,涎着脸说:“情人么,大概有三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老头子又凭空消失。我汗颜,当初怎么就跟他进来了?要是不小心被斧头砸到西天去,不知道每年这个辰光,白牙财主会不会邀一壶浊酒,焚上心香三瓣,想起我这个小保姆呢?
我啐了自己一口,想什么呢?晦气。
经过琦琦之前的唠叨,我找到了那个通往指挥部的隐秘通道,我扫了扫身后,确定没人跟着,连忙钻了进去,我刚扶起腰身,想活动活动,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立即掐上我的衣领,大嗓门轰隆隆的响在我的耳边,振聋发聩:“你是谁?难道你是……?”
我感觉到脖子上的大手越卡越紧,在我方阵营里把自己交代了?这可不划算。我大喝一声:“自己人!”
大汉继续晃荡着我的衣领,我孱弱的小身子在风中凌乱,我头晕的想吐,颤颤巍巍的说:“自自己人……”
可是这位爷爷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我估计他是在这方小小的指挥室里呆的憋屈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软柿子,可以可劲儿的掐一掐。
就在我头晕目眩马上要口吐白沫的时候,一个清澈如晚风,动听如山泉的声音解救了我:“王晓白,她……是自己人。”
大汉的手一顿,手上一松。我顺势打个滚,站了起来,整个人像被打了鸡血,活过来了。我几步蹿到白牙财主身边,勾上他的胳膊,颇为扬眉吐气:“我不是说了吗?是自己人,小……白……”
那个虬须大汉一张脸顿时变得紫红,我心里暗忖,看样子也不傻么。好不容易李若愚这厮今儿做了件好事。我心情非常和乐,决定赏他个好脸色。我笑嘻嘻的转头看他,正好撞上李若愚眉眼弯弯的看我。他的眼角微微翘起,疏淡的眼纹柔和的展开,衬得一双桃花眼里水光粼粼,那光芒笼在我身上,好像给我下了个定身咒,我浑身上下舒坦的很,偏偏又有些别扭——心跳的频率仿佛也快了不少,每蹦一下,挤出的血液都是暖融融的,酥酥麻麻的,让人如沐春风。
而李若愚,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转头,脸上的笑意定格在脸上,眉毛已经皱起来,但嘴角的弧度还维持在那里,哭笑不得的样子,看的我心情大好。毛主席说的好,宜将剩勇追余寇,莫要沽名学霸王。好不容易给了李若愚一个下马威,我应该再接再厉才是。
我假摸假样弯下腰,凑到白牙财主耳边,往他薄薄的耳廓上吹气:“财主,诶,你怎么脸红了……别动别动,脖子上也红了,呵呵。”我刚笑了几声,就看见王小白那张黑似锅底的脸,又更加黑了一黑。我暗叫不妙,自个儿咂摸着,这神情这动作这言语,落在王小白眼里,算不算十足十的勾引?
我一被人误会,就容易紧张,一紧张,脑子就不太灵光——现在,我不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脑残了么?
在王小白一脸鄙视加暧昧的注视下,我不争气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我僵在那里,鼻尖几乎要贴上李若愚的侧脸。
李若愚这几天憔悴了不少,头发有点乱糟糟,嘴唇发白,衬衣的袖子卷在胳膊上,领口敞开,露出精壮的肌腱,一贯清爽的剃须水味没有了,若有若无的汗味,反而更加让人怦然心动——我在脑子里迅速转过这么些个念头,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估摸要在色女的道路一抹黑走到底了。
可我的眼睛黏在李若愚的脸上一时移不开。李若愚撑着自己的额头,笑道:“笨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李若愚反手勾住我的脖子,仰起头,在我的唇上点了一点。
我一愣,这时候李若愚另一只手覆上来,盖住了我的眼睛。
我突然想起这是指挥中心外的过道,在场还有一位王小白,这不就成了大庭广众之下,行苟且之事了么?我猛地推开李若愚,怒道:“我只是随便说说。”
李若愚漫不经心的划着轮椅的把手,抬眼:“我也是随便吻吻。”
来不及逃离案发现场的王小白,焦躁的踱了几步,仰头,哀声道:“我真的只是随便看看!”
(20)
纯情青年王小白已经飞奔进了指挥室,只留下行调戏之事的乡间恶霸和被调戏的良家美男,两个大眼瞪小眼。
我杵在指挥室门外的走廊,努力睁大眼睛,瞪着好整以暇的李若愚。李若愚身后是我爬进来的“狗洞”,左腿边上横着一把扫帚,轮椅下是积着灰的走廊,他闲闲的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手支着下巴,裤管低垂扫在地上——我有点郁闷,所谓财主,难不成就是得天独厚,自带80万瓦高光,走到哪里,就给哪里带去光明的阿波罗?
阿波罗?那李若愚岂不就是太阳?我琢磨了一会儿,觉得我这个比喻真真贴切,送给时不时发情的白牙财主实在是太妙了。
于是我就像阿Q兄一样,颇有些飘飘然了。虽然调戏不成丢个吻,但现在总算扳回了一程,我这么想着,觉得很和乐很圆满。喜滋滋地抬起腿来刚要往里走,李若愚阴森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罗立,推轮椅。”
我还是往前走,一边扭头成135度,敷衍他:“你自己推吧?”多多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尤其是这种财主阶级,应该时时刻刻体会劳苦大众的疾苦。
李若愚冲着我,弯眉笑了笑,温和的说:“你推不推?”李若愚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慢,每颗晶晶亮的狼牙都散发着威胁的气息。我立即放弃负隅顽抗,颠颠儿的跑去给白牙财主推轮椅。
我的手搭上椅背,一时间福至心灵:由我和财主的交锋记录看来,我要把白牙财主给劝出去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么说,琦琦难道是让我殉葬来的?
我浑身一哆嗦,脑海里窜出琦琦揉着银色手卷,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活生生一只狐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白牙财主身边果然没有好人!我在心里悲戚道。
我哼了一声,对李若愚无所不用其极,连手指头都懒得动的行为表示不满:“你明明可以自己推。”
李若愚转过头来,闲闲一笑:“这种脏活,比较适合你。”说完还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怒了,用力避开,我说什么来的,虽然是贫下中农,我也很讲卫生的好不好?但还是奴性深厚的推着李若愚向指挥室进发。
李若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