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隐伸出右手,轻轻揽住她的腰肢,微笑道:“不赢不输,平手”
三姨娘慢慢弯腰拾起小刀,又慢慢地站直身子,慢慢地抚摸着刀锋。
她的眼中,似有晶亮的东西在闪动。
罗隐叹了口气:“三姨太,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我想我该走了。”
三姨娘抬头,深深地看着罗隐,神情很奇怪,似有一些伤感,有一些痛苦,也有一些怨恨。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罗隐低下眼睛,囔囔道:“不错,是我。”
郭四季惊讶地看着罗隐,又看看三姨娘:“你们……
你们认识?”
三姨娘眼中突然射出了怨毒的冷光,直射向罗隐:
“就算我杀不了你,你也绝对不会好过的。我要毁了你,让你身败名裂!我要让你跪下来求我,求我宽恕你往日的无礼和今日的罪行!”
郭四季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三姨娘突然转身,寒声叫道:“闪开,放他们出去!”
远处的唐伯符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第十四章
“你认识她?”
郭四季追着问,面上醋意浓得能酸死十头大牯牛。
罗隐苦笑:“不认识。但我知道世上有这么一个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
郭四季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他说谎欺骗自己。
罗隐沉默了,面色很不好看,嘴角也痛苦地抿紧了。
郭四季乖觉地住了口,温柔地亲了他一会儿,起身笑道:
“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来,洗洗伤口,也该换药了。”
她刚走到门口,却被罗隐叫住了:“我是该告诉你这件事。”
郭四季抿嘴一笑,悄悄地走回来,偎进他怀里,娇柔无邪地轻声道;
“我不想听了。只要你好好亲亲我就行了。”
罗隐轻轻吻了吻她的柔唇,抬头叹道:“她原来姓陈,小名叫黑儿,我们是……”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在选择着什么言词。
郭四季往上爬了一点,用火热的唇堵住了他的嘴。
罗稳向后一仰:“我们是指腹为婚的……”
郭四季吓了一跳,脸一下白了,殷红的唇也失去了颜色。
罗隐不看她,只顾低声往下说:“……但我们从来没见过面。长大以后,她知道我叫什么,也知道我是香木剑的传人,我也晓得她是狂刀的后代,仅此而已。所以,实际上我并不认识她,而只不过是知道她……”
晶莹的泪珠溢出了郭四季的眼眶,但她还是努力在微笑:
“你这次出山,也是为了寻她?”
“不是。十年前,就是她杀了马铁嘴之后,我师父知道了,出手救了马山君,当面狠狠训斥了陈黑儿一顿。后来她家就送来了退婚的信……”罗隐苦笑:“实际上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说对不对?”
郭四季不答,只是娇羞而又欣喜地撅着嘴儿,凝视着他的眼睛,一任珠泪儿乱滚。
罗隐讨好地伸出手,替她轻轻拭去面上的泪珠。
郭四季“嗯嗯”了几声,突然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飞快地亲了他一下,将他的脑袋抱在心口:
“你听听,心跳得多快。人家差点儿就要吓晕了。”
郭四季吃吃笑了起来:“她真傻。”
罗隐根本不想说话,只顾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她现在一定后悔死了。”郭四季呻吟道:“不过,我不怕她跟我抢你,她抢不过我的……”
唐伯符焦灼不安地搓着手,来来回回地在门外走着。
门里传出的是三姨娘的痛哭声和东西摔到墙壁和地毯上的声音。
三姨娘在骂人,当然是在骂罗隐:“混小子,你凭什么教训我?干吗要让我碰见你?我要……呜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唐伯符凑到门缝里,柔声叫道:
“黑儿,黑儿……黑儿你别哭,我会杀了姓罗的小杂种给你出气的……”
三姨娘尖声大叫起来:“我的事,不要你管!”
唐伯符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
“告诉你唐伯符,你少张狂!惹得姑奶奶火了,连你们唐家我都踩平!”
唐伯符低着头慢慢走开了,三姨娘还在叫骂不绝。
郭四季红着脸推开了罗隐,也斜着水汪汪的眼儿,断断续续地道:
“别胡来!你的伤还……还没好,就想……”
罗隐一把扣住她手腕,郭四季挣了几下,没挣脱,又被他拉了回去。
唐老婆婆冷冷地看着垂手而立的唐伯符,冷笑道:
“这件事本来我是不想管的。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管不了那么多,你也早就不把我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唐伯符苦着脸咬着牙,冷汗直流。
唐老婆婆指着三姨娘住的方向,又道:
”自打你讨了这么个狐狸精似的小老婆,咱们唐家安生过一天没有?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倚门卖笑,勾引男人,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亏了你还整天赔着小心,像条狗似地成天跟着她转!莫不是她要偷男人,还得你去帮忙收拾铺盖是怎么的?你还像不像个男人?还有点刚骨劲儿没有?难道你是成日价戴着绿帽子,戴久了,习惯了,心安理得了是不是?”
唐伯将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双手已微微颤抖起来。
唐老婆婆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小刀,一刀刀地割他的心。
唐乖乖轻快地捧上一杯茶,娇声道:“奶奶,你别气坏了身子,有话慢慢说吗!”
唐老婆婆喘了几口粗气,指着唐乖乖对儿子道:“你看看乖乖,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儿了!你原来多喜欢乖乖,现在呢,为了那个小骚货,见了自己亲生女儿受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难道乖乖被她欺负得还不够,还要你这个当老子的再雪上加霜吗?”
唐乖乖眼圈一红,强笑道:“奶奶您真是的!爹对我还和以前一样好……”
“你别打岔,让我把话说完。”唐老婆婆气势正凶:
“咱们唐家在武林中多大的名声,你知不知道?莫不是唐家兴旺了二百多年,要败在你手中你才高兴,才觉得对得起祖宗?你好好听听,她还在嚎、自打前儿晚上见了那个小伙子之后这骚婊子安生过一下没有?你以为她是真心要杀那个小伙子?不是,她是又嫖上他啦!”
唐乖乖气得一接耳朵,一溜烟躲开了。
唐老婆婆余怒未消,还在怒骂:“你要还是唐家的后代,还是我的儿子,就趁早给我休了她,让她滚蛋,咱们唐家没她那么不要脸的女人。你要是不休她,趁早杀了我!”
唐伯符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娘——”
唐老婆婆震怒地站了起来:“怎么,你还护着她?’”
唐伯符摇摇头,惨笑道:“您老人家圣明,现在府里的人,还有几个是真心忠于唐家的呢?”
唐老婆婆一呆,无力地坐回椅中,她的双目中已不再有怒气,只有无尽的悲哀。
唐伯符泪如雨下:“点点若在,或许没事。可现在……现在点点已经失踪了,我还能怎么办?”
他突然发疯般地捶起自己的胸膛,低声嘶叫道:
“我不是人,我丢尽了唐家列祖列宗的脸啊……”
两滴冰冷浑浊的老泪,从唐老婆婆的眼角沁出。
唐乖乖惊叫着扑了过来,抱住了唐伯符的手:“爹,爹你别打自己了!”
唐老婆婆沉声喝道:“乖乖退下,让他打!”
三姨娘哭够了,房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破坏了,这才重施脂粉,走了出来。
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她面前,垂手而立,状极恭敬。
“都准备好了没有?”
三姨娘的声音已经又恢复了自信、尊严和魅力。
黑衣人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只等主人的命令即可行动。”
“很好。”三姨娘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道:“记着,找几个人给我看着唐伯符。我看他很有些不老实了。至于那个老虔婆和小丫头,也不可掉以轻心,必要时都给我灭口!”
“是”
“段樵、马山君和阿三几个人这些天的表现怎么样?”
“他们都很安心,只是急于要为主人效忠。”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很好。告诉他们,机会会有的,只要他们对我忠心,自然有他们的好处。”
“是!”
“你下去吧。”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丛中。
又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天目山林家有什么消息?”
“属下正要禀报,刚接到姓林的贱人送来的一封信,说最正式日期改在六月十五。”
“……唔,答复她,说我同意。”
“属下告退。”
第三个黑衣人又奔了出来:“参见主人。”
三姨娘冷冷道:“打听好罗隐和万无忌的动向没有?”
“回主人,他们都住在‘江振子客栈’,万无忌住甲四号,窗口靠近南大街;罗隐开的房间是乙六号,但总和郭四季一起住在乙四号,|Qī|shū|ωǎng|窗口靠近西大街的几条小巷。属下等已把住了路口,附近的几个房间也已租下,住下了几位兄弟。只等主人示下,即可一举成功。”
三姨娘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了,半晌她才冷冷道:
“杀郭四季、万无忌以及和他们接触的江湖中人。”
黑衣人后退几步,三姨娘突然又回了一句:
“留下郭四季!”
万无忌突然发现,自己已被四个黑衣蒙面的大汉堵在小巷里,进退两难。
小巷的墙虽然很高,但依万无忌的轻功,再高一倍的墙也难不倒他。
但他不用看也知道,墙头上一定有兵刃或暗器等着他。
而身在半空的万无忌是无法闪避众多的兵器的。
他似乎只有两条路可走——前进,或是后退。可前后各两条大汉的身手.都绝对是一流的_
看他们渊沉岳峙的神态,都必是武林中的一代名师。
万无忌还很年轻,他一直都认为自己前程远大。
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路,好像已经走到头了。
万无忌眼中闪出了恐惧的光。
罗隐安安隐隐地伏在“床”上,睡得很香很甜。
郭四季宁静而又温柔地拥住他,哼着一首哄宝宝睡觉的歌谣。
这是她从别的母亲那里学来的,本该是唱给儿子听的。
哼着哼着,郭四季的脸儿红了。
恰在这时,罗隐抬起头,苦笑道:“你有这么大的儿子?”
郭四季羞极:“原来你骗我,你没睡着!”
她轻轻推着罗隐的肩头,嗔道:“快起来,人家身上都麻了!”
万无忌确实已无路可走。
他站在那里,面上一片茫然。
四个铁塔般的大汉,四把大砍刀,在慢慢向他逼过来,沉重的杀气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大汉们似乎已知道他无路可走。
他们并不急于杀死他,他们要欣赏欣赏他临死前的恐惧的神情。
万无忌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野兽垂死反噬的表现。
大汉冲出。刀发。
“膨”一声闷响。
四把大砍刀落空。
小巷的墙上,已出现了一个人形的洞口。
黑洞里有人在尖叫。万无忌却已消失。
路是人走出来的。
万无忌一直相信这句话。
第十五章
六月十五,该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之一。
热得让你喘不过气来,热得让你没心思干任何事情,热得让人想扒光所有的衣衫跳进水里。
可就在这么炎热的一天里,居然还有人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一寸皮肤也没露出来。
但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个人有毛病。相反,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人的打扮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这人是个女人,一个仅看见她的身材就已令人感到更热的女人。
这样一个女人,若是只穿很少的衣衫,岂不是要颠倒众生?
正午的时候,这个女人领着三十个灰衣蒙面的男人来到唐家大门外,站住了。远远跟着来看热闹的人,怕不下五六百。
三姨娘一个人仪态万千地走了出来,满面春风地道:
“林姑娘,你来得可真够准时的啊!”
“十年之约,敢不准时?”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冷很冷,冷得会让你感到自己是睡在冰块上。
三姨娘娇媚地微笑着,用又俏皮又欢悦的声音说道:
“我一直听说你媚功大成,真的好羡慕你哟!”
“你也不差,用不着假惺惺的!”
林姑娘仍是冷冰冰地回答三姨娘的挑衅。
两个同是艳绝天下的女人,一热一冷,一露一隐,形成了鲜明有趣的对比。
三姨娘轻笑道:“听说画眉仙子网罗了三十个成名立业的‘王爷’,小妹先恭喜你了。待会儿较量的时候,还希望你的那些‘王爷’们手下留情,多担待我们这些草民啊!尤其是我们当家的公子唐点点,更要多拜托你关照了。”
林姑娘冷笑一声:“我可是听人说,你请到了许多意料不到的人物,想不到你的胃口这么好!”
“胃口好的人一般身体比较好一些。”
三姨姐笑得如同牡丹怒放,看得众人都心醉口干,两眼发直。
“只是妹妹的胃口似乎太好了些,连马铁嘴的儿子。
徐东海的私生子和宋长风的祖父都引上了床,未免有些太好笑了吧!”
三姨娘得意地道:“这只能证明我的魅力比你稍稍大一些。”
林姑娘道:“依照十年前的约定,咱们各选三十个名动天下的奴隶,由他们比试的结果来证明谁更有魅力。”
她指指肃立背后的三十名灰衣蒙面人道:“这三十人就是我带来的奴隶。我要他们生,他们不敢死;要他们死,qi書網…奇书他们不敢生!”
三姨娘轻快地拍拍手,三十条蒙面汉子从大门内鱼贯而出,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三姨娘背后。
“这是小妹的三十个奴隶。若是小妹让他们脱光衣裳在大街上跑三天,他们也不会道半个不字。”
众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世上哪有这种以男人为赌注的约定?
世上哪有如此毒辣残酷的女人?
她们居然无聊地赌起谁更有魅力,能吸引更多的男人!
残酷的赌约开始践行了。
两边各三十个男人遥遥相对,林姑娘这边一色灰衣蒙面,三姨娘这边当然仍是黑衣蒙面。
林姑娘手下出场的第一个人,竟然就是刘过——“枪王”刘过!
“枪王”仍旧是枪之王。枪在手,神在心,威风凛凛,仪表堂堂,令人望之生畏。
众人大哗。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怎么会成为一个女人的奴隶呢?
他们气愤、不满、不理解。
刘过冷静地微笑,丝毫不为所动。
林姑娘转头对众人叱道:“谁敢再大声喊一下?舌头不想要啦?”
哄闹声立寂。
一般人都喜欢看疯子,而不愿逗疯子发急。因为疯子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而且可以不负任何责任。
众人都认为,这两个女人都是疯子。
三姨娘微微一笑,勾了一下小手指。
一个瘦小的黑衣人站了出来,扯下蒙面巾,深深朝三姨娘一躬身,谦恭而又充满爱慕地立在一边。
他是谁?
没人认识,连刘过也似乎有些发愣。
三姨娘懒洋洋地笑道:“阿烈,跟你放对的那个男人叫刘过,‘枪王’刘过,你听说过他没有?”
那人皱眉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刘过的瞳孔一下收缩了:这人居然没听说过“枪王刘过”
这四个字!
那人冷笑道:“我只知道,三十多年前,别人也都叫我是‘枪王’赵烈!”
刘过的嘴一下张大了。
赵烈当年的名气,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三十年前,在江湖上只要一提“赵烈”二字,人人色变。
三姨娘又是怎么收伏他的呢?
赵烈的眼睛又一次充满欲火地看了看三姨娘,才转向刘过:“我要杀了他!”
“不行。”三姨娘媚笑道:“阿烈,我要你被他一枪捅在心口而死!”
“遵命!”
赵烈注眉头都没皱一下,从怀里抽出一根一尺长的粗铁棒。
只见他两手齐用,铁棒不断地从他身上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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