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抬着轿子,四个护卫前后护送着,其余的人都留在原地。那个丫头一直站在原地,瞧着软轿,直到软轿的影子消失了,她才撩起帘子上了马车。
“回国公府。”丫头的声音刚落下,马车就已经动了起来。
坐轿子比马车还要颠簸,帘子被吹起,四周到处都是树林荒草,瞧起来异常的萧索冷清。即使是青天白日,阳光也照射不进来,偶尔映射出来的光影,倒显得诡异起来。沈碧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在前后的护卫都在,她才稍微安心了些。但是想起这条路就是通往寻找吴佳的地方,她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从树林里出来了,弯弯绕绕地又走了许久,沈碧霞已经被转的有些晕了。总算最后轿子停了下来,待她下来之后,才看清在几处小山坡环绕的地方,有几间破茅草屋。
“姑奶奶,表姑娘就在屋子里面。”一个侍卫打扮的模样似乎在和一个管事儿说话,那侍卫瞧见了沈碧霞,便走了过来,手指着一旁的屋子低声说了一句。
沈碧霞的脸上露出几分失而复得的惊喜,她连忙要往里面冲,眼角扫过那个管事儿,穿得还算体面,旁边停了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
“娘。”还没待沈碧霞奇怪那管事儿来作甚的时候,里面已经传来吴佳颤抖的呼唤声。
“佳儿,我的佳儿!”听见女儿的呼唤,沈碧霞不由得打了个颤。连忙冲了过去,却见吴佳一个人蜷缩在墙角,不停地发抖。裙摆上到处都是淤泥,好在衣衫还算齐整,只是发髻散乱了,担惊受怕了一夜,此刻瞧起来极其狼狈。
沈碧霞一下子冲过去搂住她,母女俩抱在一起就是好一顿大哭。
“娘,您不知道那些贼人十分可怕,几乎很少说话,只是不停地推搡着让我们往这里走,也不许我们哭喊。稍微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就拿出刀威胁我们。后来快到早上的时候,那几个丫头被他们放走了,说是让府里的人来找我。娘,最后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吴佳扑在她的怀里,嘤嘤地抽泣着,因为害怕、恐惧而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却又极力将心底的恐慌说出来。
沈碧霞感受着怀里吴佳的颤抖,心也跟着揪紧,连忙低声道:“都是娘的错,早知道昨儿就留在静心庵替你祈福了,都是娘没看好你啊!”
母女俩抱在一起直哭得嗓子都哑了,沈碧霞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早膳也没吃。所以两人都是又饿又累又狼狈,就想赶紧回国公府吃饱之后好好休息一下。
待二人搀扶着走出来的时候,屋子外面原先那些侍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还剩下先前那位管事儿,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小厮。
“夫人,姑娘,小的吴起。老爷派小的来接二位回府。”那个管事儿慢慢地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声音沙哑透着一股子阴沉。
沈碧霞和吴佳微微一愣,转而像是见了鬼一般的瞪大了眼睛。
“回什么府,方才那些侍卫呢?我们是要回沈国公府的,才不要回那个又破又穷的吴府!”沈碧霞猛地拔高了声音喊叫道,像是触了电一般变得异常激动,回身搂住惊疑不定的吴佳,就像是老猫死死地护住了崽子一般。
吴佳则拼命地往沈碧霞怀里躲,瞪大了眼睛瞧着吴起。
吴起听到她的话,脸上的笑意越发阴沉,阴阳怪气地说道:“夫人,您就别说这种惹人发笑的话了。您是出嫁的姑奶奶,整日赖在国公府里,多亏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宽宏大量,不稀罕和您计较。可您呢,总是惹是生非,溜酸掐尖,把主人家弄烦了。沈国公亲自写的信,让老爷派人来接您,那些侍卫自然是回了国公府候命去了!”
吴起微微挑起眉头,轻轻眯着眼睛看向她二人,似乎在看一对不识好歹的蠢货一般。嘴角处浮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说完之后手一挥,身后那几个小厮立刻涌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沈碧霞和吴佳眼瞧着走近的几个小厮,一下子慌了手脚,惊慌失措地转身似乎想跑。
那几个小厮可不管什么夫人、姑娘,反正他们只听吴起的话。冲上去一把抓住两人的手腕,粗鲁地推搡着她二人,连拖带拽地弄上了那辆普通的马车,帘子一放。
“我劝夫人和姑娘还是少喊几句吧,这里荒郊野岭的,就算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您二位还是省省力气,想着回去之后如何对付其他姑娘们吧!”吴起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依然透着一股子阴森,沈碧霞和吴佳果然闭上了嘴巴。
但是想起吴府那样子的后院,二人的心底皆是一片沁凉。吴家貌美如花的姬妾不比沈国公府少,吴家老爷更是好色好赌的没边了。有时候喝醉了,见到谁都会打骂。
因着少了姑奶奶和表姑娘,沈国公府的后院安生了不少。沈修铭昨晚上躲出去了,原本是拉着好几个人喝酒的,结果五皇子和李雅筠都是鬼机灵,借口上茅房一去不复返了。
最后又剩下他和秦连海那个酒鬼了,害得他现在头还有些晕。上完了早朝便直接回府了,听闻了吴佳母女俩的遭遇,他就差拍手称快了。
“终于把两尊瘟神送走了,这后院也能消停些。”沈修铭坐在榻上,一边替楚惜宁揉捏着略微肿胀的小腿,一边轻声地感慨着。
楚惜宁仰躺在榻上,轻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他的服务,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来,让我听听,小坏蛋有没有乱动?”沈修铭顿住了手上的动作,双手撑着身体轻轻磨蹭到楚惜宁的身边,俯下耳朵贴上她圆鼓鼓的肚皮,闭着眼睛认真地听着。
“现在消停了。”楚惜宁伸出手,摸上他的额前的碎发,提起将要出世的孩子,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你这个当爹的,要是想听他的动静,不如就捣鼓一首乐曲,随便什么曲子。兴许他还能赏个脸!”楚惜宁低声调侃了一句,只惹来沈修铭的瞪视,他混世魔王的性子,又早早去参军,每天脑子里都想着如何欺负人,哪里有空闲去学吹曲儿。
卫国公府里,二房一片上蹿下跳的声音,却基本上无人敢靠近。卫子林已经捣鼓了一上午他那强大的毒物后宫了,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却都十分嫌弃的模样。
“真是的,你们这群每日只想着□的混蛋,没有一个能挑得起大梁当皇后的!连封号我都想好了,叫惜后!”卫子林手里正抓着一条花斑小蛇,两只手抓紧了它的尾巴,似乎为了发泄不满,竟是拼命地甩着。
不想竟是手一滑,那条小蛇直接猛力地甩到了墙上。“啪!”一声脆响之后,便是鲜血四溅!
“啊啊啊,花妃,我的花妃,你是我最宠爱的啊!没出息的,你怎么就死了,我还指望你掌管后宫呢!”卫子林立马扑了上去,那条蛇带着血印从墙上滑了下来,躺倒在地上抽搐着,直到血流干了才僵直不动了。
一阵阵乒乓声传来,刚消停了一会儿,又是一阵哭嚎声不绝于耳。楚珍异常淡定地手捧着茶盏喝茶,她就在二房的主屋里,那乒乓声异常清晰响亮。因为卫子林那厮把他那伟大的毒物后宫,就建在他们歇息的旁边那间屋子里。所以无论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地传了过来。
她坐在窗下的椅子上,透过窗户看向屋外的参天大树,叹了今日的第八口气。叹气并不是纠结于她找了这样一个夫君,而是为了早膳上的一句话,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今儿早上,她一如往常的起身,身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卫子林早就投奔毒物的怀抱了,她也习以为常了。卫国公府的早膳都是嫡房一起用的,所以她洗漱完毕之后,便去旁边那间屋子找卫子林一起去。
卫子林正弓着身子,一个个翻找着装毒物的笼子,就像每晚皇上要翻绿头牌一样。每日早膳他要带着新宠的毒物去,向他的爹娘以及哥嫂问安。
“娘子,你有没有看见我上回那个肤若凝脂的白贵人,就我很喜欢的那个。”卫子林头也不回,语气有些着急地问道。
白贵人是一条雪蚕,的确通体雪白,很会让人误以为那是个无害的益虫。
“是不是那个比我的手臂还白,你整日拿出来显摆的?”楚珍从怀里掏出锦帕,放在指尖缠绕着,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卫子林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点头如蒜。
“嗯,就是它,快把我迷死了!”他瞪大了一双眼眸,水漉漉的表情要多烂漫就有多烂漫。
“哦,看见了。昨日二姐夫走的时候,我在他的靴子底下看见了!”楚珍好容易才抬起头施舍了他一个眼神,转而又低下头无所谓地回复了一句。
153、153 夫妻过招
卫子林瞪大了眼睛眨了眨;里面水蒙蒙的一片,似乎有些迷茫。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两眼一翻就已经呈现快要晕厥的状态了。
“天杀的李雅筠!那个禽兽,就是那样伤害我的白贵人的么?也就你家二姐能忍受他了!”男人终究没有晕过去,尖利的嘶吼声传来,带着十足的咬牙切齿。
脸上的神色青白交错;双眼冒着红光;鼻孔喷着粗气;似乎要去找人拼命一般。
楚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转而轻声说了一句:“是不是只有我二姐能忍受他,我表示不清楚。但是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卫子林;也只有我能忍受你了!赶紧的随便找一个,别总让全家人等着你,爹和大哥都有事儿!”
卫子林的火气明显不是那么好消停下去的,他依然圆瞪着一双眼,无声地控诉着楚珍。忽然蹲□子,抬起一只手捂着额头,发出一种低声抽噎的声音:“娘子,你好狠的心。白贵人一直很乖很听话,从来没有撼动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李禽兽踩死了它,也不告诉我留下它的尸体葬了!”
楚珍的眉头轻轻挑了挑,不由得丢了个白眼过去。又来了,自从对上李雅筠,卫子林的毒物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快速地死亡,然后又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快速地被他找新的替代。死着死着,连这屋子里的毒物都习惯了,他卫子林还整日哭哭啼啼的没完没了!
“岂敢岂敢,我楚珍资质平庸,相貌怪异,跟你的毒物比起来,那实在是不堪一击。卫二少爷心中那样重要的地位还是赶紧的给虫子吧,我受不起!”楚珍的嘴角滑过一丝冷笑,毫不客气地推拒。
她斜挑着秀气的眉头,轻轻抬眼扫了扫屋子里的笼子,因为新婚之日被咬之后。她便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总算是让卫子林把他这些宝贝都安个家,不会随意跑出来。当然卫子林这种性子,忘记关笼子的门是常有的事儿,经常会有嫔妃爬错床!
n惜实行了十几年,连身边的人都没带动起来。
楚珍看着那只已经在餐桌上慢慢爬行的蜈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转过头看向卫子林,冷声道:“不必了,在我的眼中,‘无敌’最高贵最聪明,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只蜈蚣刚换了一个新环境,还不是太放肆,所以离卫子林的位置并不远。不过也足够一桌子人震撼害怕的,却无人说话,都是位置离餐桌老远,手里抱着馒头啃,或者捧着粥在喝。静静地看着这俩小夫妻明争暗斗!
卫子林还在逞能,忽然一声细微的“喵”传来,他整个人都打了个颤。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眼神里散发着一种“可怕的东西来了”的讯息。
“无敌,咪咪!”楚珍张开双手就把那只猫抱进了怀里,让它坐在腿上。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大肥猫,在楚珍的关照下,它的生活异常优渥,与府里的主子比肩了。
卫子林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呆愣了片刻,就机械性地转头,恰好对上那双墨绿色的猫眼。
“喵——”无敌似乎认得卫子林一般,四条小腿站起身,整个身子拱起。
“啪!”卫子林一下子站起来,惊慌失措地逃离,椅子都被他激动地甩到了地上。
不过可悲的是黑玫瑰还好好地在桌上爬动,楚珍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那只蜈蚣,轻声问了一句:“无敌今儿早上喂了么?”
立刻就有丫头出来回话:“还没呢,鱼都准备好了。”
“正好,来,无敌,把这黑玫瑰吃了当开胃菜!”楚珍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把猫的大肉脸放到了桌上,对着那只黑黑的蜈蚣。
无敌再次短促地“喵”了一声,伸出爪子去碰那个会爬动的虫子。满屋子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只肥猫身上,忽然觉得它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心里都在呐喊着:赶紧吃了那蜈蚣,为民除害!
“不不不,娘子,手下留情。我知道错了,我不让黑玫瑰待在桌上了,你还给我好不好?”卫子林从害怕中回过神来,立刻就软了口气,手往前伸着似乎想要回去救那蜈蚣,偏生脚却不敢挪动一步。
楚珍没有说话,依然兴趣盎然地看着无敌玩弄那只黑玫瑰,顿觉一天的晦气都没了,心情爽了百倍。
“娘子啊,珍珍,娇俏可人、贤惠大方的二少夫人。。。。。。”卫子林看着那肥猫如此玷污他的大蜈蚣,心都在滴血,不由得开口用所有美好的词语夸赞楚珍。而且表情可怜,语气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感觉,引得楚珍身上鸡皮疙瘩骤起。
楚珍总算是放过他了,把肥猫朝怀里拢了拢,轻声问了一句:“这只丑虫子该放在哪里?”
“笼子里,我记得这厅里有笼子的。即使黑玫瑰美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它依然得乖乖待在笼子里!”卫子林十分快速地回答,心痛无比地看着桌上那只被翻了身正在挣扎的蜈蚣,口气却是十足的谄媚。
他不想和那只蠢猫一起坐,毛茸茸的好可怕!
“好吧,二爷若是一直这般识得大体,也不需要爹娘和大哥、大嫂操心了。以后可别再这样了!”楚珍边说边把猫交给了身后的丫头,卫子林连忙冲上来把蜈蚣死死护在手里,早有人递来了笼子,他十分不舍地放了进去。
直到那只蜈蚣回到笼子里,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把椅子挪回了原位。一顿早餐总算在这样异常怪异,却又习以为常的气氛下结束了。
为此,卫子林回到二房之后,就直奔他的毒物后宫。卫子林不停地念叨着:惜后,赶紧洗干净等着朕去和你相认!
“二少夫人,听大房的人说,九姑娘又想着跑出去,嚷嚷着要找。。。。。。”一个小丫头冲了进来,打断了楚珍的回忆。
一听到“九姑娘”这三个字,楚珍的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型,卫九去沈国公府的前因后果,楚惜宁已经写了一封信给她。卫九毁了容回来就被关了起来,不过整日骂人倒是没消停过。因为这是在卫家,她不敢骂卫氏,倒是不停地骂楚惜宁。什么脏话都甩出来了,特别是诅咒楚惜宁血崩而死。到最后连楚侯府全部都带上了,因着楚珍也姓楚,自然没人敢告诉她,不过动静这么大,想不知道也难。
楚珍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小桌上。茶水四溅,茶盏盖都掉了下来,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最终摔到了地上。
“娘子,我找到我的惜后了,你看,它得多美!”卫子林兴冲冲地两手抓着一个东西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楚珍不经意地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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