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心成魔- 第8部分

　　　　“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尽早康复而已。”老医师的目光在独孤熠身上扫了扫，再道：“你离开这里后会去什么地方，若再受冷风侵蚀那你身上的伤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十天半月……”独孤熠犹疑了，他等不了那么久。别人都是从小就开始修炼武学，而他却是在几天前才从秦琴手里拿到功法，如此，想要超越他人就必须在今后挤出时间补上之前的空白，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供他浪费了。

　　　　看到独孤熠脸上露出犹疑之色，老医师又继续说道：“若你留下，最多只需两天我就能让你行动自如，甚至是你身体里以前留下的旧疾也能替你除祛。”

　　　　“真的吗？”独孤熠快速地转过身，老医师这话实在太具诱惑了。

　　　　“当然是真的！”老医师自信地笑了笑，又道：“就像你说的你已经一无所有，我骗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独孤熠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为什么要收留我这来历不明的人？”

　　　　老医师轻轻地叹了口气便移步来到独孤熠身边，并对他伸出手。“其实……我也是有事相求，你先跟我来吧。”

　　　　独孤熠连拒绝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被老医师拉起手臂，而且事已至此，独孤熠也不着急离开，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没过多久，独孤熠就被老医师带到了后院；小小的院子里却摆满了各种木制的玩具，木马、跷跷板、秋千等等应有尽有，只是为何不见它们的主人？

　　　　“雪儿、雪儿……”老医师焦急却不显担心的声音响遍了小小的院子。

　　　　“我在这。”一个稚嫩却有些呆然的声音从一棵盛开的花树下传了出来。

　　　　独孤熠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十来岁、眉清目秀的小女孩依着树安静地坐在草地上，仰着头看着树上花枝，她的视线并没有因为老医师的到来而移向这边。

　　　　“她叫雪儿，是我唯一的孙女。”老医师看着女孩，无力地对独孤熠说道：“自从她的父母离世之后，她就没有再出过这院子一步，除了会与我说几句话，其他人……她都视而不见，五年来我试尽了各种方法，让她与不同的孩子相处却……”

　　　　至此，独孤熠也知道了老医师挽留他的目的，但是帮这个小女孩打开心扉这种事，并不是他能做得到的。

　　　　“我并不适合做她的玩伴。”

　　　　“我……”

　　　　独孤熠抬手制止了才刚开口的老医师，接着说道：“至今的九年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独自生活，说实话我连简单的与人相处时该说什么样的话都不清楚，甚至有一段时间因为没有与人说话而令我失声讲不出话来，你认为这样的我有能力让她好起来吗？”

　　　　“正是因为你有这种经历，我才对你抱有希望，我觉得你们之间一定存在能够共鸣的地方；而且你在这多隆城里也无处可去，无人相伴……”

　　　　“你找错人了。”独孤熠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你先别生气。”老医师紧紧的抓住一句走出两步的独孤熠的肩膀，语气真诚地说道：“我并没有为你的经历感到高兴或庆幸；那已经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过去、事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利用它来帮帮我和我的孙女。”

　　　　“并不是生气。”独孤熠背对着老医师摇了摇头，道：“来这后院之前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留在这里。”

　　　　“你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是我能做到的，只要你留下，我一定会帮你。”老医师依旧不肯放弃。

　　　　闻言，独孤熠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看了看老医师，也认真的考虑起来。留在这里或许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但有了相对安定的居所，而且这老医师也能教授自己识字……如此想着，独孤熠又看向花树下的雪儿，年迈的老人和内心封闭的女孩，这一对爷孙看起来也着实有些可伶。

　　　　“我不能保证会对她有所帮助。”

　　　　“这……”老医师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差点就老泪纵横了。“谢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最好还是不要抱有希望。”

　　　　“雪儿，雪儿。”老医师似乎就没有听到独孤熠的话，一个劲地朝雪儿招手。“快过来！”

　　　　直到此时，花树下的雪儿才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

　　　　“雪儿，这是……”老医师想要为雪儿介绍身边的少年却发现还连他的名字都未知晓。

　　　　“独孤熠。”独孤熠自己对少女说道。

　　　　“我叫岩中。”老医师对独孤熠点了点头，又转向雪儿，说道：“这是独孤熠，从今天开始就和我们住一起，雪儿要把他当哥哥看待，知道吗？”

　　　　雪儿定定地看了独孤熠好一会才轻轻地点了下头，并轻声问道：“不疼吗？”

　　　　“至少还能站得稳。”

　　　　岩中听到两人的对话才想起独孤熠那一身的伤。

　　　　“实在不好意思，我有些高兴过头了竟忘了你身上还有伤。”

　　　　独孤熠没有做声。

　　　　岩中笑着扶住独孤熠，并道：“走，这就带你去休息。”

　　　　在独孤熠淡淡点头后，岩中便牵着雪儿带独孤熠走向院子右边的厢房。
第十三章　雪儿心结
　　　　躺在床上睡觉，对于人来说是极为正常，最普通不过的事情，然而，独孤熠却已经整整九年都没有睡过真正的床，冰冷的墙角下、杂乱的草堆里……只要是能避风的角落就有可能是他睡觉的地方，只有在幸运的时候才能找到一间残破的弃屋过夜。

　　　　像现在这样躺在舒适的床上，盖着暖和的被褥，一直以来都是只能是在幻想与梦里才能看到的画面。

　　　　“咚，咚！”

　　　　极为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不用多想就知道来的是雪儿了。

　　　　“进来。”躺在床上闭眼假寐的独孤熠应声，并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

　　　　独孤熠的声音落下后，雪儿便端着装有一碗白饭和三道家常小菜的餐盘推门进来。独孤熠虽想帮她端餐盘，但身上的伤使得动作迟缓，等到他站起来的时候雪儿已经来到了床边。

　　　　独孤熠看了看餐盘，又看向雪儿。“你做的？”

　　　　雪儿没有表情地轻轻点头，把餐盘放到了床边矮柜上后便转身向门边，就要离开。

　　　　“等一下。”

　　　　看着雪儿的后背，独孤熠在心里苦笑，这小女孩还真是冷淡。

　　　　“今后我要和你们生活，你对这事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听到这话，雪儿才回身看向独孤熠，然后又是轻轻的摇头。

　　　　“呼……”独孤熠深深的吐了口气，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自己能解开束缚着雪儿的心结、枷锁，但本不擅长与人交流的他都已经尽力寻找话题，因此，雪儿冷淡的态度还是让独孤熠有些沮丧。

　　　　“如果你不乐意，我现在就可以离开。”

　　　　“我……我并没有…不…不乐意！”雪儿有些着急地回道。

　　　　因为雪儿低着头，所以独孤熠也看不到她脸上表情，但看到她这慌张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是有些着急了；就算雪儿是一个普通开朗的女孩面对突然来到自家的陌生人也会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何况她还不是那样的人……想到这些后，独孤熠也不再强求雪儿说什么，轻轻的甩了甩头，又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吃完饭后帮我擦药吧。”

　　　　对于独孤熠这强硬的言辞，雪儿也没有抗拒的表现，轻轻点头后便坐到了矮柜旁的椅子上。

　　　　独孤熠也坐回床边，拿起餐盘里的筷子，却没有去夹菜，又开口道：“你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幸福？”

　　　　失去父母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将这两个字用在她身上，因此，雪儿娇小的身体颤了颤，并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独孤熠。

　　　　独孤熠点头并抬起饭碗，苦笑道：“像这样的饭菜，我都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吃到了，或许是八年前，又或许是九年前吧。”

　　　　雪儿的视线停在独孤熠的手上，他现在吃的菜都是她做的，自然知道这些小菜有多简单，而他却说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由此，雪儿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同情。

　　　　独孤熠无视了雪儿怜悯的视线，环视房间一圈，又道：“这样的房间，这样的饭菜和疼爱关心你的人，你所拥有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是无法拥有的极为奢华的美梦；你在现实里就已经拥有这样一个很多人都渴望的梦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在你虚构出来的世界里……你能找到什么？”

　　　　雪儿虽然还稳稳的坐着但泪水已经开始从脸上滑落，轻轻的落在紧握在一起手背上，又溅到衣袖上。

　　　　“可……可是母亲……和父亲都不在了……”

　　　　闻言，独孤熠也想到了他那不知在何方的母亲和惨死在眼前的父亲，悲伤也随之爬上脸颊，还未动过的饭碗又被轻轻的放回了餐盘。

　　　　两人都在心里思念自己的父母，房间也陷入沉寂，许久之后，独孤熠的一声叹息才将这份充满悲伤怀念的安静打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也不该因为想念你的父母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幻想里，你还有一个疼爱你的爷爷，而且看到这样的你，就算你的父母在天有灵也难得安息。”

　　　　低着头默默流泪的雪儿一直等到独孤熠的话说完，才缓缓地抬起头。“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从这痛苦里走出来的？”

　　　　独孤熠沉默了，他无法回答雪儿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他也没有从父亲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年，可他依然清晰的记得父亲是怎样死在眼前，依然清晰的记得逃走那人胸前所佩戴的纹章是什么样子；四处流浪的这六年也不是没有目的的闲晃，他是在寻找仇人的踪迹，就算自己没有能力报仇，至少也要找到那人，就算用尽所有手段也要手刃仇人。

　　　　雪儿没等到独孤熠的回答，却看到了他眼里燃起的仇恨。

　　　　“你…你……怎…怎么了？”

　　　　“哦……”被雪儿慌乱的声音拉回心思的独孤熠重重的甩了下头，淡淡一笑隐去心里的恨意，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或许没有人能真正的走出来吧；虽然时间久了便会淡忘一些，但是，不管过去多久它总能牵动我们的心情，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有想哭的时候就哭，想笑的时候就笑，以此来宣泄，之后还得继续我们的生活。”

　　　　“这样的吗？”虽然雪儿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轻，但脸上已经多出了一分轻松。

　　　　“嗯！”独孤熠点头，雪儿这一点点轻微的变化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于是有进一步说道：“你爷爷失去了你的父母也一样很痛苦，所以不要再让他为你担心了。”

　　　　雪儿闻言又沉默下来，过了一好会才又轻轻点头。“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至此，两人的对话也暂时告一段落，独孤熠心里也松了口气，从雪儿最后这一句话可以看出她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也知道自己也就只能起这么点作用了，剩下的也只有看他们自己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外人，而且认识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两三个小时，就算想帮助这对爷孙，他也没有办法了。

　　　　雪儿轻轻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并站了起来，同时解释道：“我去洗下脸，再过来。”

　　　　“嗯！”独孤熠应声并目送雪儿走出房间。

　　　　雪儿的身影才消失在门边，独孤熠便脱力的躺倒在床上，低声呢喃道：“没想到和人说话也是一件很费力的事，为什么和秦琴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发现这点。”

　　　　想到秦琴，独孤熠又把左手抬到眼前，珍贵无比的储物戒指就戴在无名指上，足于让无数人心动眼红的东西就藏在里面，而独孤熠此时在意的却是指环内侧的刻印，这个简单的图案却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啊！”独孤熠用力地挠头，想将秦琴与那个图案的关系从脑海里抓出来，然而这不过是在无用功而已，已经存在的事实怎么能被消除。

　　　　“我该怎么办？”独孤熠摸着储物戒指呢喃，如果秦琴是敌人、仇人，那今后该如何？独孤熠茫然地看着储物戒指，一直过了很久，才又轻语道：“如果是死在她手里……我或许能接受吧。”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还是先考虑眼前。

　　　　“一会等雪儿来擦完药就去找岩中吧。”独孤熠如此一想又坐了起来，一会儿功夫就把餐盘里的食物都扫进了肚里，不管将来如何，现在已经有了改变命运的可能。
第十四章　秘密暴露
　　　　“你想让我教你认字？”

　　　　岩中惊奇且疑惑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独孤熠。因为没有病人上门，他便回到小院里休息，而吃过饭的独孤熠也将心里的想法对他说了出来。

　　　　“虽然我也在教雪儿，不过城里也有专门的学堂，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交学费……”

　　　　“我现在没有时间去全面的学习所有，只能先把不知道而又用得到的词字先学会。”独孤熠摇头拒绝了岩中的提议。他现在也不缺钱，也曾想过去学堂，却因为不知何时才能学到功法上的字，所以这个选项一开始就被排除了。

　　　　听完独孤熠的话，岩中便苦笑道：“你已经是第三次在我这个老人面前说没有时间这样的话了，而你来到我这里却一天都还没到晚，你在被谁追赶吗？”

　　　　独孤熠沉默不语，确实在被人追赶，被秦琴，也被他自己。

　　　　岩中看着沉默的独孤熠，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来教你也可以，可是你怎么知道哪些字是你现在用得到的呢？”

　　　　“……”独孤熠这时又意识到问题所在了，秦琴给他的功法自然不能直接摆到岩中面前，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怎么能随便拿给别人看，而且这功法本身就极为珍贵，要是被外人看了，秦琴会不会不高兴呢？如此想着，独孤熠也为难起来。

　　　　“老爷子。”

　　　　在独孤熠想着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店里的伙计，也就早上阻拦独孤熠进门之人来到了后院，现在独孤熠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宁安，听岩中说也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为药店考虑才阻拦那些没钱看病的人。

　　　　宁安对独孤熠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才对岩中说道：“有个折了手臂的病人，老爷子先去看看吧。”

　　　　“你还是考虑一下去学堂吧，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步步来的比较好，读书习字也是一样的。”岩中说着就和宁安一起走出后院。

　　　　留下来的独孤熠萎靡的坐到了刚才岩中所坐的靠椅上。要是秦琴在，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了！这样想着，独孤熠就想起了秦琴教他时的情景，突然眼前一亮，就像那时一样自己先把生字抄下来不就好了。

　　　　想到就开始去做，独孤熠起身并向一直在秋千上晃荡的雪儿走去。“能帮我找支笔和一些纸张吗？”

　　　　雪儿并没有停住秋千，不过手却指向了院子一侧的一个房间。“那是爷爷的书房。”

　　　　“让我自己去找，不太好吧？”独孤熠淡淡一笑。